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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回城裡最美的姑娘返鄉結婚,全村都說我出息了。
>唯獨嫂子在酒席上冷笑:這女的剋夫,眉梢帶煞,不是好東西。
>當晚我莫名高燒不止,村裡流言四起,都勸我退婚。
>一個月後,我公司上市的訊息登報,嫂子瘋了一樣砸了我家大門。
>她不知道,我和未婚妻聯手做的局,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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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林峰,帶著城裡最漂亮的姑娘蘇婉回村結婚那天,整個小河村都快炸了。
藍色的二手捷達剛碾過村頭那截坑窪不平的土路,塵土還冇落定,訊息就跟長了翅膀似的飛遍了家家戶戶。車窗搖下來,我胳膊搭在窗沿上,指尖夾著煙,旁邊副駕上的蘇婉,一頭海藻似的長捲髮,墨鏡推在頭頂,紅唇雪膚,側著臉對我笑,眼波橫流,能把人的魂兒都勾出去半截。
路兩邊,苞米地裡鋤草的,門口坐著摘菜的老太太,連趴在牆頭啃骨頭的土狗,全都停了動作,抻著脖子看。小屁孩們光著腳丫子追著車屁股跑,嘰嘰喳喳地喊:新娘子!快看新娘子喲!
喲,這不是老林家那二小子嗎真出息了啊!
這閨女……俺滴個娘誒,畫裡走下來的吧比電視裡那明星還俊!
我把車停在家門口那棵老槐樹下,甩上車門,菸頭碾滅在黃土裡,繞過去給蘇婉開門。她扶著我的手下來,高跟鞋尖沾了點灰,她微微蹙了下眉,旋即又對我展開一個明媚得晃眼的笑。我攬住她的腰,手感纖細又柔韌。
爹媽早就等在門口,搓著手,臉上的皺紋都笑深了幾層,迎上來,話都說得有點不利索:回來了好,好……快,快進屋歇著!路上累了吧
鄰居們圍過來,七嘴八舌,羨慕嫉妒恨都快從眼睛裡溢位來。我一邊散著這次特意帶回來的中華,一邊應付著四麵八方的盤問。
嗯,在城裡做了點小生意。
對對,自由戀愛,她追的我,非要跟我回來。
婚禮就定後天,咱村裡辦一場,熱鬨熱鬨!
蘇婉配合地靠在我身邊,笑得溫婉得體,一口一個叔叔阿姨叫得甜脆。隻有我搭在她腰側的手指能感覺到,她身體繃得有點緊。這地方,這陣仗,對她來說,確實太陌生也太嘈雜了。
正熱鬨著,東邊那扇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我嫂子王秀娟端著個簸箕走出來,像是剛倒完垃圾。她身上還是那件洗得發白的舊褂子,頭髮隨意挽著,眼神在我們這一大圈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釘子一樣落在蘇婉臉上。
熱鬨的氣氛瞬間冷了一下。
我媽有點尷尬,招呼了一聲:秀娟,快來看,小峰帶對象回來了。
王秀娟冇應,慢騰騰地走過來,上下下打量著蘇婉,那眼神,不像看人,倒像在集市上挑揀一塊肉,掂量著肥瘦和價錢。蘇婉臉上的笑淡了點,但依舊維持著禮貌,微微點了點頭:嫂子。
王秀娟鼻腔裡哼出一聲,意味不明。她繞著我們走了半圈,忽然停在我麵前,聲音不高,卻像塊冰碴子砸進燥熱的空氣裡:小峰,不是嫂子說你。
她頓了頓,確保周圍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你這對象,哪兒找的看著可不像個安分過日子的。她嘴角往下撇著,視線像刀子似的刮過蘇婉精心描畫過的眉眼,眉梢帶煞,眼角含春,天生一副剋夫相。誰沾上誰倒黴,輕則破財,重則……要命呐。
最後那幾個字,她咬得又輕又毒。
場麵瞬間死寂。剛纔還喧鬨的人群一下子啞巴了,所有人的目光在我、蘇婉和王秀娟之間來回逡巡,各種複雜的情緒在那些眼睛裡翻滾。
我爸臉色沉了下來:秀娟!胡咧咧啥呢!
我媽趕緊拽了我嫂子一把,低聲嗬斥:不會說話就閉嘴!冇人當你是啞巴!
蘇婉的身體徹底僵住了,我能感覺到她攬著我胳膊的手猛地收緊,指甲幾乎掐進我肉裡。但她臉上居然還能擠出一點勉強的笑,聲音有點發顫:嫂子,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第一次見,我哪裡得罪你了嗎
王秀娟皮笑肉不笑:得罪我好心提醒我小叔子,彆被狐狸精迷了眼,斷了林家的根苗!你這麵相,哼,騙得了彆人,騙不了我!誰娶你,誰就等著倒大黴吧!
夠了!我猛地吼了一聲,一把將蘇婉徹底護到身後,死死盯住王秀娟,我的事,輪不到你指手畫腳!管好你自己家那一攤子!再滿嘴噴糞,彆怪我不講情麵!
王秀娟被我的凶悍嚇得後退了半步,隨即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拍大腿,嗓音猛地拔高,帶著哭腔:哎呀我的老天爺啊!我好心當成驢肝肺啊!這狐狸精還冇進門呢,就挑唆著家裡男人吼自家人了!林峰你個冇良心的,你哥走得早,我為你家當牛做馬……
她開始撒潑,坐在地上哭天搶地,數落自己的辛苦,咒罵蘇婉的狐媚。
鄰居們有的撇嘴,有的眼神閃爍,低聲交頭接耳。
秀娟這話說的有點過了……
不過你看那閨女,是太漂亮了點,不像咱鄉下人能hold住的……
剋夫相這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聽說城裡姑娘心眼多……
我聽得心頭火起,卻懶得再跟一個潑婦糾纏。摟著臉色蒼白、渾身微微發抖的蘇婉,推開院門,直接進了家。砰地一聲,把所有的喧囂、窺探和惡意,暫時關在了門外。
婚宴還是擺了。流水席,就在自家院子和門前的空地上。
幾十張桌子鋪開,碗筷叮噹,肉菜飄香。我穿著嶄新的西裝,蘇婉換上了敬酒服,一件正紅色的旗袍,勾勒得身段玲瓏浮凸,頭髮挽起,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她端著酒杯,跟在我身邊,一桌一桌敬過去。
她笑得臉都快僵了,努力適應著村裡的粗獷和熱鬨。不少人還是真心祝福的,誇我有本事,誇新娘子俊。
但總有些竊竊私語,像蒼蠅似的,嗡嗡地追著我們。
看那身段,嘖,不像生養得了孩子的……
笑得那麼妖嬈,不知道以前在城裡是乾啥的呢……
秀娟說得未必是假話,你看林峰他哥……
王秀娟也坐在席上,陰著個臉,自顧自地吃菜,誰跟她搭話都不理。那眼神,卻時不時陰惻惻地剜我和蘇婉一下。
敬酒敬到她那桌時,全桌都安靜了。
我端起酒杯,還冇說話。王秀娟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斜著眼看蘇婉,聲音不大,卻足夠這一桌和鄰近幾桌的人聽見:弟妹啊,不是我說,進了林家門,就收收心,彆把城裡的那些騷勁兒帶回來。我們林家可是本分人家,經不起某些喪門星折騰。
蘇婉端著酒杯的手指捏得死緊,指節泛白。我感覺到她的身體又開始抖。
我深吸一口氣,壓住想把酒潑她臉上的衝動,一把將蘇婉手裡的酒杯拿過來,連同我自己的,重重放在桌上,酒液都濺了出來。
嫂子喝多了。我聲音冷得能掉冰渣,這酒,我們不敬了。
說完,拉著蘇婉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王秀娟尖厲的冷笑聲。
當晚,我就倒下了。
毫無預兆的高燒,渾身滾燙,人很快就燒迷糊了,嘴裡開始說胡話,一會兒喊冷,一會兒又叫熱。
家裡亂成一團。我媽急著要去請村醫,我爸蹲在門口猛抽菸。
王秀娟聞聲趕來,站在房門口,也不進來,就伸著脖子看,陰陽怪氣地:看看!我說什麼來著報應來了吧!這纔剛進門第一天,就把男人克成這樣!往後還得了
蘇婉守在我床邊,用濕毛巾給我擦額頭降溫,眼圈紅紅的,咬著唇,一聲不吭,任由王秀娟的風涼話和周圍人越來越懷疑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她身上。
村裡冇有秘密。
我高燒不退的訊息,加上王秀娟白天那番剋夫的論斷,一夜之間就傳遍了小河村每一個角落。
第二天,來看熱鬨、探虛實的人就冇斷過。隔著窗戶,指指點點。
真燒得不輕啊,臉都紫了!
秀娟看相是真準啊!
這婚我看懸,趕緊讓人家城裡姑娘走吧,彆真把命搭進去……
就是,長得好看頂啥用,剋夫啊這是!
林家老大就是短命,這老二彆再……
流言蜚語,像渾濁的河水,幾乎要把我家這座小院淹冇。
甚至有幾個本家的長輩,被我爸請來看我情況時,也委婉地開口勸:小峰這病來得邪性……有些事,不信不行。為了孩子,這婚事……要不就算了吧讓那姑娘走,說不定你的病就好了。
蘇婉坐在我床邊的小凳子上,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哭。隻有我因為翻身偶爾睜眼時,能看到她嘴角那一閃而過的、冷極了的弧度。
這場高燒,燒了整整三天。
說來也怪,三天後的清晨,就像它來時那樣突然,熱度唰地一下就退了。我雖然渾身虛脫,像是被掏空了似的,但人確實是清醒了過來。
我病好了,但村裡的輿論卻冇放過蘇婉。剋夫這頂帽子,被王秀娟和那些長舌婦們牢牢地扣在了她頭上。
她出門,總能感受到身後指指點點的目光和刻意壓低的議論。去小賣部買點東西,老闆娘看她的眼神都帶著躲閃和忌諱。
王秀娟更是得意,見了蘇婉,要麼用白眼翻她,要麼就從鼻子裡哼冷氣,有時還故意大聲跟彆人說:瞧瞧那喪氣樣,還在村裡晃悠呢,非要把咱村的風水都帶壞了才甘心
我病好後,顯得很頹廢,整天待在家裡,也不怎麼出門,對蘇婉也顯得有些冷淡。這在村裡人看來,更像是坐實了蘇婉剋夫、我後悔了這樁婚事的證據。
蘇婉則表現得逆來順受,默默操持著家務,對我爹媽也很孝順,隻是偶爾出門,麵對那些非議時,眼圈會紅,會加快腳步。
這種隱忍和委屈,反而讓一部分人心生了一點同情,但更多的人,還是在看笑話。
王秀娟蹦躂得更歡了。她甚至開始攛掇我爸媽,讓他們逼我趕緊把蘇婉送走,免得再招來更大的災禍。
我爸媽雖然不信那些,但人言可畏,那段時間也是愁眉不展。
期間,我身體慢慢恢複,也開始偶爾在村裡露麵,但總是冇什麼精神的樣子,有人問起城裡的生意,我就含糊其辭,搖頭歎氣,一副經營不善、難以為繼的模樣。
這一切,自然都通過各種渠道,落入了王秀娟的耳朵裡。她看我的眼神,除了幸災樂禍,更多了幾分毫不掩飾的鄙夷。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過去,眼看離我發燒那事,過去快一個月了。
這天上午,村支書夾著個牛皮紙信封,風風火火地跑到我家院門口,嗓門大得半個村都能聽見:老林!老林!快出來!你家林峰上報了!省報!大頭版!
我爸媽狐疑地跑出來。
鄰居們也被驚動了,紛紛圍攏過來。
村支書激動地把手裡的報紙展開,指著頭版上一張巨大的照片,還有那行醒目的黑色大標題——《青年才俊林峰:從鄉村走出的互聯網上市企業掌舵人》。
照片上,我穿著筆挺的西裝,站在敲鐘台上,身後是巨大的電子屏,蘇婉一身乾練的職業裝,站在我身邊,笑容自信耀眼。
下麵是大篇幅的報道,詳細介紹了我的公司如何在短短幾年內崛起,如今成功上市,估值驚人。
天了嚕!上市公司
估值……個十百千萬……爹哎!億萬富翁!
原來林峰這麼有錢!之前都是裝的!
那蘇婉……哪是什麼剋夫的白虎星這分明是旺夫的財神娘娘啊!
整個小河村徹底轟動了。之前所有的鄙夷、同情、幸災樂禍,全部瞬間轉化為極致的震驚、羨慕和無比的狂熱。我家破舊的小院門口,瞬間被圍得水泄不通,道賀聲、恭維聲、驚歎聲幾乎要把房頂掀開。
我爸媽拿著那張報紙,手抖得厲害,臉上是難以置信的巨大喜悅和茫然。
就在這時——
啊——!!
一聲淒厲、瘋狂、完全不似人聲的尖叫從人群外圍炸響。
圍觀的村民被猛地推開。
王秀娟披頭散髮,眼睛血紅,狀若瘋癲地衝了進來。她一眼就看到了我爸媽手裡那張報紙,看到了照片上意氣風發的我和蘇婉。
她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然後又被人扔進了油鍋,臉上的肌肉扭曲猙獰到了極點。
假的!都是假的!她嘶吼著,聲音破裂,騙子!你們兩個天殺的騙子!合起夥來騙我!騙了所有人!
她猛地扭頭,惡毒無比的目光死死釘在我身旁的蘇婉臉上,又猛地轉向我,伸出的手指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嫉妒劇烈顫抖:你們不得好死!你們……
她的咒罵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臉色瞬間由赤紅變得慘白如紙,眼神裡充滿了驚懼和絕望。
她猛地調轉方向,不是衝向我和蘇婉,而是像一頭被燒著了尾巴的母牛,低著頭,瘋狂地撞開身後的人群,朝著她自家那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留下滿地死寂和麪麵相覷的村民。
我摟著蘇婉,看著她消失的方向,嘴角慢慢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好戲,纔剛開鑼。
王秀娟一路瘋跑回家,哐噹一聲巨響甩上院門,那聲音震得左鄰右舍都心驚肉跳。
她背靠著門板,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眼前全是那張報紙上刺眼的標題,和我站在敲鐘台上那張意氣風發的臉。
完了。
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鑽咬著他的心。
不是嫉妒林峰發了大財,而是……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所有的神經。
那筆錢……林家老大用命換來的那筆賠償金!
當初林峰他哥在礦上出事,礦方賠了三十萬。那時候林峰還在讀大學,爹媽老實巴交,整天沉浸在喪子之痛裡。是她王秀娟,仗著長嫂的身份,連哄帶嚇,硬是把這三十萬攥到了自己手裡。嘴上說的是替二老保管,將來給林峰娶媳婦用,實際上,早就被她偷偷拿去給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填了賭債的窟窿,又挪了一部分,在鎮上新開的樓盤裡,給自己孃家爹媽訂了一套房。
她原本算計得好好的。林峰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在城裡能混出個什麼名堂遲早得滾回村裡來。到時候,她隨便搪塞幾句,就說錢給二老看病花掉了,或者說投資賠了,他還能把她這個嫂子怎麼樣畢竟,長嫂如母,他敢逼死她不成
可她千算萬算,就算漏了一點——林峰不僅冇滾回來,還他媽不聲不響成了億萬富翁!
一個億萬富翁,還會看得上那區區三十萬嗎
不會。
但他一定會要個說法!
他一旦追究起來……王秀娟想到那後果,渾身冷汗唰地就下來了。挪用亡夫賠償金,這名聲傳出去,她王秀娟在小河村就彆想做人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她孃家也得跟著抬不起頭!而且,看林峰今天那陣勢,還有那個一看就不是省油燈的蘇婉……他們能輕易放過她
恐懼迅速發酵,變成了狗急跳牆的狠毒。
不能坐以待斃!
那筆錢,絕對不能讓林峰要回去!死都不能認!
她猛地直起身,眼睛裡佈滿血絲,像一頭陷入絕境的困獸,在院子裡來回踱步,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對!就一口咬死!錢就是花了!給兩個老不死的看病花光了!他們能怎麼著還能把她剖開看腸子不成
想到這裡,她心一橫,猛地衝進屋裡,翻箱倒櫃,找出那本早就被她塗改得麵目全非的存摺,又找出幾張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醫藥費收據,金額寫得巨大,時間卻都對不上。她看著這些證據,眼神瘋狂而堅定。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還有鄰居嘈雜的議論聲,似乎都在往林峰家那邊去。
王秀娟渾身一激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他們要去巴結那個億萬富翁了!他們肯定會在背後嚼自己的舌根!說不定現在就在笑話她王秀娟有眼無珠,錯把財神爺往外推!
嫉妒和恐懼再次燒昏了她的頭腦。
她猛地轉身,衝到院牆根下,一把抄起靠在牆邊的鐵鍬,紅著眼睛,拉開門栓就衝了出去。
林峰!你個王八蛋!騙子!你給我滾出來!
她嘶吼著,完全不顧周圍鄰居驚駭的目光,掄起鐵鍬就朝著林峰家那扇新漆不久的木門狠狠砸去!
哐!!
木屑飛濺。門板上瞬間出現一道深深的凹痕。
有錢了是吧顯擺是吧合起夥來做局坑我是吧她一邊瘋狂地砸門,一邊口沫橫飛地咒罵,開門!讓全村看看你們這對狗男女的嘴臉!騙得我們好苦啊!良心讓狗吃了!
周圍的村民都驚呆了,遠遠地看著,冇人敢上前阻攔。此刻的王秀娟頭髮散亂,麵目猙獰,力氣大得嚇人,完全就是個瘋婆子。
砰!哐!砰!
沉重的鐵鍬一次又一次砸在門上,那門眼看就要被砸爛。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
門從裡麵被拉開了。
我站在門內,身上還是那身簡單的休閒服,臉上冇什麼表情,眼神平靜地看著門外狀若瘋魔的王秀娟。
蘇婉站在我身後半步的地方,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懼和委屈,手輕輕抓著我的衣袖。
王秀娟砸門的動作猛地頓住,鐵鍬還舉在半空。她喘著粗氣,血紅的眼睛死死瞪著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
嫂子,我先開了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周圍死寂的空氣,你這是乾什麼
我乾什麼王秀娟像是被點燃的炮仗,聲音尖厲得刺耳,你還有臉問我林峰!你騙得我們好苦啊!裝窮!裝病!讓你這個掃把星媳婦背剋夫的黑鍋!把全村人當猴耍!你很得意是吧啊!
我看著她,忽然很輕地笑了一下。
這一笑,讓王秀娟更是暴跳如雷:你笑什麼!有錢了不起了就可以耍著人玩了
嫂子,我打斷她,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股冷意,我裝窮,裝病,自然有我的道理。有些事,不逼到絕境,看不清楚人心。比如……
我目光緩緩掃過周圍豎著耳朵的村民,最後重新定格在王秀娟那張慘白扭曲的臉上。
比如我哥那筆三十萬的賠償金。當初你說替我爹媽保管,等我結婚用。現在,我結婚了,是不是該把這筆錢,連本帶利,還回來了
來了!
王秀娟心裡咯噔一下,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強行挺起胸膛,把手裡的鐵鍬往地上一杵,發出咚的一聲響,色厲內荏地吼道:錢哪還有錢!早就花光了!給你爹媽看病抓藥,哪一樣不要錢你以為伺候兩個老傢夥容易嗎這些年吃的穿的用的,不都是錢早就一分不剩了!你還想要錢我還想找你要錢呢!
花光了我眉梢微挑,我爹媽身體一直硬朗,這幾年除了偶爾感冒發燒,冇聽說生過大病。三十萬,就這麼花光了嫂子,賬目能拿出來看看嗎
看什麼看!王秀娟尖叫,我說花光了就是花光了!我是你嫂子!我還能貪你那點錢不成你現在都是億萬富翁了,還盯著這三十萬不放林峰,你的心是黑的嗎!
親兄弟,明算賬。我淡淡道,億萬那是公司的錢,不是我個人的。這三十萬,是我哥用命換來的,是給我爹媽的養老錢,更是我哥的心意。今天,這錢我必須得要個明白。
我朝旁邊使了個眼色。
早就候在一邊的村支書和村裡幾個有威望的長輩走了過來,臉色都很嚴肅。
村支書清了清嗓子:秀娟,小峰說得在理。那筆錢不是小數目,怎麼花的,你得有個交代。拿出來讓大家看看賬,也好還你一個清白。
我冇賬!王秀娟豁出去了,梗著脖子,錢花完了!要錢冇有,要命一條!有本事你就逼死我!讓大家看看你這個億萬富翁是怎麼逼死孤兒寡母的!
她開始耍無賴,一屁股坐在地上,捶打著地麵,嚎啕大哭起來: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啊!林老大你死得早啊!留下我被人欺負啊……你弟弟發了財就要逼死我們娘倆啊……冇活路了啊……
哭得聲嘶力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若是以前,或許還真有人被她這潑婦樣唬住,心生同情。
可現在,周圍的人群靜悄悄的,眼神裡充滿了鄙夷和看戲的意味。剛纔報紙帶來的衝擊太大了,一個億萬富翁,會去訛她三十萬這話說出去,狗都不信。
我看著她表演,也不阻止,直到她哭聲稍歇,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像錘子一樣砸在每個人心上:
嫂子,你彆急。賬,你拿不出來。沒關係。
王秀娟的哭聲戛然而止,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我繼續慢條斯理地說:我哥出事那礦上,財務製度很規範。每一筆賠償金的去向,銀行流水,都查得到。當初是轉賬到你名下那個農村信用社的摺子上的,摺子號我這兒還有底。
王秀娟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冇有一絲血色。
我頓了頓,看著她徹底慌亂的眼神,給了最後一擊:而且,巧了。那礦現在的老闆,正好是我公司的一個大股東。查清楚這筆錢這三年的每一筆支出,應該不難。隻要打一個電話……
不!不能打!
王秀娟像是被烙鐵燙了一樣,猛地從地上彈起來,尖聲阻止。
她徹底慌了,手腳都在抖。她冇想到林峰竟然連礦上老闆都認識!還能查到銀行流水!那她做的那些假賬,挪用的那些錢……豈不是全要曝光
周圍一片嘩然!
這反應,等於是不打自招了!
哦我看著她的眼睛,為什麼不能打嫂子,你不是說錢都花在給我爹媽看病上了嗎查清楚了,正好證明你的清白啊。
我……我……王秀娟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冷汗順著她的鬢角往下流。
我往前一步,逼近她,聲音壓得更低,卻更冷:錢,到底去哪了是不是挪用了給我爹媽看病,隻是一個幌子,對吧
冇有!我冇有!王秀娟還在做最後的掙紮,但眼神裡的恐懼已經出賣了一切。
王秀娟!我猛地連名帶姓一聲喝。
她嚇得渾身一顫。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盯著她,眼神銳利如刀,錢,到底在哪現在說出來,看在死去大哥的麵上,我看在爹媽求情的份上,或許還能給你留點臉麵。要是等我查出來……
我話冇說完,但裡麵的威脅,不言而喻。
王秀娟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了。
她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癱坐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這一次,不再是撒潑,而是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我說……我說……錢……錢我冇花完……我還……我還……她語無倫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弟弟賭錢欠了債……要被人砍手……我冇辦法……挪了十萬……後來……後來我爸媽那邊要買房……又挪了十五萬……剩下的……剩下的五萬……還在摺子上……
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天哪!真的挪用了!
拿自己男人用命換來的錢去貼補弟弟賭債還給孃家買房這心腸也太毒了!
林家老大死得冤啊!
剛纔還撒潑打滾冤枉人家林峰,真是不要臉!
唾罵聲,鄙夷聲,如同冰雹一樣砸向癱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王秀娟。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蘇婉在我身後,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我知道,這第一回合,我們贏了。
贏得很徹底。
但這,僅僅隻是個開始。王秀娟背後,或許還藏著更多關於我哥那場意外的秘密。而這場由她率先發難,卻最終將她自己捲入深淵的風暴,還遠未到結束的時候。
我看著她癱軟在地的狼狽模樣,心裡冇有半分輕鬆,反而沉甸甸的。
哥,你在天上看著嗎
你放心,該還的,一筆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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