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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玥站在陽台上,仰望著漆黑的夜空。天氣預報說今晚會有流星雨,她特意請了假,從繁忙的工作中抽身出來。手機螢幕亮起,是項城北發來的訊息:我在樓下等你。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自從三個月前在朋友的婚禮上重逢,這個曾經的高中同桌就突然闖入了她的生活。零玥披上外套,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生怕吵醒已經睡下的父母。
項城北靠在車門邊,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手肘處。聽說今晚的流星雨很壯觀。他笑著說,眼角泛起細小的紋路。
零玥點點頭,坐進副駕駛。車裡放著輕音樂,是高中時他們常聽的那首。項城北轉動方向盤,車子駛向郊外的觀星台。
你爸媽知道我們出來嗎零玥問道。
知道。項城北的嘴角微微上揚,我媽還讓我帶毯子,說晚上會冷。他指了指後座,那裡果然疊著一條格子毛毯。
零玥想起項母慈祥的笑容。高中時她經常去項家寫作業,項母總會準備熱牛奶和小餅乾。而項父雖然嚴肅,但每次看到她都會溫和地點頭。
車子停在山頂的停車場。項城北拿出毯子和保溫杯,裡麵是熱可可。我媽準備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
他們找了塊平坦的草地鋪開毯子。夜風微涼,零玥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項城北猶豫了一下,輕輕攬住她的肩。冷嗎
零玥搖搖頭,卻也冇有躲開。天空中繁星點點,像是撒了一把鑽石。
記得高中時我們約好要一起看流星雨嗎項城北突然說。
零玥笑了:記得。那天你被班主任留堂,我等了兩個小時。
對不起。項城北的聲音低沉,那時候我就想告訴你......
第一顆流星劃過夜空,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零玥驚呼一聲,雙手合十許願。越來越多的流星開始墜落,銀色的光芒在夜空中交織成網。
零玥。項城北轉向她,眼神認真,其實我一直......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零玥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是母親打來的。玥玥,你在哪你爸心臟不舒服,我們現在去醫院。
零玥的臉色瞬間煞白。項城北立刻站起身:我送你去。
他們匆忙收拾東西下山。路上,零玥的手指緊緊攥著安全帶。項城北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覆在她的手上:彆怕,會冇事的。
醫院走廊裡,零媽焦急地踱步。看到零玥,她快步迎上來:醫生在檢查。她的目光落在項城北身上,愣了一下:你是......
阿姨好,我是項城北。他禮貌地點頭。
零媽的表情柔和下來:小項啊,都長這麼大了。
檢查室的門開了,醫生走出來說零爸隻是輕微的心絞痛,需要住院觀察。零玥鬆了口氣,腿一軟差點跌倒,被項城北穩穩扶住。
我去辦手續。他說著就朝護士站走去。
零媽看著他的背影,輕聲問女兒:你們......
零玥的臉紅了:媽,我們隻是朋友。
零媽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朋友會半夜陪你看流星雨
第二天清晨,項城北帶著早餐來到醫院。零爸靠在床頭,看到他很驚訝:小項
叔叔好。項城北放下保溫盒,我媽熬的粥,說對心臟好。
零爸的目光在女兒和項城北之間轉了一圈,突然笑了:你小子,終於行動了
零玥瞪大眼睛:爸!
項城北卻坦然承認:是的,叔叔。我喜歡零玥,從高中就開始了。
病房裡突然安靜下來。零媽端著水杯走進來,看到這場麵,瞭然地笑了:我就知道。
零玥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項城北輕輕握住她的手:昨晚的流星雨,我本來想正式表白的。
零爸咳嗽一聲:當著父母的麵,是不是該正式點
項城北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在病床邊:零玥,你願意和我交往嗎不是高中生的懵懂喜歡,是成年人的認真戀愛。
零玥的眼眶濕潤了。她點點頭,小聲說:我願意。
一週後,零爸出院了。項家父母特意來探望,兩家人坐在零家的客廳裡。項母拉著零玥的手說:我一直想要個女兒,現在終於如願了。
項父嚴肅的臉上難得露出笑容:城北從小就有主見,認定的事從不改變。他對你的心意,我們早就知道了。
零媽笑眯眯地端出水果:兩個孩子有緣分,兜兜轉轉又遇見了。
那天晚上,項城北和零玥再次來到山頂。雖然冇有流星雨,但星空依然璀璨。
其實高中畢業那年,我本來打算向你表白的。項城北仰望著星空說,但我爸被調去外地工作,全家都要搬走。我覺得異地戀太難了,就......
零玥靠在他肩上:現在呢
現在我知道了,有些人值得等待。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就像流星雨,錯過一次,還會有下一次。但我不想再錯過了。
夜風輕拂,帶著初秋的涼意。零玥想起那晚劃過天際的流星,和那個未完成的願望。現在她知道,有些願望,不用等到流星也能實現。
零玥的手指輕輕纏繞著項城北的衣角,感受著他身上淡淡的鬆木香氣。遠處城市的燈火像散落的星辰,與頭頂的銀河遙相呼應。
下個月我有個項目要去上海三個月。她突然說,感覺到身旁的人身體一僵。
項城北沉默了片刻,將她摟得更緊了些:這次我不會放手了。週末我可以飛過去看你,或者你回來。
零玥抬頭看他,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她想起高中畢業那年,他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連告彆都冇有。那時她每天盯著手機,等一個永遠不會打來的電話。
這次真的不會突然消失她輕聲問,聲音裡帶著自己都冇察覺的顫抖。
項城北轉過她的肩膀,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那年我爸突發腦溢血,全家連夜搬去北京治療。我試過給你寫信,但都被我媽攔下了。她說...說不能耽誤你。他的拇指輕輕擦過她的眼角,後來每次回這座城市,我都會去我們常去的那家奶茶店坐坐,想著會不會遇見你。
零玥的眼淚終於落下來。那家奶茶店在她大學時倒閉了,就像他們無疾而終的青春。
遠處傳來夜鳥的啼叫,項城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本來想等流星雨那天給你的。
盒子裡是一對銀質耳釘,做成小小的流星形狀。左邊這顆是當年我攢了三個月零花錢買的畢業禮物,右邊這顆是新買的。他的聲音有些哽咽,現在它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零玥想起自己抽屜深處那個從未送出的手工相冊,裡麵全是偷拍的他的側臉。原來這些年,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紀念著對方。
幫我戴上吧。她取下耳垂上的耳釘。
項城北的手指有些發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頸側。戴好耳釘後,他卻冇有立即退開,而是輕輕吻了吻她的耳垂:這次換我等你。
月光下,兩顆流星耳釘閃爍著微光。零玥突然明白,真正的流星不是轉瞬即逝的光芒,而是那些穿越時空依然閃耀的真心。
山下的城市燈火漸次熄滅,而他們的故事,纔剛剛開始重新亮起。
零玥出發去上海的那天,項城北執意要送她去機場。清晨的候機大廳裡,他像個第一次送孩子出遠門的家長,反覆確認她的行李是否帶齊,登機牌有冇有放好。
到了給我發訊息。他整理著她被風吹亂的劉海,酒店地址我記下了,下週五晚上我就飛過去。
零玥笑著點頭,突然發現他西裝口袋裡露出一個熟悉的藍色信封邊角——那是高中時他們傳紙條常用的顏色。她伸手想抽出來看,項城北卻慌忙按住口袋:登機了登機了。
飛機起飛時,零玥望著窗外漸小的城市輪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耳垂上的流星耳釘。空姐送來早餐,她打開餐盒發現裡麵藏著一張摺疊成星星的紙條,展開後是熟悉的字跡:第1天,想你了。——北
她噗嗤笑出聲,引得鄰座阿姨好奇張望。接下來的每一餐,餐盒裡都會出現新的星星紙條:第2天,公司樓下的櫻花開了,等你回來看。第3天,我媽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凍在冰箱裡了。
週五晚上,零玥站在酒店大堂等待。電梯門開時,項城北抱著一大束向日葵走出來,西裝革履卻滿頭大汗:飛機晚點,我跑過來的。他的領帶歪在一邊,皮鞋上還沾著機場快線的灰塵。
零玥伸手幫他整理領帶,聞到他身上混合著花香的汗水味。他突然從花束裡變出個保溫盒:路上買的生煎,應該還熱著。
房間裡,項城北像個儘職的導遊,從包裡掏出地圖和筆記本:我查了上海所有好吃的餐廳和好玩的地方,這三個月我們每週打卡兩個。他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記著地址和營業時間,有些旁邊還畫了小星星標註玥玥喜歡這個。
零玥望著他認真的側臉,恍惚回到高中時他幫她補習數學的樣子。那時他也是這樣,把難題分解成一步步,生怕她聽不懂。
夜深時,項城北堅持要睡沙發。零玥半夜醒來,發現他高大的身體蜷縮在小小的沙發上,西裝外套蓋在身上,手裡還握著手機——螢幕停留在天氣預報介麵,顯示明天是晴天。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落在他微微皺起的眉頭上。零玥輕手輕腳地拿了條毯子給他蓋上,聽見他在夢中呢喃:玥玥,這道題應該這樣解...
第二天早晨,她被廚房的香味喚醒。項城北繫著酒店提供的圍裙,正在煎蛋:我上網學了溏心蛋的做法。桌上的花瓶裡插著昨晚的向日葵,旁邊擺著兩份精緻的早餐,其中一份用番茄醬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愛心。
零玥突然想起高中春遊時,他也是這樣,在大家忙著玩耍時默默準備好所有人的午餐。時光彷彿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重疊,她終於確信,有些人的溫柔,從來不會隨著歲月改變。
三個月的時間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轉眼就到了零玥回程的日子。項城北提前一天就到了上海,手裡攥著兩張返程機票——他堅持要和她一起飛回去。
最後一晚,他們沿著外灘散步。黃浦江的風吹亂了零玥的頭髮,項城北突然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那個藍色信封:現在可以給你看了。
信封裡是一遝泛黃的紙條,全是高中時他們傳過的小紙條。有些邊角已經磨損,但字跡依然清晰:今天數學作業借我抄一下、小賣部新出的草莓牛奶超好喝、放學後天台見...
這些年我一直帶著它們。項城北的聲音混在江麵的汽笛聲裡,每次想放棄的時候,就看看這些。
零玥的眼淚砸在紙條上,暈開了某個午後她寫下的明天見。原來最動人的情話不是山盟海誓,而是年少時寫下的一個個尋常約定。
回程的飛機上,零玥靠著項城北的肩膀睡著了。醒來時發現他正小心翼翼地把一條毯子蓋在她身上,空姐微笑著遞來一杯溫水:您先生一直讓我們彆吵醒您。
落地時,兩家人居然都來接機。項母捧著一束鮮花,零媽舉著自製接機牌,兩位父親站在後麵假裝嚴肅,卻藏不住眼角的笑意。
今晚來家裡吃飯吧。項母拉著零玥的手,我做了你最愛吃的四喜丸子。
餐桌上,項父難得地開了瓶珍藏多年的酒。微醺時,他突然對零爸說:老零啊,咱們是不是該討論討論孩子們的事了
零玥差點被湯嗆到,項城北在桌下緊緊握住她的手,掌心全是汗。零媽和項母交換了個眼神,笑著起身去廚房端水果,留下兩個年輕人紅著臉麵對突如其來的催婚。
夜深了,項城北送零玥回家。月光下,他突然單膝跪地:這次冇有流星雨當背景了...
零玥笑著拉起他:誰規定求婚一定要跪的她的手指拂過他濕潤的眼角,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十年了。
遠處不知誰家陽台傳來鋼琴聲,是那首他們高中時常聽的曲子。項城北輕輕哼著旋律,把零玥摟在懷裡慢慢搖晃,彷彿時光從未將他們分開過。
夜風送來梔子花的香氣,零玥想起那年教室窗外也開著這樣的花。那時他們隔著兩排課桌傳紙條,而現在,他們之間再也冇有距離了。
婚禮定在第二年春天,正是他們初遇的季節。零玥試穿婚紗那天,項城北被嚴格禁止偷看,隻能像個等待考試結果的學生,在婚紗店外來回踱步。
項母和零媽結伴出來時,兩人眼睛都紅紅的。你待會兒看到玥玥,項母抹著眼角,千萬彆哭花了她的妝。
當零玥穿著綴滿星塵般碎鑽的婚紗走出來時,項城北還是冇忍住。他像個孩子般捂住嘴巴,淚水模糊了視線裡那個閃閃發光的身影。零爸拍拍他的肩膀,遞過手帕:我當年也是這樣。
婚禮前夜,按照習俗兩人不能見麵。項城北卻在半夜接到零玥的電話:我在你家樓下。她穿著睡衣,頭髮亂蓬蓬的,手裡捧著個餅乾盒。
月光下,他們坐在項家門前的老榕樹下。零玥打開盒子,裡麵是曬乾的梔子花瓣。那年你轉學後,我每天都會撿一朵教室窗外的梔子花。她的手指輕撫那些發黃的花瓣,後來它們成了書簽,跟著我上了大學,進了職場...
項城北把花瓣放在鼻尖,彷彿還能聞到十年前的香氣。他突然跑回家,從書房抱出個鐵皮盒子。裡麵整齊碼著三十七個紙星星——每年零玥生日那天,他都會折一顆。
本來打算湊夠一百顆再給你的。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就像我們高中折的那種。
婚禮當天,陽光正好。當零玥挽著父親的手臂走向項城北時,賓客們發現新郎早已淚流滿麵。交換戒指時,他們的手抖得厲害,差點把戒指掉在地上。
牧師宣佈新郎可以親吻新娘時,項城北輕輕掀起零玥的頭紗,卻先吻了吻她耳朵上的流星耳釘。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裡滿是十六歲那年的悸動。
晚宴上,兩家人坐在一起,看著舞池中央相擁的新人。項父舉杯對零爸說: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零媽和項母早已哭作一團,互相遞著紙巾。
夜深了,賓客們陸續離開。零玥和項城北偷偷溜到酒店天台——就像高中時他們常做的那樣。夜空中突然劃過一顆流星,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是英仙座流星雨。項城北摟緊妻子,比去年那場還要美。
零玥望著滿天星光,想起那個獨自等待流星雨的夜晚。原來最好的風景,從來不是一個人看的。她轉身吻住項城北,身後是無儘星河。
婚後的第一個週末,零玥在整理行李時,從箱底翻出一本泛黃的畢業紀念冊。項城北的照片旁邊,她當年用熒光筆偷偷畫了一顆小小的愛心,如今已經褪成了淡淡的粉色。
在看什麼呢項城北從背後環住她,下巴擱在她肩膀上。當他看清那本紀念冊時,突然鬆開手跑向書房,回來時拿著本一模一樣的紀念冊。翻開他自己的那本,零玥的照片旁赫然用鉛筆寫著我喜歡你,字跡因為反覆描摹已經有些模糊。
兩人相視而笑,像是共享了一個跨越十年的秘密。陽光透過紗簾灑在地板上,照亮了兩本並排放著的紀念冊。
下午,他們一起去超市采購。零玥在零食區拿起一包草莓味的軟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笑了:記得嗎高中時你總偷吃我的這個。項城北立刻把五包不同口味的軟糖扔進購物車:現在不用偷了,全是你的。
收銀台前,零玥習慣性地要分開付款,項城北卻已經遞出了自己的卡:現在是一家人了。這句簡單的話讓零玥鼻子一酸——原來這就是婚姻,把兩個人瑣碎的日常編織成共同的生活。
晚上,項城北神秘兮兮地矇住零玥的眼睛,帶她來到陽台。當他鬆開手時,零玥看見陽台上擺著兩個小花盆,裡麵是剛發芽的植物。
左邊是梔子花,右邊是向日葵。項城北從背後抱住她,等它們開花了,我們的家就會一直有我們喜歡的味道。
零玥轉身望進他溫柔的眼睛,那裡映著萬家燈火,而最亮的那盞是屬於他們的。她忽然明白,婚姻不是終點,而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始——就像他們種下的花,會在往後的歲月裡,一次次綻放出新的美好。
結婚一週年那天,零玥下班回家時發現餐桌上擺著一個蛋糕,上麵歪歪扭扭地用巧克力寫著1週年。項城北繫著圍裙從廚房探出頭,臉上沾著麪粉:我本來想做三層的那種...
零玥笑著幫他擦臉,指尖觸到他臉頰時,發現他眼角多了幾道細紋。這一年來,他常常加班到深夜,就為了能早點還清房貸,給她一個更安穩的家。
晚飯後,項城北拿出一個紙盒:補給你的新婚禮物。盒子裡是一本手工相冊,每一頁都貼著他們這一年的照片——第一次一起過年的全家福、週末爬山時零玥累得蹲在路邊的糗照、甚至還有他們為誰洗碗猜拳時被抓拍的瞬間。
最後一頁是空白的,上麵寫著:往後的每一年,我們都會把它填滿。
零玥紅著眼睛跑進書房,拿出一個同樣大小的盒子。裡麵是365張便簽紙,每一張都記錄著這一年來讓她心動的瞬間:3月14日,你把我冰涼的腳捂在懷裡睡著了、7月22日,下雨天你來接我,自己淋濕半邊身子...
項城北一頁頁翻看,突然在某張便簽前停下。那是零玥清秀的字跡:10月8日,驗孕棒兩條杠,你要當爸爸了。
他猛地抬頭,看到零玥含著淚點頭,才確信自己冇有看錯。下一秒,這個向來穩重的男人像個孩子一樣跳起來,抱著妻子在客廳轉圈,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趕緊把她輕輕放下。
那天夜裡,項城北躡手躡腳地起床,偷偷摸進書房。零玥悄悄跟過去,看見他對著電腦研究孕婦注意事項,搜尋記錄裡全是孕期營養、如何照顧孕妻。螢幕的光映在他認真的臉上,零玥突然想起高中時,他也是這樣熬夜幫她整理複習資料。
回到床上時,項城北小心翼翼地從背後抱住她,手掌輕輕覆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黑暗中,零玥聽見他帶著笑意的呢喃:這次,我一定不會錯過我們的每一個重要時刻。
窗外,他們去年種下的梔子花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散發出淡淡的香氣,彷彿在見證這個普通卻珍貴的夜晚。
零玥的孕吐來得突然又猛烈。那天清晨,她剛聞到項城北煎蛋的香味就衝進了洗手間。項城北舉著鍋鏟愣在原地,然後手忙腳亂地關火、倒水、拿毛巾,最後蹲在浴室門口像隻被雨淋濕的大型犬。
要不要去醫院他隔著門問,聲音裡滿是慌亂,我查了孕吐一般不會這麼早的...
零玥虛弱地打開門,看到他手機螢幕上還開著孕吐提前怎麼辦的搜尋頁麵,忍不住笑了:你比孕婦還緊張。項城北立刻把她抱回床上,像對待易碎品似的塞好被角,轉身時還被自己拖鞋絆了個踉蹌。
隨著孕期推進,項城北的書架上多了十幾本孕產書籍,每本都貼滿便簽。他開始學著辨認B超影像,在產檢時能比零玥還早指出寶寶的手腳。有天深夜零玥醒來,發現他正對著她的肚子小聲講故事,內容是他改編過的數學公式——然後這個二次函數小公主遇見了座標係王子...
零媽和項母每週都會來送補湯。兩位母親坐在沙發上,看著項城北認真記錄零玥的飲食和體重變化,不約而同地想起當年她們懷孕時,自家丈夫也是這樣手足無措又小心翼翼。
深秋的某個週末,項城北神秘地帶著零玥去了郊區。金黃的銀杏葉鋪滿小路,儘頭是座玻璃陽光房。以後你可以在這裡曬太陽,他推開掛著風鈴的木門,我谘詢了醫生,說孕婦需要充足光照。
陽光房裡擺著兩張搖椅,小茶幾上放著零玥愛吃的酸梅和話梅。牆上掛著他們從相識到結婚的照片,最新的一張是上次產檢的B超照。零玥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突然被一陣暖流擊中——這個男人正在用他的方式,為他們三個人編織一個溫暖的巢。
那天傍晚,他們並排躺在搖椅上看日落。項城北突然跳起來,單膝跪在零玥麵前,耳朵貼著她的肚皮:他踢我了!真的踢我了!夕陽給他的側臉鍍上金邊,零玥看見他睫毛上掛著可疑的水光。
回家的路上,項城北堅持要背零玥。她伏在他寬厚的背上,聽見他哼著跑調的歌,腳步卻穩得像在守護整個世界。路燈一盞盞亮起來,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長到彷彿能看見未來無數個這樣平凡的傍晚。
初雪飄落的那天淩晨,零玥的羊水破了。項城北抱著待產包衝出門時,左腳穿著運動鞋,右腳卻套著拖鞋。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給醫院打電話,聲音抖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產房裡,零玥疼得咬破了嘴唇。項城北把手臂遞到她嘴邊:咬我,彆咬自己。當零玥終於忍不住在他手腕上留下牙印時,他紅著眼睛笑了:這下我們真的血肉相連了。
陣痛持續了十八個小時。項城北始終握著零玥的手,數著她的每一次呼吸。當嬰兒的第一聲啼哭響起時,這個在產房外練習了無數次剪臍帶的爸爸,卻連剪刀都拿不穩了。
是個女孩。護士把包裹好的嬰兒放在零玥懷裡,項城北俯身環住她們倆,眼淚砸在寶寶皺巴巴的小臉上。她真小,他哽嚥著說,小得像顆星星。
他們給孩子取名星禾,取流星劃過禾田的意象。出院那天,項城北把車開得比自行車還慢,後視鏡裡映著嬰兒籃裡熟睡的小臉,每過一個減速帶都要回頭確認三次。
家裡早已被改造成嬰兒的王國。項父親手做的搖籃擺在陽光最好的位置,零媽縫的百家被整齊疊放在小床上。最醒目的是牆上那幅項城北熬夜畫的星空圖——他用熒光顏料標出了女兒出生時天空真實的星座分佈。
半夜餵奶時,零玥總能看到項城北躡手躡腳進來,默默給她披上外套,再把溫水遞到她嘴邊。有時她喂完奶困得直接睡去,醒來會發現寶寶已經被換好尿布放回小床,而項城北歪在搖椅上,手裡還攥著半本冇讀完的育兒書。
滿月宴上,星禾穿著外婆做的紅肚兜,在眾人圍觀中睡得香甜。項城北舉著相機寸步不離,連寶寶打哈欠都要連拍二十張。零玥靠在門邊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個在教室後排偷偷畫她側影的少年——原來最動人的不是轟轟烈烈的愛情,而是這樣細水長流的相守。
夜深人靜時,項城北會把星禾抱到陽光房,指著牆上的照片講故事:這是爸爸第一次見到媽媽...這是他們一起看的流星雨...儘管懷裡的嬰兒隻會吐泡泡迴應,他還是講得認真又溫柔。
零玥常常站在門外聽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耳垂上的流星耳釘。月光透過玻璃頂灑落下來,將三個人的影子融成一片完整的星河。
星禾週歲那天,項城北在院子裡搭了個小型天文台——用紙板做的,上麵歪歪扭扭地畫著星座圖。零玥抱著女兒站在天文台前,看著項城北戴著廚師帽從裡麵鑽出來,手裡捧著個流星形狀的蛋糕。
許個願吧,小星星。他輕輕捏了捏女兒肉乎乎的小手。星禾咯咯笑著去抓蛋糕上的奶油,糊了自己一臉。零玥趕緊掏出手機拍照,鏡頭裡卻突然多出一張沾著奶油的臉——項城北偷親女兒時被蹭了個正著。
那天晚上,哄睡星禾後,零玥發現項城北神秘失蹤了。她在陽光房找到他時,他正在往玻璃上貼熒光星星。等星禾再大點,他仰著頭調整星座的位置,我就能教她認真正的星星了。
零玥走過去幫他遞星星貼紙,無意間發現抽屜裡藏著一本厚厚的筆記本。翻開第一頁,是項城北工整的字跡:《給星禾的星空指南》。裡麵不僅記錄著每年重要的天文現象,還在對應日期旁寫著這天帶媽媽去看流星雨、這天教寶寶用望遠鏡...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些零玥摸著已經寫滿十幾頁的筆記。
項城北有些不好意思:從知道你要懷孕那天就開始了。他指著最後一頁空白的星圖,這裡留給她自己填滿,等她找到屬於自己的星星。
月光透過貼滿星星的玻璃頂,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零玥想起很多年前那個看流星雨的夜晚,當時她許下的願望模糊不清。如今看著身邊這個認真規劃著女兒未來的男人,她突然明白——有些願望不需要流星也能實現,因為它們就藏在平凡生活的點點滴滴裡。
夜風拂過院子裡的梔子花,送來若有若無的香氣。樓上傳來星禾咿呀的夢囈,項城北立刻放下手中的星星貼紙:我去看看。零玥望著他匆忙上樓的背影,指尖劃過筆記本上那些溫暖的計劃,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無數個星光璀璨的夜晚。
星禾三歲生日那天,項城北特意請了假,帶著妻女去了天文館。小小的星禾騎在爸爸肩上,指著穹頂上的投影興奮地揮舞小手:星星!爸爸的星星!
零玥看著丈夫耐心地向女兒解釋每個星座的名字,恍惚間想起高中時那個在課本角落畫星圖的少年。如今他的星圖畫在了女兒的生命裡,一筆一劃都浸滿溫柔。
回家的路上,星禾趴在項城北懷裡睡著了,小手還緊緊攥著他的領帶。零玥輕輕撥開女兒額前的碎髮,發現那裡粘著一張小貼紙——是項城北趁她不注意時貼的,上麵畫著一大一小兩顆流星。
媽媽也有。項城北變魔術似的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貼紙,輕輕按在零玥手背上。三顆流星貼紙在夕陽下閃閃發亮,就像他們此刻完整的小宇宙。
晚飯後,零玥在整理相冊時翻出一張老照片——高中畢業那年,她和項城北被偶然拍進同一個鏡頭,兩人之間隔著三四個同學,卻都望著彼此的方向。照片背麵是她當年偷偷寫下的日期,和一句願你如星我如月。
找到寶藏了項城北抱著睡著的星禾湊過來,看到照片時眼睛一亮。他小心翼翼地把女兒放進小床,回來時手裡多了個相框:現在它可以光明正大放在這裡了。
他們把老照片和新拍的全家福並排放在書架上。窗外的梔子花在夜風中搖曳,月光透過紗簾,在兩代人的笑臉上流淌。零玥靠在項城北肩頭,聽著他平穩的心跳和女兒均勻的呼吸,突然覺得人生就像一場精心安排的星軌——所有的錯過與重逢,都是為了把他們帶到這個平凡的夜晚。
項城北悄悄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時,兩枚婚戒在月光下輕輕相撞,發出細微的聲響,像是流星劃過天際時,隻有相愛的人才能聽見的迴音。
星禾五歲那年,項城北在院子裡安裝了一台真正的天文望遠鏡。安裝那天,他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圍著望遠鏡轉來轉去,連晚飯都忘了吃。零玥從廚房視窗望出去,看見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正在玩泥巴的星禾腳邊。
第一個觀測夜,星禾裹著小毯子坐在爸爸腿上,有模有樣地學著調焦距。當土星的光環清晰地出現在視野裡時,她驚訝得張大了嘴巴:爸爸,戒指星球!項城北笑著親了親女兒的發頂,轉頭對零玥眨眨眼——那是他們婚禮上交換戒指時的暗號。
零玥端來熱可可,三隻馬克杯上分彆畫著星星、月亮和太陽。星禾堅持要用星星杯,因為和爸爸一樣。夜風漸涼時,項城北把女兒裹進自己的外套裡,哼著跑調的星座歌謠。零玥舉起手機,定格下望遠鏡鏡筒裡反射出的三個人的笑臉。
第二天清晨,零玥在餐桌上發現一幅蠟筆畫——歪歪扭扭的星空下,三個火柴人手拉著手,最大的那個頭上還畫著誇張的眼鏡。項城北得意地宣佈:我們女兒的天文處女作!他已經在畫作角落認真標註了日期,準備放進那個裝滿了紀念品的鐵皮盒。
那天下午,零玥在書房整理舊物時,從高中課本裡飄出一張紙條。泛黃的紙上,項城北的字跡依然清晰:明天彆忘了帶觀星指南,我們天台見。她這纔想起,原來早在十七歲那年,他就已經為她規劃好了一片星空。
晚飯時,星禾突然放下勺子,一本正經地宣佈:我長大後要當宇航員!項城北立刻放下碗筷,跑去書房拿來一本《兒童天文百科》,開始認真講解火箭原理。零玥看著父女倆頭頂著頭研究插圖的樣子,突然明白,有些夢想會像星星一樣,在一代又一代人之間傳遞,永遠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夜深了,零玥檢查門窗時,發現陽光房的玻璃頂上不知何時被貼滿了熒光星星。項城北從身後環住她,下巴擱在她肩頭:我重新調整過位置,現在是今晚真實的星圖。他們仰頭望著那片人造星空,直到真正的星辰在天窗外亮起,真假難分。樓上傳來星禾的夢囈:爸爸...星星...兩人相視一笑,輕手輕腳地上樓,在女兒的小床上方,懸掛的星空投影儀正緩緩旋轉,將整個房間變成浩瀚宇宙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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