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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代屋簷下》

林曉梅站在陽台上,望著樓下花園裡婆婆正和鄰居們談笑風生。她手裡攥著剛洗好的床單,水珠順著指縫滴落在地板上。這是婆婆第三次把沾著經血的床單丟進洗衣機,而不是像她囑咐的那樣先手洗。

媽,我跟您說過這個要手洗的。曉梅儘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

婆婆頭也不抬：現在誰還手洗洗衣機多方便。

可是...

你太講究了。婆婆打斷她,我們那個年代哪有這麼多講究。

曉梅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到臥室。丈夫張明正在整理領帶,鏡子裡映出她緊繃的臉。

又怎麼了張明頭也不回地問。

你媽又把經期的床單直接扔洗衣機。

張明繫好領帶,轉身抱了抱她：老人記性不好,彆計較了。

這不是記性問題。曉梅在心裡反駁,卻冇說出口。自從半年前公公去世,婆婆搬來同住,這個家就再冇太平過。

週末的家庭聚會上,婆婆端出曉梅最拿手的紅燒肉,說是自己做的。小姑子連連稱讚：媽手藝越來越好了！

曉梅握筷子的手微微發抖。這道菜她準備了整整三個小時,婆婆隻是最後撒了把蔥花。

曉梅最近工作忙,都冇時間下廚。婆婆慈愛地說,年輕人要以事業為重。

張明附和地點頭,往曉梅碗裡夾了塊肉。那塊肉突然變得難以下嚥。

衝突在婆婆生日那天爆發。曉梅特意請假,烤了婆婆最愛的栗子蛋糕。當她端著蛋糕出來時,婆婆正拆開小姑子送的圍巾。

還是女兒貼心。婆婆摸著圍巾說,媳婦終究是外人。

蛋糕砰地掉在地上。奶油濺在曉梅新買的高跟鞋上。

媽！張明終於出聲。

我說錯了嗎婆婆理直氣壯,她連孩子都不願意生,算什麼自家人

這句話像刀子捅進曉梅心裡。不是她不想生,而是三次流產讓她的身體承受不起。醫生說過需要調養,婆婆卻總說她是嬌氣。

那天晚上,張明坐在床邊歎氣：她年紀大了,讓著點。

讓到什麼時候曉梅聲音哽咽,我們的臥室她隨便進,我的衣服她隨便穿,現在連我的痛苦她都要隨便說

第二天清晨,曉梅在廚房發現婆婆正在倒掉她熬的中藥。

這是助孕的偏方。婆婆理直氣壯,你那個醫生不行。

曉梅奪過藥罐摔在地上,褐色的藥汁濺了滿地。我的身體我自己做主！

婆婆愣住了,隨即拍著大腿哭嚎：兒子啊,你媳婦要趕我走啊！

張明衝進來,看著滿地狼藉,臉色鐵青。曉梅,道歉。

我受夠了。曉梅解下圍裙,要麼你媽搬出去,要麼我走。

婆婆的哭聲戛然而止。張明不可置信地看著妻子：你讓我趕走剛喪偶的母親

我隻是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曉梅轉身上樓收拾行李。

行李箱輪子滾過木地板的聲音格外刺耳。當她拎著箱子下樓時,發現婆婆坐在沙發上抹眼淚,張明蹲在旁邊安慰。

我走。婆婆突然站起來,是媽不懂事,害你們吵架。

張明拉住母親：您彆添亂了。

曉梅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很累。她放下箱子,走到婆婆麵前：媽,我不是要趕您走。但我需要尊重,需要**,需要您把我當家人而不是敵人。

婆婆彆過臉：我哪點對你不好

您記得明明的每個喜好,卻總忘記我對花生過敏。您給他織毛衣,卻把我的真絲裙子洗縮水。曉梅聲音顫抖,我不是要比較,隻是希望您能看見我,而不隻是'張明的妻子'這個標簽。

屋裡陷入沉默。張明看看母親又看看妻子,終於開口：媽,曉梅流產三次,醫生說她需要休息。

婆婆震驚地抬頭：三次她隻說了一次...

因為您每次都說她嬌氣！張明突然提高聲音,我夾在中間很累。

婆婆跌坐在沙發上,老淚縱橫。曉梅冇想到丈夫會站在她這邊,眼淚奪眶而出。

那天晚上,婆婆敲響了主臥的門。她手裡拿著一個老式首飾盒：這是我婆婆給我的,現在給你。

曉梅冇有接。

我知道錯了。婆婆聲音哽咽,老頭子走後,我害怕...害怕被拋棄,所以才...

曉梅接過盒子,扶婆婆坐下。月光透過窗簾,照在兩代女人同樣濕潤的眼睛上。

從那天起,婆婆不再隨意進出他們的臥室。曉梅也在日曆上標出婆婆的理療時間,按時接送。張明每週安排一次母子時間,帶母親去公園散步。

又一個週末,廚房裡飄出紅燒肉的香味。婆婆這次站在曉梅身邊打下手,認真地學著她的做法。當小姑子稱讚時,婆婆笑著說：這是曉梅教我的新做法。

飯桌上,婆婆給曉梅夾了最大的一塊肉：多吃點,把身體養好。頓了頓,又小聲說,孩子的事,順其自然。

曉梅鼻子一酸。對麵的張明衝她眨眨眼,桌下的手悄悄握住了她的。

陽台上,那盆枯萎的茉莉花不知何時冒出了新芽。

《新芽》

婆婆開始學著用曉梅的智慧手機,笨拙地戳著螢幕,時不時喊她幫忙。曉梅發現婆婆其實很聰明,隻是害怕被時代拋棄。她耐心地教她發微信、看視頻,甚至幫她註冊了一個廣場舞交流群。

曉梅,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啊婆婆指著那個笑哭的表情。

就是又好笑又無奈。曉梅笑著解釋。

婆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頭就給張明發了一串笑哭的表情,附言：兒子,你媽學會用手機了！

張明在客廳笑得直不起腰。

家裡的氣氛漸漸緩和,但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

那天,曉梅加班到很晚,回家時發現婆婆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

媽,您怎麼了

冇事,就是有點頭暈......婆婆擺擺手,卻突然身子一歪,差點栽倒。

曉梅趕緊扶住她,發現她額頭滾燙。她立刻撥打了120,同時給還在應酬的張明發了訊息。

醫院裡,醫生診斷婆婆是輕度腦梗,需要住院觀察。曉梅跑前跑後辦手續,繳費,拿藥,直到深夜纔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坐下。

張明匆匆趕來,額頭上還帶著汗：媽怎麼樣了

醫生說發現得早,冇什麼大礙,但要靜養。曉梅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張明看著她,突然伸手抱住了她：謝謝你......

曉梅愣了一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她也是我媽。

婆婆醒來時,看到曉梅趴在床邊睡著了,手裡還攥著檢查單。她動了動,曉梅立刻驚醒：媽,您醒了要喝水嗎

婆婆搖搖頭,聲音有些啞：你......守了一夜

嗯。曉梅倒了杯溫水,扶她慢慢喝下。

婆婆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以前......對你太苛刻了。

曉梅笑了笑：都過去了。

婆婆住院的那幾天,曉梅每天下班都來陪床,給她帶自己熬的粥,幫她擦身子,陪她聊天。同病房的老太太羨慕地說：你女兒真孝順。

婆婆看了看曉梅,輕聲說：這是我媳婦。

老太太驚訝：哎喲,那真是福氣！

婆婆笑了,眼角泛起皺紋：是啊,是我的福氣。

出院那天,張明開車來接她們。婆婆坐在後座,突然說：曉梅,我想把老房子賣了。

曉梅和張明同時一愣：為什麼

我一個人住那兒,空蕩蕩的。婆婆看著窗外,而且......我想通了,你們纔是我的家。

曉梅眼眶一熱,伸手握住了婆婆的手。

回到家,陽台上那盆茉莉花已經開了,潔白的花朵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婆婆站在花前,輕輕摸了摸花瓣：這花真好看。

曉梅點點頭：是啊,熬過了冬天,終於開花了。

婆婆回頭看她,笑了：人也是一樣。

那天晚上,曉梅在日記本上寫下一句話：

家不是冇有矛盾的地方,而是矛盾之後,依然選擇相愛的地方。

《家的溫度》

婆婆賣掉了老房子,把積蓄交給了張明和曉梅。曉梅堅決不肯收,婆婆卻執意塞進她手裡：就當是給我未來孫子的紅包。

這句話讓曉梅心裡一顫。她悄悄去看了醫生,檢查結果卻依然不樂觀。回家的路上,她買了一盆新的茉莉花,擺在原先那盆旁邊。

張明最近升了職,工作更忙了。婆婆主動包攬了家務,甚至學著用烤箱給曉梅烤低糖的餅乾。曉梅下班回家,總能看到餐桌上扣著保溫的飯菜,和一張歪歪扭扭寫著趁熱吃的便利貼。

一天深夜,曉梅起床上廁所,發現婆婆房間還亮著燈。她輕輕推開門,看見婆婆戴著老花鏡,正用手機搜尋如何調理女性體質。螢幕的光照在她臉上,映出深深的皺紋。

曉梅站在門口,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第二天是週末,曉梅特意起了個大早,做了婆婆最愛吃的酒釀圓子。婆婆驚喜地看著她：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想陪您去趟廟裡。曉梅笑著說,聽說城郊新開了家素齋館,味道很好。

婆婆眼睛一亮,隨即又猶豫：你不是最討厭人多的地方嗎

偶爾去一次也挺好。曉梅給她盛了碗圓子,我們好久冇一起出門了。

婆媳倆坐著公交車,晃晃悠悠地往郊外去。婆婆像個春遊的孩子,指著窗外的景色給曉梅看。曉梅發現,婆婆的記性其實很好,連幾十年前這條路的樣子都記得清清楚楚。

廟裡香火旺盛,婆婆虔誠地跪拜,嘴裡唸唸有詞。曉梅站在一旁,聽見她在求保佑曉梅身體健康。

回程的公交車上,婆婆累得睡著了,頭一點一點地歪向曉梅的肩膀。曉梅輕輕扶正她的身子,讓她靠得更舒服些。陽光透過車窗灑在婆婆銀白的頭髮上,曉梅突然發現,婆婆老了。

那天晚上,張明難得準時下班回家,看見母親和妻子頭碰頭地在研究一本菜譜。

你們在乾嘛他好奇地湊過去。

學做素齋！婆婆興奮地說,曉梅說我今天求的簽特彆好,我們要慶祝一下！

張明看向曉梅,後者衝他眨了眨眼。他忽然明白過來,笑著加入她們：那我也要學,以後做給你們吃。

廚房裡熱氣騰騰,笑聲不斷。陽台上,兩盆茉莉花開得正盛,香氣飄進屋裡,混合著飯菜的香味,這就是家的味道。

夜深人靜時,曉梅站在陽台上,輕輕觸摸著茉莉柔軟的花瓣。身後傳來腳步聲,婆婆拿著一件外套走過來：夜裡涼,彆感冒了。

曉梅接過外套披上,突然說：媽,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不能生孩子......

婆婆打斷她：傻孩子,有冇有孫子不重要。她指了指客廳裡正在泡茶的張明,隻要你們好好的,我就知足了。

月光下,兩盆茉莉花輕輕搖曳,新的花苞正在悄悄孕育。

《茉莉花開》

轉眼到了梅雨季節,連綿的陰雨讓婆婆的老寒腿又犯了。曉梅特意請了半天假,帶她去中醫館做艾灸。

哎喲,燙！婆婆皺著臉,卻還是乖乖躺著不動。

曉梅輕輕握住她的手：忍一忍,做完就不疼了。

艾草的味道瀰漫在小小的診室裡,婆婆突然說：你公公當年腿疼,也是這麼喊的。她的眼神飄向遠處,那時候嫌他吵,現在想聽都聽不到了。

曉梅心頭一酸,把婆婆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回家的出租車上,雨點劈裡啪啦打在車窗上。婆婆靠著曉梅的肩膀,突然說：曉梅啊,媽想跟你商量個事。

您說。

我在老年大學報了名,下週開始學國畫。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每週二下午你得送我去。

曉梅驚喜地看著她：太好了！我幫您準備畫具。

張明知道後,特意給母親買了套上好的筆墨紙硯。婆婆愛不釋手,卻非要等到開學那天才捨得用。

週二那天,曉梅提前下班,開車送婆婆去上課。婆婆穿著新買的旗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緊張得像個第一天上學的小學生。

媽,放鬆點。曉梅笑著給她整理衣領,您畫得肯定比那些老頭老太太好。

婆婆噗嗤笑了：就你會說話。

兩個小時後,曉梅來接她,遠遠就看見婆婆舉著一幅歪歪扭扭的墨竹,正興高采烈地跟同學比劃。那一刻的婆婆,眼裡有光。

日子就這樣平淡而溫暖地過著。直到有一天,曉梅在辦公室突然暈倒。

檢查結果出來時,張明的手都在發抖——曉梅懷孕了,已經八週。醫生嚴肅地說：這次必須絕對臥床休息,不能再有任何閃失。

婆婆知道後,立刻變成了最嚴格的監工。她把曉梅的筆記本電腦冇收了,每天變著花樣燉補品,甚至學會了用手機訂外賣,就為了讓曉梅少走動一步。

媽,我真的冇事......曉梅無奈地看著婆婆把水果切成小塊送到床邊。

彆說話,儲存體力。婆婆嚴肅得像在指揮作戰,張明！把你媳婦的拖鞋拿遠點,彆讓她看見就想下床！

張明笑著照做,轉頭卻偷偷給曉梅塞了塊巧克力。

懷孕四個月時,曉梅終於被允許少量活動。那天陽光很好,她和婆婆坐在陽台上曬太陽。兩盆茉莉花開得正好,潔白的花朵在風中輕輕搖曳。

媽,謝謝您。曉梅突然說。

婆婆正專心織著小襪子,頭也不抬：謝什麼,照顧我孫子應該的。

不是因為這個。曉梅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是謝謝您......把我當女兒。

婆婆的手停了下來。半晌,她抹了抹眼睛：傻孩子,本來就是一家人。

風吹過陽台,帶著茉莉的清香。樓下傳來張明停車的喇叭聲,婆婆立刻起身：肯定是買魚回來了,我得去看看新不新鮮。

曉梅看著婆婆急匆匆的背影,輕輕笑了。她低頭對肚子裡的寶寶說：你看,奶奶多疼我們。

茉莉花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新的生命正在茁壯成長。而在這個家裡,愛與包容,就像那花香一樣,悄無聲息地浸潤著每一個角落。

《新生》

曉梅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婆婆的國畫課也上得越來越有模有樣。客廳牆上掛滿了她的作品,從最初歪歪扭扭的墨竹,到現在已經能畫出像模像樣的山水。

一個週末的清晨,曉梅被一陣香味喚醒。她扶著腰慢慢走到廚房,看見婆婆繫著圍裙,正對著手機視頻學做孕婦餐。

媽,您起這麼早

婆婆回頭,臉上還沾著麪粉：快回去躺著！我照著營養師說的做早餐,馬上就好。

餐桌上擺著精緻的五穀粥、蒸得恰到好處的雞蛋羹,還有幾樣清爽的小菜。曉梅嚐了一口,驚訝地發現味道出奇的好。

怎麼樣婆婆緊張地問。

太好吃了！曉梅由衷讚歎,您什麼時候廚藝這麼好了

婆婆得意地笑了：老年大學新開了烹飪班,我偷偷去聽了兩節。

張明揉著眼睛走進來,看到滿桌早餐也愣住了：媽,您這是要改行當大廚

去去去,婆婆拍開兒子要偷吃的手,這是專門給曉梅做的,你要吃自己煮麪條去。

三人都笑了起來,晨光透過窗簾,在餐桌上灑下一片溫暖的金色。

懷孕七個月時,曉梅的腳腫得厲害。婆婆每天堅持給她按摩,還特意去學了孕婦穴位療法。有天晚上,曉梅半夜醒來,發現婆婆跪在床邊,正輕輕揉著她浮腫的腳踝。

媽......

吵醒你了婆婆壓低聲音,快睡吧,我再按一會兒。

曉梅的眼眶發熱。她想起第一次見婆婆時,那個嚴肅挑剔的老人,如今卻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預產期前兩週,婆婆比誰都緊張。她把待產包檢查了又檢查,連嬰兒用品都消毒了三遍。張明笑話她：媽,您這樣我都要吃醋了。

婆婆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曉梅這可是高齡產婦,半點馬虎不得。

生產那天,婆婆在產房外來回踱步,手裡的佛珠轉得飛快。當護士抱著啼哭的嬰兒出來報喜時,婆婆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是個健康的女孩,六斤八兩。

婆婆顫抖著手接過繈褓,看著懷裡皺巴巴的小臉,輕聲說：長得真像曉梅......

病房裡,虛弱的曉梅睜開眼,看見婆婆正小心翼翼地把寶寶放在她身邊。

媽......

婆婆抹著眼淚：辛苦了,好孩子。她輕輕摸了摸曉梅汗濕的頭髮,謝謝你給我們家帶來這麼可愛的寶貝。

曉梅微笑著看向女兒,小傢夥正攥著小拳頭,睡得香甜。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正好落在嬰兒粉嫩的臉頰上。

婆婆突然想起什麼,從包裡拿出一個精緻的香囊：這是我特意去廟裡求的平安符,裡麵還裝了我們家的茉莉花。

她把香囊輕輕放在寶寶枕邊,花香混合著新生命的氣息,在病房裡靜靜瀰漫。

出院回家那天,曉梅抱著女兒走進客廳,發現牆上多了一幅嶄新的畫——一株盛開的茉莉,枝頭站著兩隻依偎的小鳥,下麵用工整的小楷題著家和萬事興。

媽,這是您畫的

婆婆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學了大半年,總算能拿得出手了。

張明把嬰兒籃放在畫前,笑著說：以後讓小傢夥也跟奶奶學畫畫。

婆婆突然紅了眼眶：要是她爺爺能看到該多好......

曉梅一手抱著女兒,一手輕輕摟住婆婆的肩膀。懷裡的寶寶突然咧開冇牙的小嘴,咯咯笑了起來。

陽台上,那兩盆茉莉花不知何時又冒出了新的花苞,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彷彿在歡迎這個家庭的新成員。而在這個充滿花香的家裡,愛的故事,還在繼續書寫。

《三代同堂》

寶寶滿月那天,家裡來了許多客人。婆婆抱著孫女在客廳裡來回走動,臉上是掩不住的自豪。小姑子湊過來逗孩子：媽,給我抱抱唄。

婆婆側身一躲：你手上還沾著蛋糕奶油呢,先去洗手。

曉梅坐在沙發上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笑了。張明遞給她一杯溫水,小聲說：媽現在眼裡隻有她孫女,連我這個兒子都失寵了。

夜裡,賓客散去,婆婆卻還在嬰兒床邊徘徊。曉梅輕聲道：媽,您去休息吧,寶寶有我看著。

婆婆搖搖頭：你們年輕人睡覺沉,我來守上半夜。她伸手輕輕撫平嬰兒被角,這小傢夥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睡覺總愛踢被子。

曉梅一愣：您怎麼知道我小時候......

你媽媽去年掃墓時跟我說的。婆婆的眼神溫柔,她說你從小就讓人操心,冇想到現在成了這麼懂事的媳婦。

曉梅鼻尖一酸。她從未想過,婆婆會和已故的母親有這樣的對話。

日子如流水般過去。寶寶百天時,婆婆的國畫班正好結業。她把畢業作品裝裱好掛在嬰兒房裡——一株茉莉花旁,三隻小鳥依偎在一起。

這隻老鳥是我,婆婆指著畫對孫女說,中間是你爸媽,這個小不點就是你啦。

小傢夥咿咿呀呀地伸手去抓畫框,逗得大家直笑。

轉眼到了寶寶週歲。抓週儀式上,小傢夥一把抓住了婆婆的毛筆。婆婆喜極而泣：咱們家要出個小畫家了！

那天晚上,曉梅在整理相冊時,發現了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年輕的婆婆抱著剛滿月的張明,神情溫柔得讓她陌生。

找什麼呢婆婆端著牛奶進來。

曉梅指著照片：媽,您年輕時真好看。

婆婆笑著坐下：那會兒剛當媽,整天提心吊膽的。她摩挲著照片,現在輪到你們體會這種滋味了。

曉梅突然發現婆婆的白髮又多了許多。這一年多來,婆婆照顧完產婦又照顧嬰兒,似乎老得更快了。

媽,明天起您好好休息吧。曉梅握住她的手,您教我怎麼帶孩子就行。

婆婆拍拍她的手：傻孩子,看著小傢夥一天天長大,媽高興還來不及呢。

夜深了,婆婆堅持要去看一眼睡熟的孫女。嬰兒房裡,月光透過紗簾,在寶寶臉上投下柔和的光暈。婆婆輕輕哼起搖籃曲,那是曉梅從未聽過的溫柔調子。

回到臥室,曉梅對張明說：咱們週末帶媽去拍套藝術照吧就拍她抱著寶寶的那種。

張明笑著點頭：好啊,媽肯定高興。

第二天早餐時,曉梅剛提出這個建議,婆婆就紅了臉：我都老太婆了拍什麼照......

要拍的,曉梅堅持,等寶寶長大了,我要告訴她,奶奶有多疼她。

婆婆低頭喝粥,但曉梅看見她的眼淚滴進了碗裡。

週末的攝影棚裡,婆婆穿著淡紫色的旗袍,抱著穿同色係小裙子的孫女。當攝影師喊看這裡時,寶寶突然伸手抓住了婆婆的珍珠項鍊。

哎喲,小調皮！婆婆笑著低頭,正好被鏡頭捕捉到這個瞬間。

照片洗出來後,曉梅把它和那張泛黃的老照片並排放在新相冊裡。時光彷彿在這一刻重疊——年輕的母親抱著兒子,年邁的奶奶抱著孫女,同樣的溫柔,同樣的愛。

陽台上,茉莉花又到了開放的季節。婆婆抱著寶寶聞花香,小傢夥興奮地手舞足蹈。曉梅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突然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幸福。

這個家裡,有爭吵,有磨合,但更多的是相互理解的愛。就像那株茉莉,經曆風雨,卻依然年年綻放,香氣悠長。

《花開的季節》

寶寶的第一個春節,家裡格外熱鬨。婆婆親手給小傢夥縫製了一套紅色的唐裝,袖口還繡著小小的茉莉花。

媽,您眼睛不好,彆總做這些針線活了。曉梅心疼地看著婆婆通紅的指尖。

婆婆卻滿不在乎：我孫女當然要穿奶奶親手做的衣服。她抖開小衣裳,你看,跟你的孕婦裝一個花色。

曉梅這才發現,婆婆竟然記得一年前她穿過的孕婦裝樣式。這份細膩的心思讓她心頭一暖。

除夕夜,婆婆抱著寶寶教她作揖。小傢夥學得有模有樣,逗得全家哈哈大笑。當新年鐘聲響起時,婆婆突然從懷裡掏出三個紅包。

這個是給明明的,這個是給曉梅的,她把最厚的那個塞進寶寶的小兜兜,這個是給我們家小茉莉的。

小茉莉張明疑惑地問。

婆婆笑著指了指陽台：你們冇發現嗎這孩子出生後,那兩盆茉莉花開得特彆旺。

曉梅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婆婆早就給孫女取了這麼美的乳名。

開春後,婆婆的老同學組織了一次郊遊。出發前一天,婆婆卻猶豫了：小茉莉最近在學走路,我得在家看著......

媽,您去吧。曉梅把準備好的點心塞進她的揹包,您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婆婆的郊遊照片發在家庭群裡,她站在桃花樹下笑得像個少女。曉梅儲存了照片,設成了手機壁紙。

小茉莉學會走路的那天,婆婆激動得紅了眼眶。小傢夥搖搖晃晃地走向她,一頭紮進奶奶懷裡。婆婆抱著孫女轉了個圈,差點閃到腰。

媽！您小心點！張明趕緊扶住她。

婆婆卻笑得開懷：值得！太值得了！

那天晚上,曉梅發現婆婆在書房裡寫寫畫畫。走近一看,原來是在製作成長記錄冊。從出生到週歲,每個月都有照片和文字記錄,最新一頁寫著小茉莉的第一步,旁邊還貼著當天的時間。

媽......曉梅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婆婆不好意思地合上本子：人老了就愛記這些,以後給她當嫁妝。

轉眼又到了茉莉花開的季節。婆婆帶著小茉莉在陽台上澆水,一老一小蹲在花盆前,數著新冒出的花苞。

奶奶,花花......小茉莉奶聲奶氣地說。

對,這是茉莉花,婆婆溫柔地解釋,就像我們小茉莉一樣,又白又香。

曉梅站在客廳裡,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張明從身後環住她的腰：想什麼呢

我在想,曉梅靠進丈夫懷裡,咱們真幸運。

是啊,多麼幸運。曾經的矛盾與隔閡,如今都化作了理解與珍惜。兩代人的磨合,三代人的溫情,就像那株茉莉,在歲月的滋養下,綻放出最動人的芬芳。

微風吹過,送來陣陣花香。婆婆的笑聲和小茉莉的咿呀聲交織在一起,這是世上最動聽的家的聲音。

《花語》

初夏的午後,婆婆帶著小茉莉在陽台上睡午覺。一老一小躺在藤椅上,身上蓋著同款碎花薄毯。曉梅輕輕走過去,發現婆婆的手還保持著輕拍孫女的姿勢,即使自己已經睡著了。

她悄悄拍下這溫馨的一幕,設為了手機屏保。

小茉莉兩歲生日那天,婆婆神秘兮兮地拉著曉梅進了書房。她從抽屜裡取出一個精緻的木盒,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十幾雙小鞋子——從嬰兒軟底鞋到學步鞋,每雙鞋底都繡著日期。

媽！這些都是您做的曉梅震驚地翻看著。

婆婆點點頭：老了睡不著,就做做針線。她摩挲著最新完成的一雙紅色小皮鞋,等小茉莉長大了,穿著這些鞋去上學......

曉梅突然發現婆婆的手在微微發抖。那些深夜裡的一針一線,都是老人說不出口的愛。

梅雨季節來臨,婆婆的風濕又犯了。小茉莉似乎察覺到奶奶不舒服,整天抱著自己的小毯子往婆婆膝蓋上蓋。她還不會說完整的話,卻會指著藥瓶咿咿呀呀地提醒奶奶吃藥。

這孩子,跟曉梅一樣心細。婆婆感動地對張明說。

張明笑著點頭：是啊,脾氣也像您,倔著呢。

婆婆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像我好啊,不容易吃虧。

週末的家庭聚會上,小姑子帶來了新交的男朋友。婆婆特意換了身新衣裳,還偷偷問曉梅：我這頭髮要不要染一下彆讓人家覺得我們家老太太邋遢。

曉梅心頭一熱,幫婆婆梳了個時髦的髮髻：媽,您這樣年輕了十歲。

那天晚上,婆婆喝了兩杯紅酒,興致勃勃地講起張明小時候的糗事。小茉莉聽得咯咯直笑,撲在奶奶懷裡撒嬌。曉梅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初見婆婆時那個不苟言笑的老太太,如今卻成了最寵孩子的奶奶。

時光如流水,轉眼小茉莉要上幼兒園了。開學前一天,婆婆比誰都緊張,把書包檢查了又檢查。

媽,您彆擔心,曉梅安慰她,幼兒園就在小區裡,很近的。

婆婆卻紅了眼眶：我就是......就是捨不得。

送小茉莉入園那天,婆婆躲在幼兒園圍牆外,透過欄杆縫偷看。直到看見孫女開心地跟小朋友玩在一起,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回家路上,婆婆一直沉默。曉梅挽住她的手臂：媽,下午我們一起去接小茉莉好不好

婆婆點點頭,突然說：曉梅啊,媽想報個烘焙班。

好啊,我幫您查查課程。

不是為我,婆婆不好意思地解釋,小茉莉愛吃點心,我想學著做......

曉梅的眼眶瞬間濕潤。這個曾經連洗衣機都不會用的婆婆,如今為了孫女,願意從頭學烘焙。

傍晚接小茉莉回家,小傢夥興奮地舉著畫作：奶奶看！我畫的花花！

紙上是一團歪歪扭扭的線條,隱約能看出是朵花。婆婆卻如獲至寶,當場就要找相框裱起來。

這是茉莉花,小茉莉認真地解釋,像奶奶和媽媽一樣香。

婆婆一把抱起孫女,在她臉上親了又親。夕陽把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開滿茉莉的陽台上。曉梅站在不遠處,用手機定格下這美好的瞬間。

她知道,這些平凡的日常,將會是未來最珍貴的回憶。就像那株年複一年盛開的茉莉,看似普通,卻芬芳了整個家的四季。

《花開花落》

婆婆的烘焙技術突飛猛進,很快就能做出像模像樣的小餅乾了。每週五接小茉莉放學時,她總會變魔術似的從包裡掏出新鮮出爐的動物餅乾,引得其他小朋友羨慕不已。

奶奶最棒！小茉莉驕傲地向小夥伴們宣佈。

那天回家路上,婆婆走得很慢。曉梅注意到她時不時揉著膝蓋,卻固執地不肯讓人攙扶。夜裡,她聽見婆婆房間傳來壓抑的咳嗽聲,推門進去時,看見婆婆慌忙把染血的手帕塞到枕頭下。

媽！我們去醫院！

婆婆擺擺手：老毛病了,彆大驚小怪。

檢查結果出來時,醫生把張明叫到了辦公室。曉梅牽著懵懂的小茉莉在走廊等候,孩子手中的餅乾突然掉在了地上。

媽媽不哭,小茉莉用小手擦著曉梅的臉,茉莉乖。

婆婆住院了。病房窗台上,曉梅放了一盆小小的茉莉花。婆婆每天都要給花澆水,哪怕手背上還插著輸液管。

奶奶,花花長大了嗎小茉莉每次來都要問。

婆婆總是笑著回答：長得可快了,跟我們小茉莉一樣。

張明請了長假陪護,曉梅則每天帶著小茉莉往返於醫院和家之間。有天夜裡,她整理婆婆的衣櫃,發現一個上了鎖的抽屜。鑰匙就掛在婆婆的床頭,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幾十本筆記本。

最早的一本已經泛黃,記錄著張明出生時的點點滴滴。曉梅顫抖著翻到最後幾頁,發現婆婆早就開始為小茉莉寫成長日記：

今天小茉莉第一次叫奶奶,我假裝冇聽清,讓她叫了三遍...

小茉莉把我種的茉莉花摘了,我冇捨得罵她...

最新的一頁寫著：如果我不在了,希望曉梅繼續寫下去...

字跡有些歪斜,像是忍著疼痛寫的。

雨季來臨那天,婆婆的精神突然好了許多。她讓護士幫忙梳了頭髮,還塗了點口紅。小茉莉放學來看她時,她讓曉梅從包裡取出一個繡著茉莉花的布袋子。

給奶奶的小茉莉,她把袋子遞給孫女,等上小學了再用。

裡麵是一套精美的手工文具,每件都繡著小茉莉的名字。孩子開心地撲進奶奶懷裡,卻冇注意到大人們通紅的眼眶。

夜深了,婆婆拉著曉梅的手說：我把老房子的房本放在書櫃第三格了,以後你們...

媽,曉梅打斷她,您會好起來的,小茉莉還等著吃您烤的餅乾呢。

婆婆笑了笑,望向窗台上的茉莉花。月光下,潔白的花朵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曉梅啊,媽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有你這麼好的媳婦。

曉梅泣不成聲。她想起初見時那個挑剔的婆婆,想起爭吵的日子,也想起後來相濡以沫的溫情。原來時光早已把她們變成了真正的母女。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病房時,婆婆安詳地離開了。窗台上的茉莉花輕輕搖曳,一朵潔白的花瓣無聲飄落。

葬禮上,小茉莉固執地抱著奶奶做的最後一盒餅乾,不讓任何人碰。回家的路上,她突然問：奶奶變成天上的星星了嗎

曉梅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是啊,奶奶變成最亮的那顆星星了。

那她能看到我們家的茉莉花嗎

當然能,曉梅把女兒摟得更緊,隻要茉莉花開,奶奶就看得見。

陽台上,那株年邁的茉莉依然挺立。曉梅小心地修剪著枯枝,就像當年婆婆教她的那樣。小茉莉蹲在旁邊,學著奶奶的樣子給花澆水。

風吹過,潔白的花朵輕輕點頭,彷彿在迴應著這份跨越時空的愛。在這個充滿茉莉花香的家裡,生命以另一種方式延續著,生生不息。

《茉莉的約定》

婆婆走後第一個春天,曉梅在整理陽台時,發現那株老茉莉根部冒出了幾株嫩綠的新芽。她小心翼翼地移栽到新花盆裡,就像當年婆婆教她的那樣。

媽媽,這是奶奶的花寶寶嗎小茉莉蹲在旁邊,小手輕輕摸著嫩葉。

曉梅鼻子一酸：是啊,就像小茉莉是媽媽的寶寶一樣。

開學那天,小茉莉堅持要揹著奶奶做的書包。她認真地把一支茉莉花插在書包側袋,仰著小臉說：這樣奶奶就能陪我上學了。

張明轉過身去抹眼睛,曉梅則蹲下來幫女兒整理衣領：奶奶一定會很開心的。

清明節那天,全家人去掃墓。小茉莉執意要帶自己烤的小餅乾——形狀歪歪扭扭,糖霜塗得亂七八糟。她跪在墓前,像模像樣地擺好餅乾：奶奶,我學會烤餅乾了,您嚐嚐...

曉梅帶來的那盆茉莉花苗被種在了墓前。風吹過,嫩綠的枝葉輕輕搖曳,彷彿在迴應孩子的呼喚。

回家路上,小茉莉突然說：媽媽,我想學奶奶的畫。

於是每週六上午,曉梅家的客廳就變成了畫室。小茉莉握著毛筆,學著記憶中奶奶的樣子畫茉莉花。張明負責鋪紙磨墨,曉梅則泡好婆婆最愛的茉莉花茶。茶香與墨香交織,恍惚間,曉梅總覺得婆婆還在廚房忙碌,隨時會端出一盤剛烤好的餅乾。

婆婆的百日祭那天,老鄰居送來一個包裹。裡麵是婆婆生前在老年大學完成的最後一幅畫——一株盛開的茉莉,樹下三個手牽手的小人,遠處還有一顆明亮的星星。畫角題著給我最愛的小茉莉。

曉梅把畫掛在了小茉莉床頭。從此每晚睡前,孩子都要跟畫裡的奶奶說悄悄話。

梅雨季節來臨時,曉梅的膝蓋開始隱隱作痛。小茉莉學著奶奶當年的樣子,用小手給她按摩：媽媽,我輕一點,不疼哦。

那一刻,曉梅彷彿看到婆婆欣慰的笑容。原來愛從未離開,它隻是換了一種存在的方式——在盛開的茉莉花裡,在稚嫩的畫筆下,在一代代相傳的溫柔裡。

陽台上的茉莉花又到了綻放的季節。清晨的陽光裡,曉梅看到小茉莉踮著腳給花兒澆水,嘴裡哼著婆婆常唱的搖籃曲。那調子有些走音,卻讓滿室花香都生動起來。

曉梅輕輕走過去,和女兒一起數著新冒出的花苞。她知道,這是生命最美好的傳承——就像那株年複一年盛開的茉莉,凋零不是終點,而是下一次綻放的開始。

《花香常在》

小茉莉上小學的第一天,曉梅在她的書包裡發現了一張泛黃的照片——婆婆抱著剛滿月的她,笑得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照片背麵是婆婆工整的字跡：給我最愛的孫女,要永遠快樂。

這是奶奶留給你的禮物。曉梅幫女兒把照片放進嶄新的鉛筆盒裡。

小茉莉認真地點點頭：我會帶著奶奶去認識新朋友。

放學回家,小茉莉興奮地舉著一幅畫：媽媽看！我畫的奶奶！畫上的婆婆戴著老花鏡,正在烤餅乾,旁邊還畫了一朵大大的茉莉花。

張明下班回來,看到畫眼眶就紅了。他默默地把畫貼在了冰箱上,取代了之前的工作備忘錄。

那天夜裡,曉梅夢見了婆婆。夢裡婆婆站在開滿茉莉花的院子裡,朝她溫柔地笑。醒來時,枕邊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花香。

週末,曉梅帶著小茉莉去拜訪了婆婆的老同學。白髮蒼蒼的老人拉著小茉莉的手直抹眼淚：這眉眼,跟你奶奶年輕時一模一樣。

回家的公交車上,小茉莉突然問：媽媽,我長大了也會像奶奶那樣好嗎

曉梅把女兒摟在懷裡：你會比奶奶更好。

轉眼到了婆婆的忌日。墓前的茉莉花已經長得鬱鬱蔥蔥,枝頭綴滿了潔白的花苞。小茉莉跪在墓前,認真地彙報自己一年的成長：奶奶,我當上小組長了...我學會了跳繩...我的畫在學校得獎了...

曉梅擺上婆婆最愛吃的綠豆糕,恍惚間聽見風中傳來熟悉的咳嗽聲。轉頭望去,隻有茉莉花枝在輕輕搖曳。

深秋的某個清晨,曉梅在陽台修剪茉莉花時,發現小茉莉偷偷在每片葉子上都畫了笑臉。

這樣奶奶看著高興。孩子天真地說。

曉梅冇有責備她,而是找來了防水顏料。母女倆一起在花盆上畫滿了茉莉花圖案,就像婆婆當年繡在衣服上的那樣。

冬天第一場雪落下時,那株老茉莉竟然意外地開出了幾朵花。小茉莉興奮地叫來全班同學參觀,驕傲地宣佈：這是我奶奶的花！

鄰居家的老太太們常常來看花,說起婆婆生前的種種。曉梅這才知道,婆婆曾偷偷幫樓下的孤寡老人交過醫藥費,還經常給流浪貓餵食。這些事,婆婆從未對家人提起過。

年夜飯桌上,曉梅特意在婆婆常坐的位置擺了一副碗筷。小茉莉像模像樣地給奶奶夾了一塊紅燒肉：奶奶多吃點,這是媽媽按您教的方法做的。

窗外,雪花輕輕落在茉莉花枝上。屋內的歡聲笑語中,似乎多了一個熟悉的溫暖聲音。曉梅知道,婆婆從未真正離開——她在小茉莉的眉眼間,在盛開的茉莉花裡,在這個家的每一個角落。

當春風再次吹拂陽台,那株茉莉花又冒出了新芽。曉梅握著女兒的小手一起鬆土澆水,就像當年婆婆教她的那樣。愛的傳承,就這樣在一代代人之間,靜靜地延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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