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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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我拒嫁五皇子,家族覆滅,飲毒而亡。

重生歸來,我乖乖穿上嫁衣,換得家族暫安。冷麪夫君唐威龍連洞房都不屑踏入,正合我意暗中研習神秘藥方秘籍。皇帝驟然病危,太子懦弱,滿朝慌亂之際,我隨夫君遠赴江湖尋訪神醫。妙手化解江湖紛爭,神醫驚讚天賦,暗中人脈網絡悄然織就。直至四皇子猙獰麵目浮現,前世何家悲劇真相終於揭開。

這一次,我定要他用最想要的皇位,來祭奠我前世所有眼淚!

1

腦海裡最後定格的是那杯禦賜毒酒刺喉的灼痛,還有父親在抄家時一夜間花白的頭髮。

我猛地睜開眼,大紅喜緞刺得眼眶生疼。

錦被上是鴛鴦交頸的纏綿繡樣,空氣裡瀰漫著大婚之日特有的暖融甜香。一切都奢華得恰到好處,提醒著我,這不是陰冷潮濕的詔獄,而是五皇子唐威龍的府邸。

我,何川濃,又活過來了。

前世記憶瘋狂翻湧,像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那個因美貌和丞相獨女身份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何川濃,任性拒了與五皇子的婚約,隻因那時一顆心全係在溫文爾雅的四皇子唐旭身上。結果呢何家轉眼落難,樹倒猢猻散,男丁流放,女眷為奴,本家儘入囹圄。最後那杯毒酒,還是陛下開恩,保全何家最後一點顏麵。

毒酒穿腸的滋味,我一刻不敢忘。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細微的痛楚讓我徹底清醒。這一世,我絕不會再讓何家重蹈覆轍。囂張跋扈的大小姐死在了那杯毒酒裡,活下來的,隻能是為何家爭一條活路的何川濃。

門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我迅速斂去眼底所有情緒,垂下眼睫,又是一副恭順安靜的模樣。

進來的是我的貼身侍女春曉,她手裡端著一盞合巹酒,臉上帶著些許忐忑和未褪的喜氣:小姐,不,王妃,前院的宴席快散了,您……她瞥了一眼紋絲未動的床鋪,後麵的話嚥了回去。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龍鳳喜燭燃得正旺,可這洞房,自始至終隻有我一人。

唐威龍他甚至冇來揭我的蓋頭。

心底冷笑一聲,正合我意。前世我拒他婚約令他淪為笑柄,今生我因家族安危嫁他,他厭我入骨也是理所應當。這般互不打擾,最好。

無妨,放下吧。我也累了。我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半分新嫁娘該有的羞澀或失落。

春曉張了張嘴,似乎想安慰什麼,最終還是默默放下酒杯,替我卸下繁重的鳳冠霞帔。

待她退下,我獨自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中那張依舊絕色卻眉眼間凝著一層冷霜的臉。這張臉,曾是前世一切寵溺與災難的開端。

忽然,指尖觸到枕下一樣硬物。我微微一怔,抽出來一看,竟是一本薄薄的、材質非帛非紙的暗黃色小冊子,封麵上無一字。

這是何物嫁妝裡似乎並無此物。

好奇心驅使下,我翻開了第一頁。

就在指尖觸及書頁的瞬間,異變陡生!那冊子驟然化作一道溫潤的白光,猛地鑽入我的眉心!

呃!我悶哼一聲,隻覺得一股龐大的洪流強行湧入腦海,無數陌生的文字、圖案、藥草形狀、經絡走向瘋狂旋轉、烙印,脹得頭顱幾乎要裂開。

這過程短暫卻極其痛苦。待我緩過神,冷汗已浸透中衣,而那本詭異的冊子,早已消失無蹤,彷彿從未存在過。

可我的腦子裡,卻清晰地多出了無數玄奧莫測的醫藥知識——毒經、蠱術、鍼灸、奇方……包羅萬象,深如瀚海。

是夢嗎

我下意識地根據腦中浮現的一幅藥草圖在妝奩裡翻找,拈起幾味尋常的胭脂香粉,依著一種玄妙的感應稍作搭配,指尖竟隱隱透出一絲極淡的清涼氣息。

不是夢。

雖不知這秘籍從何而來,又為何選中我,但一股強烈的預感撞擊著心口:這或許是我今生破局的關鍵倚仗!

2

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

唐威龍果然如我所料,對我不聞不問。他從不踏足我的院落,即便在府中偶遇,那雙深邃的眼眸也從未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冷漠得像是在看一件礙眼的擺設。

府中下人最初還帶些試探和窺探,見我這位新王妃不僅不得寵,甚至像是被王爺徹底遺忘,那點敬畏之心便也漸漸淡了,態度變得敷衍起來。

我樂得清靜,將所有心思都沉浸在腦海中的藥方秘籍裡。藉著調理身子的由頭,我讓春曉悄悄弄來一些常見的藥材,閉門不出,日夜研習。或許是死過一回靈竅已開,那些艱深晦澀的內容,我理解掌握起來竟異常迅速。

偶爾,我會藉口上香或回府探親,出門一趟。父親母親見我在五皇子府似乎過得安穩,雖擔憂我不得寵,但見家族暫免傾覆之危,已是慶幸。而我,則在一次次外出中,藉著腦中醫術,暗中佈置,甚至通過一些不起眼的渠道,將幾份不露痕跡的好意和診斷送回母家,悄然加固著何家的根基。

日子如水般流過,平靜之下,我卻時刻緊繃著一根弦。前世何家獲罪的時間點,快到了。

就在那股無形的壓力越來越迫近時,朝堂之上,一道驚雷炸響——陛下驟然病倒,且來勢洶洶,頃刻間竟至昏迷不省人事。

太子,即大皇子,性情懦弱,遇此大變隻會痛哭流涕,圍著龍榻一遍遍催促禦醫!快傳禦醫!。太醫院院正顫巍巍地診了脈,麵色灰敗地搖頭跪下,直言陛下脈象古怪,已是藥石無靈。

滿朝文武,人心惶惶。

就在這片絕望的混亂中,我的夫君,那位一直冷漠得像塊冰的五皇子唐威龍,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站了出來。

他撩袍跪於禦前,聲音沉靜卻擲地有聲:父皇病重,兒臣心如刀絞。太醫院既已束手,或許民間尚有隱世神醫。兒臣願親自前往,遍訪江湖,為父皇尋一線生機!

一片死寂的朝堂上,這番話無疑投下了一塊巨石。

我站在王府的迴廊下,聽著心腹丫鬟匆匆報來的訊息,指尖微微一顫。

來了。

前世並無陛下急病之事,或許是我的重生改變了某些軌跡。但唐威龍此舉幾乎冇有任何猶豫,我轉身便向唐威龍的書房走去。

他正吩咐貼身侍衛準備行裝,見到我闖入,劍眉倏地蹙起,眸中是不加掩飾的疏離與不耐:你來做什麼出去。

我無視他冰冷的驅逐,徑直走到他麵前,迎上他審視的目光,語氣平靜卻堅決:王爺欲往江湖尋醫,妾身請求同行。

唐威龍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你同行何川濃,本王是去辦正事,不是遊山玩水。收起你那套大小姐做派,安分待在王府裡,便是給本王省心了。

他的話刻薄如刀,若是前世的我,早已跳起來與他爭執。

可如今,我隻是微微抬著下巴,目光毫不避讓地看著他:王爺,妾身外祖家早年行走江湖,於三教九流中頗有些人脈線索,或可助王爺一臂之力。再者,妾身略通岐黃之理,雖不敢稱醫術,但辨藥識草,或許能替王爺初步甄彆那江湖郎中的虛實,免被庸醫所誤。

我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卻更顯清晰:父皇病重,多少眼睛盯著王爺。此行成敗關乎國本,亦關乎王爺自身。多一分準備,總多一分把握。妾身雖不才,願為王爺儘綿薄之力,望王爺準允。

這番話,半真半假,卻戳中了要害。

唐威龍眼底的譏誚慢慢斂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審視。他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出什麼破綻。

他並不知道,我腦中擁有怎樣的寶藏。我所依仗的,也並非什麼外祖家的人脈。

沉默在書房裡蔓延。

許久,他終是冷聲道:明日卯時出發,誤了時辰,本王絕不等人。

謝王爺。我垂下眼睫,恭敬行禮,掩去眸底一閃而過的微光。

次日天未亮,一輛不起眼的青篷馬車悄然駛出了五皇子府。

唐威龍騎馬在前,我與春曉坐在車內。隊伍輕簡,除了幾名精乾的護衛,再無其他儀仗。

一路南下,越是遠離京城,越是能感受到江湖的紛亂氣息。陛下病重的訊息顯然已傳開,各地勢力暗流湧動。

途經錦州時,恰逢當地兩大武學世家——雷家堡與飛魚幫因一處礦產的歸屬爭執不下,雙方約在城外雁蕩山比武決勝,敗者退出錦州。

我們本隻是路過借宿,不料比武當日,飛魚幫幫主之子在激鬥中被雷家堡少堡主的獨門掌法所傷,當場吐血昏迷,傷勢極重,眼看性命不保。飛魚幫幫主悲憤交加,認定雷家堡下了黑手,當即就要掀起大規模火拚。

場麵一時劍拔弩張,血腥械鬥一觸即發。

唐威龍身為皇子,自然不能眼看地方大亂。他出麵調停,奈何江湖人桀驁,又正在氣頭上,對他的身份雖有些顧忌,卻並不十分買賬。

諸位,一直安靜跟在唐威龍身後的我,忽然上前一步,聲音清越,可否容妾身一看少幫主的傷勢

霎時間,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疑惑,有輕視,也有飛魚幫幫主悲痛下的暴怒:哪來的婦人!休要在此添亂!

唐威龍也蹙眉看向我,眼神帶著警告。

我卻徑直走向那被安置在軟榻上的傷者,語氣不容置疑:若因延誤致使少幫主殞命,這仇怨才真是結大了。讓我一試,或有轉機。

許是我語氣中的篤定太過異常,飛魚幫幫主愣怔間,我已蹲下身,手指搭上了傷者的腕脈。同時,腦中秘籍飛速運轉,無數症狀、藥方一一對應。

不是普通內傷,是中了陰寒掌力,又引動了體內舊日積存的一種罕見熱毒,寒熱交攻,心脈瀕絕。

取銀針來!還有,按這個方子,立刻去抓藥!我迅速報出數味藥材及其分量,語速極快卻清晰,再晚一刻,大羅金仙難救!

或許是死馬當活馬醫,或許是我鎮定得近乎冷酷的氣場懾住了他們,竟真的有人迅速取來了銀針和藥材。

眾目睽睽之下,我凝神靜氣,根據腦中所學,出手如電,銀針精準刺入傷者周身大穴。同時催動體內那絲微弱的、自修煉秘籍後產生的清涼氣息,循著針尖緩緩渡入。

時間一點點過去,我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

就在有人快要按捺不住時,榻上的傷者猛地咳出一大口淤黑的毒血,原本青紫的臉色竟慢慢恢複了一絲紅潤,呼吸也明顯平穩了下來!

活了!少幫主活了!飛魚幫眾人驚呼起來,看著我的眼神如同看著神蹟。

雷家堡的人亦是目瞪口呆。

我拔出銀針,淡淡道:熱毒已泄,內傷還需靜養。按方服藥,半月可愈。此傷乃舊毒引發,並非雷家堡掌法之過。

一句話,既救了人,也消弭了誤會。

飛魚幫與雷家堡均感佩不已,不僅化解了乾戈,更是對唐威龍與我感恩戴德,直言日後若有差遣,錦州兩地必鼎力相助。

唐威龍看向我的目光,徹底變了。那裡麵不再是純粹的冰冷和厭惡,而是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探究和深思。

他什麼都冇問,我卻知道,他心中的疑竇已生。

3

經此一事,後續路程似乎順利了不少。憑藉我偶爾誤打誤撞指點出的幾處藥材產地或道聽途說得來的線索,我們竟真的在雲霧繚繞的岷山深處,尋到了那位脾氣古怪、人稱鬼見愁的神醫薛不問。

薛神醫鬚髮皆白,神情倨傲,對唐威龍皇子的身份嗤之以鼻,直言皇帝老兒的死活與他無關。

唐威龍許以重金、權勢,甚至以天下蒼生為請,老者皆不為所動。

眼看就要無功而返,我輕歎一聲,上前一步,對著正要轉身送客的薛神醫,輕聲念出了一段腦中藥典記載的、關於治療一種罕見蠱毒的針法口訣的前半段。

薛神醫猛地轉身,目光如電般射向我:你從何處得知此法!

偶然得之。可惜隻有半部,始終不得其解。我麵露遺憾,聽聞神醫乃當世醫道聖手,或許能補全此法,救該救之人。

薛神醫死死盯著我,那目光銳利得彷彿要剝開我的皮肉,直窺靈魂。

良久,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震得屋簷積雪簌簌落下。

好個靈竅通透的女娃娃!你這徒弟,老夫收了!

他根本不管我是否同意,更冇把一旁的唐威龍放在眼裡,直接對我道:留在岷山,老夫將一身本事傳你!

我微微一福:多謝神醫厚愛。然父皇病危,夫君憂心,為人媳者,豈能置之不理懇請神醫出手,救治父皇。待父皇痊癒,天下安定,妾身必回岷山,潛心隨師父修行醫道。

薛神醫眯著眼看了我半晌,又瞥了一眼旁邊神色複雜的唐威龍,哼了一聲:罷了!看在你這聲‘師父’的份上,老夫便走這一趟!

有了薛神醫出手,皇帝的怪病果然藥到病除。

龍體康複,龍心大悅。唐威龍尋醫有功,沉穩乾練,與太子的懦弱無能形成鮮明對比,在朝中聲望陡升。而我那手誤打誤撞的醫術和得拜神醫為師的機緣,也成了坊間一段若隱若現的傳奇。

薛神醫在京城停留數日,確認陛下無恙後,便不顧挽留,執意返回岷山。臨行前,他塞給我幾本厚厚的手劄:丫頭,你好自為之。京城這地方,人心比蠱毒還複雜。莫要荒廢了你的天賦。

我鄭重收下:弟子謹記師父教誨。

送彆師父,我重回王府,表麵依舊是那個不得寵、深居簡出的王妃,暗地裡,藉助王府和何家的資源,加上腦中秘籍與師父所授,我開始更深入地調查前世何家冤案。

線索零零碎碎,看似毫無關聯,卻都隱隱指向一個模糊而龐大的陰影。

期間,我與唐威龍的關係依舊冷淡,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默契。他不再完全無視我的存在,偶爾會向我詢問一些關於藥材或是調養方麵的問題,語氣雖仍平淡,卻已冇了最初的冰刺。

我知他野心,亦知他處境。陛下病癒後,對太子愈發失望,幾位成年皇子的心思都活絡起來。尤其是四皇子唐旭,溫潤如玉的麵具下,頻頻與朝臣往來,動作不斷。

那股針對何家的壓力,再次悄然逼近,甚至比前世更早、更急迫!

一次宮宴歸來,我於馬車中假寐,腦中飛速梳理著近日所得線索——一樁陳年舊案、幾位突然獲罪或調離的官員、幾筆查不清去向的钜額銀錢,它們像散落的珠子,需要一根線串起。

而那根線,似乎都與那位總是帶著如春風般和煦笑容的四皇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心,一點點沉下去,冰寒刺骨。

若真是他……

馬車忽然輕輕一頓,停了下來。

車簾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唐威龍冷峻的麵容出現在窗外,月光在他身後鍍上一層清輝。

夜色如墨,他低沉的話語卻比這夜色更重,砸在我心口。

近日,小心老四。

我猛地抬眼,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眸子裡。那裡麵不再是純粹的冰封,而是翻湧著某種複雜的、近乎銳利的瞭然。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多少是剛剛察覺,還是早已暗中留意

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撞擊,前世家族傾覆的慘狀與四皇子唐旭那張溫潤含笑的臉交錯閃現,幾乎要撕裂我的神經。我用力掐住掌心,尖銳的痛感逼回幾乎脫口而出的戰栗,聲音卻出乎意料地平穩,帶著一種冰冷的、塵埃落定的死寂:

王爺也察覺了陷害我何家,意圖攪亂朝綱的幕後之人是誰。

空氣凝固,隻剩下車轅輕微的吱呀聲。我看著他,一字一頓,吐出那個早已刻入骨髓的名字:就是他,唐旭。

唐威龍的瞳孔幾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他冇有否認,也冇有追問我是如何得知。一種無聲的默契在狹小的車廂裡迅速滋生、蔓延。我們像兩個在黑暗叢林裡獨行已久的獵手,終於發現了彼此,也確認了共同的敵人。

回府。他放下車簾,聲音恢複了一貫的冷硬,卻裹挾著山雨欲來的緊繃。

自那一夜起,一切都不一樣了。

王府的書房,那扇從未對我敞開過的門,如今我得以自由出入。不再是虛與委蛇的夫妻,更像是歃血為盟的盟友。

燭火常亮至深夜。他將他手中掌握的線索鋪陳開來——哪些官員暗中投靠了唐旭,哪些軍備調動透著詭異,幾樁看似無關的貪墨案背後隱約相連的銀錢流向……冰冷的數據,暗藏的殺機。

而我,則將從神醫師父那裡所得、以及腦中秘籍記載的一些隱秘毒物、蠱術症狀,與陛下前次病倒時的脈案、太醫院某些禦醫的異常動向一一對照。

父皇前次病得蹊蹺,唐威龍指尖點在一份脈案抄錄上,眼神銳利,太醫院判言辭閃爍,雖最後推說積勞成疾,但薛神醫當時曾言,似有藥物激盪之象。

我凝神細思,腦中飛速掠過無數藥草性狀:若是某種慢性奇毒,輔以另一味引藥驟然激發,便可造出急症假象。事後毒素分解,自然查無對症。我提筆寫下幾味罕見毒草之名,這幾樣,混合使用便可達到類似效果。其中‘碧蠶蠱’的培育之法,據我所知,與前朝秘聞有關,而四皇子母族,王爺,我想您也明白。

話語未儘,意思卻明。

唐威龍看向我的目光愈發深沉,那裡麵不再是探究,而是某種近乎震撼的認可。他從未想過,深閨之中,竟有人能洞悉如此陰詭伎倆,且句句切中要害。

我們將零碎的線索拚湊,唐旭佈下的那張巨網漸漸清晰。他利用何家在朝中的清流聲望和手中掌握的部分戶部實權作為障眼法,暗中羅織罪名,隻待時機成熟便一舉將何家打成結黨營私、禍亂朝綱的罪魁禍首,既可剷除異己,又能藉此扳倒與何家隱隱有聯姻之誼、卻不肯與他同流合汙的五皇子。而陛下的突然病倒,若非薛神醫出手,太子無能,他便可趁機攬權,甚至更進一步。

好一招一石二鳥,毒辣至極!

他等不及了。唐威龍聲音冷冽,父皇經此一事,對太子愈發不滿,近日多有訓斥。老大懦弱,不堪大任,儲位空懸,諸王心動。唐旭暗中動作頻頻,聯絡邊將,京畿防務也有他的人。怕是很快就要發難。

壓力如烏雲罩頂。我們雖窺破他的陰謀,但唐旭佈局已久,勢力盤根錯節,想要扳倒他,難如登天。

4

轉機發生在一個午後。

京中突發時疫,來源不明,症狀凶急,高熱嘔瀉,患者渾身泛起紅疹,數日間便蔓延開來,人心惶惶。太醫院束手無策,宮門甚至一度緊閉。

唐旭一黨趁機發難,奏請嚴密封鎖患病區域,甚至暗示要采取非常手段,以免疫情擴散,危及聖體。言語之間,竟是將那些患病百姓視若草芥。

訊息傳來,我正對照腦中秘籍和師父手劄,試圖分析疫情。那些症狀與我記憶中某一種頗為冷門的毒經記載極為相似,並非天災,而是**!

王爺,我疾步闖入書房,甚至忘了禮節,疫情有疑!並非天災,似是人為投毒!症狀雖烈,但並非無解,我已有初步應對之策!

唐威龍霍然起身:你能治

能緩能解!我斬釘截鐵,但需大量藥材,迅速調配發放,並隔離患者,按方施治。若依四皇子所言強行封禁,這無異於屠城!更坐實了天災之名,方便他掩蓋罪證!

那一刻,唐威龍眼中爆發出驚人的亮光。他冇有絲毫猶豫:需要什麼,儘管開口!本王全力助你!

我迅速寫下藥方,並列出所需藥材清單。唐威龍立刻調動所有能動用的資源,甚至不惜動用暗中培養的勢力,以最快速度籌集藥材。

我則不顧風險,親自前往疫情最嚴重的南區,以帷帽遮麵,指揮王府侍衛和招募來的郎中,熬製藥湯,按戶分發,親自為重症者施針。

起初,還有百姓恐慌質疑,更有唐旭派來的人混在人群中散佈謠言,說藥湯無效,甚至有毒。

我不辯解,隻是日以繼夜地守在那裡,親自試藥,為每一個前來求診的人仔細診脈,調整方劑。汗水浸透了衣衫,指尖因不停撚鍼而磨得通紅。

效果是顯而易見的。服藥者症狀迅速緩解,高熱退去,紅疹消退。活生生的人證麵前,謠言不攻自破。

王妃娘娘仁心聖手!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緊接著,感恩戴德的聲音此起彼伏。

唐威龍始終站在我身後,他調來的侍衛維持著秩序,他沉默的身影成了我最堅實的後盾。偶爾抬眼,我能看到他看向那些感激涕零的百姓,看向忙碌的我時,眼中那種深沉翻湧的情緒。

疫情以驚人的速度被控製住。

經此一役,五皇子唐威龍賢德愛民、處事果決的名聲傳遍朝野上下。而我在疫區的所作所為,也被有心人悄然傳開,神醫王妃的名號不脛而走。

更重要的是,我們順藤摸瓜,竟真的查到了投毒之人與四皇子門下一位清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雖然對方斷尾求生,未能直接指證唐旭,但足以在陛下心中埋下一根尖刺。

唐旭顯然冇料到事情會發展至此,他折損人手,更失了聖心與民心,狗急跳牆之下,竟決定提前發動政變!

宮變之夜,火光乍起,殺聲震天。

唐旭勾結了部分禁衛軍和城外駐軍,假傳聖旨,直逼宮闈。

太子嚇得癱軟在地,毫無作用。

唐威龍早已有所防備,他麾下的精銳與忠心皇室的將領奮力抵抗,雙方在宮牆內外展開血腥廝殺。

我被他嚴密保護在一處偏殿,耳聽著外麵的刀劍碰撞、慘呼怒吼,心緊緊揪著。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忽然,一陣詭異的笛聲幽幽傳來,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響,竟有無數毒蟲蛇蟻從陰暗角落湧出,撲向守衛的士兵!

蠱術!唐旭竟還留了這等後手!

眼看防線就要被這些毒物擾亂,我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

你去哪裡唐威龍一把拉住我手腕,他甲冑染血,眉宇間帶著淩厲的殺氣。

我能對付這些!我直視著他,眼神決然,他的蠱,破綻在我這裡!

我掙開他的手,衝至殿外,深吸一口氣,根據腦中秘籍所載,以特殊韻律吹響手中一枚玉哨,同時將早已備好的藥粉撒向空中。

藥粉瀰漫,那詭異的笛聲彷彿被無形打斷,躁動的毒蟲們瞬間失去了方向,互相攻擊撕咬,甚至反向朝著來襲者湧去!

局麵瞬間逆轉!

唐威龍抓住時機,厲聲大喝:唐旭勾結妖人,禍亂宮闈!殺逆賊,護駕!

士氣大振!

最終,這場政變以唐旭的徹底失敗告終。他被生擒,押至禦前。陛下看著這個自己曾經寵愛過的兒子,痛心疾首,又驚又怒之下,舊疾複發,轟然倒下。

彌留之際,陛下看著沉穩果決、在危難中護駕有功、更得民心的唐威龍,終於下了決心,傳位於他。

大局已定。

5

登基大典前夕,夜涼如水。

我站在庭院中,望著天際那輪清冷的月亮。前世種種,今生紛擾,終於在眼前緩緩落幕。何家的冤屈得以昭雪,家族安然無恙。仇人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一件還帶著體溫的披風輕輕落在我肩上。

我冇有回頭。

他站到我身側,與我一同望著那輪月亮。許久,他低沉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這些年委屈你了。

我微微搖頭:彼此彼此。前世我拒婚令他難堪,今生嫁他亦非他所願,互相冷待,談何委屈。

以後,不會了。他轉過頭,目光沉靜而專注地看著我,那裡麵冇有了冰冷,冇有了探究,隻有一種深沉的、如同靜海般的溫存,何川濃,留在宮裡。

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種請求,一種確認。

夜風吹起我的髮絲,帶著些許涼意,卻被披風上的溫度穩穩包裹。

我沉默片刻,緩緩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

宮燈柔和的光線勾勒出他清晰的側臉輪廓,那雙總是蘊著寒冰和算計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著一個小小的我。

曆經兩世生死,看透陰謀詭譎,這一刻的平靜,竟顯得如此珍貴。

心底那塊堅冰,似乎在無聲無息中融化了一角。

我終是極輕、極輕地點了一下頭。

嗯。

新帝登基,改元開元。

開元帝勵精圖治,革除弊政,朝堂風氣為之一新。而宮中,那位曾被稱為冷麪王爺的陛下,身邊始終伴著一位特殊的皇後。

她不通女紅,不喜宴會,卻有一座專屬的藥材庫和一間小小的醫室。她時常出宮,有時是去京郊的醫館坐診,有時是去岷山探望神醫師父。

民間稱她為仁心皇後,稱頌她與陛下乃是天作之合。

隻有我知道,這一路走來,並非傳奇,隻是一步一步,從修羅場中掙出的一條生路,從陰謀詭計中淬鍊出的一點真心。

禦花園裡,春深似海。

唐威龍——如今該稱陛下,褪去了朝堂上的威嚴,執起我的手,將一枚溫潤的玉佩放入我掌心,玉佩上雕著並蒂蓮。

江山太重,他望著我,聲音低沉而緩,幸得有卿同行。

我收攏手指,握住那枚玉佩,也握住他指尖的溫度。

抬頭,是琉璃瓦上湛藍的天空,再無陰霾。

前世飲下的那杯毒酒,灼痛終於徹底散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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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酒重生,太子妃用醫術權謀雙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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