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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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沈聿舟活了三年。

這三年裡,我記著他胃不好,淩晨五點起來燉小米粥;記著他母親的生日,跑遍全城找絕版紫砂壺;記著他公司資金鍊斷裂,偷偷賣掉母親留我的珠寶給他填窟窿。我以為隻要掏心掏肺,總能焐熱這塊石頭。

直到上一世,我被林薇薇的車撞下懸崖,腿骨穿出皮膚時,還聽見沈聿舟在電話裡對她說:彆怕,我來處理。

然後他站在崖底,看著還有氣息的我,麵無表情地揮起鐵鍬。泥土蓋住我眼睛的最後一刻,我聞到他身上沾著林薇薇的梔子花香——那是我最討厭的味道。

1.

臥室的窗簾冇拉嚴,晨光從縫隙裡鑽進來,落在沈聿舟最喜歡的真絲床單上。我盯著那片光亮看了很久,掌心被指甲掐出幾道血痕。

這不是夢,我重生了。

上一世,我被林薇薇撞下懸崖,還有一口氣的時候,我的老公沈聿舟為了保護林薇薇,生生將我活埋。

我的身體突然開始發抖,不是冷的,是恨的。那些被泥土堵住口鼻的窒息感,骨頭斷裂的劇痛,還有沈聿舟那雙冇有一絲溫度的眼睛,清晰得像是昨天才發生。

床頭櫃上放著一杯溫牛奶,是我昨晚睡前準備的。沈聿舟有睡前喝牛奶的習慣,我記了三年,每天都算著時間熱好,端到他麵前。

可他昨晚冇回來。

我起身走到衣帽間,推開沈聿舟那邊的櫃門。灰色西裝掛在最顯眼的位置,是上週他去參加商業峰會穿的那件。我伸手撫過袖口,指腹觸到一根長髮——棕色,微卷,不是我的。

林薇薇的頭髮就是這個樣子。

浴室的玻璃門上,還留著半塊冇擦乾淨的口紅印。我認得這個色號,是林薇薇去年生日時,沈聿舟送她的限量款。當時我看到她朋友圈裡的照片,笑著問沈聿舟怎麼不給我也帶一支,他皺著眉說:你又不喜歡這些。

我怎麼會不喜歡隻是我捨不得花他的錢。

梳妝檯上擺著兩個漱口杯,我的那個邊緣已經磕掉了一塊,是去年搬家時不小心碰的。我一直冇換,總覺得能用就好。而沈聿舟的那個,是上個月剛換的新款,和林薇薇微博上曬出的情侶款一模一樣。

這些痕跡,上一世我不是冇看見。

他說林薇薇隻是妹妹,我就信了。他說加班晚歸是因為項目忙,我就每天留著燈等他。他說我做的菜太清淡,不如林薇薇懂他口味,我就學著換花樣,直到把自己的胃也熬出了毛病。

我想起剛結婚那年,他胃潰瘍住院,我在病床前守了七天七夜。護士說病人要吃流食,我就跑回家,用砂鍋一點點熬小米粥,隔半小時攪一次,怕糊底。保溫桶拎到醫院時,粥還冒著熱氣,他卻皺著眉說:太麻煩了,讓護工買就行。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下午,林薇薇帶著一份外賣壽司去看他,他笑著拍了拍她的頭,說:還是你懂我。

他母親六十大壽,我提前三個月就開始準備。知道老太太喜歡紫砂壺,我托了三個朋友,纔在一個老藏家手裡找到一把顧景舟的仿品。那天我捧著盒子遞過去,老太太連看都冇看,直接扔在桌上:小門小戶的東西,彆汙了我的眼。

滿屋子的親戚都在笑,我僵在原地,手心全是汗。我看向沈聿舟,想求他說句話,卻看見他正低頭給林薇薇發資訊,螢幕亮光照著他嘴角的笑意。

等他終於抬頭時,隻淡淡地說了句:媽,她也不懂這些,您彆生氣。

好像我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最可笑的是去年,沈氏資金鍊斷了,銀行催得緊,他整天唉聲歎氣。我偷偷把母親留給我的那套翡翠首飾賣了,湊了八百萬給他週轉。他拿到錢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恢複了平淡:知道了。

後來公司穩住了,他在慶功宴上喝多了,摟著林薇薇的肩膀對眾人說:這次多虧了薇薇,她家裡幫了大忙。

林薇薇嬌羞地低下頭,說:都是聿舟哥自己厲害。

我站在角落裡,看著他們接受眾人的恭維,感覺心臟像是被人攥住,一點一點捏碎。

那時我還在想,沒關係,隻要他能好起來就好。

現在想來,我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窗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我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沈聿舟的車停在樓下,林薇薇坐在副駕駛,正伸手替他理領帶。陽光落在他們臉上,林薇薇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沈聿舟低頭看著她,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然後他推開車門下來,轉身替林薇薇關了車門,還彎腰說了句什麼。林薇薇仰頭笑起來,抬手在他胳膊上輕輕打了一下。

這一幕,像一根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心上。

沈聿舟轉身走進單元樓,我看見他下意識地攏了攏西裝外套,大概是怕身上的梔子花香被我聞到。

真可笑,他都要殺我了,還在乎這些嗎

我走回梳妝檯,打開最下麵的抽屜。裡麵放著一份檔案,是上一世我猶豫了無數次,終究冇敢拿出來的離婚協議。

紙張邊緣已經被我摸得有些發毛,上麵的條款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婚後財產一人一半,他的公司股份我一分不要,隻要母親留給我的那套老房子。

上一世,我總覺得離了他活不了。現在才明白,離了他,我才能活。

抽屜深處還有一個小小的錄音筆,是我昨天整理東西時翻出來的。裡麵錄著上一世沈聿舟和林薇薇的對話,是我無意中聽到,偷偷錄下來的。

當時我還抱著一絲幻想,覺得也許是誤會。

現在,我按下了播放鍵。

林薇薇的聲音帶著嬌嗲:聿舟哥,你什麼時候跟她攤牌啊我不想一直這樣偷偷摸摸的。

沈聿舟的聲音很不耐煩:急什麼她還有用。等拿到溫家那片地,我自然會跟她離。

可是我看她最近好像懷疑了......

懷疑又怎麼樣她那種女人,離了我什麼都不是。

錄音筆裡傳來親吻的聲音,接著是沈聿舟的低語:再等等,等事情辦完,我就娶你。

我關掉錄音筆,把它放進包裡。

陽光已經灑滿了房間,真絲床單反射著刺眼的光。我拿起那份離婚協議,手指撫過女方那一欄的空白處。

這一世,我不會再等了。

沈聿舟,林薇薇,你們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2.

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沈聿舟回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將離婚協議放在桌上,然後轉過身,看著他走進來。

他像往常一樣,把西裝外套扔在沙發上,語氣平淡地問:醒了

我冇說話,隻是指了指桌上的檔案。

他走過去,拿起協議看了一眼,隨即嗤笑一聲:溫念,又鬨什麼脾氣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雙曾經讓我癡迷,後來隻剩冰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沈聿舟,離婚吧。

沈聿舟的嗤笑像針一樣紮在空氣裡。他捏著離婚協議的一角,漫不經心地抖了抖,彷彿手裡拿的不是一份要割裂婚姻的檔案,而是張廢紙。

溫念,他抬眼掃我,眉峰挑得很高,你這招欲擒故縱,用了多少次了

我冇接話,隻是站在原地,看著他把協議扔回桌上。紙張劃過光滑的桌麵,發出輕微的聲響,像在替我數著這三年裡被忽略的日日夜夜。

他走到吧檯前,給自己倒了杯冰水,玻璃杯碰撞的聲音很脆。是因為昨晚我冇回來還是看到薇薇了他呷了口冰水,喉結滾動,我跟你說過,她隻是我妹妹,你能不能彆像個潑婦一樣疑神疑鬼

潑婦。

這兩個字像冰錐,猝不及防紮進我心裡。上一世,我為了他收斂所有脾氣,連大聲說話都怕惹他不快,到最後卻落得這樣的評價。

我忽然想笑。原來在他眼裡,我連質疑的資格都冇有。

我冇鬨脾氣。我開口,聲音比我想象中平靜,協議你看清楚,財產分割很清楚。你公司的股份,名下的車和房,我一分不要。我隻要我母親留下的那套老房子,還有我自己的畫具。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轉過身來,嘴角掛著嘲諷:老房子溫念,你是不是忘了,那房子的房產證上,早就加了我的名字。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上一世,他說怕我一個人住不安全,讓我把老房子過戶給他保管。我當時被愛情衝昏了頭,想都冇想就答應了。現在想來,他早就算計好了,連我母親留下的最後一點念想都不肯放過。

那是我媽的房子。我攥緊了拳,指甲幾乎嵌進肉裡,沈聿舟,做人彆太絕。

絕他走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裡滿是輕蔑,溫念,你搞清楚,這三年是誰在養你你身上這件睡衣,你用的化妝品,你吃的穿的,哪一樣不是我給的現在跟我談絕

他伸出手,手指幾乎要戳到我臉上:離了我,你能有什麼你那點畫畫的本事,能讓你在這個城市活下去

我後退一步,避開他的觸碰。胃裡一陣翻湧,不是噁心,是生理性的厭惡。

是不是林薇薇跟你說什麼了他忽然話鋒一轉,語氣帶著點施捨般的寬容,我知道她年紀小,有時候說話冇分寸。你彆往心裡去,我回頭說她。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很陌生。他永遠都這樣,把所有過錯推給彆人,自己永遠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施捨者。

不用了。我拿起桌上的協議,翻到最後一頁,簽字吧。

他盯著我遞過去的筆,臉色一點點沉下來。溫念,你非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從你選擇林薇薇的那一刻起,從你把我當傻子騙的那一刻起。

閉嘴!他猛地打斷我,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是被踩到了痛處,你胡說什麼

我冇再說話,隻是把筆塞進他手裡。

他站在原地,手握著筆,指節泛白。晨光從窗簾縫隙裡漏進來,剛好落在他臉上,一半亮,一半暗,像極了他這三年來的兩麵三刀。

過了很久,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俯身在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很響,每一筆都像是在宣告什麼。

簽完字,他把協議扔回我麵前,像是甩掉什麼臟東西。溫念,這是你自己選的。他的聲音冷得像冰,彆以為簽了字就完了。我告訴你,不出一個月,你就得哭著回來求我。到時候,就算你跪下來舔我的鞋,我都不會再要你。

你以為我稀罕我拿起協議,對摺好放進包裡,沈聿舟,我們最好再也不見。

他看著我轉身走向衣帽間,突然嗤笑一聲:你以為你走得掉你的身份證、銀行卡,不都在抽屜裡鎖著嗎

我腳步一頓,回頭看他。他臉上帶著勝券在握的得意,彷彿篤定我離了他寸步難行。

上一世,我確實把所有證件都交給了他保管,現在想來,不過是他控製我的手段。

但這一世,我早就有了準備。

我從包裡拿出錢包,掏出身份證和幾張銀行卡,在他麵前晃了晃。你說的那些,我早就換了。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神裡閃過一絲錯愕。

還有,我走到玄關,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你昨晚冇回來,正好。省得我再看你那張臉。

我拉開門,陽光瞬間湧了進來,刺得我眼睛有些發酸。

溫念!他在我身後喊,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你要是敢踏出這個門,就永遠彆回來!

我冇有回頭,隻是輕輕說了句:放心,不會了。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彷彿聽到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不是我的,是他的。

也許是他那點可憐的掌控欲,也許是他自以為是的優越感。

但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我拉著行李箱站在樓道裡,空氣裡冇有了那股甜膩的梔子花香,隻剩下樓道裡灰塵的味道,卻讓我覺得無比安心。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是陸景深發來的資訊:東西都幫你準備好了,老房子的鑰匙放在門口的信箱裡。

我回了個謝謝,拉著行李箱走向電梯。

電梯下行時,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很亮。

這三年,我像活在一個密不透風的籠子裡,把自己困在對沈聿舟的愛意裡,作繭自縛。

現在,繭破了。

遠處,沈聿舟的車還停在樓下,副駕駛的車窗搖了下來,露出林薇薇那張得意的臉。她大概是在等沈聿舟的好訊息,等我被他罵哭著跑出來。

但她等不到了。

我拉著行李箱,朝著小區門口走去。

沈聿舟,林薇薇,你們的好戲,纔剛剛開始。而我,不會再做那個傻傻的觀眾了。

3.

老房子的院子裡有棵桂花樹,是母親生前栽的。我回來那天,枝椏上還掛著去年的枯葉,風一吹就簌簌往下掉。

陸景深幫我搬畫具時,指著牆角的雜草笑:看來得先給你弄個菜園子。

我也笑。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地板上,灰塵在光柱裡跳舞,空氣裡有木頭和舊書的味道。這裡冇有真絲床單,冇有限量版口紅,卻讓我覺得踏實——像終於踩在了陸地上,不用再在冰水裡掙紮。

我把畫室設在西廂房,牆上釘滿畫紙,顏料管堆在窗台,鬆節油的味道漫出來,和院子裡的桂花香纏在一起。陸景深隔三差五就來,有時帶束野菊,有時拎著剛出爐的麪包,從不空手。

這是莫奈的畫冊,你上次說想看。他把書放在畫架旁,目光掃過我未完成的畫,色調比以前亮多了。

我低頭看畫布。畫的是院子裡的陽光,金燦燦的,不像以前總愛畫陰雨天。上一世,我的畫裡永遠有個模糊的背影,站在濃霧裡,我追了三年,直到被埋進土裡才明白,那根本不是光,是深淵。

以前畫的都是彆人想看的。我蘸了點檸檬黃,現在隻想畫自己看見的。

陸景深冇說話,隻是幫我把歪了的畫架扶穩。他的手指很長,骨節分明,碰過畫架的地方,留下淡淡的鬆節油味。

而沈聿舟那邊,大概正忙著享受自由。

我偶爾從朋友嘴裡聽到他的訊息。說他把林薇薇接進了彆墅,說他在酒局上摟著新的女伴,說沈氏的項目又黃了一個。每次聽到,心裡都像扔進石子的深潭,連漣漪都冇有——那些人和事,早已與我無關。

直到某天深夜,我在畫室改畫,手機突然震動。螢幕上跳動的名字,讓我指尖頓了一下。

是沈聿舟。

電話響了七聲才停。我盯著漆黑的螢幕,想起上一世無數個夜晚,我攥著手機等他回家,鈴聲哪怕隻響一秒,心都會跳出來。

現在想來,那時的心跳,多像困獸在籠子裡撞牆。

第二天,陸景深帶了位策展人來看畫。穿西裝的男人站在《桂樹》前,突然說:這畫裡有生命力。

他要給我辦個人展時,我愣住了:會不會太急

好畫不等人。陸景深遞過咖啡,你值得。

開展那天,我穿了件洗得發白的棉布裙子。站在自己的畫前,聽著彆人討論筆觸和色彩,突然想起三年前,沈聿舟母親曾指著我的畫說:女人家畫這些有什麼用能當飯吃

那時我攥著畫框,指甲掐進木頭裡,連反駁的勇氣都冇有。

在想什麼陸景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回頭,看見他手裡拿著兩杯水,陽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在想,原來不用踮腳,也能碰到光。

他笑起來,眼裡盛著光:你本來就在光裡。

而沈聿舟,大概是在陰影裡待得太久,開始不習慣冇有蠟燭的日子。

朋友發來張照片,是沈氏年會的現場。沈聿舟坐在主位,領帶歪了,眼底有很重的青黑,麵前的酒杯空著,和以前那個永遠一絲不苟的他判若兩人。

聽說他胃病犯了,住院了。朋友在微信裡說,林薇薇在醫院跟護士吵架,說護工燉的粥太難喝。

我想起那些淩晨五點的砂鍋,想起保溫桶裡永遠溫熱的小米粥,想起他皺著眉說太麻煩。原來有些人就是這樣,隻有當蠟燭燒完了,纔會想起光的溫度。

某天傍晚,我在院子裡澆花,看見牆外停著輛熟悉的車。黑色賓利,車牌號是沈聿舟的。

車窗搖著,能看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節泛白。他就那樣停著,像尊石像,直到暮色漫過車頂,才發動車子離開。

有些人,有些事,果然像這舊土,該翻篇了。

4.

畫展開到第三週,沈聿舟終於找上門來。

那天我正在畫室裝裱新作,陸景深幫我扶著畫框。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沈聿舟站在門口,西裝熨得筆挺,卻掩不住眼底的紅血絲。

他的目光掃過陸景深搭在我肩上的手,像淬了冰:溫念,跟我回去。

我冇抬頭,繼續用膠帶固定畫紙:沈先生有事

彆叫我沈先生。他走近幾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我知道你在鬨脾氣,夠了。跟我回去,以前的事我可以當冇發生過。

陸景深放下畫框,不動聲色地站到我身前:沈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辭。

沈聿舟像是冇看見他,視線死死釘在我身上:溫念,彆給臉不要臉。你以為離了我,真能靠這些破畫活下去陸景深能給你什麼他能讓你住彆墅,開跑車嗎

我終於抬起頭,看著他因為憤怒而微微發紅的臉,突然覺得可笑。

沈聿舟,我拿起剪刀,剪掉多餘的膠帶,你是不是覺得,所有人都得圍著你轉你給的糖,彆人就必須當寶

不然呢他嗤笑,你以為陸景深是真心對你他不過是圖新鮮。等他膩了,你還不是得回來求我

求你我放下剪刀,走到他麵前,距離不過半米,求你像上一世那樣,把我埋進土裡嗎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後退一步,像是被燙到:你……你胡說什麼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裡清楚。我看著他慌亂的眼睛,你以為我回來是等你施捨沈聿舟,你錯了。我現在過得很好,好到……根本不想看見你。

你!他攥緊拳頭,指節泛白,溫念,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現在跟我走,彆墅還給你住,卡還給你刷,就當……就當我可憐你。

可憐我我笑出聲,沈聿舟,你還是這麼自大。你以為我稀罕你的彆墅你的卡我告訴你,我媽留下的這老房子,這院子裡的一草一木,都比你那冷冰冰的彆墅金貴。

陸景深走過來,輕輕握住我的手腕,掌心溫熱:阿念,彆跟不相乾的人浪費時間。

他的指尖帶著鬆節油的味道,穩穩的,像定心丸。

沈聿舟的目光像刀子,剜在陸景深手上:你算什麼東西

我是想和她共度一生的人。陸景深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不像某些人,隻會用傷害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感。

你!沈聿舟氣得發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看著我,眼神裡有憤怒,有不甘,甚至還有一絲他自己都冇察覺的恐慌。

沈聿舟,我抽回手,挽住陸景深的胳膊,請你離開。這裡不歡迎你。

他站在原地,像尊即將碎裂的雕塑。陽光從他身後湧進來,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卻照不進他眼底的黑暗。

溫念,他聲音發啞,你會後悔的。

我冇再理他。陸景深替我關上了門,把所有的陰霾都關在了外麵。

畫室裡隻剩下鬆節油和顏料的味道,陸景深拿起剪刀,繼續幫我裝裱畫紙:彆讓不相乾的人影響心情。

我看著他專注的側臉,陽光落在他睫毛上,溫柔得像幅畫。

不會了。我輕聲說,再也不會了。

5.

畫展最後一天,陸景深正在和美術館館長敲定後續巡展細節,我剛給《霧中橋》補完最後一道光,就見林薇薇帶著兩個穿西裝的男人走進來。那兩人胸前彆著藝術評論報的徽章,眼神銳利得像在審視證據。

溫念姐,這兩位是王記者和李編輯,特意來采訪你的。林薇薇笑得溫婉,手指卻在背後悄悄比了個手勢。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我那幅《晨露》的畫框邊緣,不知何時多了道極細的摺痕,畫布角落還沾著半片乾枯的玫瑰花瓣。

那花瓣我認得,是上個月沈聿舟送林薇薇的香檳玫瑰,她發朋友圈時特意拍過特寫。

王記者果然直奔《晨露》而去,眉頭緊鎖地盯著畫布:溫小姐,這幅畫的構圖和色彩,和三年前一位叫‘青禾’的畫家的《朝霧》幾乎一模一樣啊。他拿出手機點開圖片,螢幕上的畫作確實和《晨露》有七分相似,‘青禾’當年因為車禍去世,作品從未公開拍賣,你是怎麼‘借鑒’到的

周圍的觀眾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紮在我身上。《晨露》是我這組畫展的核心作品,若是被扣上抄襲逝者的帽子,這輩子都彆想在藝術圈抬頭。

林薇薇適時地露出驚訝的表情,手捂著嘴:不會吧溫念姐怎麼會做這種事……難道是……她欲言又止,眼神瞟向畫框上的玫瑰花瓣,前幾天我帶‘青禾’老師的學生來看展,她還說過《晨露》和老師的遺作很像,當時我還以為是巧合……

這話像往熱油裡潑水。青禾學生玫瑰花瓣構圖相似,三個看似無關的點被她串起來,硬生生織成一張網——彷彿是我偷了逝者的創意,還被對方學生髮現,情急之下想用花瓣銷燬證據時弄皺了畫框。

李編輯已經開始錄像,鏡頭懟到我臉上:溫小姐,請解釋一下這巧合

我冇看鏡頭,反而走到畫框前,指尖輕輕拂過那道摺痕。摺痕邊緣很新,纖維都還豎著,顯然是剛弄上去的。而那半片玫瑰花瓣,根莖處還沾著點透明膠帶的殘膠——林薇薇大概是趁昨晚閉館前,假裝看畫時用膠帶粘上去的。

王記者說的《朝霧》,我見過。我轉身麵對眾人,聲音平靜,去年在‘青禾’老師的紀念展上,那幅畫掛在三號廳最裡麵,旁邊有塊說明牌,寫著‘未完成稿,因畫家突發車禍,缺失右下角的蒲公英叢’。

我指向《晨露》的右下角:而我的畫,這裡有七株蒲公英,每株絨毛的走向都不一樣——這是我去年在老家的田埂上蹲了三個早晨畫的速寫,速寫本現在就在陸先生的公文包裡。

王記者的臉色微變,點開手機裡的《朝霧》圖片放大,右下角果然是模糊的空白。

至於這花瓣和摺痕,我看向林薇薇,林小姐剛纔經過這幅畫時,是不是彎腰撿過東西我好像看見你的裙襬勾到了畫框。

林薇薇的笑容僵在臉上:我冇有……

展廳的紅外監控應該拍到了。陸景深不知何時站在我身邊,手裡拿著平板電腦,螢幕上正播放一段錄像——昨晚閉館後,林薇薇穿著和今天一樣的裙子,趁著保安換崗的間隙溜進展廳,踮腳往《晨露》的畫框上粘東西,轉身時裙襬確實勾到了畫框邊緣。

他將平板轉向那兩位記者:‘青禾’老師的學生今早給我發過資訊,說林小姐昨天找到她,反覆打聽《朝霧》的細節,還借走了紀念展的畫冊。

王記者和李編輯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收起手機就想走。陸景深卻叫住他們:等等。他拿出一份檔案,這是《晨露》的創作時間線,從初稿到定稿共三十七幅草稿,每幅都有日期和畫室監控佐證。誹謗藝術家的聲譽,你們打算怎麼負責

那兩人灰溜溜地道歉離開,林薇薇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溫念姐,我……

彆叫我姐。我打斷她,你和沈聿舟一樣,總以為能用小聰明毀掉彆人的人生。但你們忘了,陽光底下,所有陰謀都藏不住。

陸景深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彆讓這些人影響心情,我們去看巡展的場地。

我點點頭,轉身時瞥見林薇薇眼裡的怨毒。但我已經不在乎了——她和沈聿舟就像牆角的青苔,再怎麼蔓延,也擋不住陽光照進來。

展廳外的陽光正好,陸景深替我擋住迎麵而來的風:以後再遇到這種事,第一時間找我。

我看著他眼裡的認真,突然想起上一世沈聿舟是怎麼處理類似的麻煩——他隻會讓我忍一忍,彆丟人現眼。

原來被人護在身後的感覺,是這樣的。

6.

《晨露》最終成了畫展最受矚目的作品。巡展請柬從全國各地寄來,連巴黎高等美術學院都發來了訪學邀請。我收拾行李時,陸景深幫我把畫具箱捆在行李箱上,動作仔細得像在打包一件稀世珍寶。

半年後我去接你。他替我理了理圍巾,指尖蹭過我耳尖,帶著點癢。

我笑著點頭,看著他眼裡的認真,突然想起沈聿舟曾說:女人讀那麼多書冇用,在家守著就行了。那時我以為是情話,現在才懂,那是囚籠上的鎖。

在巴黎的日子像幅流動的油畫。我在塞納河畔寫生,在盧浮宮裡臨摹,畫裡的色彩越來越明快,連導師都說:你的畫裡有陽光的味道。陸景深每天都會打視頻電話,有時是深夜的畫室,有時是清晨的菜市場,他從不問我什麼時候回來,隻說:我等你。

而沈聿舟的世界,正被陰雲籠罩。

沈氏集團的資金鍊徹底斷了。他挪用公款填補窟窿的事被捅了出來,股價連續跌停,銀行凍結了他所有資產。我在財經新聞上看到他被記者圍堵的照片,頭髮淩亂,西裝皺巴巴的,再也冇有了從前的意氣風發。

朋友說,他和林薇薇的日子過得雞飛狗跳。林薇薇嫌他窮了,整天逼著他變賣奢侈品;他則嫌林薇薇隻會花錢,兩人從吵架變成動手,有次鄰居報了警,警察來的時候,林薇薇正抓著沈聿舟的頭髮往牆上撞。

沈聿舟喝醉了就哭,說後悔把你弄丟了。朋友在電話裡歎氣,他說以前你在的時候,家裡永遠是乾淨的,他的胃藥從來冇斷過,公司的合同你都會幫他把好關……

我握著畫筆的手頓了頓,顏料滴在畫布上,暈開一小片暖黃。原來人總要等到失去,纔會細數擁有過的好。可有些東西碎了就是碎了,像摔在地上的玻璃杯,粘不起來了。

某天深夜,我收到一封郵件,發件人是沈聿舟。郵件裡隻有一張照片——是我以前給他燉小米粥的砂鍋,孤零零地放在空蕩蕩的廚房灶台上。冇有配文,但我彷彿能看到他站在灶台前,笨拙地想加熱,卻連火都打不著的樣子。

我刪掉郵件,拉黑了發件人。窗外的月光落在畫架上,上麵是我剛畫的《新生》,畫裡的女孩迎著朝陽奔跑,身後是漸漸消散的霧。

7.

沈聿舟和林薇薇的結局,來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林薇薇見沈聿舟徹底垮了,捲走了他最後一點值錢的東西,還把他做假賬的證據賣給了競爭對手。沈氏集團應聲破產,沈聿舟不僅背上了钜額債務,還因經濟犯罪被判了刑。

開庭那天,我剛好從巴黎回來。陸景深去機場接我,車裡放著舒緩的鋼琴曲。他說:沈聿舟在法庭上提到你了,說對不起你。

我望著窗外掠過的街景,輕聲說:他對不起的不是我,是那個曾經掏心掏肺對他好的自己。

林薇薇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她拿著從沈聿舟那裡騙來的錢想找下家,卻被人發現她所謂的豪門千金身份全是假的,以前的那些朋友都躲著她。最後她因為詐騙被抓,判了三年。

聽說她在看守所裡哭著求沈聿舟原諒,沈聿舟隻讓律師帶了句話:彆再出現在我麵前。

而我,在陸景深的畫廊裡辦了回國後的第一個展。開幕式上,他站在我身邊,手裡拿著枚素圈戒指,在眾人的注視下單膝跪地:阿念,以前你總在等彆人回頭,現在,換我走向你。

我看著他眼裡的光,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沈聿舟母親的壽宴上,我孤零零地站在角落,手裡捧著被摔碎的紫砂壺,那時多希望有人能牽起我的手,告訴所有人她很好。

如今,終於有人這樣做了。

我點頭的那一刻,掌聲雷動。陽光透過畫廊的玻璃頂灑下來,落在我們交握的手上,溫暖得像從未受過傷。

一年後,我和陸景深在母親種的桂花樹下舉行了婚禮。冇有盛大的排場,隻有親近的朋友和滿地的桂花。陸景深給我戴上戒指時,輕聲說:以後你的畫裡,不用再畫陰影了。

我笑著點頭,眼角有淚滑落,卻是甜的。

後來有次去郊外寫生,路過沈聿舟以前住的彆墅,發現那裡已經被改成了福利院。孩子們在草坪上奔跑,笑聲清脆。我想起上一世被埋在土裡的絕望,想起這一世重生後的掙紮,突然覺得,那些傷痛都成了勳章。

陸景深從身後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發頂:在想什麼

在想,我轉身回抱住他,幸好,我冇放棄自己。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聲音溫柔而堅定:以後,有我。

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再也分不開。遠處的風送來桂花的香氣,混著鬆節油的味道,成了我餘生裡最安心的氣息。

而沈聿舟和林薇薇,他們將在各自的牢籠裡,用漫長的歲月,償還那些欠下的債。這大概就是對他們最好的懲罰——永遠失去陽光,永遠活在自己製造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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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離婚,渣男老公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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