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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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三百六十刀淩遲,刀刀剔骨。

沈鳶到死都記得,庶妹沈芙嬌笑著說:姐姐,你十年籌謀,不過是為我們做了嫁衣。

太子夫君,曾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蕭景行,則冷漠地看著她:沈家有你這樣的女兒,死有餘辜。

滿門忠烈,一夜傾覆。

她好恨。

雨雪冰冷,一把黑傘遮在她上方。

權傾朝野的鑒查院督主,那個被世人畏懼地稱為九千歲的活閻王蕭無妄,親自監斬。他用淬了冰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

蠢貨。

連誰在幫你都看不清。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她想,幫我誰在幫我

猛然睜眼。

熟悉的閨房,銅鏡裡是她十六歲的臉。

她重生了。

回到滿門被抄前一年。腦海中,還莫名多出了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碎片,全是關於驗屍、斷案的奇詭之術,彷彿是上天賜予她的複仇之刃。

很好。

蕭景行,沈芙,你們的死期,到了。

1.

大小姐,不好了!老爺被陛下打了二十廷杖,關進了大理寺天牢!

婢女春桃連滾爬爬地衝進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沈鳶正在梳妝的手,頓了一下。

來了。

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樣。

父親,大周丞相沈嶠,因諫言反對太子納沈芙為側妃,觸怒龍顏。

這隻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京中會發生三件驚天懸案。

禮部侍郎失蹤案、花船瘦馬沉屍案、貢品玉佛被盜案。

這三件案子,前世的她一無所知,直到抄家那天,太子呈上鐵證,說這三件案子,都與沈家暗中勾結前朝餘孽有關,人證物證俱全,沈家百口莫辯。

這一世,她要搶在太子之前,親自破了這三樁案子,將所有構陷扼殺在搖籃裡!

哭什麼。

沈鳶放下木梳,聲音冷得冇有一絲溫度。

春桃愣住了。大小姐……好像變了個人。

更衣。沈鳶起身,我要出門。

大小姐,您要去哪兒現在外麵都亂套了!

去一個,能救沈家的地方。

……

一炷香後。

沈鳶換上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色男袍,臉上做了些偽裝,像個落魄書生。

她站在大理寺府邸前。門口正張貼著一張告示。

招募提刑官一名,無需出身,不問過往,隻需……有破案之能。

前世,這張告示掛了足足一個月,無人敢揭,因為這是為即將到來的禮部侍郎失蹤案找個替罪羊。

沈鳶毫不猶豫,上前,一把撕下了告示。

我來應征。

門口的守衛,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就你小子,你毛長齊了冇

不行嗎沈鳶抬眼,告示上寫了,不問出身。

主簿被人叫了出來,一臉不耐煩。

姓名。

沈……淵。她給自己取了個化名。

哪裡人士

江南。

可有功名

童生。

主簿嗤笑一聲,一個童生,也敢來大理寺當提刑官滾滾滾!

沈鳶不卑不亢,緩緩開口:大人,半個時辰前,您是不是丟了一枚隨身攜帶的官印

主簿的臉色,瞬間變了。你……你怎麼知道

那官印,此刻就在您左腳的靴筒裡。

主簿將信-疑-將-信地抬起腳,從靴筒裡,真的摸出了那枚小小的官印!他驚得目瞪口呆。

您有習慣,緊張時便會無意識地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摩挲。剛剛盤問我時,您做了三次。沈鳶條理清晰地解釋,您的官印上有流蘇,平日掛在腰間。但今日,您的腰帶左側,有一個極不顯眼的、被流蘇刮蹭出的新線頭。我猜,您是在後堂更衣時,太過急切,不小心將官印甩進了未來得及穿上的靴子裡。

主簿聽得冷汗都下來了。這哪裡是個落魄童生分明是個觀察力入微的斷案奇才!

你……你被錄用了!他當機立斷,從今天起,你就是大理寺的提刑官,沈淵!

沈鳶微微頷首,眼底冇有一絲波瀾。

她的複仇之路,從這裡,正式開始。

而她不知道的是,街角一輛不起眼的黑色馬車裡,一雙幽深如古井的眸子,正透過車簾的縫隙,靜靜地看著她。

督主,身邊的隨從低聲問,需要屬下去查查這個‘沈淵’的底細嗎

車內,一身玄色錦袍的蕭無妄,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世人皆以為鑒查院督主乃陛下心腹內官,畏其權勢,稱其為九千歲,卻無人知曉,那銀質麵具之下,藏著的是六皇子的滔天恨意。

不必。他薄唇輕啟,聲音比窗外的寒風還要冷。本督倒是想看看,沈家這位大小-姐,想玩什麼把戲。

2.

大理寺,停屍房。

陰冷,潮濕,瀰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腐臭味。

沈鳶上任的第一天,就接手了禮部侍郎失蹤案。

禮部侍郎,張顯,三天前在自家書房離奇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太子的人,大理寺少卿李威,正等著看她的笑話。

沈提刑,李威皮笑肉不笑地說,陛下給了三天期限,三天之內破不了案,你這顆腦袋,可就要搬家了。

多謝少卿大人提醒。沈鳶麵無表情,問一旁的老仵作:冇有屍體,你們勘查了現場,有什麼發現

老仵作懶洋洋地說:書房門窗完好,冇有打鬥痕跡,就像是……憑空消失了。

去張府,重新勘查。沈鳶合上卷宗。

李威嗤笑一聲:勘查我們的人都勘查八百遍了,還能有什麼新發現

沈鳶懶得理他,徑直走了出去。

張府,書房。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

沈鳶戴上自製的羊皮手套,站在書房中央,閉上了眼睛,腦海裡重生後多出的那些斷案知識開始飛速運轉。

書房裡,少了什麼東西她突然問。

跟來的衙役一愣,冇……冇少啊。

不對。沈鳶睜開眼,目光如炬,少了一盆君子蘭。她指著書架旁一個空著的紅木花架,卷宗記載,張侍郎酷愛君子蘭,書房養了四盆。但這裡,隻有三個花盆印。

把張夫人和所有仆人都叫過來。

很快,張夫人帶著一群仆人戰戰兢兢地來了。

沈大人,張夫人哭哭啼啼,您可一定要找到我家老爺啊!

沈鳶看著她,冷不丁地問:張侍郎失蹤當晚,你們吵架,是因為他養在外麵的外室吧

張夫人的身體,猛地一顫。你……你胡說!

我有冇有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沈鳶不再看她,轉向仆人們,書房裡少了一盆君子蘭,是誰搬走的

仆人們麵麵相覷,都搖頭說不知道。

很好。沈鳶笑了,把所有人都帶回大理寺。還有,把張府所有的土,都給我挖一遍。尤其是後花園那棵桂花樹下。

半個時辰後。一個衙役連滾爬爬地跑來,臉色慘白。大……大人!挖……挖到了!

桂花樹下,赫然躺著一具男屍。正是張顯!

老仵作上前檢查了一下,搖了搖頭。是中毒而死,但具體是什麼毒,老夫……驗不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鳶身上。

沈鳶蹲下身,仔細檢查著屍體,注意到他指甲縫裡殘留的黑色泥土和綠色植物碎屑。她起身,緩緩走到一個不起眼的灑掃婆子麵前。

你,把手伸出來。

婆子猛地抬頭,眼神裡充滿了驚恐。她顫抖著伸出雙手,那是一雙粗糙的手,但指甲縫裡,卻洗得乾乾淨淨。乾淨得……不正常。

你很愛乾淨。沈鳶看著她,緩緩說道,但是,你忘了處理你裙角的泥土。

婆子低頭一看,自己的裙角,果然沾著幾點新鮮的泥土。

人,是你殺的。毒,就藏在那盆消失的君子蘭裡。沈鳶的聲音,清晰地迴盪在後花園裡。君子蘭的根莖有劇毒,磨成粉末,無色無味,混入茶水,神仙難斷。

我不僅知道這些,我還知道,你根本不是什麼灑掃婆子。沈鳶逼近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是張侍郎那個外室的……親孃!你女兒被他始亂-終-棄,鬱鬱而終,所以,你潛入張府,為女報仇!我說的,對不對

婆子聽完,突然瘋了一樣大笑起來。對!是我殺的!那個畜生,他該死!

真相,大白。所有人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沈鳶。

……

鑒查院。密探將案情,一五一十地稟報給了蕭無妄。

蕭無-妄聽完,臉上依舊冇什麼表情,隻是端著茶杯的手,輕輕摩挲著杯沿。

督主,這個沈淵……確實有幾分本事。

本事蕭無妄冷笑一聲,不過是,提前知道了答案而已。他怎麼會看不出來,沈鳶從頭到尾,都不是在找凶手,而是在指認凶手。

有點意思。他放下茶杯,起身。去大理寺天牢。

3.

大理寺天牢。陰暗,潮濕,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和黴爛的氣味。

沈鳶站在牢房外,看著裡麵蜷縮成一團的父親,心中刺痛。前世,父親就是在這裡,被屈打成招,最後慘死獄中。

父親。她輕聲開口。

牢房裡的沈嶠猛地抬頭,看到她男裝的打扮,又驚又怒。鳶兒!你怎麼會在這裡!胡鬨!

父親,我來救你出去。沈鳶的聲音,沉靜而有力。您隻需告訴我,您上奏彈劾太子的奏摺,除了您自己,還有誰看過

那封奏摺,被人暗中塞進了一些通敵的字句,是扳倒沈家的第一步。

沈嶠愣住了。你怎麼知道奏摺的事

您彆管我怎麼知道的。您仔細想想。

沈嶠沉思許久,才緩緩開口:除了我,隻有我的學生,翰林院編修,周明。

周明。沈鳶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果然是他。

我知道了。沈鳶點了點頭,父親,您在牢裡安心修養,最多三天,我必接您出去。

她一轉身,卻撞上了一堵堅硬的肉牆。抬頭,對上了一雙幽深得不見底的眸子。

蕭無妄。

他一身玄色飛魚服,腰間配著一把狹長的繡春刀,就那麼靜靜地站著,周身的氣場,強大到讓人窒息。

九……九千歲。旁邊的獄卒,嚇得腿都軟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沈鳶也跟著跪下,垂著頭,心臟卻在狂跳。她不怕太子,不怕皇帝,唯獨怕這個男人。

抬起頭來。蕭無妄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沈鳶緩緩抬頭,迎上他的目光。

你就是沈淵他問。

是。

破了張顯的案子,不錯。他語氣平淡。

不敢當,隻是僥倖。

僥倖蕭無妄輕笑一聲,俯下身,湊到她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沈大小姐的‘僥倖’,可真是讓本督,大開眼界啊。

沈鳶的身體,瞬間僵住了。他知道了!他怎麼會知道!

督主……在說什麼,草民聽不懂。她強裝鎮定。

蕭無妄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聽不懂沒關係。本督,有的是耐心,陪你慢慢玩。

說完,他不再看她,徑直走向了沈嶠的牢房。沈相,他隔著牢門,淡淡開口,你可知罪

沈嶠朗聲道:臣,何罪之有!

嘴硬。蕭無妄評價了兩個字,隨即對獄卒下令。上刑。

不要!沈鳶失聲尖叫,猛地撲過去,擋在牢門前。九千歲!我父親是冤枉的!你不可以對他用刑!

蕭無妄看著她,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他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哦你說他冤枉,他便冤枉了除非,你能拿出證據。

沈鳶咬著牙,死死地盯著他。她知道,這是他給她的考驗。

好!她從地上站起來,直視著他的眼睛,我給你證據!

三天。

三天之內,我若不能證明我父親的清白,我這條命,你隨時拿去!

蕭無妄笑了。一言為定。

4.

離開天牢,沈鳶直奔翰林院。她必須在周明反應過來之前,找到他陷害父親的證據。

周大人今日告假,不在翰林院。

告假了沈鳶心中一沉。不好,周明要跑路!問到地址,她立刻調轉方向,趕往城南柳葉巷。

周府,大門緊閉。

撞門!沈鳶下令。

院子裡,空無一人。桌上的茶,還是溫的。人,剛走不久。

搜!沈鳶冷聲道,任何帶有字跡的東西,都不要放過!

衙役們開始翻箱倒櫃。沈鳶則走進了書房。書房裡一片狼藉,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書桌上那方端硯上。她走過去,伸出手,輕輕敲了敲硯台的底部。

聲音,有些空。夾層!

她立刻找來工具,小心翼翼地撬開硯台底部。裡麵,藏著一封信。

信上,是太子的親筆:事成之後,許你禮部侍郎之位。冇有署名,但那龍飛鳳舞的字跡,和太子印章的痕跡,做不了假!

這就是鐵證!

大人!後院發現一條密道!一個衙役匆匆來報。

密道的另一頭,通往城外的一處亂葬崗。此刻,周明正提著一個小小的包袱,慌不擇路地在林間奔跑。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道身影。一個穿著青色官服的少年,正抱著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周大人,這麼急著走,是去做什麼

是沈淵!周明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跑。

沈鳶冷笑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根繩索,手腕一抖,精準地套住了周明的腳踝。周明慘叫一聲,撲倒在地。沈鳶上前,一腳踩在他的背上。

周明,我父親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害他

我……我冇有!是沈相自己通敵!

是為了太子許你的禮部侍郎之位吧她拿出那封信,在他眼前晃了晃。

周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信……信怎麼會在你這裡!

不!你不能抓我!我是太子的人!周明歇斯底裡地大喊。

太子沈鳶腳下用力,他現在,自身都難保了。

就在這時。咻——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直射沈鳶的後心!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黑影從天而降。鐺!一聲脆響,黑影手中的繡春刀,精準地格開了那支箭。

是蕭無妄!

沈鳶還冇反應過來,蕭無妄已經反手一刀,刺穿了地上週明的喉嚨。唯一的證人,就這麼被他殺了

留著他,隻會打草驚蛇。蕭無-妄收刀入鞘,聲音冷漠。太子既然敢派人殺他滅口,就說明,這封信,還不足以將他一擊致命。你需要……一個更大的籌碼。

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本賬冊,丟給沈鳶。這是太子通過地下錢莊,斂財和私造兵器的賬目。夠不夠

沈鳶接過賬冊,翻開一看,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這上麵的每一筆,都足以讓太子死一百次!

你為什麼要幫我她抬起頭,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蕭無妄看著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情緒翻湧。許久,他才緩緩開口:因為,本督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也因為……他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你父親,是個忠臣。

說完,他轉身,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中。隻留下一句話,在風中飄散。花船案,要開始了。

5.

沈嶠被無罪釋放了。沈鳶拿著太子的親筆信,以周明畏罪自殺為由,洗清了父親的嫌疑。雖然冇能直接扳倒太子,但也在皇帝心中,埋下了一根懷疑的刺。

三天後,京城的護城河裡,發現了一艘沉冇的花船。船上,打撈起七具女屍。花船瘦馬沉屍案,爆發了。

前世,這件案子不了了之。但沈鳶知道,這七個女孩,是被滅口。因為她們,無意中撞見了太子私造兵器的交易現場。

停屍房,七具女屍一字排開。

死因都是溺水,冇有外傷。老仵作說。

不對。沈鳶檢查到第四具女屍時,停了下來。她撥開女屍耳邊的濕發,指著一處小小的紅點。這裡,有一個針孔。

針孔老仵作湊過去,果然!

是迷藥。沈鳶道,有人先用迷藥將她們迷暈,再鑿穿船底,偽造成意外沉船的假象。這不是意外,是謀殺!

這艘花船,是誰的產業沈鳶問。

一個衙役回答:回大人,是戶部侍郎王大人的小舅子,一個叫李三的富商的。

戶部侍郎,王大人。太子的人。線索,對上了。

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李三,在案發後,就消失了。

把抄出來的所有東西,都搬到我這裡來。沈鳶下令。

很快,李三家裡的東西,堆滿了整個院子。所有人都覺得她瘋了。直到,她從一個不起眼的筆筒的夾層裡,摸出了一張疊起來的紙。

那是一張碼頭倉庫的地圖。地圖上,用硃砂,圈出了一個位置。

這是什麼李威問。

是太子的……軍火庫。沈鳶緩緩說道。

……

夜。沈鳶帶著一隊人馬,悄悄摸到了碼頭。地圖上標記的倉庫,戒備森嚴。

沈鳶從懷裡,掏出一枚鑒查院的令牌。是蕭無妄派人送來的。守衛看到令牌,立刻放行。

倉庫裡,堆滿了嶄新的兵器,鎧甲,弓弩。數量之多,足以裝備一支三千人的軍隊!私造兵器,等同謀反!

封鎖現場!任何人不許進出!沈鳶下令。

就在這時,倉庫外,傳來一陣騷動。太子蕭景行,帶著一隊金吾衛,氣勢洶洶地趕了過來。

沈淵!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偽造證據,誣陷本宮!蕭景行看到沈鳶,眼中殺機畢現。

太子殿下,沈鳶不卑不亢,人證物證俱在,您還想抵賴嗎

人證那個李三嗎蕭景行冷笑,他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至於物證……他拍了拍手。來人,給沈大人看看,什麼叫真正的物證。

隻見金吾衛,從另一間倉庫裡,抬出了幾個大箱子。箱子打開,裡麵,竟然是沈家軍的軍旗,和一些沈嶠的私人物品!

沈淵,你父親沈嶠,勾結前朝餘孽,私造兵器,意圖謀反!蕭景行一聲令下,金吾衛拔刀相向。好一招賊喊捉賊!

沈鳶看著他醜惡的嘴臉,笑了。太子殿下,你以為,你贏定了嗎

不然呢

你看看,你身後是誰。

蕭景行疑惑地回頭。隻見倉庫的陰影裡,緩緩走出一道身影。玄衣,黑傘,銀麵。

是蕭無妄。

他身後,還跟著密密麻麻的鑒查院密探,將整個倉庫,圍得水泄不通。

九……九千歲蕭景行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蕭無妄冇有理他,徑直走到沈鳶麵前。他撐開黑傘,為她擋住從屋頂縫隙漏下的幾縷月光。然後,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本督的人,你也敢動

6.

本督的人,你也敢動一句話,讓整個倉庫的空氣,都凝固了。

蕭景行的腿,開始發軟。九千歲……這……這是個誤會!

誤會蕭無妄笑了,麵具下的那雙眼睛,卻冷得冇有一絲溫度。太子殿下,你當著本督的麵,偽造證據,意圖謀害朝廷命官,還想殺人滅口。這也是……誤會嗎

我……我冇有!蕭景行還在嘴硬,是沈家謀反!這些兵器,都是他們造的!

是嗎蕭無妄揮了揮手。一個密探上前,呈上幾份卷宗。

殿下,這是您和工部尚書往來的密信。

這是您通過李三,購買鐵礦的憑證。

還有你安插在沈家的眼線,也就是你那位側妃,沈芙的畫押供詞。她已經,全都招了。

轟!蕭景行如遭雷擊。沈芙……沈芙竟然背叛了他!

不!不可能!他歇斯底裡地大喊。

太子,蕭無妄緩緩走向他,當你選擇和鑒查院作對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個下場。把人拿下,證據封存。天亮之後,本督要親自上殿,麵呈陛下。

他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便帶著沈鳶和大部分人離開了倉庫,隻留下少數人看守。他知道,狗急了會跳牆,但他要的,不僅僅是扳倒太子。

……

次日,金鑾殿。

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太子蕭景行跪在殿中,身後是他的所有黨羽,正在聲淚俱下地哭訴,說自己是被沈淵和蕭無妄聯手陷害。

父皇!兒臣冤枉啊!

皇帝坐在龍椅上,麵沉如水。

就在這時,沈鳶以沈淵的身份,手持卷宗,步入大殿。

陛下,臣有證據!

她將那本記錄著太子私造兵器、斂財的賬冊高高舉起,字字鏗鏘地陳述著太子的罪行。

太子的黨羽,戶部尚書立刻跳出來反駁:一派胡言!區區一本賬冊,誰知是不是你偽造的!

那這個呢沈鳶拿出太子的親筆信,這上麵的字跡,陛下和各位大人,應該認得吧

太傅站了出來:筆跡可以模仿!這也不能算鐵證!

朝堂之上,唇槍舌劍。沈鳶孤身一人,舌戰群儒,卻絲毫不落下風。她憑藉縝密的邏輯和如山的證據,將對方的辯駁一一擊潰。

蕭景行看著她,眼神愈發怨毒。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突然對身後的心腹使了個眼色。那心腹猛地從朝服下抽出一把匕首,撲向龍椅!

護駕!

大殿瞬間大亂!

父皇!您看到了!蕭景行大喊,都是沈家餘孽!他們要弑君篡位!

他早就安排好了,隻要事情敗露,就上演一出苦肉計,將所有罪名推給沈家,再以護駕有功翻盤!

眼看那匕首就要刺中皇帝,一道黑影,快如鬼魅,擋在了皇帝身前。

是蕭無妄。

他隻用兩根手指,就夾住了那致命的刀刃。

殿下,他回頭,看著已經麵無人色的蕭景行,笑了。這麼快,就等不及了

他手腕一抖,匕首反向飛出,精準地釘在了那名刺客的咽喉上。

同時,殿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鑒查院的密探,如潮水般湧入,將所有太子黨羽控製住。

蕭無妄緩緩走到大殿中央,將一份畫押的供詞,丟在地上。

陛下,這是沈芙的親筆供詞,上麵詳述了太子如何一步步構陷沈家,私造兵器,意圖謀反的全部過程。

她人,就在殿外。

蕭景行,徹底癱軟在地。

他所有的底牌,都被這個男人,算得一清二楚。

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7.

三個月後。太子蕭景行,因謀逆大罪,被廢為庶人,終身圈禁。沈芙,作為同黨,被賜了一杯毒酒。

沈家,不僅洗清了所有冤屈,還因揭發太子有功,得到了皇帝的嘉獎。

一切,都塵埃落定。沈鳶也辭去了大理寺提刑官的職位,恢複了女兒身。

她站在丞相府的花園裡,看著滿園的春色,有些恍惚。

在想什麼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沈鳶回頭,看到蕭無-妄正向她走來。他今天換了一身月白色的錦袍,讓他看起來,少了些戾氣,多了些溫潤。

在想,這一切,好像一場夢。沈鳶輕聲說。

不是夢。蕭無妄走到她麵前,握住她的手。以後,不會再有噩夢了。

沈鳶看著他,終於問出了那個,困擾了她兩世的問題。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幫我

蕭無妄沉默了。他看著她,那雙眼睛,像極了他記憶深處,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後,甜甜地叫他無妄哥哥的小女孩。

你小時候,丟過一隻風箏。他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那隻風箏,掉進了我家院子裡的樹上。你不敢進來,就在牆外,哭了一下午。

沈鳶的身體,猛地一震!她隻記得,小時候,她家隔壁,住著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後來,那個皇子被送出宮,就再也冇了訊息。

是你……她的聲音,帶上了顫抖。

蕭無妄緩緩抬手,摘下了臉上的銀質麵具。麵具下,是一張俊美得讓天地都為之失色的臉。隻是,眼角下方,有一道淺淺的疤痕,破壞了那份完美。

這張臉……和她記憶深處,那個孤獨的小男孩的臉,漸漸重合。

你是……六皇子,蕭無妄大周的六皇子,生母是罪妃,從小備受欺淩,十二歲時,被送往敵國為質,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客死他鄉了。

我不是皇子。蕭無妄看著她,眼神裡,是化不開的濃霧,我隻是,蕭無-妄。一個,從地獄裡爬回來,隻為了守護你的,蕭無妄。

當年,他被送去為質,九死一生。支撐他活下來的唯一信念,就是京城裡,還有一個會為他哭的小姑娘。可等他終於回來,她卻已經成了彆人的太子妃。他隻能隱在暗處,默默地守護她,眼睜睜地看著她,慘死在他麵前。

幸好。上天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沈鳶,他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我回來了。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

他將她擁入懷中,這個擁抱,他等了兩輩子。前世,我冇能護住你,是我一生的憾事。這一世,我不想再錯過了。嫁給我,好嗎

沈鳶靠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眼眶,漸漸濕潤了。原來,前世刑場上,他那句蠢貨,不是在嘲笑她,而是在心疼她。

好。她抬起頭,含淚帶笑,重重地點了點頭。

……

一年後。江南,水鄉。一艘烏篷船,順著流水,緩緩而行。

船頭,一個俊美如謫仙的男子,正執筆作畫。一個清麗的女子,依偎在他身旁,看著他筆下的山水,笑靨如花。

無妄,你看,那邊的桃花開了,好美。

再美,也不及你萬分之一。男子放下筆,將女子擁入懷中,低頭,吻上她的唇。

岸上的茶樓裡,幾個江湖人正在閒聊。

聽說了嗎京城裡那位權傾朝-野的九千歲,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滔天的權勢!

何止啊!我還聽說,那位沈家大小姐,原本可是太子妃呢!這叫什麼這叫神仙愛情!

船上,沈鳶聽到這些議論,忍不住笑了。她戳了戳蕭無妄的胸口。聽到了嗎九千歲。

蕭無妄握住她作亂的手,放到唇邊,輕輕一吻。我現在,不是九千歲。

他看著她,眼中,是化不開的寵溺和深情。我隻是,你一個人的,夫君。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往後餘生,長夜已儘,黎明將至。有他,便是此生,最好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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