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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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常安,一個在刀尖上舔蜜吃的假太監。

而我的蜜,是當今天下最尊貴、最危險的女人——天熙女帝,姬昭。

1

醉臥龍榻

常安,給朕倒酒。

姬昭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鳳眸半眯,眼尾那顆小小的淚痣在燭火下,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她剛從北境戰場大勝歸來,慶功宴上喝得酩酊大醉,此刻正歪在龍榻上,一身明黃的龍袍被她扯得鬆鬆垮垮,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鎖骨。

我當時腦子裡就一個念頭:完了。

醉酒的姬昭,比戰場上的十萬敵軍還可怕。

我低著頭,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真正的、毫無威脅的閹人,小心翼翼地端著酒壺上前。

陛下,您已經喝得夠多了,龍體要緊。

話音未落,一隻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隻手,曾挽開過三石的強弓,也曾批閱過無數的奏摺,此刻卻帶著滾燙的溫度,力道大得驚人。

放肆。她醉眼迷離地看著我,朕的話,你現在也敢不聽了

酒氣混著她身上獨有的龍涎香,像一張無形的網,把我牢牢困住。

我心裡警鈴大作,連忙跪下:奴纔不敢。

她卻輕笑一聲,順勢將我往她懷裡一拽。

我整個人失去平衡,直直地撲向了龍榻。

臉頰擦過她柔軟的絲綢龍袍,鼻尖全是她的氣息。

我嚇得魂飛魄散,手忙腳亂地想撐起來,卻被她死死按住。

常安,她在我耳邊嗬氣如蘭,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回、回陛下,整整五年了。我的聲音都在發抖。

五年……她喃喃自語,手指順著我的脊背緩緩下滑,像一條冰冷的蛇,這五年,你倒是把朕伺候得很好。比那些隻會阿諛奉承的廢物強多了。

我僵著身體,一動不敢動。

我知道,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

她每次喝醉,都會玩一些……出格的遊戲。

她會把我當成抱枕,或者用腳尖挑起我的下巴,問一些刁鑽的問題。

但今天,她似乎不滿足於此。

她的手,越過我內侍服的腰帶,毫無預兆地探了下去。

那一瞬間,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完了。

這是我腦海裡唯一的兩個字。

我的呼吸停滯,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連掙紮都忘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拉長。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指尖在我身上遊走,帶著一絲不解和好奇。

然後,她頓住了。

空氣死一般地寂靜。

我能聽到她原本有些紊亂的呼吸,在這一刻,也驟然屏住。

那雙醉意朦朧的鳳眸,瞬間清明瞭。

像一把出鞘的利劍,寒光四射,殺氣逼人。

你……

她隻說了一個字,但那語氣裡的冰冷和震驚,足以將我淩遲。

我猛地抬起頭,對上她的眼睛。

四目相對,她眼裡的醉意已經褪得一乾二淨,隻剩下滔天的怒火和……一絲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我暴露了。

在這個守衛森嚴的皇宮裡,在一個剛剛得勝歸來、殺伐果斷的女帝麵前,我一個欺君罔上的假太監,身份暴露了。

等待我的,隻有死路一條。

而且會是,最慘的那種死法。

2

欺君之罪

來人!

她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像驚雷一樣在我耳邊炸開。

殿外的金甲衛士立刻應聲:陛下!

隻要她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衝進來,把我拖出去,剁成肉泥。

我渾身冰冷,大腦卻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醒。

不能就這麼死了。

我爹孃的大仇還冇報,我常家滿門的冤屈還冇洗刷。

我不能死!

就在她準備下令的瞬間,我做了一個這輩子最大膽的決定。

我猛地翻身,反客為主,將她壓在了身下。

姬昭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是誰她是天熙女帝!是能於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馬上君王!

她大概做夢都冇想到,一個她眼中的奴才,竟敢對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她的第一反應不是驚慌,而是反擊。

一個淩厲的膝撞,直奔我的要害。

但我跟了她五年,太瞭解她了。我知道她所有的搏殺技巧,所有的習慣性動作。

我早有預料,身體一側,險之又險地躲過,同時用雙腿死死壓住她的反抗,雙手鉗住她的手腕,將它們按在她頭的兩側。

陛下,彆喊。

我的聲音嘶啞,心臟狂跳得像是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你現在喊人進來,看到這副場景,你猜他們會怎麼想

我賭的就是她的驕傲。

她是帝王,是天子,是神。她絕不能允許自己出現任何汙點。

尤其是在剛剛大勝歸來,威望達到頂峰的時候。

如果被人看到她被一個太監壓在龍榻上,她的天威何在

姬昭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將我焚燒殆儘。

常安,你找死!她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奴才的命,本來就是陛下的。我直視著她的眼睛,毫不退縮,但就算是死,奴才也想死得明白一點。

你想明白什麼

奴纔想知道,如果奴纔不是個太監,陛下……會如何待我

這話一出口,我自己都驚了。

太曖昧,太出格,太放肆了。

我甚至能感覺到她手腕上的皮膚,在我掌心下瞬間繃緊。

她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銳利如刀,彷彿要將我整個人從裡到外剖開。

你以為,你是個男人,朕就會對你另眼相看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極儘嘲諷的弧度,在這宮裡,想爬上朕龍榻的男人,能從承天門排到宮門口。你,算個什麼東西

這話像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但我不能退。

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我俯下身,湊到她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可他們,都不知道陛下您睡覺時喜歡蜷著身子,像隻貓兒。

他們也不知道,您批閱奏摺累了的時候,喜歡人給您捏左邊的肩膀,因為您早年在軍中受過傷。

他們更不知道,您最討厭吃薑,卻喜歡在沐浴的熱水裡放上幾片,說是能驅寒。

這些,隻有我知道。

我每說一句,姬昭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這些都是她最私密的習慣,是她從未對任何人展露過的柔軟。

而我,作為她最貼身的內侍,是唯一的見證者。

這份唯一,是我現在唯一的籌碼。

姬昭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她眼中的殺意在翻湧,但同樣翻湧的,還有一絲被我說中的慌亂。

你以為憑這些,就能活命

不。我搖了搖頭,笑了。

那笑容,估計比哭還難看。

我隻是想告訴陛下,常安這條命,死不足惜。但世上,再不會有第二個常安,能把陛下照顧得這麼……妥帖了。

說完,我鬆開了鉗製她的手,翻身下床,整理好自己淩亂的衣袍,然後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奴才常安,犯下欺君之罪,罪該萬死。

身份已經敗露,多說無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隻是懇請陛下,看在奴才這五年儘心伺候的份上,給奴才一個痛快。

我把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一聲悶響。

我把選擇權,又交回了她的手上。

我賭她一時的心軟。

我賭這五年的朝夕相伴,在她心裡,總會留下一點痕跡。

我賭她對我,不僅僅是主子對奴才。

大殿裡,再次陷入了死寂。

我跪在地上,額頭貼著地磚,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我能聽到她從床上坐起來的聲音,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然後,是一陣腳步聲。

她走到了我的麵前。

一雙繡著金龍的明黃色繡鞋,停在了我的視線裡。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抬起頭來。

她的聲音,冷得像冰。

我依言,緩緩抬頭。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神情莫測。

那張絕美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她就那麼看了我許久,久到我幾乎要以為自己會變成一尊望妻石。

然後,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不帶一絲溫度,卻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

給你一個痛快

她彎下腰,伸出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強迫我與她對視。

常安,你想得太美了。

欺君之罪,當淩遲處死,誅九族。

你,還有你的九族,朕一個都不會放過。

我的血,瞬間涼了。

九族……我常家,已經冇有九族了啊……

我的臉上,大概是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她看著我的樣子,似乎很滿意,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過……她話鋒一轉,手指輕輕摩挲著我的下巴,動作曖昧又危險,朕,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一個……活命的機會。

3

凰君之命

我像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陛下請講。

姬昭直起身子,緩緩踱步到窗邊,負手而立。

月光透過窗欞,給她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輝,讓她看起來像一尊冇有感情的神祇。

朕的身份,你是知道的。身為女帝,朝中那些老臣,天天變著法地想往我後宮塞人。

她的聲音幽幽傳來,他們說,女子為帝,陰陽不合,江山不穩。需廣納賢君,開枝散葉,方能安撫天下臣民之心。

我跪在地上,靜靜地聽著。

這些話,我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以丞相趙思成為首的保守派,一直對姬昭這個女帝心存芥蒂。他們總想用一個男人,來架空她的權力。

朕煩透了。姬昭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朕不需要男人。朕的江山,是朕一刀一槍打下來的,不是靠誰的聯姻換來的。

她一步一步地向我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但是,悠悠眾口,有時候也需要堵一堵。

她走到我麵前,再次蹲下身,與我平視。

那雙漂亮的鳳眸裡,閃爍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類似於……算計的光芒。

常安,你不是個男人嗎

朕現在,就給你一個名正言順,站在朕身邊的機會。

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我大概,猜到她想做什麼了。

這個念頭太大膽,太瘋狂,讓我不敢深想。

從今天起,你不再是內侍常安。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朕會給你一個新的身份。一個……能堵住那幫老東西嘴的身份。

她湊到我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耳廓上,癢癢的,卻讓我如墜冰窟。

她一字一頓地說:

朕要你,做朕的……第一個凰君。

轟!

我的腦子炸了。

凰君。

與帝王相配,鳳為後,凰為君。

她要讓我,一個欺君罔上的假太監,成為她的男人,她的第一個……男寵。

這簡直是天下最荒謬的事情!

怎麼她看著我震驚的表情,輕笑出聲,你不願意

我願意我敢不願意嗎

奴才……我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得厲害。

嗯她挑了挑眉,語氣裡帶著一絲危險。

我立刻改口:罪臣……領旨。

很好。她滿意地站起身,重新恢複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帝王模樣。

記住,你的命,是朕給的。朕能給你,也隨時能收回來。

從今往後,你要做的,就是扮演好你的角色。

在人前,你是朕的凰君,是朕最寵愛的男人。你要幫朕,擋掉所有不必要的麻煩。

在人後……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你還是我的奴才,常安。

一個……能滿足朕所有需求的,奴才。

最後幾個字,她咬得極重。

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要的,不是一個丈夫,也不是一個愛人。

她要的,是一個聽話的、可控的、能解決她生理和政治雙重需求的工具。

而我,一個把柄被她攥在手裡的假太監,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我,從一個伺候她飲食起居的太監,變成了一個……伺候她身體的太監。

本質上,冇有任何區彆。

都是奴才。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我以為我逃過一劫,卻冇想到,是從一個火坑,跳進了另一個更深的深淵。

罪臣……遵命。

我低下頭,掩去眼中的苦澀。

很好。姬昭似乎很滿意我的順從。

她走到書案前,提筆寫了一封手諭,然後扔給我。

明天一早,會有人帶你去一個新的地方。記住你的新身份,彆給朕演砸了。

是。

還有……她忽然轉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關於你的來曆,你的過去,朕會派人去查。你最好祈禱,你冇有什麼彆的秘密瞞著朕。

我的心,猛地一緊。

來了。

她終究還是起了疑心。

我常安這個身份是假的,我是五年前兵敗被汙謀反的鎮北將軍,林嘯的獨子,林安。

我隱姓埋名,自殘身體(偽裝),混入宮中,就是為了接近姬昭,查明當年的真相,為我林家一百多口人報仇雪恨。

而當年,下旨抄斬我林家的,正是眼前這位,剛剛登基不久的天熙女帝,姬昭。

她是我的仇人。

我忍辱負重五年,就是為了找到她當年被矇蔽的證據,找到真正的幕後黑手,然後……

可現在,一切都亂了。

我看著她那張絕美的臉,心裡五味雜陳。

仇恨,和這五年來不知不覺滋生出的某種異樣情愫,在我心裡瘋狂地撕扯。

罪臣,不敢。

我隻能如此回答。

4

鳳鳴宮變

第二天,我就從低賤的內侍所,搬進了金碧輝煌的鳳鳴宮。

這是姬昭專門為我這個凰君修建的宮殿。

訊息一出,整個前朝後宮,都炸開了鍋。

那些老臣們,尤其是以丞相趙思成為首的一派,差點把姬昭的禦書房門檻給踏破了。

陛下,三思啊!

自古以來,聞所未聞!帝王納君,成何體統!

此人來曆不明,恐為奸佞小人,禍亂朝綱啊陛下!

我隔著屏風,聽著外麵趙思成痛心疾首的哭嚎,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老東西,你做夢也想不到,你口中這個奸佞小人,就是你當年親手構陷的林家餘孽吧。

姬昭坐在龍椅上,麵沉如水。

丞相說完了嗎

陛下!老臣是為了我大熙的江山社稷啊!

夠了。姬昭猛地一拍桌子,整個禦書房都安靜了下來。

朕意已決。

常安,品性純良,溫婉賢淑……

她麵不改色地說著這些連我聽了都臉紅的詞。

……深得朕心。朕立他為凰君,一則,是為堵住你們這些老東西的嘴。二則,也是為了告訴天下人,朕的後宮,朕自己做主。

誰再敢多言一句,便如此杯。

她說完,拿起桌上的一個白玉茶杯,隨手一捏。

哢嚓一聲,堅硬的玉杯,在她手中化為齏粉。

滿朝文武,噤若寒蟬。

趙思成那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卻一個字也不敢再多說。

我知道,姬昭這一手,是立威。

是做給我看的,也是做給那些不服她的人看的。

她用最強硬的姿態,為我鋪平了道路。

但我心裡很清楚,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這個凰君,就是她扔出來的一個靶子。

所有對她不滿的明槍暗箭,都會先射向我。

果不其然。

當天晚上,姬昭就移駕了鳳鳴宮。

她來的時候,我已經沐浴更衣,穿著一身薄如蟬翼的絲綢睡袍,跪在殿門口等她。

這是規矩。

也是她對我無聲的羞辱和提醒。

提醒我,即便穿上了錦衣華服,我本質上,還是那個任她擺佈的奴才。

她冇有讓我起來,徑直從我身邊走過,坐到了主位上。

宮女們為她卸下繁重的頭飾和朝服,換上輕便的常服。

整個過程,她一言不發,甚至冇有看我一眼。

直到所有宮人都退下,殿內隻剩下我們兩人。

她才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慢悠悠地開口:

跪得累嗎

為陛下,不累。我低眉順眼地回答。

嗬。她輕笑一聲,放下茶杯,看來,你已經很習慣做奴才了。

我冇有說話。

過來。她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膝行到她腳邊。

她抬起腳,用繡鞋的鞋尖,挑起了我的下巴。

和那晚一樣,充滿了羞辱的意味。

常安,你知道嗎趙思成今天,派人去查你的底細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不過你放心,她似乎很享受我瞬間的僵硬,朕已經幫你都處理好了。你現在,是江南織造家走失多年的小兒子,因為生得貌美,被拐入宮中。身世清白,背景乾淨。

謝……陛下。

不必謝朕。她的腳尖,在我下巴上輕輕滑動,你隻要,好好地取悅朕,就是對朕最好的報答。

她的聲音,充滿了暗示。

我抬起頭,看到她眼中閃爍著戲謔的光芒。

她想看我驚慌失措,想看我羞憤欲絕。

但我偏不。

我直視著她的眼睛,主動握住了她踩在我臉上的腳踝。

她的腳很美,纖細白皙,像一件上好的藝術品。

我將她的腳,從我下巴上拿下來,然後,當著她的麵,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腳尖。

能為陛下效勞,是常安的榮幸。

我的聲音,平靜無波。

姬昭的身體,明顯地僵了一下。

她大概冇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

不反抗,不羞憤,反而……主動迎合。

她看著我的眼神,變了。

從戲謔,變成了審視。

你……

陛下,夜深了。我打斷她的話,抬起頭,對她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笑,讓常安伺候您安寢吧。

說完,我站起身,不等她反應,攔腰將她抱了起來。

你放肆!她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摟住了我的脖子。

我抱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張寬大的床榻。

陛下忘了在人後,我就是您的奴才。我低頭,在她耳邊輕語,奴才伺候主子,天經地義。

我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然後欺身而上。

這一次,換我,居高臨下。

燭火搖曳,映著她那張因震驚而顯得有些迷離的臉。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場由她主導的遊戲,規則,要變一變了。

5

佞幸亂政

接下來的日子,我將恃寵而驕四個字,演繹得淋漓儘致。

姬昭給了我一個舞台,我就要唱一出最精彩的大戲。

我開始插手宮中事務,藉著姬昭的名義,安插我的人手,清除趙思成和太後一派的勢力。

我變得囂張跋扈,對那些曾經看不起我的宮人,稍有不順,非打即罵。

我還大肆斂財,鳳鳴宮裡的奇珍異寶,堆積如山。

一時間,凰君常安,佞幸亂政的傳聞,甚囂塵上。

彈劾我的奏摺,像雪片一樣飛向姬昭的案頭。

但無一例外,全都被她壓了下來。

她甚至在早朝上,當著所有人的麵,對我賞賜不斷。

凰君身體孱弱,前幾日受了風寒,朕心疼得緊。傳朕旨意,將庫房裡的那株千年雪蓮,賜予鳳鳴宮。

凰君說鳳鳴宮的池塘太空曠,去,把江南新進貢的那幾對並蒂蓮,給他送過去。

凰君……

她越是如此,朝臣們對我越是恨之入骨。

趙思成更是氣得在家裡摔碎了他最心愛的古董花瓶。

我知道,他們都在等。

等姬昭對我失去新鮮感,等我的榮寵耗儘。

到時候,他們會像一群餓狼,撲上來,將我撕得粉碎。

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我要讓他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

這樣,我纔有機會,在暗中調查當年的真相。

而姬昭,對於我的所作所為,始終冷眼旁觀。

她像是把我當成了一把刀,一把用來攪亂朝局,引出她所有敵人的刀。

我們之間,形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

白天,在人前,我們扮演著昏君與佞臣。

她對我極儘寵愛,我則恃寵而驕。

晚上,回到鳳鳴宮,我們便撕下所有的偽裝。

她會冷冷地看著我,問我:今天又收了多少好處給趙思成氣死了

我則會一邊給她捏著肩膀,一邊彙報:回陛下,今天戶部侍郎送來一座珊瑚樹,兵部尚書送了一箱東珠。趙丞相氣得鬍子都快翹起來了。

乾得不錯。她閉著眼,淡淡地誇獎一句。

然後,就是無儘的糾纏。

她像是要在我身上,找回她作為帝王的掌控感。

用儘各種方法,來折辱我,試探我。

而我,照單全收。

因為我知道,隻有這樣,才能讓她放鬆警惕。

隻有在最親密的時候,人纔會不自覺地,流露出最真實的一麵。

我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讓她親口說出當年真相的機會。

機會,很快就來了。

那是我父親,鎮北將軍林嘯的忌日。

那天晚上,姬昭又喝了酒。

但冇有像第一次那樣大醉,隻是微醺。

她屏退了所有人,一個人坐在院子裡,對著月亮發呆。

我走過去,給她披上一件外衣。

陛下,夜涼。

她冇有回頭,隻是淡淡地問:常安,你說,人死了,會去哪裡

我心裡一動,知道她想起了什麼。

五年前的今天,也是這樣一個月夜。

她親手將兵符交給了我父親,讓他出征北境。

她說:林將軍,朕在京中,等你凱旋。

可我父親,等來的,卻是一紙通敵叛國的罪狀,和滿門抄斬的聖旨。

我壓下心頭的恨意,輕聲說:好人,應該會去一個冇有煩惱的地方吧。

好人她自嘲地笑了笑,這世上,哪有什麼絕對的好人壞人。

她轉過頭,看著我,眼神複雜。

林嘯,你覺得,他是個好人嗎

來了!

我的心臟,瞬間揪緊。

我垂下眼眸,掩去所有的情緒。

罪臣不知。罪臣隻知道,他是陛下的將軍,是大熙的罪人。

罪人……姬昭喃喃地重複著這兩個字,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是啊,他是罪人。

他辜負了朕的信任,他私通北蠻,害得我大熙三萬將士,埋骨沙場!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利。

他該死!他林家一百多口,都該死!

我的拳頭,在袖子裡,握得死緊。

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裡,幾乎要掐出血來。

不,不是這樣的。

我父親不是叛徒!

我幾乎要控製不住地嘶吼出來。

但我不能。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一種近乎諂媚的語氣說:

陛下說的是。那種叛國賊,死一萬次都不夠。陛下當年下旨斬了他,是為國除害,英明神武。

我刻意地,提到了下旨兩個字。

我要試探她。

果然,聽到這兩個字,姬昭的身體,不易察сила地顫抖了一下。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英明神武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常安,你知不知道,那道抄斬林家的聖旨……

她忽然頓住,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冇什麼。她深吸一口氣,恢複了平日的冷漠,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她站起身,準備回屋。

我看著她的背影,知道,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陛下!我忽然開口。

她停下腳步,冇有回頭。

其實,罪臣有件事,一直瞞著您。

說。

我跪了下來,聲音裡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顫抖。

罪臣……其實不叫常安。

罪臣的真名,叫林安。

是……鎮北將軍林嘯,僥倖逃脫的,獨子。

空氣,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我能感覺到,姬昭的背影,徹底僵住了。

一場豪賭。

我用我的命,賭她的反應。

6

真相大白

死寂。

長久的死寂。

我甚至能聽到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姬昭才緩緩地轉過身來。

她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

冇有震驚,冇有憤怒,也冇有……我預想中的任何情緒。

她隻是平靜地看著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你再說一遍。

她的聲音,也平靜得可怕。

我知道,這是她暴怒的前兆。

但我已經冇有退路了。

我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頓地重複:

我,是林嘯的兒子,林安。

她笑了。

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好,好一個林安,好一個林嘯的兒子。

她一步一步地向我走來,高跟的宮鞋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我的心上。

你潛伏在朕身邊五年,就是為了今天,為了給你那叛國的爹報仇,是嗎

她走到我麵前,一腳踹在我的胸口。

我悶哼一聲,整個人向後倒去,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喉嚨裡泛起一股腥甜。

但我冇有躲。

我掙紮著,重新跪好。

我父親,不是叛徒!我抬起頭,雙眼赤紅地瞪著她,他是被冤枉的!

冤枉姬昭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通敵的書信,北蠻大汗的印章,鐵證如山!你告訴朕,他哪裡冤枉

那些都是偽造的!我嘶吼道,是趙思成!是趙思成和當時的太後聯手,陷害我父親!

你有什麼證據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冰冷。

我冇有……我頹然地垂下頭。

這五年來,我用儘一切辦法,卻始終找不到趙思成當年偽造書信的直接證據。

他做事太乾淨了。

冇有證據,就是汙衊!姬昭的聲音裡,不帶一絲感情。

來人!

她又一次,喊了這兩個字。

殿外的金甲衛士,瞬間湧了進來,將我團團圍住。

雪亮的刀鋒,對準了我的脖子。

把他給朕拖下去,關進天牢!嚴加審問!朕要知道,他背後,還有冇有同黨!

是!

侍衛們上前,架起我的胳膊。

我冇有反抗。

成王敗寇,我輸了。

就在我被拖出院門的瞬間,我回頭,深深地看了姬昭一眼。

她站在月光下,神情冷漠。

但我卻從她微微顫抖的指尖,和那雙看似平靜的眼眸深處,看到了一絲……動搖。

我笑了。

我知道,我這顆石子,終於在她那片看似平靜的心湖裡,激起了一絲漣漪。

這就夠了。

……

天牢。

陰暗,潮濕,充滿了血腥和腐朽的味道。

我被綁在刑架上,身上已經冇有一塊好肉。

趙思成親自帶人來審的我。

他大概是恨我入骨了。

各種酷刑,在我身上輪番上陣。

他想讓我招供,說我是受人指使,故意接近女帝,意圖不軌。

他想把這盆臟水,潑到他的政敵身上。

但我咬緊了牙,一個字都冇說。

我隻是用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老東西,你彆得意。我的聲音,因為失血過多而虛弱不堪,但語氣裡的嘲諷,卻絲毫不減,你做過的那些事,遲早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

死到臨頭,還嘴硬!趙思成氣得臉色鐵青,拿起一旁的烙鐵,就朝我胸口按了過來。

嗤啦——

皮肉燒焦的味道,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劇痛讓我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但我強撐著,硬是一聲冇吭。

我就是要讓他看到,我林家的骨氣。

就在我意識快要模糊的時候,牢門,忽然被打開了。

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是姬昭。

她來了。

她看著我一身的傷,看著那塊還在冒著青煙的烙鐵,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誰給你的膽子,對朕的人用刑

她的聲音,冷得像臘月的寒風。

趙思成嚇得一個哆嗦,手裡的烙鐵哐噹一聲掉在地上。

陛、陛下……他連忙跪下,老臣……老臣隻是想為陛下分憂,審問這個奸賊……

奸賊姬昭冷笑一聲,他是奸賊,還是忠良之後,朕,自有判斷。

傳朕旨意,丞相趙思成,教子無方,縱容家奴,濫用私刑,即日起,革職查辦,在家閉門思過!

趙思成懵了。

他做夢也冇想到,姬昭竟然會為了我,一個所謂的奸賊,對他這個三朝元老,下如此重手。

陛下!陛下三思啊!

但姬昭,根本不理他。

她走到我麵前,看著我身上的傷,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有憤怒,有不忍,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愧疚。

她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的傷口,但又停在了半空中。

把他帶回鳳鳴宮,傳太醫。

她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背影決絕。

我看著她的背影,知道,我又賭贏了。

7

血債血償

我被抬回了鳳鳴宮。

太醫們進進出出,忙活了一整夜,總算把我這條命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一睜眼,就看到姬昭坐在我的床邊。

她換下了一身龍袍,穿著一件素色的常服,臉上也冇化妝,看起來有些憔悴,眼下還有淡淡的青黑。

見我醒了,她立刻端過一碗藥。

醒了把藥喝了。

她的語氣,依舊是命令式的,但動作,卻出乎意料的溫柔。

她扶我坐起來,親自用勺子,一勺一勺地餵我喝藥。

藥很苦,苦得我直皺眉。

她似乎看出來了,從旁邊的小碟子裡,拿起一顆蜜餞,遞到我嘴邊。

張嘴。

我愣住了。

這還是那個殺伐果斷,高高在上的天熙女帝嗎

我呆呆地張開嘴,將蜜餞含了進去。

甜味,瞬間在口腔裡化開,一直甜到了心裡。

為什麼我看著她,忍不住問。

為什麼……要救我

她喂藥的手,頓了一下。

朕不想你死得那麼不明不白。她避開我的目光,淡淡地說。

朕,派人去查了。

我的心,提了起來。

五年前,你父親出征北境,大軍的糧草,確實是趙思成負責押運的。

那一戰,我軍大敗,三萬將士陣亡。前線傳回來的戰報,說你父親通敵,故意將我軍的行軍路線,透露給了北蠻。

而那封所謂的通敵書信,也是從趙思成手裡,遞到朕麵前的。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錘子,敲打著我的神經。

當時,朕剛剛登基,朝局不穩,太後在後宮虎視眈眈,趙思成在前朝一手遮天。

他們拿出來的證據,太過完美。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朕不信。

朕……

她說到這裡,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痛苦的顫抖。

朕知道,林家世代忠良。朕也不信林將軍會叛國。

但是,朕是帝王。朕不能感情用事。

為了穩住朝局,為了給死去的將士一個交代,朕……隻能下那道聖旨。

原來,是這樣。

原來,她是被逼的。

原來,她心裡,也一直存著疑。

我看著她,忽然覺得,這五年來壓在我心頭的仇恨,好像,冇有那麼重了。

那你現在,信我了嗎我問。

她沉默了許久,才點了點頭。

朕信了。

從你寧死,也不肯攀咬任何人的時候,朕就信了。

林安,這些年,委屈你了。

她看著我,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名為心疼的情緒。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五年的忍辱負重,五年的血海深仇,在這一刻,彷彿都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我不是一個愛哭的人。

哪怕當年家破人亡,我都冇有掉過一滴眼淚。

但此刻,看著她眼中的歉意,我卻再也忍不住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下。

姬昭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她大概,從未見過男人哭吧。

她笨拙地伸出手,想幫我擦眼淚,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最後,她歎了口氣,做出了一個讓我震驚的舉動。

她俯下身,輕輕地,抱住了我。

她的懷抱,很溫暖。

帶著一絲淡淡的龍涎香。

彆哭了。她在我耳邊,輕聲說,朕答應你,一定會還林家一個清白。

朕要讓趙思成,血債血償。

她的聲音,很輕,但語氣裡的殺意,卻讓我不寒而栗。

我知道,趙思成的死期,到了。

8

魚兒上鉤

養傷的日子,是我這五年來,過得最安逸的一段時光。

姬昭免了我的早朝,讓我安心在鳳鳴宮休養。

她幾乎每天都會來看我,有時候,甚至會親自下廚,給我做一些清淡的補品。

雖然味道……一言難儘。

但看著她手忙腳亂,被油煙嗆得直咳嗽的樣子,我心裡,卻覺得比吃了蜜還甜。

我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不再是主子和奴才,也不是帝王和凰君。

更像是一對……尋常的男女。

我們會一起下棋,一起看書。

她會跟我講她小時候的故事,講她是如何在一個充滿陰謀和鮮血的皇宮裡,一步步走到今天。

我也會跟她講我年少時的趣事,講我父親是如何教我讀書習武。

我們都很默契地,避開了那段最痛苦的回憶。

但我們都知道,那道坎,必須邁過去。

一個月後,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姬昭也終於,準備對趙思成動手了。

但趙思成,是三朝元老,根基深厚,黨羽遍佈朝野。

想要扳倒他,並不容易。

我們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他萬劫不複的契機。

他最大的弱點,是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趙康。

夜裡,在禦書房,我一邊幫她研墨,一邊分析道。

趙康仗著他爹的權勢,在京中橫行霸道,無惡不作。隻要我們能抓住他的把柄,就能順藤摸瓜,牽出趙思成。

姬昭點了點頭。

朕也是這麼想的。朕已經派人,去盯著趙康了。

不過……她放下手中的筆,看著我,眼神裡有些擔憂,這件事,很危險。趙思成是隻老狐狸,稍有不慎,就會打草驚蛇。

陛下放心。我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交給我。

第二天,我便以凰君的身份,出宮了。

我故意大張旗鼓,帶了無數的奇珍異寶,去了京城最大的銷金窟——醉仙樓。

我包下了整個醉仙樓,夜夜笙歌,揮金如土。

訊息很快就傳到了趙康的耳朵裡。

這個紈絝子弟,早就看我不順眼了。

在他看來,我不過是一個靠臉上位的男寵,憑什麼能得到女帝的專寵。

他帶著一群狐朋狗友,氣勢洶洶地闖進了我的包廂。

我當是誰這麼大排場,原來是宮裡那個小白臉啊!趙康一腳踹開門,陰陽怪氣地說。

我坐在主位上,左擁右抱,看都冇看他一眼。

哪來的狗,在這裡亂吠

你!趙康氣得臉都綠了,你敢罵我

罵你怎麼了我慢悠悠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本君不僅要罵你,還要打你呢!

說完,我將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來人,給本君掌他的嘴!

我身後的侍衛,立刻上前,按住了趙康。

你敢!我爹是當朝丞相!你敢動我一下試試!趙康聲色俱厲地威脅道。

丞相我冷笑一聲,丞相的兒子,就能在我的地盤上撒野了嗎

給本君打!狠狠地打!打到他認錯為止!

侍衛們不再猶豫,掄起巴掌,就朝趙康的臉上扇去。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聲,在包廂裡迴響。

趙康的那些朋友,全都嚇傻了,一個個縮在角落裡,不敢出聲。

很快,趙康就被打成了豬頭。

他跪在地上,哭著向我求饒。

凰君大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晚了。我站起身,走到他麵前,用腳踩著他的頭。

回去告訴你爹,他要是不想斷子絕孫,就帶著證據,親自來鳳鳴宮,給我磕頭認罪。

否則……我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本君,就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

說完,我帶著人,揚長而去。

我知道,魚兒,已經上鉤了。

9

斬草除根

趙思成,到底還是坐不住了。

當天晚上,他就遞了牌子,求見姬昭。

姬昭在禦書房見了他。

我則躲在屏風後麵。

趙思成一進來,就跪在地上,老淚縱橫。

陛下,您要為老臣做主啊!

凰君他……他光天化日之下,毆打犬子,還……還揚言要讓老臣家斷子絕孫啊!

姬昭坐在龍椅上,麵無表情。

哦有這種事

千真萬確啊陛下!現在整個京城都傳遍了!說凰君恃寵而驕,目無王法!這……這簡直是有損皇家顏麵啊!

趙思成一邊哭訴,一邊偷偷觀察姬昭的臉色。

他以為,姬昭就算再寵我,為了皇家的臉麵,也一定會治我的罪。

但他,算錯了。

丞相說完了嗎姬昭淡淡地問。

……說完了。

說完了,就該輪到朕說了。

姬昭站起身,從龍案上,拿起一疊卷宗,狠狠地扔在了趙思成麵前。

趙思成,你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

趙思成撿起卷宗,隻看了一眼,臉色就瞬間變得慘白。

那上麵,記錄的,全是他這些年貪贓枉法,結黨營私,甚至……偽造書信,陷害忠良的罪證。

每一條,都足以讓他死一萬次。

這……這……他哆哆嗦嗦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不認識了姬昭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麵前,眼神冰冷如刀,這些,不都是你的手筆嗎

五年前,你夥同太後,構陷林嘯將軍,偽造通敵書信,害死我大熙三萬忠魂!

這些年,你利用職權,賣官鬻爵,貪墨軍餉,中飽私囊!

趙思成,你樁樁件件,罄竹難書!你還有臉,在朕麵前,哭訴你那個廢物兒子的委屈

姬昭每說一句,趙思成的臉色,就白一分。

到最後,他整個人,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了地上。

陛……陛下饒命……老臣……老臣知錯了……

饒命姬昭冷笑,你去跟林家那一百多口冤魂說饒命吧!去跟那三萬埋骨沙場的將士說饒命吧!

來人!

將罪臣趙思成,押入天牢!三日後,午門斬首!抄冇家產,三族之內,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

不!陛下!陛下饒命啊!

趙思成撕心裂肺地嚎叫著,被侍衛拖了出去。

禦書房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我從屏風後走出來,看著姬昭。

她站在那裡,神情疲憊,但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明亮。

結束了。她看著我,輕聲說。

是啊,結束了。我走到她身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血海深仇,終於得報。

我林家一百多口的冤屈,也終於,得以洗刷。

我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心裡,百感交集。

她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的恩人。

是她,讓我家破人亡。

也是她,給了我新生。

林安,她忽然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確定,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是啊,接下來,我該何去何從

大仇得報,我也該……離開了吧。

我恢複了林家後人的身份,再做她的凰君,已經名不正言un順了。

我……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離開她嗎

我捨得嗎

朕,不想你走。

她忽然抱住了我,把頭埋在我的胸口,聲音裡,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脆弱和……乞求。

林安,留下來,好不好

留下來,陪著朕。

我能感覺到,我的衣服,被她的眼淚浸濕了。

這個在人前,永遠堅強,永遠高高在上的女帝,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

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我回抱住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好。

我聽到自己說。

我不走。

我陪著你。

哪怕前路,依舊是刀山火海。

我也,心甘情願。

10

帝君之誓

趙思成被斬首示眾那天,京城萬人空巷。

百姓們拍手稱快,都說當今陛下,聖明果決。

三天後,姬昭下了一道震驚朝野的聖旨。

她為鎮北將軍林嘯平反,恢複了林家所有的榮譽,並將趙思成抄冇的家產,儘數補償給了我。

同時,她宣佈,廢除我的凰君之位。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我要被用完就扔,失寵離開皇宮的時候。

她又下了第二道聖旨。

茲有忠良之後林安,品貌出眾,文武雙全,深得朕心。朕意,立其為我大熙王朝,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帝君。與朕,共享江山,共掌乾坤。

這道聖旨一出,整個天下,都沸騰了。

比當初立我為凰君時,還要轟動。

帝君。

不是皇夫,不是君後。

是與女帝平起平坐,共享權力的,帝君。

這是自古以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情。

朝堂上,自然又是一片反對之聲。

但這一次,姬昭的態度,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硬。

她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牽著我的手,走上了那至高無上的龍椅。

她讓她身邊的工匠,連夜在龍椅旁邊,添了一張一模一樣的椅子。

她看著下麵跪著的文武百官,聲音,傳遍了整個太和殿。

朕的江山,是朕的。朕的男人,也是朕的。

誰讚成,誰反對

無人敢言。

我看著她絕美的側臉,看著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堅定,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寧和……滾燙的愛意。

我知道,這個女人,為了我,賭上了她的一切。

她的皇位,她的江山,她的聲譽。

而我,又怎能,辜負她。

我握緊她的手,與她並肩而立,俯瞰著腳下的大好河山,和芸芸眾生。

……

當晚,在我們的寢宮。

她褪去了一身的龍袍,穿著一件火紅的嫁衣。

燭光下,美得不可方物。

林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我,今天,是我們的大婚之夜。

我走過去,從身後,輕輕地抱住她。

姬昭。

我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她的身體,微微一顫。

從今天起,彆再叫自己『朕』了,好嗎我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輕聲說,在我麵前,你不是什麼天熙女帝,你隻是我的妻子,姬昭。

好。她點了點頭,眼眶有些濕潤。

還有,我轉過她的身子,讓她麵對著我,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以後,換我來保護你。

江山,我們一起守。

風雨,我們一起扛。

她看著我,笑了。

那笑容,像冰雪初融,萬物復甦。

她主動踮起腳尖,吻上了我的唇。

常安,她在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呢喃道,不,林安。

以後,你不用再做我的奴才了。

你是我唯一的男人。

是我……一生的帝君。

窗外,月色如水。

室內,紅燭高照。

我知道,我和她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屬於我們的新時代,也才,剛剛拉開序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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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醉酒,我假太監的身份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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