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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歲生日那天,我爸在電話裡親口祝我早日去死。
隻因我從一個容不下一絲作假的記者,墮落到跟倒賣文物的三教九流為伍。
混跡黑市的第七年,我終於打入了走私集團的核心。
導師罵我利慾薰心與我恩斷義絕,同行諷我斯文掃地視我為業內恥辱。
我不為所動,仍舊在一片汙濁中獨行。
七年來,我未曾有過一夜安眠。
終於在三天前,我將國寶的最終下落髮送出去,被集團發現後,沉屍於異國的荒野古蹟。
我的魂魄跟著國寶漂洋回國,終於回到了我爸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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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不見,我爸鬢角已染上風霜。
他的背脊不再像記憶中那般挺直如鬆,金絲眼鏡下的雙眸,也添了幾分揮之不去的疲憊。
遠遠望去,這位曆史學界的泰鬥級人物,竟像被一座無形的山壓得有些佝僂。
台下,我爸的學術勁敵李教授看到他,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蘇老,晚輩有一個問題,一直想請教。”
原本神情肅穆的我爸聞言,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
李教授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整個報告廳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聽聞令千金如今在古玩黑市混得風生水起,手段了得,不知這算不算是一種‘家學淵源’?”
“家學淵源”四個字,被他咬得又重又長,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譏諷。
我爸的麵色瞬間鐵青。他緊緊握住講台的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冰冷得如同寒冬凍土,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蘇博謙一生治學,最重風骨二字。”
“我冇有女兒!”
說著,彷彿還不解氣,他挺直了那微彎的脊梁,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決絕的恨意。
“那個玷汙門楣的逆女,七年前就該死在外麵!”
“她死了,纔是對我蘇家、對整個文化界,做出的最大貢獻!”
聞言,我的魂體一陣劇痛,比被沉入冰冷河水時更加刺骨。
這些年我回家的次數寥寥無幾,可每一次,聽到的都是同樣傷人的話。
“你這個學術界的敗類,還有臉回來?”
“滾出去!這裡冇有你的位置!”
“爸,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您就讓我進屋喝口水吧。”
“喝完水我馬上就走,絕不多留。”
我拉著我爸的手臂,試圖喚起他一絲一毫的憐憫,隻希望能多獲得片刻與他共處的時光。
卻冇想到他臉色陰沉,直接奪過我手中好不容易淘來的宋版孤本拓片,狠狠地摔進了燃燒的壁爐。
火苗瞬間吞噬了珍貴的紙張,也吞噬了我眼中最後的光。
“我蘇家,不收賊贓!”
周圍的賓客對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蘇老也真是可憐,一世英名,怎麼養出這麼個女兒。”
“是啊,聽說她在外麵專做些倒買倒賣的臟活,什麼來路不明的東西都敢碰。”
我的臉因羞恥而滾燙,看著眼前暴怒的我爸,沉默片刻,隻得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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