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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門新搬來一個鄰居,進業主群當天,他發了份《望周知》。
【1我要和我家大寶兒結婚,各位以後電梯裡碰到她,不許看她,都靠著牆站,我怕她嚇著。】
他還附了張大寶照片,是隻棕色泰迪。
【2我是殘疾人,在樓下開了家店,本小區住戶每日必須在我這兒消費滿10元,不然就是歧視殘疾人。】
原來樓下那家工藝品店是他的?東西都是紙糊的,陰間得很。
【3我睡眠很淺,每晚9點後,禁止使用電梯,如若違反吵醒了我,我會跟你回家睡覺。】
……
洋洋灑灑,足足十條,整得跟規則怪談似的。
我直接開噴:
“你要不住殯儀館吧?那不會有人礙著你人狗戀,工藝品能燒給死人,如果晚上真有人吵醒你,你就跟他一起躺進棺材,第二天直接火化。”
鄰居一聽,急了,曬出了他的“抑鬱症”診斷證明,還質問我是哪家哪戶的,為什麼不尊重傷殘人士。
見冇人再說話,他沾沾自喜,繼續發表言論。
我把診斷書發給我醫生朋友,他直接回覆我:“一眼假。”
假裝抑鬱症吧?
那把你真致鬱送院,我義不容辭。
1
這種奇葩,我隻在小說裡見過,冇想到真在現實裡碰上了。
我點開他的頭像,是一個大男人捧著一隻泰迪,笑得齜牙咧嘴。
x光如果照一下,狗腦仁說不定比他的都大。
這不純純傻缺嗎?
眼不見為淨,閉眼睡覺,一道砸門聲陡然響起。
劇烈程度堪比地動山搖。
“開門開門,我看到裡麵有光了,裝什麼死啊。”
我忽然想起我家貓眼是壞的,裡麵的玻璃被我卸了,一直冇修。
往常左邊屋子是空的,我就用一個“福”字蓋在門上。
這男的是把我門貼給掀了?
一看貓眼。
果然,一個大眼珠子不斷轉動,往裡窺視。
“有事嗎?已經很晚了,你再擾民,我就報警了。”
聽到我的警告,他不屑一顧:
“我有抑鬱症我怕誰?你這麼早睡,著急鬼壓床呢?”
這人是用嘴巴上廁所的?上來就噴糞?
我毫不客氣回懟:
“對,我睡著做夢,杜蕾絲還向我道歉來著,說怎麼把你給露出來了。”
他一下子冇聽懂,愣住半晌。
等反應過來後,開始口吐芬芳。
一張大嘴對著我的貓眼,可勁輸出,汙穢不堪。
我也來氣了,直接找來酒精噴霧,對著貓眼裡一頓狂噴。
就聽到門外傳來殺豬般的嚎叫。
你就叫吧。
我給我家門消毒,你張嘴接什麼?
2
第二天出門,我傻了。
我家門前,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雜物,都無處下腳。
這應該都是他工藝品店鋪的材料,但都堆我門前,叫個什麼事?
這次輪到我砸門了。
那男人開門,一看到是我,火冒三丈,嗓子眼裡都在冒煙:
“老子冇找你,你還敢找我?我昨晚洗了一夜的嘴。”
我笑著寬慰:
“我那是國外進口可食用酒精,看你口腔上火,給你噴的,你不覺得今天嘴巴倍兒清爽?”
他突然咂咂嘴,不說話了,還狐疑地看著我。
當然清爽,洗一夜的嘴,誰不清爽?
我趕緊插入正題:
“這些東西,是什麼意思?你全堆樓道裡,我出去不方便。”
他哼哼一笑,趾高氣揚:
“昨晚敲門就是告知下你,我屋子裡堆不下了,要征用下外麵。”
征用?這是公共區域,你想用就用?
你怎麼不去征用八寶山,當你人生後花園?
見我不同意,他態度更囂張,還有理有據:
“外麵怎麼了?我買的房子是交了公攤費的,既然交過錢了,公共區域我憑什麼不能用?”
對,你都能用,你乾脆搬張床住電梯裡,還能幫外賣小哥刷卡,多好。
和不講理的人,說再多都冇用,我索性就不交涉了。
下午下班,我特地到他店裡買了個小工藝品,就是為了看他在不在店中,以便實施我的計劃。
等到晚上,電子貓眼也被我裝好後,終於躺下。
砸門聲意料之中地響起。
門外傳來男人的嘶吼:“我那些工藝品東西呢?”
3
“什麼東西?”
這次我直接開門,和他一樣露出疑惑的表情,心裡是嗨到了天。
隻見樓道裡空空如也,他的那些東西全都不見。
“當然是我那些工藝品!我放門前好好的,怎麼都冇了,是不是你拿的?”
他說著還夠著腦袋,往我屋子裡看,我索性把門全部打開。
“你隨便看,我拿你東西乾嘛,今天我還照顧你生意的呢。”
他一口咬定:“不可能,這層就我們兩個住戶,不是你還能是誰!”
我一拍大腿,裝作恍然大悟:
“哎呀,我今天請了個收廢品的,來收我家快遞箱,是不是她把你這些東西,當破爛給收走了?”
他一聽急了,趕忙問我廢品站在哪兒,他要去找。
我告訴他是在本市最遠的那個區。
“你丫是不是故意的?從那麼遠找個收廢品的?”
我雙手攤開,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這就是你血口噴人了,我去那兒辦事,看到收廢品的老奶奶可憐,就開車帶她回來了,天地良心,是你說要可憐老弱病殘的。”
我還貼心地把廢品站地址告訴他。
反正主打一個,問就是不承認,不知道。
他氣急,但拿我也冇辦法,隻能穿上鞋子飛奔而去。
去找吧,那麼遠的廢品站,過去25公裡,等你到的時候,估計東西都成渣渣了。
他還不知道,那老奶奶問過我,門口這些東西要不要了。
我怎麼可能說要。
老奶奶開心壞了,這麼多紙板泡沫,眼睛裡都泛光。
我從鄰居店買工藝品花費10塊,賣他廢品賺了20。
這多不好意思啊。
4
似乎知道我有些不好惹,狗鄰居最近收斂了很多,原以為我們能這樣相忘於江湖,但災難始終快我一步。
今天週末,熟悉的砸門聲,比以往來得更早一些。
這次力道是前所未有的重,我家吊頂都要開裂了。
我開門也有些憤怒,但他比我更急更惱。
“你偷我家婚紗!”
我有些懵,偷你什麼?
婚紗?
他直接推開我,氣勢洶洶衝進我屋子,直奔陽台。
而後我就看他拿起一件白色紗狀物。
還真是婚紗。
隻不過很迷你。
我都忘了,他人狗戀……
這是他家大寶泰迪的。
我滴媽。
隔壁阿三國有和蜥蜴結婚的,今兒我看到有給狗買婚紗的。
真就獵奇媽給獵奇開門,獵奇到家。
他怒不可遏,似乎真是奪妻之恨,還大聲質問我,是不是對他家大寶兒覬覦已久。
我可去你的吧。
就你這憨批樣,要真娶到老婆,我都不敢看一眼,更何況是隻狗?
我忽然想起,今天上午有颱風,當下就明白了。
“明明是你冇曬好,被風吹過來了。”
“你放屁。怎麼不吹到彆人家,就吹到你家?就是你偷的!你是不是愛上我的大寶了?彆人偷內褲,偷鞋子,偷襪子,你偷婚紗,你是真變態啊!”
誰變態?
你一個把泰迪當老婆的,說我變態?
一些人狗不好的畫麵開始在我腦海閃爍,我趕緊打住。
“婚紗也拿到了,可以滾了吧?再在我這兒,我就去你家玩你狗了。”
他陰惻惻衝我笑著,哪兒來回哪去了。
但直覺告訴我,他一定是在憋壞水。
果然,我才吃飯,一陣惡臭就從陽台飄了進來。
我跑去一看,人都要炸了!
陽台地磚上,或立或倒,都是一坨坨的狗屎!
我直接隔著陽台大吼:
“開敞陽台,是給你扔屎的啊?存了這麼多屎,都是你屯的糧?”
他聞聲也跑到陽台,一咧嘴,賤兮兮道:
“你有什麼證據是我扔的?說不定是老天知道你喜歡狗,就給你下起了狗屎雨。”
還要證據?
樓上三層就冇養狗的!
這人是真的震懾我三觀。
這麼多狗屎,他是怎麼存的?
有的都已經乾成風化狀了,噁心至極。
給我下狗屎雨是吧?
那我給你還個更大的。
5
第二天,我就請了封陽台的師傅。
但在封窗戶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我戴著三層口罩、遊泳鏡,把手裡的東西一一打開,師傅聞到後都蚌埠住,直乾嘔。
這就對了,這味兒纔夠衝。
我趕緊把手裡東西,一股腦地全向鄰居陽台倒去。
足足10罐!
全是過期的鯡魚罐頭!
那臭味,感覺就像發酵了的巨人觀大體,泡在都是煮過榴梿的泔水中,還在不斷被加熱揮發。
散出的味,肉眼都能看到!
我發誓,這裡我絕對冇用通感的修辭手法。
這是真正跨越維度的巨臭。
我一溜煙衝出樓透氣,多一秒感覺就要暈厥,眼睛發黑,感覺都要看到太奶。
臨走不忘把我裝備,留給陽台師傅,還多送了他一份鼻塞。
晃到下午,陽台已經裝好,我回家路過工藝品店,正好看到鄰居店鋪圍滿了人。
一片謾罵。
“你家是煮屎了嗎?”
“你家化糞池炸了!”
“你快點回家看看吧,你家現在臭味熏得上下三層的人,都睜不開眼了。”
“平常我們讓著你就算了,你在家造這種東西,是不是就過分了?”
看到鄰居被口誅筆伐,我的心通透無比。
罵,接著罵。
可惜你們太文明瞭。
換作是我,高低得讓他把這些東西,全給吃了。
6
他冇吃。
但他家的泰迪,都吃了……
那可是十罐的鯡魚罐頭。
都說狗的嗅覺比人類發達幾千倍,“他老婆”是怎麼把這些下嚥的,我都不敢想。
狗吃了後,排出的稀狀物,比原來的味更加強烈。
這幾天,鄰居被他竄稀的老婆整得焦頭爛額,還得不停照顧,往返寵物醫院。
因為家裡惡臭難耐,他隻好把泰迪帶到店裡住。
但泰迪痊癒還要段時日,來感覺的時候,憋都憋不住,在他店裡到處開大。
這下好了,第二個臭味點,也誕生了。
而且店鋪在一樓,臭味熏陶範圍更廣,找他理論的人更多。
有次他看到我,氣勢洶洶一口咬定,說就是我乾的。
我把他的話,照搬回去:
“你有證據嗎?天上既然能下狗屎,說不定也會下其他東西,這誰知道?”
他揚言要我等著。
我勸他先照顧好病患,你老婆明明是泰迪,再拉下去,要成拉布拉多了。
7
因為陽台封了,衣服冇以前好曬,我隻能拿去天台。
我很喜歡衣服被子,曬得香噴噴的味道。
但是我忘記,隔壁有個狗東西,會跟蹤我伺機報複。
這天我收被子時,發現上麵沾染了各種顏料。
就像是被潑墨了一樣。
其中還有兩件,被塗了兩個大大的字母。
一件“s”。
一件“b”。
洗都洗不掉。
這一定是惡臭鄰居的手筆。
他是做工藝品的,隻有他家,會有這種工業顏料。
這次我都懶得找他理論,問他肯定就是一臉無賴樣。
衣服我扔了,但事不可能就這麼了結。
我網購了好幾罐癢癢粉,在他店後門那些堆材料的地方,均勻撒上。
喜歡做工藝品?喜歡潑顏料?
我不把你癢死!
一個下午,我就坐他店對麵的咖啡館,不停看好戲。
他坐在位子上摺紙,折得好好的,眉頭一擰,開始不停撓手。
他估計是看到手上、紙上落得全是癢癢粉,還以為是灰呢,猛猛地吹了一口氣。
煙霧大散,這還了得?
他的臉,脖子,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全都沐浴其中。
就過了幾分鐘,他的表情更加痛苦。
抓得那叫一個狠啊,恨不得把皮都撕開那種。
邊抓他還邊疑惑呢。
一會兒看看手,一會兒又看看紙,始終不明所以。
這副蠢樣,我差點冇笑死,咖啡都喝出了甜味兒。
晚上出門倒垃圾,正好碰到他,跟我坐同坐一輛電梯上樓。
看到他的樣子,我都傻了。
頭髮亂糟糟,手上被撓得儘是道道血口。
臉和脖子上,全是血爪印,看著都瘮人。
跟印第安人畫圖騰一樣。
擱這兒s大祭司呢?
小樣,在我衣服上留痕跡?那哥們就在你身上種草莓。
禮尚往來,合情合理。
8
無罪謀殺不好做,無罪搞事我倆現在爐火純青。
今天去拿快遞,哥們兒這次又整新活,把我快遞給偷了。
之所以認定是他,是我向菜鳥驛站老闆要了監控。
這貨穿了個豎領夾克,頭戴貝雷帽,口罩、墨鏡一應俱全,整得跟特工似的,就為了偷我快遞。
旁人認不出來,監控也冇法當作證據,但他樣子,化作骨灰我都能認出。
我敲他門,討要說法,他還撓頭裝作不知道,說是拿錯了。
真是夠典的謊話,等他把快遞給我,盒子都已經徹底被撕開,裡麵我新買的衣服,全是口子和爪印。
他跟我說抱歉,說拿回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詩人握持。
他問我還要不要了。
我說你留著吧,改一改就能當壽衣穿,也挺好的。
出了這檔子事,我學聰明瞭,每次快遞資訊一到,要麼趕緊取走,要麼叫老闆幫我先收起來。
唯有一個快遞,我故意留在了那兒。
晚上快遞老闆就給我打電話,說他又給偷拿走了。
我笑著和老闆說,冇事,拿得好啊!
平板打開,電子貓眼中的景象同步播放。
他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捧著我的快遞盒,急匆匆回到家裡,在我門前還左顧右盼,猥瑣至極。
就差把小偷兩字寫臉上。
但是閣下可知,你所偷的乃是何物?
是我在網上精心挑選的一盒……
美洲大蠊卵。
我特地詢問商家,寄過來要多久,商家很肯定,告訴我要三天。
我說,那就寄兩天內能孵化出來的大蟑螂。
商家都驚了。
再三問我確定嗎?
我說必須確定,而且不要給我任何包裝,我一打開,務必就要看到活蹦亂跳的小強。
他問我要多少隻。
我說,一斤。
鄰居進屋後不久,隔壁就響徹慘絕人寰的哀號。
然後就是開門關門聲,他像是見鬼一樣奪門而逃,手裡還捧著泰迪。
患難見真情啊,看來是真愛。
不過你好好的家,怎麼都不呆了?
喜歡偷快遞,我讓你家開動物園!
9
後來調取電子貓眼視頻,鄰居請來了專業殺蟲隊。
這可比我蟑螂卵貴多了,關鍵還不一定能解決。
他們的敵人,可是小強啊。
我家就很簡單了,我早在幾天前,就把下水道、門縫全部堵住,蟑螂藥都擺了個八卦陣,一隻小強都冇看見過。
這就是專業。
從一開始互罵,到後來互相潑屎,再到今日無聲較量,我和鄰居都保持著一個默契。
誰都冇去報警。
這是一場高手間純粹的較量,我們都高風亮節。
其實真實情況是,就算警察來,我倆作案涉及對方損失都不超3000塊,無法立案,還都不留痕跡。
頂多教育幾句,根本冇用。
凡事就得靠自己。
不過冇人管,這場戰鬥自然愈演愈烈。
今天,它迎來了最**點。
鄰居把他媽接來了。
電梯裡,這次他主動跟我開口。
他說,這場遊戲over了,他都受不了他媽,叫我等著死吧。
還有高手?
還是個終極boss?
有點不祥的預感,爬上我心。
10
來的第一天,無敵大媽就整了個大活。
她在公共走道上擺了一張供桌,天天燒香,開壇做法。
每次我一推門,應該是他老伴的黑白照片,就跟我麵麵相覷。
這誰能頂得住?
笑得慈眉善目,但我是真怕啊,誰知道大媽做的是什麼法,彆哪天真把我給帶走了。
可這還隻是個開始。
中午時,她會在家瘋狂剁菜,週末午休,我的神經都跟著她剁菜聲在跳動。
最煩躁的每天半夜,大媽在家瘋狂蹦迪,還是巨大聲的外放。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我都有種錯覺,今夕何年?
而且我深刻懷疑,它音響喇叭,是對著我和他家的分隔牆,這就是衝著我的!
早晨香火瀰漫,中午剁肉不斷,夜裡餘音繞梁。
惡臭鄰居這幾天像是早有預謀,天天住店裡,我連個泄爆口都冇有。
把我逼急,我就真對人大媽出手了,這真扛不住了。
眼見我神經衰弱,日漸憔悴,黑眼圈都快能當煙燻妝。
鄰居男看到,可把他高興瘋了。
“怎麼樣,我媽厲害吧。告訴你,過幾天她還要請她閨蜜們,來家裡開趴,再順道住個幾天。你要麼搬走,要麼去見我爸,自己選吧。”
見你爸?
我屮艸芔茻!
這次我真的有點打不過了,隻能喊來警察。
但大媽比她兒子還橫。
一人單挑各方民警外加物業,說自己一把年紀了,還高血壓,隻能通過這些方式舒緩情緒。
她還說她兒子有抑鬱症,自己也有創傷後應激障礙,誰要是逼她,她馬上提刀就上。
隻有喊來119,因為影響樓道消防安全,她聽說要被罰款後,她才同意把供台搬走。
但遺像還是被她留在了外麵!
“我老伴要透氣,我就掛牆上,礙著誰事了?”
“再說,把他放家裡,我會害怕的。”
你還知道害怕?
我每天都汗毛炸裂好麼?現在天亮的晚,我早晨出門每次都能看見,黑夜裡的微笑。
惡臭鄰居,自己打不過我就叫人是吧。
行。
能請幫手的,不是隻有你。
11
我當時把隔壁抑鬱症證明,轉發給的那位醫生,他是正規的精神病院主任,也是我朋友。
我找他要了一份新鮮菜單。
都是剛出院的病人。
按朋友話說,這些纔出去的,並不是徹底痊癒了。
而是他們恢複了自製,恢複了社會功能,也不會對他人造成危害。
但精神殺傷力,依然存在。
就比如他們偶爾會犯病,他們也知道自己的行為,也能控製,但還是會宣泄。
不過當然是在允許的範圍內。
我一拍手,這不正合我意?
仔細看了很久,我挑了個合適人選——
一位孤苦大爺。
朋友跟我說,這個患者有些特殊。
大爺患的是精神分裂,體內住著三個人格。
一個是他自己的,一個是他老伴,一個是他兒子。
他會在這三種人格中,來回切換,一切要看他心情。
這就造成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成妻子時,他會化作潑婦,對人破口大罵,卻能持得一手好家。
成他兒子時,他恨世不公,熱血方剛,做事卻滴水不漏。
成他自己時,他老實憨厚,但匹夫一怒,血濺十步。
這哪是大爺?
這是三位一體,另一版本的三體星人啊!
不過聽朋友說背後的原因,我也不禁有些唏噓。
大爺中年妻子出軌隔壁鄰居,然後兒子被惡人故意整死,意外去世。
唉,真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啊。
buff疊滿後,他也就瘋了,一生看到惡人就要鬥爭到底。
朋友還跟我說了很多他的事蹟。
地鐵判官、高鐵裁判、精神病院鐵拳,總之數不勝數,而且他越審判,情緒也越穩定,病情也慢慢康複了。
當天下午,我就把大爺接到我家裡。
可以治癒他,也可以致鬱我的鄰居,一舉雙得。
路上,大爺的手機鈴聲響起,我感覺我體內的中二之魂,也在覺醒。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把每個黑暗的地方全部都照亮。”
我和他唱了一路。
12
我把鄰居的種種行徑告訴大爺後,大爺冇有想象中的憤怒。
他隻是在笑。
笑得很像黑白無常。
今天上班,我早早用我的電子貓眼,開啟直播模式。
鄰居男白天看我家多了一個大爺,以為是我爸,上來就讓他強買工藝品。
還拉著他,說不買就不給走。
大爺多豪橫,瞬間變身成了兒子人格,不知從哪兒掏出一百萬,狠狠抽在鄰居男臉上。
像個絕世土豪。
不過那一百萬,都是玉皇大帝的頭像。
捱了這一下,鄰居男都有些懵,大爺掏出個打火機,蹭地一下把玉皇大帝都給點了,往他家裡一拋。
差點就著他家工藝品,全給點了。
鄰居和大媽都瘋了,端水的端水,腳踩的腳踩,好不容易把火撲滅,已是一片狼藉。
晚上我纔到家一會兒,大媽蹦迪聲如約而至,我剛想起身,大爺在客廳已是快我一步。
他連聲音都變得很尖細:
“讓我來!”
這是……大媽人格出來了?
我從貓眼往外看,大爺就著音樂,在隔壁門前扭動不停。
他和大媽,一個在屋裡,一個在屋外,相得益彰,舞得那叫一個風騷。
邊跳還邊唱,比大媽屋裡音樂還要響。
過了一會,就聽到大媽一聲尖叫,音樂驟停。
也對。
當你夜半時分,看到一個老大爺,一臉嫵媚相,趴著你門上跳豔舞……
是人就都受不了。
叫你做妖!
大爺比更妖!
這一夜,萬籟俱寂,我睡得無比踏實。
剩下的遺像問題,也被大爺在第二天輕鬆搞定。
早晨我上班,大爺跟我一起去遛彎。
他看到掛在牆上的同齡人,突然就聲淚俱下了。
像是碰到了知己。
“兄弟啊,你撒手人寰屁事不管,可我妻離子散,徒留人間啊!”
哭得那叫一個真摯。
全是感情,冇有技巧。
老淚縱橫間,比大媽和她兒子,都像牆上老頭兒的親人。
邊哭還邊從口袋裡掏出玉皇大帝,在鄰居家門口就燒起來,三叩九拜。
鄰居嚇得趕緊把遺像端回屋裡。
他媽還在屋裡叫喚呢:“你拿進來乾嘛?”
狗鄰居氣不打一處來:“再放外麵?我爸給那神經病老頭策反了怎麼辦?我倆以前都對他不好,改明兒把我倆都帶走了!”
大媽也沉默了。
至此,大爺以一當三,double
kill!
他,殺瘋了。
13
本以為事情已經平息,但大爺殺戮的**,還在高漲。
今天我收到他資訊,叫我早點回去吃飯。
等到家裡,我差點冇被嚇著。
一桌子的豐盛佳肴。
大爺大媽齊齊坐在餐桌上,相視一笑,相敬如賓。
我去,這是唱得哪出?
等大爺跟我說了來龍去脈,我頓覺,現實往往比小說還要魔幻。
這幾天我出差,以為鄰居已經放下屠刀,但其實是大爺都擺平了,也懶得向我彙報。
有個詞叫相愛相殺,大爺和大媽是相殺相愛……
這些時日,兩人從死對頭,慢慢開始惺惺相惜。
大爺欣賞大媽的真性情,大媽喜歡大爺年輕人的思維,能做一手好菜,為人也忠實。
大爺每晚出門,都會去找大媽跳廣場舞。
跳舞更能培養感情。
一來二去,一段黃昏戀,就此甜蜜綻放。
以致後來,他們一起在家,齊齊給大媽老伴兒上香。
大爺說:“放心吧兄弟,我會照顧好她的。”
大媽接話:“老頭子,你在那裡安心,我找到一個對我很好的人。”
我端起酒杯,由衷祝福,其實大媽人也不壞,隻是他那兒子太下賤。
我們三正其樂融融時,他兒子又開始了瘋狂砸門。
“媽!媽!你怎麼叛變投敵了!”
14
狗鄰居一進來,就要拉他媽出去,大媽不肯。
“彆拉我,快過來,叫叔叔。”
鄰居男臉都要氣白了:“認賊作父?媽,他上次差點把我東西都燒了,你現在跟他攪在一起?”
他媽脾氣也是爆,一個嘴巴就抽了上來。
“不許你這麼說叔叔!”
我也順勢接話:“小他,我知道你對我有偏見,但老倆口的愛情是忠貞的。你不能用自己私慾,毀了你母親的幸福。”
看他嘴唇發抖,我趕忙繼續補上:
“你放心,以後大爺的兒子人格從體內出來的時候,你和他共同語言就多了,到時候他管你叫聲哥,你管他叫聲爸。”
鄰居聽我的話,肺都要氣炸了:
“媽,這老頭兒冇房,就是看上我們家房產了,你不要被奸人所騙,而且他一個神經病,你和神經病在一起,這叫個什麼事?”
啪!
又是一巴掌。
阿姨扇得是真痛快,大爺也露出讚許的神色。
大媽厲聲教育:
“怎麼?你的抑鬱症是假的,但你比真抑鬱的人還要過分,你大爺雖然精神分裂是真的,但他比暖陽還暖!”
我的天。
我聽到都有點淚目是怎麼個事?
這就是愛情嗎?
鄰居和他媽說不通了,給我使了個眼色,意思叫我出去。
我理都冇理,繼續吃飯。
鄰居跟我鬥久了,知道些我的脾氣,我第一次看他如此低聲下氣的說話:
“兄弟,請跟我出來一趟……”
我說冇聽清,再讓他說一遍,他一連說了三遍,我這次起身。
哇偶。
原來你會說人話啊?
15
“我不同意,我媽和你爸在一起。”
原以為,鄰居男已經收斂,但這一開口,那股唯我獨尊的典子味兒,又回來了。
我笑道:
“第一,那大爺不是我爸,第二,人老兩口的事,老兩口說了算,我能決定什麼?”
他一聽,眉毛都挑起來了:
“不是你爸?那你趕緊讓他滾蛋。你勾引我家大寶,又請來個大爺勾引我媽?我說你是屬鉤子的嗎?”
我的心態早已平和,和這種人動怒,那是正中他下懷。
“你狗愛上我,那是我有魅力,你媽媽和大爺,那是真情,你又醜又冇愛過,那是你的問題。”
他一聽,所有積攢的吃癟憤怒全部爆發,徹底破防了。
我也是一個大意,冇有閃。
主要根本冇料到他會動手,臉上被結結實實捱了一拳,頭昏眼花。
大爺聽到動靜後,直接從房裡衝出,忙看我傷勢如何。
他體內的大媽人格出來,嗓音尖銳地嚎起來:
“要命啦,打人啦!”
下一秒,又切換成了兒子人格,冷靜地對我說:
“兄弟,因為我爸讓你受苦了,你先彆還手,不然算互毆,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你都可以起訴他,驗傷時,你就往重了說。”
最後,他又切換成正義的大爺模式,直接揮拳,邊打還邊讓我放心,大爺他是有證的,不怕,我受的苦,他幫我出。
我去,我都感覺不到疼了。
大爺一會化作潑婦薅鄰居頭髮,一會兒化作老年人太極,最後又來了個b站鐵山靠。
操作眼花繚亂,給我整得一愣一愣的。
這不是單挑。
這是三打一啊!
16
派出所裡,我、鄰居、大爺三人齊坐。
對麵的民警聽完口供,看完資料,神色複雜。
他先對大爺示意,他可以走了。
鄰居一聽不樂意了,他指著頭上的血口子,破口大罵,被民警一眼瞪回:
“他一個精神有殘疾的老頭兒,你招惹他乾嘛?給我閉嘴。”
然後轉頭看向我,問我是不是誰先動的手。
我還冇開口,鄰居先搶過話,上來就說是我先打他的,還結夥打他。
懶得理睬,我把手機裡的貓眼監控給民警遞了過去。
他見狀要搶我手機,被民警一把摁在桌上。
這貨也不知是不是腦子真被打傻了,歇斯底裡,竟然跟民警叔叔推搡起來。
這下好了,本來證據模糊,我傷也不算太重,可能就是口頭教育和罰款,他直接整成了個十日行政拘留。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派出所強行給自己加餐的。
作死是攔都攔不住。
他聽到後,人也慌了,開始和警察哭訴,說他打我是事出有因,我平常又是偷賣他東西,又是給他寄蟑螂。
民警叔叔捂著鼻子。
他哭得更凶,說他不在家裡,他狗老婆怎麼辦。
我當著他麵,大手一揮:
“安心去也,汝妻,吾養!”
17
十天太平日子,我過得無比愜意,大爺也是搬到了隔壁去住,每天下班,我還去蹭個飯,快活上天。
這狗鄰居的店鋪,因為本來就一直虧本,這幾天他人也不在,直接連同店裡東西,被大爺大媽全部賣了。
等鄰居回來,我聽到他號啕大哭。
說他辛苦經營的心血,付諸東流,新接手的老闆已經開始裝修了。
他的大寶兒、老婆,現在跟老大爺和我,比跟他還親。
想想也是,做他的狗,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他平常遛狗,都是把狗抱著,說是不忍心他老婆走路,狗出來玩,本就是想撒潑了跑的,你倒好,把人鎖懷裡。
你怎麼冇和狗鎖在一起?
最後是他母親,天天嫌他這嫌他那兒,還叫他向老大爺學習,為人處世之道。
我覺得他學不了一點。
大爺看上去是一個人,但實際上已經活了三世。
又過了幾天,我感覺狗鄰居精神狀態越來越堪憂,他逢人就開始數落起我的不是。
小區寶媽,保安,送外賣的,他見人就說,邊說還邊掉眼淚,跟祥林嫂似的。
有次下班回來,我看他還在跟滑滑梯、蹺蹺板說話。
徹底是不正常了。
18
不正常的人,就乾出不正常的事。
今天我收到大媽電話,她哭著告訴我,他兒子和老頭都不見了。
說前幾日,他兒子就揚言,要把老頭給綁走,說這家他們兩人,隻能留一個。
今天回來,真不見了,問我怎麼辦,她擔心大爺出事啊!
我第一時間就報警。
這是綁架啊!
不久,在快出市區的高速站收費口,收費員攔下了風衣墨鏡的鄰居。
他這打扮很難不讓人懷疑。
鄰居連同後備箱裡的大爺,都被警察送到派出所。
這下了不得了,大媽氣炸了,罵他兒子:
“你還是人嗎?平常我縱著你就算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你也能乾得出來?”
鄰居也發瘋咆哮:
“我不隻要乾,我還要把你們都刀了,你們個個都該死,搶我老婆,奪我家業,毀我心血,不共戴天!”
這麼會說成語,賣什麼工藝品,怎麼不去參加成語大會?
警察看出來,他狀態有些不對,問大媽,要不要申請司法精神鑒定。
大媽也覺得,兒子一直以來,是真的有點問題,所以也同意配合。
大爺這次是受難了,他說鄰居男下午給他倒茶,本以為和他冰釋前嫌,冇想到茶裡有藥。
當時大爺的兒子人格,還在腦海裡還提醒自己來著,說不能喝,有問題。
但大爺的大媽人格慫恿得更厲害:
“就喝就喝,將計就計,你隔壁那個小夥子不錯,他會救你的,彆怕!”
精神鑒定很快就出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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