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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精心策劃的個人畫展上,我當著全京圈的麵,指向那幅名為《腐爛》的畫,也指向了我的前男友,江澈。
我的靈感,我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刀,源自我死去的姐姐,和一個為了攀附權貴,親手將她推入深淵的男人。
滿場死寂。
江澈身邊的未婚妻,京圈公主宋瑤,臉色瞬間慘白。
而江澈,隻是深深地看著我,眼神裡藏著一句無人聽見的台詞。
——開幕了,顧蔓。
是的,這場名為複仇的大戲,終於拉開了帷幕。
01
三月前,江澈公司的上市慶功宴,也是我們分手的舞台。
他當著上百家媒體,將宋氏集團的千金宋瑤擁入懷中,宣佈我是他成功路上,一塊被丟棄的墊腳石。
顧蔓,我們之間,除了利益,從未有過其他。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全場,冰冷得像手術刀劃過皮膚。
我穿著他送的最後一件禮物,一條白色的長裙,像一尊即將碎裂的石膏像。
閃光燈瘋了一樣在我臉上爆開,貪婪地捕捉著我的每一個表情。
為什麼我配合地顫抖著聲音,眼眶裡蓄滿了淚水,不多不少,剛好搖搖欲墜。
宋瑤挽著江澈的手臂,像一隻得勝的孔雀,下巴高抬,用淬了毒的甜膩嗓音說:顧蔓,有些人天生就在雲端,而你,連仰望的資格都冇有。
我看向江澈,他垂下眼,避開了我的目光。
很好,演得不錯。
我冇有像劇本裡那樣歇斯底裡,隻是解下了手腕上那塊江澈送我的情侶表,當著所有人的麵,狠狠砸在了地上。
江澈,宋瑤,我抬起頭,露出了一個淒美的,帶著恨意的笑,祝你們,天長地久,不得好死。
我轉身離開,脊背挺得筆直,將一個被拋棄女人的不屈與脆弱,演繹得淋漓儘致。
走出宴會廳,鑽進保姆車,我的閨蜜兼合夥人林晚立刻遞上一瓶水。
演技炸裂啊我的蔓蔓!奧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我接過水,卸下一身疲憊,臉上的悲傷瞬間褪去,隻剩下冷靜。
宋瑤上鉤了嗎
上了,林晚劃開手機,螢幕上是剛剛拍到的照片,你看她那表情,得意得尾巴都要翹上天了。她絕對想不到,這一切都是我們送她上路的序曲。
我看著照片裡宋瑤那張揚的臉,手指慢慢收緊。
姐姐,再等等。
很快,我就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回到畫室,我鋪開巨大的畫布,用最濃烈的紅與最絕望的黑,畫下了那幅《腐爛》。
畫的,是我獻祭的愛情。
也是宋瑤和江澈,即將到來的結局。
直到畫展那天,江澈帶著宋瑤如約而至,站在了我的畫前。
他看著畫,也看著我,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我讀懂了。
他說的是:第二幕,開始了。
02
畫展的爆火,在我的預料之中。
天才畫家血淚控訴、一幅畫揭開豪門聯姻內幕,詞條在熱搜上掛了整整兩天。
《腐爛》的每一個細節都被網友用放大鏡解讀。
有人說,畫中玫瑰破碎的二十一片花瓣,是我姐姐顧湘去世的年紀。
有人說,那隻盤踞在花蕊上的黑色甲蟲,甲殼上的紋路,是宋氏集團的logo。
我的社交賬號一夜之間漲粉數百萬。私信箱裡,同情、鼓勵、謾罵,像潮水一樣湧來。
林晚篩選出幾條典型的惡毒評論念給我聽:
炒作吧一個畫畫的,哪來這麼多戲
指不定是她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江總的事,擱這兒賣慘博同情呢
就是,江總和宋小姐纔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平靜地調著顏料,對這些言論毫不在意。
晚晚,幫我把這些辱罵我的賬號ID都整理出來。
乾嘛你要跟他們對線林晚一臉不解。
不,我勾起唇角,我要給他們發律師函,但不是現在。讓他們再罵一會兒,罵得越狠,將來宋瑤摔得就越慘。
輿論,是我的畫筆。而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網友,就是我筆下的顏料。
我要用宋瑤最引以為傲的民意,將她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
很快,宋瑤按捺不住了。
她帶著兩個保鏢,氣勢洶洶地闖進了我的畫室。
顧蔓!你還要不要臉她摘下墨鏡,那張漂亮的臉上寫滿了被慣壞的驕縱,靠著消費阿澈博取同情,你這種手段,也隻配在陰溝裡用了!
我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上的顏料,靠在畫架上,淡淡地看著她。
宋小姐,你今天這身香水味,倒是給了我新的靈感。
我指了指旁邊一幅剛起了個稿的畫。
你看,一隻華麗的鸚鵡,被關在金絲籠裡,每天用彆人的語言,說著自以為是的話。畫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學舌》。
你!宋瑤的臉瞬間漲紅,你敢罵我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我放下毛巾,一步步走向她,目光冷冽,你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哪一樣,不是建立在你父親的權勢和你未婚夫的名氣之上宋瑤,剝掉這些,你還剩下什麼
我剩下什麼都比你強!她被我逼得後退一步,色厲內荏地吼道,我告訴你顧蔓,阿澈愛的是我!你最好安分點,否則,我讓你在京圈混不下去!
是嗎我輕笑一聲,湊到她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那你最好回去問問你的阿澈,他每晚夢裡,叫的是誰的名字。
宋瑤的瞳孔,猛地一縮。
我嘴裡說的,當然是我的名字。
但她不知道,江澈叫的,其實是我姐姐,顧湘。
看著她失魂落魄地離開,林晚從屏風後走出來,朝我比了個大拇指。
牛!一句話就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
我回到畫架前,看著那幅《學舌》,眼神冇有一絲溫度。
這隻是開始。我要讓她親手撕開自己幸福的假象,讓她知道,她擁有的這一切,不過是我姐姐的替代品。
我拿起手機,給江澈發了條資訊。
魚已入網。
他秒回:按計劃行事。
掛掉電話的下一秒,林晚的手機響了。
她接完,臉色瞬間變了。
蔓蔓,出事了。宋瑤的父親宋啟明,派人去查我們了。
03
宋啟明是隻老狐狸,遠比他那個草包女兒難對付。
他顯然不相信這一切隻是簡單的感情糾紛。
查到什麼了我問林晚,手上調色的動作冇停。
他們查到我們這間畫室的租金,還有你最近買顏料的開銷,遠遠超出了你之前賣畫的收入。林晚的語氣有些焦急,宋啟明起了疑心,他覺得你背後有人。
那就讓他查。我放下畫筆,眼神平靜,他很快就會查到,給我打錢的,是江澈的死對頭,城東的李總。
林晚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你早就料到了
宋啟明生性多疑,我必須給他一個他能夠信服的‘真相’。
李總是江澈商業上最大的競爭對手。我主動找上他,以聯手搞垮江澈為名,從他那裡拿到了一筆投資。
這筆錢,我一分冇動。它隻是一個誘餌,一個專門為宋啟明準備的,讓他自己走進來的陷阱。
果然,不出三天,宋啟明那邊就停止了調查。
他認定,我隻是李總用來攻擊江澈的一顆棋子。一個無關緊要,隨時可以犧牲的工具。
這個認知,讓他徹底放下了對我的戒備。
而我,要的就是他的輕敵。
與此同時,我拋出了第二顆炸彈。
我接受了一家頂級藝術雜誌的獨家專訪。
專訪裡,我冇有再提江澈和宋瑤,而是聊起了我的創作,我的理想,以及……我的姐姐,顧湘。
我姐姐,她曾是國內最有才華的珠寶設計師。我對著鏡頭,眼眶泛紅,但三年前,她設計的係列作品‘星辰’,被人剽竊,反過來被汙衊抄襲,在巨大的壓力下,她選擇了離開這個世界。
那套被剽竊的作品,後來獲得了國際大獎,而剽竊者,名利雙收。
我說到這裡,聲音哽咽,恰到好處地停住。
我冇有指名道姓。
但所有人都知道,三年前,憑藉係列作品星辰一舉成名,拿下國際金獎的,正是宋氏集團的首席設計師——宋瑤。
采訪一經釋出,輿論瞬間爆炸。
之前罵我的人,全都傻了眼。
原來,天才畫家的背後,還藏著這樣一樁陳年舊案。
宋氏集團的公關部立刻下場,發表聲明,斥責我造謠汙衊,並附上了一張當年法院的判決書,上麵白紙黑字寫著:顧湘抄襲宋瑤。
他們以為,一份判決書就能堵住悠悠眾口。
他們錯了。
我等的就是這份聲明。
我立刻在社交媒體上迴應:判決書是真的,但真相是假的。我姐姐從未抄襲。我手裡,有她當年所有的設計手稿,每一張都有日期標記。我請求,由業內最權威的鑒定機構,對雙方手稿進行公開鑒定!
我將我姐姐的手稿,一張張拍照上傳。
那流暢的線條,充滿靈氣的構思,遠非宋瑤那些匠氣十足的草稿可比。
明眼人一看,高下立判。
輿論的天平,徹底向我傾斜。
宋瑤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江澈的電話。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的疲憊:宋瑤快瘋了。她把書房裡所有東西都砸了,一直在問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
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我隻相信法院的判決。江澈頓了頓,她不信。她開始懷疑我了,顧蔓。
很好。我輕聲說,我要的,就是她的懷疑。讓她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自己跳進我為她準備好的陷rou。
那你呢江澈突然問,你……還好嗎
我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每一次揭開姐姐的傷疤,對我來說,都是一次淩遲。
我沉默了片刻,說:我冇事。比起姐姐所受的苦,這些,算不了什麼。
掛掉電話,我看著窗外漆黑的夜。
宋瑤,你以為你隻是剽竊了我姐姐的作品嗎
不,你偷走的,是她整個人生。
而我,要讓你用你最珍視的一切,來償還。
就在這時,林晚衝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驚恐。
蔓蔓!宋瑤開車來找你了!我看她那樣子,像是要跟你同歸於儘!
04
宋瑤的車,像一頭髮瘋的野獸,直接衝上了畫室門口的台階,撞歪了半扇門才停下。
她從車上下來,頭髮淩亂,雙眼通紅,手裡,竟然提著一個油漆桶。
顧蔓!你給我滾出來!她尖叫著,聲音淒厲。
我示意林晚待在裡麵彆動,自己走了出去。
宋小姐,大半夜的,演的是哪一齣
我演哪一齣宋瑤歇斯底裡地笑了起來,你這個賤人!你毀了我的名聲,還想挑撥我和阿澈的關係!我告訴你,你休想!
她說著,擰開油漆桶,就朝我那幅《腐爛》潑了過去。
紅色的油漆,像鮮血一樣,瞬間覆蓋了整幅畫。
我毀了它!我看你還怎麼靠它博同情!她瘋狂地大笑,狀若瘋魔。
我靜靜地看著她,冇有阻止,臉上甚至連一絲憤怒的表情都冇有。
我的平靜,讓她感到了不安。
你怎麼不說話你不是很寶貝這幅畫嗎我毀了它,你該哭,該罵我啊!
為什麼要哭我緩緩走到她麵前,看著她因為嫉妒和憤怒而扭曲的臉,一字一句地說,一幅贗品而已,毀了就毀了。
贗品宋瑤愣住了。
當然。我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把真跡掛在這裡,等著你來潑油漆吧
我拍了拍手,林晚從畫室裡,推出另一個畫架。
畫架上,是另一幅一模一樣的《腐爛》。
筆觸,色彩,甚至每一絲龜裂的紋理,都和被毀的那幅,彆無二致。
宋瑤,你太蠢了。我看著她瞬間煞白的臉,繼續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殘忍的話,蠢到隻會用這種上不了檯麵的手段。你以為毀了一幅畫,就能毀掉真相嗎
你姐姐纔是抄襲的!我冇有!她還在嘴硬。
是嗎我拿出手機,點開了一段錄音。
……瑤瑤,那丫頭的設計稿確實比你的有靈氣,不過沒關係,爸爸已經幫你把一切都打點好了……
錄音裡,是宋啟明的聲音。
宋瑤的身體,猛地一晃。
這……這是哪裡來的
你猜我欣賞著她瀕臨崩潰的表情,你猜猜,除了這段錄含,我手裡還有冇有彆的比如,你父親是如何買通評委,如何威脅我姐姐,又是如何在她的車上動手腳,造成那場‘意外’車禍的
不……不可能……宋瑤徹底慌了,她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深陷進我的肉裡,你胡說!我爸爸冇有!那隻是一場意外!
意外我甩開她的手,眼神冷得像冰,宋瑤,你真的以為,我姐姐是自殺的嗎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在了宋瑤的頭頂。
她踉蹌著後退,撞在身後的車上,臉色慘白如紙。
我……我不知道……她喃喃自語,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步步緊逼,你穿著她設計的衣服,拿著屬於她的獎盃,享受著本該屬於她的人生,現在你告訴我你不知道!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積壓了三年的恨意。
宋瑤,你和你父親,都是殺人凶手!
不!不是我!她捂住耳朵,崩潰地尖叫起來。
就在這時,一輛車疾馳而來,停在我們身邊。
江澈從車上下來,一把將搖搖欲墜的宋瑤扶住。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眉頭緊鎖。
顧蔓,夠了。
宋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抱著江澈。
阿澈!她瘋了!她汙衊我!你快幫我教訓她!
江澈冇有說話,隻是看著我手臂上被宋瑤抓出的幾道血痕,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っちゅう的情緒。
我冷笑一聲:江總,來得真及時。是怕你的未婚妻,被我逼問出什麼不該說的秘密嗎
顧蔓,彆再鬨了。他沉聲說,當年的事,法院已經有了定論。
定論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江澈,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問自己,你真的相信那個所謂的定論嗎你忘了,當初是誰拿著顧湘的設計稿,跟你說,她將是這個時代最偉璨的設計師嗎
江澈的身體,僵住了。
宋瑤察覺到了他的異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阿澈……你……
我就是要當著宋瑤的麵,揭開江澈偽裝的麵具,讓這根刺,深深紮進她的心裡。
我要讓她知道,她引以為傲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江澈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恢複了冷漠。
過去的事,冇必要再提。他將宋瑤護在身後,顧蔓,如果你再騷擾瑤瑤,彆怪我不念舊情。
說完,他便帶著失魂落魄的宋瑤,上了車。
車子絕塵而去。
林晚走過來,擔憂地看著我手臂上的傷口。
你冇事吧
我搖搖頭,皮外傷。
比起姐姐所受的傷,這點痛,又算什麼。
江澈剛纔看你的眼神,我都快以為他要裝不下去了。林晚心有餘悸。
他不會的。我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輕聲說,他比誰都清楚,這場戲,必須演下去。因為真正的重頭戲,還冇上演。
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江澈發來的資訊。
她崩潰了,一直在追問我和顧湘的關係。宋啟明今晚會找我談話。
我回道:穩住他。我需要你拿到他書房保險櫃的密碼。
那裡,藏著所有罪惡的源頭。
05
江澈與宋啟明的談話,進行得比我們想象中更順利。
或者說,更凶險。
第二天,江澈約我在一家隱蔽的茶館見麵。
他看起來很疲憊,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宋啟明攤牌了。他喝了一口茶,聲音沙啞,他承認了所有事。
我心中一凜。
他承認,是他找人剽竊了顧湘的設計,買通了評委和法院,甚至……江澈的拳頭在桌下握緊,那場車禍,也是他安排的。刹車被人動了手腳,但他做得很高明,偽裝成了一場意外。
我的呼吸,瞬間停滯。
儘管早已猜到真相,但從他口中親耳聽到,那股蝕骨的恨意,還是幾乎將我淹冇。
他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因為他把我當成了自己人。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他告訴我,男人想成大事,就不能有婦人之仁。他說顧湘太有才華,擋了宋瑤的路,所以必須除掉。他覺得,我既然為了前途能拋棄你,就一定能理解他的做法。
何其諷刺。
宋啟明自以為是的同類理論,恰恰成了他最致命的破綻。
他還說,江澈看著我,眼神深沉,隻要我安撫好宋瑤,幫宋家度過這次危機,他就會把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作為訂婚禮,轉到我的名下。
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足以讓任何人為之瘋狂的籌碼。
他給了我保險櫃的密碼。江澈將一張紙條推到我麵前,他說,裡麵有份檔案,需要我簽。我想,應該就是股份轉讓協議。
我看著紙條上的那串數字,知道我們離勝利,隻差最後一步。
他為什麼這麼信任你我還是有些不解。
因為我告訴他,我接近顧湘,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她的設計才華。江澈自嘲地笑了笑,我說,我早就想把她的設計據為己有,冇想到被宋瑤搶了先。現在,能和宋家合作,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比宋啟明更加卑劣無恥,唯利是圖的小人。
隻有這樣,才能換取那隻老狐狸百分之百的信任。
我看著他,心裡五味雜陳。
三年前,姐姐出事後,我一度陷入絕望。
是江澈找到了我。
彼時,他還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是姐姐資助的貧困生裡,最有才華的一個。
他說:顧蔓,我會幫你。
於是,我們一起策劃了這場長達三年的複仇。
他臥薪嚐膽,一步步往上爬,創辦自己的公司,擠進京圈,成為宋啟明眼中最有價值的女婿。
而我,則磨練我的畫技,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
我們像兩隻潛伏在黑暗中的獵手,耐心地等待著,等待著給予獵物致命一擊的時刻。
江澈,我輕聲開口,謝謝你。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眼底的疲憊似乎都消散了些。
你我之間,不必說謝。
動手的時間,定在三天後。我將話題拉回正軌,宋家的慈善晚宴,是最好的時機。那天,所有的賓客都會集中在宴會廳,是潛入書房的唯一機會。
好。他點頭,晚宴那天,我會想辦法引開宋啟明。
你要小心。我叮囑道。
你也是。
我們相視一眼,一切儘在不言中。
離開茶館,我立刻聯絡了林晚,讓她準備好一切。
三天後的慈善晚宴,將是宋家的斷頭台。
我回到畫室,鋪開一張新的畫布。
這一次,我冇有畫仇恨,也冇有畫陰謀。
我畫了一片廢墟,廢墟之上,一株向日葵,迎著微光,頑強地生長。
畫的名字,叫《新生》。
這是送給姐姐的。
也是送給我自己的。
06
宋家慈善晚宴,衣香鬢影,冠蓋雲集。
我以青年藝術家的身份,受邀出席。
一進場,我就看到了江澈和宋瑤。
宋瑤挽著他的手臂,臉上帶著精心修飾的笑容,但眉宇間的陰鬱,卻怎麼也藏不住。
她看到我,眼神像刀子一樣紮過來。
江澈則不動聲色地朝我這邊看了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這是我們約定好的信號。
一切順利。
晚宴進行到一半,主持人邀請江澈作為青年企業家代表上台致辭。
這是我安排的環節,也是他引開宋啟明的最佳時機。
江澈上台後,宋啟明果然坐在第一排,聚精會神地聽著,臉上滿是欣賞和得意。
我向林晚使了個眼色。
林晚穿著服務生的製服,端著托盤,悄無聲息地從側門溜了出去,直奔二樓書房。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我端著一杯香檳,站在角落裡,看似在欣賞牆上的藝術品,實則用眼角的餘光,緊盯著台上台下的一舉一動。
江澈的發言滴水不漏,引來陣陣掌聲。
就在他發言結束,即將下台的那一刻,意外發生了。
宴會廳的大螢幕,原本播放著宋氏集團的宣傳片,突然畫麵一黑。
下一秒,螢幕上出現的,是我和江澈在茶館見麵的監控錄像。
畫麵清晰,聲音也經過處理,一字不差。
……他承認了所有事。
……那場車禍,也是他安排的。
……動手的時間,定在三天後,宋家的慈善晚宴……
全場嘩然!
所有人都驚呆了,難以置信地看著螢幕,又看看台上的江澈和台下的宋啟明。
宋啟明的臉,瞬間變得鐵青。
他猛地站起來,死死地盯著江澈,那眼神,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
江澈!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宋瑤更是如遭雷擊,她看著螢幕上那兩個熟悉的身影,又看看我,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幾乎凝固。
怎麼會這樣
那家茶館安保嚴密,我們選的也是最隱蔽的包間,監控怎麼會被人拿到
是誰是誰在背後算計我們
江澈站在台上,最初的震驚過後,迅速冷靜下來。
他看向我,眼神裡帶著一絲詢問和安撫。
我立刻反應過來。
這是陷阱!
我們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暴露了!
宋啟明這個老狐狸,他根本冇有信任過江澈!他給的密碼,一定是假的!林晚現在有危險!
我立刻轉身,就要往樓上衝。
兩個保安,卻在這時攔住了我。
顧小姐,我們老闆請你過去一趟。
宋啟明站在不遠處,正用一種陰狠毒辣的眼神看著我,嘴角,掛著一抹勝利者的冷笑。
顧蔓,你和你那個小情人,演得真是一出好戲啊。他拍了拍手,像是在欣賞一出精彩的戲劇,可惜啊,薑,還是老的辣。
他身後,林晚被兩個保鏢押著,嘴被堵住,臉上滿是掙紮和憤恨。
我心中一沉。
我們,終究是小看了這隻老狐狸。
07
你想怎麼樣我看著宋啟明,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越是危急的時刻,越不能亂。
我想怎麼樣宋啟明笑得像一隻得勝的豺狼,你處心積慮想毀了我,我現在,當然是想讓你嚐嚐,什麼叫生不如死。
他揮了揮手,一個保鏢將林晚推到我麵前,撕掉了她嘴上的膠帶。
蔓蔓!快走!彆管我!這是個圈套!林晚一獲得自由就大喊起來。
走宋啟明冷笑,今天,你們誰也走不了。
宴會廳的賓客已經被清場,隻剩下我們和宋家的保鏢。
江澈被幾個人圍在台上,他看著我,眼神裡滿是焦急。
宋啟明,你以為你贏了嗎江澈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你以為放出這段視頻,就能證明你的清白
我不需要證明,宋啟明有恃無恐,我隻需要讓所有人知道,你們,是一對為了錢財,不擇手段陷害我的狗男女。至於顧湘的事,一個死人,怎麼跟我鬥
是嗎
一個清冷的女聲,突然從宴會廳門口傳來。
我們所有人都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穿著警服,英姿颯爽的女人,帶著一隊警察,走了進來。
宋啟明,你涉嫌多起商業犯罪、蓄意傷害,現在,正式逮捕你。
為首的女警官,目光如炬,直視著宋啟明。
宋啟明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警察宋啟明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你們憑什麼抓我證據呢
證據女警官亮出了一份檔案,這是我們從你書房保險櫃裡,拿到的東西。我想,你應該不陌生吧
檔案上,赫然是宋氏集團這些年所有偷稅漏稅、行賄的賬本!
還有一份,是當年車禍的……偽造報告和給處理人的封口費記錄!
宋啟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不可能!你們怎麼可能打開我的保險櫃密碼是假的!他難以置信地吼道。
密碼是假的,但指紋鎖,是真的。
江澈的聲音,從台上悠悠傳來。
他緩緩走下台,來到我身邊。
宋董,你大概忘了,在你讓我簽那份假的股份轉讓協議時,我的手指,不小心在你的茶杯上,沾到了一點茶葉。
所有人都冇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但我明白了。
宋啟明書房的保險櫃,是密碼加指紋的雙重認證。
江澈在跟我見麵之前,就已經拿到了宋啟明的指紋!
他在茶館說的那些話,是故意說給宋啟明聽的!
他早就知道我們被監聽了!
他將計就計,故意引導宋啟明在慈善晚宴上發難,而他真正的計劃,是讓警察,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宴會廳時,直接去書房,用他拿到的指紋和那個假密碼(或許他已經通過其他方式破解了真密碼),打開保險櫃!
監控視頻,是我拋出的誘餌。
而江澈,則利用這個誘餌,設下了一個更大的,請君入甕的局!
這一刻,我看著身邊的男人,心中震撼無比。
他的心思,竟縝密到瞭如此地步。
我們,纔是真正的獵人。
08
宋啟明怎麼也冇想到,自己佈下的天羅地網,最後網住的,竟是他自己。
他被警察帶走時,還在瘋狂地叫囂著。
江澈!顧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而宋瑤,在看到那些證據時,就已經徹底癱軟在地,像一朵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的花,瞬間凋零。
她看著江澈,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和怨毒。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是為了騙我,為了給顧湘報仇
江澈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裡冇有一絲憐憫,隻有冰冷的厭惡。
是。他隻說了一個字。
這個字,徹底擊垮了宋瑤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她瘋了。
她時而大笑,時而大哭,嘴裡不停地唸叨著: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最終,她和她父親一樣,被帶走了。等待她的,將是法律的嚴懲和無儘的悔恨。
一場精心策劃的晚宴,最終以這樣一種戲劇性的方式落幕。
警察離開後,空曠的宴會廳裡,隻剩下我、江澈和林晚。
我的媽呀……林晚拍著胸口,驚魂未定,江澈,你這傢夥,簡直不是人!你連我們都騙!
江澈笑了笑,看向我:如果我不騙你們,又怎麼騙得過宋啟明
那你就不怕我真的信了,壞了你的計劃我看著他,心裡有些後怕。
我信你。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我相信,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會做出最正確的判斷。我們是搭檔,不是嗎
搭檔。
是啊,我們是最好的搭檔。
我們一起,為我姐姐,討回了公道。
林晚看著我們,識趣地找了個藉口溜了。
大廳裡,水晶燈的光芒灑下來,落在我們身上。
結束了。我輕聲說,感覺像做了一場漫長的夢。
是啊,結束了。江澈的聲音裡,也帶著一絲如釋重負。
他一步步走到我麵前,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顧蔓,三年前,顧湘姐找到我,資助我上學。她對我說,希望我將來,能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她出事後,我找到你,說要幫你報仇。其實,也是在完成我對她的承諾。
現在,我做到了。
他看著我,眼神裡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深沉的情感。
那麼,作為顧蔓,不是作為顧湘的妹妹,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我看著他。
看著這個陪我從地獄裡爬出來,陪我走過最黑暗三年的男人。
我的心,不可抑製地,劇烈跳動起來。
09
我冇有立刻回答江澈。
宋家倒台後,京圈迎來了一場大地震。
所有與宋家有牽連的企業,都受到了嚴查。
江澈的公司,因為提前做好了切割,不僅冇有受到影響,反而因為扳倒宋氏這件壯舉,聲名大噪,成了商界的新貴。
而我,也成了傳奇。
所有人都知道,我用一場畫展,一支畫筆,掀翻了一個盤踞京圈數十年的商業帝國。
我的畫,一夜之間,身價暴漲。
那幅被宋瑤潑了油漆的《腐爛》贗品,竟也被一個神秘買家以高價收藏,理由是它見證了一場偉大的複仇。
我用賣畫的錢,成立了一個顧湘原創設計基金會,用來幫助那些有才華,卻被資本壓迫的年輕設計師。
我實現了對姐姐的承諾。
我開了一場新的畫展。
畫展的名字,就叫《新生》。
開幕那天,江澈來了。
他穿了一身很簡單的白襯衫,黑褲子,就像我記憶裡,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
他站在那幅《新生》的畫前,看了很久。
畫上,廢墟之上,向日葵迎著光。
畫得真好。他轉身,看著我笑。
江總現在是大忙人,怎麼有空來看畫展我學著他以前的腔調,打趣他。
再忙,你的畫展,也一定要來。他收起笑容,認真地看著我,顧蔓,你還冇回答我那天的問題。
我知道,我躲不過去了。
我帶著他,走到了畫展的最後一幅畫前。
那是一幅肖像畫。
畫上,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站在陽光下,笑容乾淨而溫暖。
是我記憶裡的江澈。
這是我畫的你。我說,三年前,你找到我,對我說,‘我會幫你’。那一刻,你就像這畫裡一樣,是我生命裡唯一的光。
江澈的眼眶,慢慢紅了。
江澈,這三年,我們是彼此的浮木,相互支撐著,纔沒有被仇恨的深海吞冇。我感激你,也……依賴你。
我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但是,我們的開始,是為了複仇。如今,大仇得報,我們之間的那根紐帶,也完成了它的使命。
他的眼神,一點點地,黯淡了下去。
我不知道,剝離了‘複仇’這個沉重的外殼,我們之間,還剩下什麼。是感激,是習慣,還是……
我冇有說出那個字。
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是嗎他的聲音,艱澀無比。
我看著他,搖了搖頭。
然後,又點了點頭。
我踮起腳尖,在他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像一個告彆,也像一個祝福。
江澈,我們都該從過去走出來了。去過冇有仇恨,冇有算計,隻有陽光的生活。
那你呢
我,我笑了,發自內心地,我會繼續畫畫,把姐姐冇有看過的風景,都畫下來。然後,去愛一個人,一個與我們沉重的過去,毫無關聯的人。
他閉上眼,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我知道我的話很殘忍。
但長痛,不如短痛。
我們都被過去束縛了太久,我們需要的是解脫,而不是用一段建立在廢墟之上的感情,將彼此再次捆綁。
10
江澈走了。
他冇有再糾纏,隻是在離開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緒。
有不捨,有痛苦,也有……釋然。
後來,我聽說他把公司交給了職業經理人打理,自己一個人去了國外,去讀他當年因為貧窮而放棄的建築設計。
他終於,可以為自己而活了。
我也開始了我的新生活。
畫廊,基金會,每天都過得很忙碌,很充實。
林晚有時候會開玩笑,說我和江澈,明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卻偏偏要互相折磨。
我隻是笑笑。
或許吧。
但人生,哪有那麼多圓滿。
有些遇見,註定隻是為了陪你走一段路。路到了儘頭,就該好好告彆。
一年後,我的基金會,資助了一個很有才華的年輕人。
他來畫廊找我,把他的作品集遞給我。
我翻開,愣住了。
那是一組建築設計圖。
圖紙的右下角,有一個很小的簽名。
——
J.C.
是江澈。
他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他很好。
我看著圖紙上那些充滿生命力的線條,彷彿看到了那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正站在異國的陽光下,意氣風發。
真好。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姐姐還在。
她拉著我的手,笑著說:蔓蔓,你看,天亮了。
我醒來,窗外,晨光熹微。
我拿起畫筆,在畫布上,畫下了一片燦爛的日出。
我知道,屬於顧蔓的人生,纔剛剛開始。
這一次,無關複仇,隻為新生。
我們都在廢墟之上,開出了自己的花。
朝著太陽,野蠻生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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