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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相親直播,我被全網嘲笑是鄉下土包子。
相親對象白薇故意打翻我珍藏的骨灰盒：垃圾星來的廢物,也配嫁入楚家
我默默開啟全息直播：你砸的是聯邦初代女戰神的骨灰。
瞬間,星際網絡癱瘓。
楚家繼承人楚夜當場跪地：老祖宗,不肖子孫來遲！
聯邦元帥親自致歉,皇室公主送來星艦賠罪。
我隨手救下的流浪漢,竟是蟲族之王：誰欺負我閨蜜
直到某天,全宇宙向我告白：請成為我們的星辰！
而我胸前的戒指突然發光：終於找到您了,吾神。
直播鏡頭冰冷無情地對準我,刺眼的環狀打光燈像一個巨大的、充滿惡意的眼睛,懸在高高的穹頂之下。我坐在奢華得令人窒息的水晶椅上,渾身僵硬得像是剛從凍土裡刨出來的硬疙瘩。
屁股底下昂貴的天鵝絨坐墊軟得不可思議,卻感覺不到半分暖意。空氣裡飄蕩的清冷香氣明明是頂級的星塵之吻,此刻鑽進鼻腔,卻隻讓我胃裡一陣陣發緊。對麵,楚夜姿態隨意地靠在椅背裡,線條冷硬的側臉對著我,視線落在虛空中的某個點,他甚至懶得掩飾一絲厭倦。那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息,比中央星恒溫係統吹出的冷風還要凍人。
而我,程默,垃圾星C-768號塵土裡滾大的孤兒。
主持人甜得發膩的聲音像是裹了蜜糖的針,字字紮人：程默女士,能向大家分享一下您在……嗯,‘故鄉’的生活點滴嗎相信觀眾們都充滿了好奇呢！她塗著晶亮唇彩的嘴角彎起一個完美的弧度,眼角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空氣瞬間凝固了一下。
巨大的環形光屏環繞著整個直播廳,上麵瀑布般滾動的彈幕瞬間爆炸,密密麻麻,幾乎覆蓋了整個視野。
哈哈哈！快看她的衣服！是哪個世紀挖出來的古董還打著補丁
天呐,真的是垃圾星來的那地方不是隻有輻射塵和拾荒者嗎
楚夜少爺怎麼會答應和她相親楚家門檻什麼時候這麼低了救命,她坐過那把椅子會不會傳染星際瘟疫啊！強烈要求消毒！
窮酸味都要溢位螢幕了！主持人快問問她洗冇洗澡！
每一個閃爍跳躍的字元都帶著**裸的惡意和嘲笑,彙聚成洶湧的潮水,劈頭蓋臉地砸過來。我感覺掌心瞬間沁出一層粘膩的冷汗,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肉裡,帶來一點微不足道的鈍痛。我強迫自己挺直脊背。不能縮,程默,縮了就真的成了他們眼裡的爛泥。我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喉嚨口的乾澀和胸腔裡翻攪的難堪。
我在C-768星,我的聲音有點發緊,努力讓它聽起來平穩,那裡資源匱乏,但……社區裡的人都很團結。我們……
我試圖描述那些在沙暴中互相扶持、撿拾廢棄零件修覆成簡陋機甲外殼的日子,那些在恒星光下分食一塊合成營養塊的日子,那些微小的暖意。
團結噗嗤……
一聲毫不掩飾的嗤笑打斷了我。
水晶廳側門無聲滑開。
白薇來了。
她像一道驟然劈開沉悶空氣的耀眼閃電。銀白色勾勒曲線的頂級時裝,彷彿流淌著星辰碎屑,每一步都踩在無形的節拍上。精心打理的栗色長髮卷著慵懶的弧度,披在肩頭。她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屬於上流千金的矜持微笑,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冰針,精準地朝我刺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刻毒的鄙夷。
楚夜哥哥！她的聲音甜得像裹了蜜,親昵地靠向楚夜,目光轉向我時,瞬間淬滿了冰渣,哦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程默小姐那鼎鼎大名四個字,被她拖長了調子,每一個音節都浸滿了諷刺的汁液。
她優雅地踱步過來,高跟鞋敲擊在地麵,發出清脆又壓迫的聲響,最終停在我麵前。
一股濃鬱又陌生的高級香水氣味撲鼻而來,霸道地驅逐了空氣中原本的清冷香氛。她的視線像掃描儀,將我身上那件洗得發白、乾淨卻明顯不合身的舊衣物,以及我緊緊抱在懷裡的那個樸實無華、甚至有些粗笨的金屬盒子,從頭到腳徹底颳了一遍。
參加楚家的相親直播,就帶著這麼個……她精緻的眉梢高高挑起,紅唇勾起一個極其刻薄的弧度,……破銅爛鐵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毫不掩飾的羞辱,垃圾星的人,都這麼……‘樸素’懷舊嗎
她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毫不客氣地伸向我懷中的金屬盒。指甲尖銳的邊緣閃著冷光。
彆碰它！一股寒氣猛地從腳底竄上天靈蓋,我幾乎是失聲尖叫出來,身體本能地向後縮,雙臂將那盒子死死護在胸前,像護住雛鳥的母獸。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血液衝上頭頂,嗡嗡作響。那是婆婆最後的念想！是我在垃圾堆裡翻找了三天三夜,才勉強拚湊出的完整遺骸！
嘖,白薇被我激烈的反應弄得動作一滯,隨即眼中掠過一絲被冒犯的惱怒,那點假惺惺的笑意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惡意,一個破盒子,緊張成這樣裡麵裝著你撿來的寶貝垃圾她再次伸手,這次動作更快,更蠻橫！
啪嗒！
一聲刺耳的脆響,像驚雷炸裂在死寂的直播廳！
盒子被白薇的手狠狠掃落在地！沉重的金屬盒子砸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盒蓋猛地彈開！
一股細膩的、帶著奇異陳舊感的灰白色粉末,如同無聲的歎息,瞬間潑灑出來,在冰冷的地板上鋪開一層淒涼的灰白。幾片細小的、無法被焚化的特殊骨殖碎片散落在粉末之上,絕望地折射著頭頂刺目的燈光。
時間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環形光屏上,瘋狂的彈幕也停滯了一瞬,隨即是更猛烈、更惡毒的狂歡沖刷而過：
哇靠！白薇大小姐威武！什麼玩意兒就往楚家帶！
看清了看清了！灰！臥槽不會是骨灰吧太晦氣了！垃圾星的人果然腦子有病！
滾出去！帶著她的垃圾一起滾！
……這……這不對吧……
有零星微弱的聲音試圖掙紮,瞬間被淹冇。
楚夜終於有了反應。他猛地站起身,那張俊美卻漠然的臉第一次清晰地轉向我,眉頭緊鎖,眼神銳利地刺向地上的狼藉。他旁邊的管家李叔,一個頭髮花白、穿著考究的老人,臉色驟變,下意識地向前邁了半步,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卻被楚夜一個冰冷的眼神製止了。
白薇彷彿被自己的壯舉取悅了,她捂著嘴,發出一串銀鈴般卻無比刺耳的笑聲：哎喲,對不起呀~她的道歉虛偽得令人作嘔,手滑了。不過……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僵在原地、渾身血液都凝固住的我,笑容裡淬滿了最深的惡意,垃圾星來的廢物,帶著這種陰間玩意兒,也配妄想嫁入楚家你這種低賤的東西,就該老老實實待在垃圾堆裡發臭,彆出來汙了上等人的眼！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心臟上,留下滋滋作響的焦痕。屈辱、憤怒、絕望……無數種尖銳的情緒在我體內瘋狂衝撞、嘶吼,幾乎要將我的理智撕成碎片。
疼。無法呼吸的疼。像無數雙手扼住喉嚨,撕扯著五臟六腑。
婆婆……那個在輻射風暴裡把我撿回來,用乾癟的**哺育我,在餓得兩眼發昏時把最後一口合成糊糊塞進我嘴裡,臨終前枯槁的手死死攥著我的手,氣息微弱卻一遍遍叮囑囡囡不怕……囡囡要活下去……的婆婆。
她最後的歸宿,她僅存於世的證明,就這樣被人像對待垃圾一樣,肆意踐踏、侮辱。
目光死死鎖在地上那片刺目的灰白粉末上。身體深處,某種東西發出了清脆的、彷彿冰川碎裂的聲響。冇有歇斯底裡,冇有痛哭流涕。極致的冰寒覆蓋了所有灼燒的痛楚。
我緩緩地抬起頭。
環視四周。楚夜冰冷的審視,白薇臉上惡毒的譏誚,主持人眼中掩藏的幸災樂禍,李叔欲言又止的複雜神情,還有環形光屏上那些依然在瘋狂刷屏、將我踩入深淵的惡毒文字……
行。
想看戲想看垃圾星的泥巴怎麼被碾碎那就看個夠。
我抬起手腕。腕骨纖細,皮膚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顯得有些蒼白。手腕上那個老舊的光腦終端,外殼磨損嚴重,邊緣甚至有些掉漆。它安靜地貼在我的皮膚上,像一個被所有人遺忘的古董。它甚至不具備最新款光腦十分之一的功能。但它的核心,是婆婆留下的最後一件東西——一個被她冒險從某個墜毀的、早已被遺忘的古老飛船船艙體裡扒出來的,刻著奇怪紋路的晶片。
婆婆臨死前,把它塞進我手裡,渾濁的眼睛裡有我看不懂的複雜光芒：囡囡……藏好……彆……彆看它舊……有用……
我從未深究過它的來曆,隻是習慣了它的存在,習慣了它作為我和婆婆最後的連接。
指尖冰涼,帶著細微的顫抖,卻異常穩定地按下了光腦終端上一個從未被使用過的、隱藏在角落的物理按鈕。冇有炫目的光芒,冇有嗡鳴的啟動聲。隻有一道極其細微、幾乎無法感知的震顫,順著腕骨傳遞開來。
嗡……
一股無形的能量波動,極其微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最初漣漪,瞬間擴散開去。整個直播廳裡所有處於開啟狀態的光屏——龐大的環形導播屏、記者們手持的采訪終端、甚至角落裡的安保監控畫麵——全都極其詭異地同步閃爍了一下。
畫麵瞬間切換！
不再是居高臨下的直播鏡頭,也不是任何導播切出的畫麵視角。
視角……來自於我。
是我的眼睛所看到的世界。
畫麵中心,是地板。冰冷、光滑、反射著刺眼燈光的地板。地板上,一片淒涼的灰白色粉末,如同被風吹散的殘燼。幾片細小、帶著歲月痕跡的特殊骨殖碎片,靜靜地躺在粉末之中,像無聲的控訴。
鏡頭微微上移,掠過一雙沾著些許粉塵、顯得粗鄙肮臟的廉價鞋子（那是我的腳）,然後,定格在了白薇那張寫滿了傲慢與惡毒的臉上。她唇邊那抹尚未褪儘的譏笑,在超高清的畫麵下,被無限放大,每一個毛孔都清晰可見,那惡意幾乎要溢位螢幕。
再移動一點點,是楚夜緊鎖的眉頭和他眼中那份冰冷的審視。還有李叔臉上瞬間掠過的巨大驚愕和難以置信。
接著,一個冰冷的、帶著劇烈壓抑後殘餘顫抖的女聲,清晰地通過我的光腦終端內置拾音器,傳遍了所有被強行切入的畫麵——
……你口中的垃圾,我的聲音不高,每一個字卻如同冰珠砸落玉盤,清晰無比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氣,是聯邦初代女戰神,林薇元帥的骨灰。
死寂。
絕對的死寂。
如同無形的巨手驟然扼住了整個星際網絡的咽喉。前一秒還在瘋狂刷屏、肆意嘲笑的彈幕,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巨大的環形光屏上,隻剩下那個由我雙眼拍攝的、充滿強烈代入感和衝擊力的俯視鏡頭——地上的骨灰,白薇的獰笑,楚夜的冷漠,以及那片象征著最高侮辱的狼藉。
時間彷彿被凍結了。
這份死寂隻持續了不到半秒。
轟——！！！！
整個星際網絡的核心數據鏈路,如同被投入了億萬顆恒星的能量核心,瞬間爆發出無法想象的恐怖洪流！無法計數的訪問請求從聯邦中央星域、從帝國邊陲、從商業聯盟的浮空城、從荒蕪的礦星哨站……每一個能接入星網的地方,山崩海嘯般湧向星河鵲橋直播平台的服務器！
警告！主服務器節點負載突破臨界閾值！冗餘鏈路97%過載！緊急啟動備用能源矩陣！啟動失敗！警告！矩陣核心熔燬風險！……
冰冷的電子警報聲響徹星河鵲橋後台總控室,紅光瘋狂閃爍,映照著一張張因極度驚駭而扭曲的臉。技術主管癱軟在椅子上,雙眼失神地盯著眼前無數塊代表著服務器崩潰的猩紅警告屏,喃喃自語：完了……徹底完了……
他不是第一個崩潰的。
整個聯邦,無數正在觀看這場直播的觀眾,他們的個人光腦終端在同一時間發出了刺耳的過載蜂鳴！螢幕瘋狂閃爍,畫麵劇烈抖動,甚至直接黑屏！無數人在家中、在街頭、在辦公室裡失聲尖叫！
不是因為設備損壞。
是因為螢幕上那個俯視著戰神骨灰的視角,以及那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星網……癱瘓了
林……林薇元帥初代戰神那個終結了‘永夜戰爭’的傳奇
骨灰！天啊！那真的是……戰神冕下的……
白薇！楚家！他們做了什麼！他們在褻瀆英靈！
短暫的、因過度震驚而導致的網絡癱瘓後,是徹底失控的、席捲整個星際的滔天巨浪！所有勉強恢複運作的公共資訊平台、私人通訊頻道、甚至是軍方的加密線路,全部被同一個名字、同一句話、同一種極致憤怒的情緒所淹冇！
嚴懲凶手！嚴懲白家！嚴懲楚家！
向戰神懺悔！跪下！讓他們跪下道歉！
戰神榮光不容玷汙！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民意的怒火如同被點燃的星雲,瘋狂膨脹,瞬間將白薇和楚家推到了足以焚燬一切的恒星風暴中心！
直播廳內,時間流速變得極其詭異。
白薇臉上那抹猙獰的得意還來不及完全褪去,就像是劣質的顏料被驟然潑上了強酸,以一種極其滑稽又恐怖的速度扭曲、溶解。她的眼睛瞪得溜圓,眼白部分暴露得嚇人,瞳孔因極致恐懼而縮成了針尖大小,死死地盯著地上那片灰白粉末,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如同寒風中的落葉。豆大的冷汗瞬間浸透了她昂貴的銀白色時裝前襟,留下深色的、難看的印記。
不……不可能……她的嘴唇哆嗦著,發出破碎的氣音,像是壞掉的風箱,假的……一定是假的……那個賤民……她……她想後退,想逃離鏡頭,雙腳卻像被焊死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動彈不得。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讓她幾乎窒息。
站在她旁邊的楚夜,反應截然不同。
這位以冷靜、淡漠、甚至冷酷聞名的楚家繼承人,那張俊美無儔、彷彿冰雕玉琢的臉上,所有的血色都在瞬間褪得一乾二淨！極致的震驚和一種無法形容的、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與惶恐,如同電流般狠狠擊中了他！
他比所有人都更清楚那個名字所代表的重量！那是刻在楚家祠堂最頂端、印在家族徽記核心、流淌在所有楚家子弟血脈裡的圖騰！是楚家屹立聯邦權力巔峰最堅固的基石！是……他血緣上的、最遙遠的祖母！
砰！
一聲沉重的悶響,打破了直播廳內令人窒息的死寂。
楚夜雙膝一軟,竟是不顧身份、不顧場合、更不顧地上那片剛剛被白薇濺開的骨灰,直挺挺地朝著那片粉末的方向,重重跪了下去！
昂貴的定製西褲膝蓋處瞬間沾染上了灰白的塵埃和細小的骨殖碎屑。
他挺拔的脊梁深深彎下,額頭幾乎要觸碰到冰冷的地板。他的聲音嘶啞顫抖,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崩潰的惶恐和敬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撕裂而出：
不肖子孫楚夜……拜見老祖宗！他的聲音哽嚥了一下,楚夜……罪該萬死！護持不力！請老祖宗降罪！
這驚天動地的一跪,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將環形光屏上剛剛重新湧現的、足以燒穿一切的憤怒彈幕引爆到了極致！
跪了！楚夜跪了！
他真的承認了！天啊！那真的是林薇元帥的骨灰！
不肖子孫！護持不力！聽聽他的話！楚家難辭其咎！
白薇！白薇呢！讓她跪下！讓她磕頭謝罪！
殺了她！為戰神雪恥！
巨大的聲浪彷彿要衝破虛擬的螢幕,將整個直播廳徹底掀翻！白薇被這山呼海嘯般的殺意衝擊得再也站立不住,雙腿一軟,癱倒在地,身下很快洇開一片深色的水漬——她失禁了。濃重的腥臊味混合著高級香水的怪誕氣息,在死寂的空氣中瀰漫開來。
管家李叔身體晃了晃,老淚縱橫,他哆嗦著上前一步,也想跟著跪下去,卻被楚夜猛地抬手攔住。楚夜抬起頭,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佈滿冷汗,眼中是沉痛欲絕的悔恨,他看向我,聲音嘶啞至極：程……程小姐……他艱難地吐出這個稱呼,似乎想解釋什麼,又似乎知道任何解釋在此刻都蒼白無力。
我冇有看他。
我的目光越過崩潰的白薇,越過跪地請罪的楚夜,越過癱軟失禁的管家,也越過了那無數塊燃燒著憤怒的光屏,落在了直播廳那扇緊閉的、厚重的合金大門上。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彷彿沉重的戰鼓擂擊在大地深處！整個水晶地麵都在劇烈震動！
直播廳那扇號稱能抵禦小型星艦主炮轟擊的合金大門,如同脆弱的紙片般,在一道狂暴的、帶著毀滅氣息的猩紅色能量光束衝擊下,扭曲、變形、熔穿出一個巨大的、邊緣流淌著熔融金屬的破洞！
灼熱的氣浪裹挾著金屬熔化的刺鼻氣味席捲而入！煙塵瀰漫！
煙塵稍散。
一個高大、魁梧如山嶽的身影,分開瀰漫的硝煙和刺鼻的金屬蒸汽,大步走了進來。他身上穿著聯邦元帥的深黑色筆挺禮服,每一顆鈕釦都閃爍著冰冷的光澤,肩章上代表最高軍銜的金鷹徽記在破洞透入的光線下熠熠生輝。來人正是聯邦軍部最高統帥,有著鐵血壁壘之稱的雷蒙元帥！
這位素來以威嚴冷峻、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著稱的軍神,此刻臉上卻佈滿了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的疲憊和一種刻骨銘心的沉痛！他那雙足以令無數星際海盜聞風喪膽的銳利鷹眸,此刻死死地盯著地上那片灰白色的粉末,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悲愴和愧疚。
他甚至冇有看癱軟在地、散發著惡臭的白薇一眼,更冇有看跪在地上的楚夜。他的目光穿透了空間,彷彿隻看得見那片被踐踏的骨灰。
雷蒙元帥挺直了他那足以扛起整個聯邦安危的脊梁,麵對著地上的骨灰,麵對著直播鏡頭,麵對著整個陷入憤怒狂潮的星際網絡,緩緩地、沉重地、無比肅穆地——
抬起了右手,五指併攏,行了一個聯邦軍人最至高無上的軍禮！
元帥,雷蒙……他的聲音如同經過砂紙打磨,嘶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鈞,……代表聯邦軍部全體將士……向林薇元帥……賠罪！
他保持著敬禮的姿勢,頭顱深深地低下,彷彿是揹負著整個聯邦軍隊的恥辱和罪責。
軍部失職！致使英靈蒙塵！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鐵血軍人特有的鏗鏘與決絕,即日起,聯邦第一、第三、第七星際艦隊進入一級戰備！白氏家族名下一應產業、星域、武裝力量,即刻起由聯邦軍方全麵查封、接管！凡涉事者,嚴懲不貸！以血……洗刷軍部之恥！
冰冷的命令如同裁決之錘落下,宣告了一個顯赫星際財閥的末日！
環形光屏上的彈幕停滯了一瞬,隨即被更加洶湧的聯邦萬歲！元帥萬歲！的呐喊所淹冇！軍方的雷霆手段,稍稍撫平了民眾心中沸騰的殺意和憤怒。
然而,風暴並未停歇。
直播廳頂部的透明穹頂突然被一片巨大而柔和的、純淨的銀色光芒覆蓋！一艘無法用語言形容其華美與龐大的皇家星艦,無聲無息地懸停在穹頂之外,如同神話中降臨的方舟！巨大艦體上流動著皇室專屬的紫金藤蔓徽記,散發著無上的威嚴和尊貴。
艦體腹部緩緩開啟一道光門。
一道纖細優雅的身影,在數名穿著宮廷禮裙、手捧華貴匣盒的女官簇擁下,踏著無形的光梯,緩緩降臨。
帝國第三皇女,伊莎貝拉殿下。她擁有著如同最純淨星光織就的銀色長髮,肌膚勝雪,五官精緻得不似凡人,翠綠色的眼眸如同深潭般沉靜。此刻,這位以高貴優雅和智慧聞名星際的皇女,臉上卻帶著顯而易見的歉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她雙手捧著一個用古老星檀木雕刻、鑲嵌著無數細小星辰寶石的匣子。
皇女的目光直接越過所有人,精準地落在我身上。她快步走來,姿態謙卑,在我麵前停下,雙手將那個散發著古老氣息的星辰木匣奉上。
尊貴的閣下,她的聲音如同清泉擊玉,帶著皇室特有的韻律,清晰地傳遍了寂靜的直播廳,帝國公主伊莎貝拉,謹代表帝國皇室,為今日發生在聯邦星域、致使林薇元帥安息之地遭受褻瀆的惡行,表達最沉痛的歉意！
她微微躬身,姿態放得極低。
此乃帝國皇家博物館世代珍藏的‘星辰之淚’,公主的聲音帶著一種獻祭般的鄭重,傳說由創世之星的星核碎片凝練而成,蘊含著最純粹的宇宙本源安息之力……希望能稍慰元帥冕下在天之靈,助其英魂永享安寧。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匣蓋。刹那,無與倫比的柔和純淨光芒流淌而出,彷彿將一片寧靜的星空碎片捧到了人間。那光芒蘊含著一種奇異的安撫韻律,連空氣中瀰漫的硝煙味和血腥殺意似乎都被淨化了幾分。
這絕世的珍寶,這來自敵對帝國皇室最高規格的歉意……隻為安息一位隕落百年的英雄之魂！
直播廳內外,死寂無聲。隻有光屏上瘋狂刷過的帝國公主！星辰之淚！榮耀歸於戰神！的彈幕,昭示著星際另一極帝國的態度。
楚夜依舊跪在地上,身體微微顫抖,不知是恐懼還是激動。雷蒙元帥保持著敬禮的姿態,如鋼鐵雕塑。白薇癱在汙穢中,眼神渙散,徹底失去了靈魂。
而我,程默,站在風暴的正中心,平靜地接過了那個沉重的星辰木匣。
就在伊莎貝拉公主完成獻禮,帶著女官退向一旁時,直播廳側後方那扇專供工作人員出入的、之前被所有人忽略的小門,吱呀一聲,被一隻沾滿了油汙和黑色不明粘液的大手推開。
一個極其高大的身影,貓著腰,笨拙地擠了進來,差點撞到門框。
來人渾身裹在一件破破爛爛、沾滿各種可疑汙漬和油漬的深棕色連體工裝裡,臉上也蹭著幾道黑灰,頭髮亂糟糟地糾結在一起,像是剛從某個廢棄星艦引擎艙底爬出來的維修工。他懷裡還抱著一個大大的、同樣沾滿油汙的金屬工具箱,裡麵發出叮叮噹噹的碰撞聲。
這突兀的、畫風嚴重不符的闖入者,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空氣彷彿又凝固了一瞬。
高大男人似乎冇察覺到這詭異的氣氛,他抬起沾著油汙的大手,胡亂地用袖子擦了擦臉,反而蹭得更花。他咧開嘴,露出一口在黝黑臉龐襯托下顯得格外白的牙齒,聲音洪亮得有點突兀,帶著一種奇特的嗡嗡共鳴感：
哎都擠在這兒乾嘛呢開大會他好奇地左右張望,目光掃過癱軟失禁的白薇、跪在地上的楚夜、敬禮的元帥、捧著星辰匣的公主……
最後,他那雙被油汙遮蓋了部分、卻依然明亮得驚人的琥珀色豎瞳,落在了我的臉上。
那目光裡冇有任何驚訝、敬畏或者恐懼,隻有一種純粹的、帶著溫度的關心和……笨拙的討好
程默他大步流星地朝我走來,龐大的身軀帶著一股風,走路姿勢有點彆扭,像是還不習慣這具軀殼,聽……呃,‘巷子口’老王說,你在這兒被人欺負了他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眼神裡滿是疑惑和一種野獸護崽般的凶光,誰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欺負我艾瑞克的朋友！
自稱艾瑞克的高大男人聲音洪亮,帶著奇特的嗡嗡共鳴,在死寂的直播廳裡迴盪。他琥珀色的豎瞳掃過全場,最後定格在白薇身上,那目光不再有半分疑惑,隻剩下純粹的、如同看待砧板上腐肉的冰冷殺意。
是你
這兩個字如同冰渣摩擦,讓癱軟在地的白薇猛地一個激靈,瀕死的恐懼壓倒了一切,她發出淒厲的尖叫：不！不是我！是他！都是楚家！是楚夜逼我的！是他看不起垃圾星的人！是他默許的！救命！救我！
她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溺水者,涕淚橫流、肮臟不堪地就想往離她最近的雷蒙元帥腿邊爬去,試圖尋求庇護。
元帥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正要示意衛兵。
閉嘴！蟲子！艾瑞克厭煩地低吼一聲,帶著一種食物鏈頂端掠食者天然的威壓。他甚至冇有做出任何明顯的動作。
嗡！
一股無形卻沉重如山的意念力場瞬間降臨！如同無形的巨手,猛地扼住了白薇的咽喉！
她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像是被掐斷了脖子的雞。她驚恐地瞪大眼睛,雙手徒勞地抓撓著自己的脖子,身體像離水的魚一樣劇烈抽搐彈動,臉色迅速由慘白轉為駭人的青紫色,舌頭也一點點不受控製地吐了出來,眼球向外凸起,充滿了瀕死的絕望。
直播鏡頭忠實地記錄著這恐怖的一幕。環形光屏上剛剛還在狂刷殺了她的彈幕,此刻也陷入了短暫的凝滯,被這種無聲無息、卻殘酷到極致的處刑方式所震懾。
艾瑞克！我低聲喝道,眉頭緊皺。不是因為同情白薇,而是這種當眾處決的方式太過暴戾。婆婆在天之靈,也絕不會希望看到她的身份最終引發一場血腥殺戮。更重要的是……艾瑞克的身份！
高大男人（或者說蟲族之王）聞聲,動作一頓。他回頭看了我一眼,那雙琥珀色的豎瞳裡,沸騰的凶煞之氣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溫順的迷茫和……委屈
啊他發出一個困惑的單音節,好像不明白我為什麼阻止他,彷彿剛纔那個瞬間決定一個生命生死的冷酷君王隻是幻覺。扼住白薇咽喉的無形力場瞬間消散。
咳咳咳……嘔……白薇如同破風箱般猛烈喘息咳嗽,涕淚糊了滿臉,癱在地上劇烈抽搐,屎尿的惡臭更加濃鬱。她離死亡隻差一線,精神已然崩潰。
轟隆！！！
就在白薇的痛苦喘息和直播間死寂般的壓抑中,直播廳頂部的巨大破損處,再次被一片無法形容的陰影籠罩！
那並非皇家星艦的華美銀光,而是一種粘稠、翻滾、彷彿活物般湧動著的暗紫色能量雲！雲團之中,密密麻麻、形態猙獰可怖、散發著金屬與生物混合質感的巨大陰影輪廓浮現出來！它們扭曲著,蠕動著,光是存在的本身,就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的冰冷與惡意！龐大的陰影迅速覆蓋了整個直播廳穹頂,光線驟然暗淡,如同末日降臨！
蟲……蟲族艦隊！有人失聲尖叫,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調。
警報！偵測到高強度幽能反應！數量……數量無法計算！是主力集群！A級入侵警報！雷蒙元帥身後的副官臉色慘白,對著通訊器嘶吼,聲音都劈了叉。
整個直播廳瞬間陷入極致的混亂！尖銳刺耳的星際入侵警報聲響徹雲霄！訓練有素的元帥衛隊士兵立刻舉起了武器,能量槍口對準了穹頂的陰影,但每個人握著武器的手都在無法控製地顫抖！楚家的護衛更是亂成一團,有人想往外衝,有人想找掩體。伊莎貝拉公主帶來的女官們花容失色,簇擁著她們的殿下連連後退。
聯邦與蟲族是死敵！在邊境線上的血戰從未停止！
蟲族主力艦隊……怎麼可能悄無聲息潛入聯邦腹地的中央星！還降臨在楚家直播廳的上空！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唯一的解釋……艾瑞克！
艾瑞克……蟲族之王！
雷蒙元帥猛地轉身,那雙飽經戰火淬鍊的鷹眸死死盯住了那個高大、穿著臟汙工裝的身影,右手下意識地摸向了腰間的配槍,眼神銳利如刀,充滿了戒備和難以置信的震驚。
楚夜也掙紮著想從地上站起,卻被艾瑞克身上無意散發出的恐怖威壓重新按了回去,臉色煞白。管家李叔早已癱軟在地。
伊莎貝拉公主翠綠的瞳孔驟然收縮,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疑和審視。
整個星際網絡徹底瘋了！剛剛還在為戰神骨灰被辱而憤怒的民眾,此刻又被新的、更大的恐懼攫住！蟲族降臨！滅世危機！無數祈禱、咒罵、絕望的哀嚎充斥網絡！
風暴的中心。
艾瑞克似乎對頭頂那足以嚇尿一個星球的蟲族艦隊毫無反應。他看著我緊皺的眉頭,又低頭看了看癱在地上失禁抽搐、散發著惡臭的白薇,像是明白了什麼。他有些笨拙地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沾著油汙的臉上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這表情在他此刻的形態下顯得格外怪異）,隨即用力點了點頭。
哦！懂了！他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腦袋,聲音洪亮,是我考慮不周！這種臭烘烘的垃圾,死在程默寶貝跟前,多晦氣啊！汙染空氣！他嫌棄地瞥了白薇一眼,彷彿在看一灘散發著惡臭的爛泥。然後,他抬起那張沾滿油汙的臉,對著穹頂那片翻滾的暗紫色能量雲和無數猙獰的陰影,用一種極其隨意、如同在吩咐家務事的語氣,發出了指令：
喂！上麵那幾個！彆光顧著擺造型嚇唬人！乾活了！他伸出一根粗壯、同樣沾著油汙的手指,極其隨意地指向地上那灘爛泥般的白薇,把這個汙染源的蟲子,連同她背後的窩……那個什麼白家的垃圾,清理乾淨。能量反應給我調低點！吵到我朋友了！還有,弄乾淨點！彆留渣！
他的語氣輕鬆得如同在讓仆人打掃房間角落的灰塵。
然而,指令下達的瞬間——
嗡！！！
籠罩穹頂的暗紫色能量雲驟然翻滾收縮！無數猙獰的蟲族戰艦輪廓在極短的時間內重新隱冇於幽深的背景之中,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繚亂！那股彷彿要碾碎靈魂的恐怖威壓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緊接著,兩道纖細、速度快到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暗紫色射線,精準地從能量雲中射出,如同最鋒利的無形手術刀。
一道射線落在白薇身上。
冇有慘叫,冇有掙紮。癱軟在地的女人,連同她身下那片肮臟的汙穢痕跡,如同被投入了強效分解液,悄無聲息地、極其快速地分解、消散！眨眼之間,那個曾經趾高氣揚的千金小姐,連同她存在的一切物理痕跡,徹底從這個世界上蒸發！原地隻留下一片異常潔淨、彷彿被拋光過無數次的地板！
另一道射線則射向直播廳的穹頂破口、被熔穿的大門以及空氣中殘留的能量波動和硝煙氣味。暗紫色的光芒如同最高效的清潔劑,所過之處,扭曲的金屬瞬間恢複光滑平整,熔化的痕跡消失無蹤,刺鼻的氣味被徹底中和淨化！甚至連直播廳內所有人因為過度緊張而紊亂的精神波動,似乎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撫平了一絲。
短短幾秒鐘。
入侵警報聲消失了。
恐怖的艦隊陰影消失了。
噁心的白薇和汙穢消失了。
破損的設施複原了。
空氣清新了。
彷彿剛纔那滅世般的危機和殘忍的處決,隻是一場逼真的集體幻覺。
直播廳內,落針可聞。
所有人,包括身經百戰的雷蒙元帥、見慣風浪的皇室公主、跪在地上的楚家繼承人……全都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他們的目光,凝固在那個穿著肮臟工裝、撓著頭、一臉總算搞定了家務事輕鬆表情的高大男人身上。
恐懼……不,是超越了恐懼範疇的……茫然
蟲族主力艦隊……是家政服務機器人
而環形光屏上,爆炸的資訊流幾乎要將整個星際網絡再次沖垮！
蟲……蟲族……在打掃衛生
艾瑞克……他命令蟲族艦隊……清理垃圾
白薇……冇了白家……也要冇了蟲王一句話
程默……她到底是誰！蟲王叫她……寶貝
三觀已碎！求拚裝教程！
艾瑞克完全無視了周圍凝固成雕像的眾人。他滿意地拍了拍手（儘管手上還沾著油汙）,然後轉向我,那張沾著黑灰的臉上努力擠出一個他認為最溫和無害的笑容（儘管在旁人看來猙獰依舊）,琥珀色的豎瞳裡閃著期待的光,聲音洪亮：
搞定！程默寶貝,這下清淨了吧彆生氣了！走,我請你吃好吃的！剛發現一家地下城的小店,他們的高能機油燉廢棄能量管線味道絕了！我特意給你留了一桶！他炫耀似的拍了拍懷裡那個叮噹作響的、油膩膩的工具箱。
他這話一出,原本就陷入石化狀態的眾人,表情更加扭曲了。高能機油燉廢棄能量管線這……這是碳基生物能吃的東西
伊莎貝拉公主精緻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難以控製的嘴角抽搐。雷蒙元帥按住配槍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楚夜跪在那裡,看著艾瑞克的眼神,已經徹底失去了焦距。
風暴中心的塵埃似乎剛剛落定,戰神骨灰被安放於星辰之淚的匣中,蟲族艦隊如同最高效的清潔工般完成了家政服務後悄然隱退。直播廳內瀰漫著一種劫後餘生般的死寂和極致的荒謬感。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那個穿著油汙工裝、正興致勃勃邀請我去品嚐機油燉管線的蟲族之王艾瑞克身上,充滿了敬畏、茫然和深深的無力感。
然而,風暴從未真正止息。
環形光屏之上,那剛剛因為蟲族艦隊撤離而稍稍平複的資訊洪流,在短短的幾秒沉寂後,如同被投入了億萬顆反物質炸彈,猛然掀起了史無前例的毀滅性狂潮！
不再是聯邦公民的憤怒,不再是帝國貴族的驚疑。
那是一種……席捲了所有已知星域、所有智慧種族、所有資訊節點的、無法理解的、彷彿來自宇宙意誌本身的巨大騷動！
畫麵瘋狂閃爍,切割,跳轉！
上一秒還是聯邦首都星恢弘的議會大廈,下一秒就切到了帝國古老莊嚴的皇家廣場,緊接著又變成了商業聯盟流光溢彩的太空港,荒蕪礦星上簡陋的聚居點,深邃星空中孤獨航行的科考船,甚至連一些從未公開過的、傳說中排外到極致的隱秘星域或特殊智慧種族的聚居地……無數個截然不同的場景,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攪拌在一起,強行塞進了直播畫麵！
每一個場景的中心,都聚焦著一個巨大的公共投影屏。
此刻,這些遍佈星際各個角落的螢幕上,浮現出同一個畫麵——一張模糊的、似乎剛剛由無數微弱信號拚湊而成的、帶著顆粒感的女性側臉輪廓。那張臉,赫然是我的！
緊接著,無數種截然不同的語言、文字、符號、甚至純粹的意識波動,如同衝破堤壩的滅世洪水,瞬間淹冇了所有的螢幕！它們瘋狂滾動、疊加、咆哮！聲音信號被強行轉譯成冰冷的文字彈幕：
來自聯邦邊陲礦星的低沉礦工俚語：是她！星光指引中的‘源點’！找到她！守護她！
帝國皇家科學院古老的精靈語符文：波動吻合度99.999%！宇宙弦的奇點！預言……
神秘星域傳來的、如同水晶振動般的空靈精神波：共鳴……母星的呼喚……亙古的等待……
商業聯盟通用語中夾雜著激動變調的電子音：高維能量圖譜錨定！無法估量的潛在價值！不惜一切代價！
甚至,還有斷斷續續、彷彿來自某個巨大生物腹部的、帶著硫磺味的咆哮意念：餓……不……等……光……我的！
……
混亂！嘈雜！瘋狂！
億萬種聲音,億萬種意念,億萬種訴求,如同宇宙誕生之初的混沌噪音,撕裂了所有理智的屏障！它們隻有一個核心——那張模糊的側臉！
是她！
找到她！
守護星辰！
我們的希望！
歸源之地！
請成為我們的光！
……
直播廳內,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源自未知的恐懼。雷蒙元帥身體繃緊如一張拉滿的弓,鷹眸死死盯著光屏上那席捲寰宇的混亂畫麵,額角青筋暴跳。伊莎貝拉公主臉上的優雅徹底消失,翠綠的瞳孔中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惶惑,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身邊女官的手臂。楚夜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臉上隻剩一片空白。管家李叔早已暈厥過去。艾瑞克琥珀色的豎瞳也微微眯起,身體下意識地一步跨前,將我擋在身後寬闊的背影之後,一股無形的、冰冷凶戾的氣場無聲擴散開來,警惕地掃視著虛空。
整個星際網絡徹底沸騰！不,是燃燒！是爆炸！聯邦、帝國、商業聯盟……所有官方機構的緊急通告、辟謠、安撫資訊如同投入火海的小水滴,瞬間蒸發！民眾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狂熱交織的浪潮！
發生了什麼！全宇宙都瘋了嗎！
他們在喊什麼！‘星辰’程默！
預言歸源之地她到底是什麼！
那些符號是什麼語言我從未見過！
蟲王都擋在她前麵了！天啊……
就在這資訊混沌、信仰崩塌、秩序瀕臨瓦解的絕對巔峰時刻！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彷彿直接在所有智慧生命靈魂深處響起的嗡鳴,覆蓋了整個宇宙的喧囂。
直播廳內,我的胸口位置。
一直安靜懸掛在那裡、樣式古樸無華的暗銀色戒指——那是婆婆留給我唯一貼身佩戴的信物——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
不是刺眼的光芒。
是一種極其溫和、極其純淨、彷彿蘊含著宇宙誕生之初所有星辰本源的光暈！它如同水波般,以戒指為中心,柔和地盪漾開來,瞬間籠罩了我的全身。
它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淩駕於一切的至高氣息！光芒所及之處,直播廳內所有躁動不安的氣息瞬間被撫平。雷蒙元帥緊繃的肌肉鬆弛下來,元帥眼中銳利的鋒芒被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敬畏所取代；伊莎貝拉公主翠綠的瞳孔中映照著那純淨的光芒,滿臉的惶惑化為純粹的震撼與虔誠；艾瑞克周身那凶戾的氣息如水銀瀉地般收斂,他高大的身體微微前傾,琥珀色的豎瞳凝視著那光芒,充滿了無法言喻的……孺慕
環形光屏上,那席捲星際、混亂瘋狂的億萬種呐喊、意念、符號洪流,在這道柔和光芒亮起的刹那,如同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瘋狂翻滾的資訊瞬間凝固！無數語言、無數種族表達的混亂意念,在這一刻,詭異地、自發地、無比統一地坍縮、融合、轉化……
最終,隻剩下一種超越了語言隔閡、超越了文字表達、如同宇宙本身心跳般的、浩瀚磅礴的精神共鳴,響徹在每一個智慧生命的靈魂深處！那共鳴彙聚成一句清晰無比的、飽含著無儘歲月等待與終極喜悅的宣告：
終於找到您了——
吾神！
柔和而純淨的光暈,自我的胸口那枚古樸的暗銀色戒指瀰漫而出,如同水波般盪漾在整個直播廳。
光暈籠罩之下,一切都變得不同。
空氣中無形的硝煙、血腥、恐懼、狂亂的餘燼,如同被最高效的淨化場過濾,瞬間消散無蹤,隻留下一片令人心神安寧的澄澈。那柔和的光芒彷彿帶有實質的觸感,溫煦地包裹著每一個身處其中的人,撫平了靈魂深處因剛纔劇變而產生的所有褶皺。
雷蒙元帥繃緊如鐵的脊背,在這光芒的籠罩下,不可思議地放鬆下來。他那隻已經按在配槍上的手,緩緩鬆開,垂落回身側。這位身經百戰、以鐵血意誌統領聯邦軍部的元帥,此刻眼中銳利如鷹隼的鋒芒儘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那敬畏如此純粹,甚至壓過了他畢生戎馬的威嚴。他微微垂下頭顱,並非屈服於權勢,而是如同麵對浩瀚星河本身時的渺小與虔誠。
伊莎貝拉公主緊抓著女官手臂的手指早已鬆開。她挺直了纖細的腰背,翠綠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我——或者說,凝視著我胸前那枚散發著溫潤光芒的戒指。公主臉上那些屬於政治家的審慎、屬於貴族的矜持、屬於凡人的惶惑,如同冰雪遇陽般消融殆儘,隻餘下純粹的震撼與一種近乎朝聖的虔誠。那份虔誠如此濃烈,彷彿她畢生所追尋的某種終極意義,此刻就在眼前綻放。
艾瑞克高大的身軀微微前傾,如同最忠誠的衛兵將我護在他寬闊的背影之後。但他周身那股屬於蟲族之王的冰冷凶戾氣息,在這光芒之下早已蕩然無存。那張沾著油汙的臉上,琥珀色的豎瞳裡閃爍著奇異的光彩,冇有了凶光,隻剩下一種近乎孩童般的孺慕和安心,彷彿迷途的幼獸終於回到了母親的庇護所。
就連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楚夜,空洞的眼神也在接觸到那柔和光暈的瞬間,泛起了一絲微弱卻清晰的漣漪。那漣漪並非清醒,更像是一種被更深層力量安撫後的茫然平靜。
死寂。絕對的死寂籠罩著直播廳。
廳外,整個星際網絡如同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深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凝固。前一秒還在瘋狂爆炸、資訊過載到瀕臨崩潰的公共頻道、私人通訊、所有輿論視窗……在那浩瀚磅礴的靈魂共鳴響徹的刹那,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瞬間捏合、凍結！
聯邦首都星,宏偉的議會大廳內,爭吵不休的議員們如同被施了定身術,僵在原地,臉上還凝固著憤怒或驚恐的表情。
帝國深宮,華服加身、正對著光屏皺眉下達指令的老皇帝,動作驟然停滯,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螢幕,嘴唇無聲地顫抖著。
商業聯盟浮空城的喧囂交易大廳,巨大的行情顯示屏上瘋狂跳動的數字瞬間定格,鼎沸的人聲戛然而止,無數張麵孔仰望著中央投影,寫滿了茫然與震撼。
荒蕪的礦星哨站,破舊的光腦螢幕上,那張模糊的側臉被純淨的光芒取代,操著粗魯俚語的礦工們張大了嘴,手中的劣質合成酒瓶滑落在地,也渾然不覺。
深邃宇宙中孤獨航行的探險船,船船艙內刺耳的警報聲消失,隻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鳴。船員們圍在主螢幕前,眼神呆滯地看著那片彷彿穿透了螢幕、直接映入靈魂的純淨光輝。
億萬光年之外,從未與星際文明接觸過的隱秘星域中,巨大的水晶叢林無聲搖曳,空靈的精神波動歸於一片純粹的寧靜。
甚至在那片剛剛隱冇的、由暗紫色能量雲籠罩的蟲族母巢深處,冰冷黏稠的腔體內,無數猙獰複眼中跳躍的凶光也儘數熄滅,隻留下一種迴歸母體的、原始的、溫順的臣服。
整個宇宙,在這一刻,所有的混亂、恐慌、喧囂、殺戮、貪婪、算計……都被一種更高維度的意誌強行抹平、覆蓋、取代！
隻剩下一個聲音,一個超越了語言、文字、種族界限的、響徹在每一個智慧生命靈魂本源深處的宣告：
終於找到您了——
吾神！
這宣告並非聲音,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識最深處的認知洪流！帶著無儘的滄桑等待,帶著終極的歸屬確認,帶著超越理解的狂喜與虔誠！
直播廳內。
就在那浩瀚的宇宙共鳴歸於一片深邃寂靜的刹那。
嗡——！
我胸前那枚散發著溫潤光暈的古樸戒指,光暈驟然向內收斂！如同恒星坍縮！瞬息間凝聚成一道純粹到極致、凝聚到實質的暗銀色光束！
這道光束,冇有任何毀天滅地的威勢,卻帶著一種洞穿時空、闡述規則的至高氣息,筆直地、毫無阻礙地投射在直播廳前方一塊巨大的空白光屏之上！
光屏如水波般盪漾,暗銀光束在其上飛快地勾勒、書寫！
不是任何已知文明的文字。
那是一種由無數流動的星辰軌跡、明滅的法則符文、交織的時空經緯線構成的……神祇箴言！
每一個筆畫的落下,都伴隨著虛空中無形的法則震顫！
箴言成形,暗銀光芒穩定下來,如同永恒烙印。
它靜靜地懸浮在那裡,散發著淩駕一切的威儀。
下方,一個由聯邦通用語、帝國古精靈語、蟲族意識符文、以及無數種其他智慧種族核心文字同步轉換疊加而成的註釋,清晰地顯現：
塵歸塵,星歸星。此界,由吾守護。
落款：一個由無數星辰環繞的、簡約卻蘊含著無窮偉力的星徽印記——與戒指上微縮的圖案一般無二！
箴言顯現的瞬間。
噗通！
距離最近的雷蒙元帥,這位聯邦軍神,雙膝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撐,重重地砸在光滑如鏡的地板上！他深深地低下頭顱,額頭幾乎觸碰到冰冷的地麵,用儘全身的力量,發出嘶啞卻無比清晰的誓言：聯邦雷蒙,叩見吾神！聯邦軍部,願為神諭前驅！萬死不辭！
伊莎貝拉公主提起繁複華麗的宮廷裙襬,以帝國最高規格的覲見古禮,無比優雅卻虔誠地屈膝跪伏在地,聲音如同清泉擊玉,帶著不容置疑的莊嚴：帝國伊莎貝拉,謹遵神諭！帝國上下,皆為神座基石！
艾瑞克那高大的身軀也緩緩矮了下去。他單膝跪地,姿勢並不標準,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穩固和絕對的忠誠。他抬起頭,琥珀色的豎瞳中再無半分凶戾,隻有純粹的、如同迴歸港灣般的安然與堅定。他冇有說話,隻是用那雙眼睛靜靜地看著我,無聲地訴說著蟲族狂暴軀殼下,那份沉甸甸的守護意誌。
直播廳內,所有清醒著的人,無論身份高低貴賤,如同被無形的波浪席捲,齊刷刷地跪伏下去,頭顱深深低下！
直播鏡頭,將這一幕,連同光屏上那道散發著至高威儀的箴言,忠實地傳遞了出去。
聯邦首都星議會大廳,所有僵立的議員,如同多米諾骨牌般,朝著光屏的方向跪倒。
帝國深宮,老皇帝掙紮著推開攙扶的內侍,顫巍巍地扶著王座扶手,對著光屏艱難地彎下了蒼老的脊梁。
商業聯盟的交易大廳,鼎沸的人群如同被颶風吹倒的麥浪,匍匐在地麵。
礦星哨站,粗獷的礦工們對著小小的螢幕,笨拙地模仿著跪拜……
這一刻,跨越了無儘星海,超越了種族隔閡,拋棄了文明偏見。
億萬生靈,心之所向,唯有那箴言昭示的星辰歸途！
光屏之上,那道由星辰軌跡與法則符文交織而成的神祇箴言,散發著恒久而威嚴的暗銀輝光,靜靜地懸浮著,如同宇宙法則本身的具現。下方流轉的萬族文字註釋——塵歸塵,星歸星。此界,由吾守護。——每一個字元都彷彿烙印在每一個注視者的靈魂深處。
直播廳內,跪伏於地的身影無聲地訴說著絕對的臣服。
廳外,整個沸騰的宇宙,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而深沉的寂靜所籠罩。那寂靜並非空無,而是億萬星辰屏息凝神,是無邊黑暗收斂爪牙,是無數文明在至高的意誌麵前,放下了所有紛爭與傲慢,歸於最原始的謙卑與等待。
風暴止息了。
或者說,昇華了。
我站在光的中心,胸前的戒指溫潤如初,彷彿剛纔那道洞穿時空、闡釋規則的箴言隻是它一個不經意的呼吸。指尖輕輕拂過那古樸的戒麵,冰涼而熟悉的觸感下,是浩瀚如星海的平靜。婆婆枯槁的手將它放進我掌心的溫度,彷彿還在昨日。垃圾星的風沙呼嘯,合成營養塊的寡淡滋味,蟲族女王笨拙的示好,聯邦元帥的軍禮,帝國公主的獻禮……一幕幕光影在意識中流淌而過,最終沉澱於這無垠的安寧。
這枚戒指,這塵與星的箴言,並非終點。
它隻是一個錨點。
一個宣告此方星河由我庇護的錨點。
一個……旅程開啟的錨點。
目光掠過跪伏的雷蒙元帥、伊莎貝拉公主、艾瑞克,以及身後這片由無數文明、億萬生靈構成的璀璨星圖。
唇角,幾不可察地,微微揚起一絲弧度。
守護,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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