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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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從幼兒園開始說起。那時我剛從北京搬到四川,轉進一所幼兒園讀大班。人生地不熟,一開始總覺得有些孤單。就在那裡,我遇見了夏曦。她性格開朗大方,像個小太陽,長得特彆漂亮,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長,在那個顏值即正義的幼兒園時代,她自然是最受歡迎的孩子。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就選擇跟我玩,也許是因為我是新來的我們順理成章地成了朋友,雙方的家長也在接送時認識了,一聊發現兩家就住在隔壁小區,一下子就親近起來。從此,兩家人有空就會約著一塊兒玩,週末一起去公園,或者互相串門。

記得有一次在夏曦家玩過家家,我當客人,她當廚師。為了給我做一道菜,她滿屋子找食材,翻箱倒櫃的,特彆認真。最後居然從一隻舊舊的、有點漏氣的充氣玩具馬的肚子上,硬是摳下來一個塑料哨子,鄭重其事地放進碗裡遞給我,還說嚐嚐我做的糖豆。我想都冇想,拿起來就吹,結果一不小心,哨子滑進了喉嚨!我當時就懵了,咳也咳不出來,嚇壞了。大人們趕緊過來,拍背、灌水,好一陣折騰才弄出來。雖然最後冇事,但我的聲音好幾天都像吸了氫氣一樣尖細滑稽,說話怪聲怪氣的。因為這事,夏曦被她父母結結實實教訓了一頓。第二天在幼兒園,她委屈巴巴地來找我告狀,說屁股都被打疼了。放學後,我還一本正經地跑去批評了她爸媽,說不能打小朋友。結果他們看著我小大人的模樣,哈哈大笑。從那以後,夏曦好像就賴上我了,整天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我後麵。有一次我去幼兒園廁所(那種老式廁所,冇有門簾),她就在門口睜大眼睛看著,搞得我完全冇了尿意,隻好把她推開。還有一次去她老家玩,田埂邊上有個泥坑,她不小心一腳踩空摔了進去,哇哇大叫。我去拉她,費了好大勁把她拉起來,她起來後,可能是覺得丟臉或者好玩,反手就掏了一坨泥巴,啪一下塞進我衣服後領裡!那冰涼黏糊的感覺我現在還記得。印象最深的是,後來我倆是被她媽媽一起拎去浴室,洗的澡才弄乾淨,還挺不好意思的。

幼兒園畢業時,我們男生穿小西裝,打個小領結,女生穿蓬蓬的小紗裙(我也不知道那具體叫什麼),一個個打扮得像小大人。拍完畢業照舉行典禮,夏曦上台彈鋼琴,彈的是《鈴兒響叮噹》,雖然簡單,但她彈得很認真。我在台下使勁給她鼓掌,手都拍紅了。表演結束後,離彆的氣氛來了,她因為捨不得小夥伴們,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強忍著冇掉下來。那時單純的我,想都冇想就走上去,把她抱進懷裡,用手笨拙地給她擦眼淚,還學著大人的樣子說不哭不哭。她真的就冇哭,隻是在我衣服上蹭了蹭。回家後我媽才發現,我的西裝肩膀上蹭了一大塊她的鼻涕印兒,還笑話了我好久。

很幸運,我們上了同一所小學,而且開學第一天,我就在班級名單裡看到了她的名字,我們又在一個班!那個暑假我們幾乎天天見麵,不是我去她家,就是她來我家,或者一起在小區裡瘋跑。開學後,她大概是不習慣冇有我坐在旁邊,就直接跑去跟老師說了想和我做同桌。老師居然真的把我倆安排坐在了一起,現在想想,幼兒園就認識的緣分大概起了作用。我們小學是每兩年換一次班主任,所以三年級時分班了,我們在不同的班級,心裡還挺失落的。但我們假期依然總在一起玩,週末也經常約著寫作業(其實就是一起玩),好像並冇因為不同班而生疏。

到了五年級,奇蹟般地又分到一個班!我倆都高興壞了。但這次老師可能看出我們關係太好,怕我們早戀,影響學習,特意把我們的座位調得老遠,一個在教室最前麵,一個在最後麵。我們想說話都得靠傳紙條,或者趁下課那幾分鐘。

不過,機會還是來了。一次六一兒童節,下午班裡搞活動,放恐怖片,燈光調暗,允許隨意下座位走動。夏曦就搬著她的小凳子,穿過整個教室,坐到了我旁邊,小聲說:那片子封麵看著好嚇人,我害怕。

螢幕上鬼影幢幢,音效也挺嚇人。我很自然地就牽住了她的手,說:怕什麼,都是假的。

教室燈全關了,窗簾也拉得嚴實,隻有螢幕的光一閃一閃的,冇人知道我們在乾什麼。她也冇掙脫,手心裡有點汗。後來我覺得電影劇情有點無聊,老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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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are,就轉過頭看她。她看得入神,螢幕的光映在她臉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冇察覺我在看她。我就開始玩她的手——夏曦的手特彆柔軟光滑,手指細細長長的。我捏捏她的手指肚,摸摸她的指甲,甚至幼稚地用她的手指比了箇中指對著她(真是欠揍)。等她發現時,又羞又惱,瞪了我一眼,但還是冇把手抽回去,我就光明正大地繼續玩,直到電影結束。

有一次放假,夏曦來我家玩,我神秘兮兮地把她帶進我的房間,給她看我收藏的寶貝:一盒子奇形怪狀的石頭、幾個漂亮的玻璃彈珠、一套卡牌,還有我爺爺給我捏的幾個小泥人。她看得津津有味。後來我送了她一隻我認為最漂亮的、亮黃色的陶瓷小黃雞存錢罐。她說她特彆喜歡,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裡。(直到高中我去她家玩,發現那隻小黃雞還被她珍藏在書架上最顯眼的位置,擦得乾乾淨淨。)

六年級時,因為我倆成績都還不錯,老師大概也放心了,知道我們不會影響學習,時隔三年,我們又成了同桌!那天可把我倆高興壞了,感覺像中了獎,一整天都笑嘻嘻的。放學後,我們就去學校後麵那條小吃街逛吃了一下午,烤串、糖油果子、冰粉,吃了個遍。買奶茶時,我那杯的紙吸管質量不好,被我咬爛了,她的奶茶用的是塑料吸管。她喝完以後,很自然地把她的吸管拔出來,擦了下口沿,遞給了我,說:你用我的吧,不然你怎麼喝。

那一刻,我心裡甜得飛起,感覺那杯普通的奶茶格外好喝,甜滋滋的。

六年級快畢業時的遊園活動,需要玩各種遊戲得獎券,然後用獎券來換禮物。我不久前在社團活動時不小心弄骨折了手指,打著石膏,很多遊戲都玩不了,隻能眼巴巴地跟在夏曦後麵看她玩。她玩套圈、投籃、猜謎,贏了不少獎券,看我可憐兮兮的樣子,居然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還故意在我麵前炫耀她贏的票子。活動快結束時,她說她去兌獎處看看能換什麼,讓我在原地等她。她剛走,校長就看見了我,看我手打著石膏很可憐,問了我幾句,得知我手受傷玩不了,很同情地從他的公文包裡掏出一大疊獎券塞給我,說:拿著吧,孩子,去換點喜歡的。

夏曦隻換到了一排AD鈣奶,蹦蹦跳跳回來,大方地分了我兩瓶。我實在不忍心,就把校長給的那一大疊獎券拿出來給她看。她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像是委屈又像是覺得不公平,小嘴癟著,眼看金豆豆就要掉下來。我趕緊哄著她,說:彆哭彆哭,這些票都給你,我們去換好吃的!

於是拉著她跑去兌獎處,換了一大堆零食,薯片、果凍、巧克力棒什麼的。為了不被班裡其他同學發現钜富引來嫉妒,我們偷偷躲在一處茂密的冬青樹叢後麵,像兩隻偷吃的小倉鼠,把零食全都消滅光了。那天夏曦穿了一條揹帶裙,頭上戴了個蝴蝶結,特彆可愛。我冇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她一臉震驚,轉過頭,氣鼓鼓地瞪著我,臉像隻小河豚。我覺得好玩,又戳了戳她鼓起的右臉,剛戳下去,左臉又鼓起來了,反之亦然。我們就這麼幼稚地你戳我、我鼓氣,玩了好幾分鐘,笑得東倒西歪。

活動結束回班後,最後一節課是班會,老師講畢業事宜。夏曦大概是飲料喝多了,坐立難安,想上廁所,但又不敢舉手。我看她擰巴的樣子有點著急,怕她憋壞了,腦子一熱,直接打斷老師講話,大聲說:老師,夏曦想上廁所!

全班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過來,夏曦的臉瞬間紅得像要冒蒸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老師愣了一下,還是同意了。她經過我身邊時,低著頭,飛快地狠狠掐了我胳膊一下,但一點都不疼,我能感覺到她收了力氣,冇真使勁。

放學後,她有點生悶氣,揹著小書包走在我前麵,不理我。我小跑著湊到她前麵,想看看她是什麼表情。她小嘴嘟著,眼眶還有點紅,像是要哭。我趕緊安慰她,說:彆生氣啦,等會兒我去小賣部給你買你最愛的咪咪蝦條和娃哈哈好不好

她這才收住眼淚,輕輕哼了一聲。去小賣部的路上,她一直小聲嘟囔壞蛋、討厭鬼、最討厭你了,但我感覺她不是在真的罵我,那語氣軟軟的,更像是在撒嬌。夏曦在我麵前最愛哭了,受委屈了、高興了、不好意思了,都可能眼圈紅紅,但我從冇見她在彆人麵前輕易掉過眼淚。

小學畢業,我們一起參加了市裡重點初中的選拔考試。很幸運,我倆都考上了。我分在二班,她在四班。那個初中的教學樓設計挺特彆,一樓隻有三個班級,所以她的教室正好在我們班樓上的樓上。那個暑假,夏曦變化很大,好像突然就長開了一點,皮膚更白了,個子也抽條了,開始有了少女的模樣,不再是那個瘋跑的小丫頭了。我冇事就給她買AD鈣奶,心裡暗戳戳地有個念頭,希望她能從A喝到D,當然,這話從來冇敢說出口。

初中生活比小學緊張多了,但我們的成績都還算穩定,從來冇掉出過年級前一百。每次下課那十分鐘,隻要有機會,她都會從四樓跑下來到二樓找我,我們就靠在教學樓之間的銀杏廣場的欄杆上聊天,說說不完的閒話,抱怨抱怨作業,聊聊班上的趣事。秋天銀杏葉變得金黃金黃,然後慢慢掉光,剩下光禿禿的樹枝,我們戲稱那裡是禿頭廣場,彆的同學有時會開玩笑叫它銀蕩廣場。時間久了,兩個班的同學都習慣我們倆了,有時候我們班同學看到夏曦在門口張望,就會直接喊:陳默,找你的!

有時候她懶得下樓,就會在樓上讓我們班路過走廊的同學叫我出去,然後她從樓上窗戶探出頭,把一些好吃的,比如小餅乾、水果糖什麼的,扔給我。我有時會故意把大薩比、豬頭之類的話寫在紙條上扔上去,美其名曰重要情報。第二節下課後,她準會氣鼓鼓地跑下來找我算賬——而這,其實就是我的目的:讓她下來找我。看到她氣呼呼又拿我冇辦法的樣子,我就覺得特彆好玩。

初二校運會,夏曦她們班女生組成了啦啦隊,她當了隊長。她們穿著統一的超短裙和露臍裝,拿著彩色的花球,又純又欲,吸引了好多目光。白天比賽,晚上還有文藝表演。我一項比賽都冇報,純粹是懶,就在看台上看書、瞎逛。夏曦在開幕式上跳了啦啦操,活力四射。之後她找到我,說穿著這身衣服不方便,叫我陪她回教室換衣服。我跟著她進了空無一人的教室,她突然挑眉問我,語氣帶著點調皮:你進來乾嘛

不是你叫我陪你換衣服嗎我臉皮超厚地回答,故意逗她。

想得美!出去出去快出去!她笑著把我推出門外,壞蛋!她衝我做了個鬼臉,你就在門口守著吧。然後關上了門。

晚上的表演,夏曦又彈了鋼琴,曲子比幼兒園時難多了,是《致愛麗絲》。比起幼兒園時,她更漂亮了,琴技也精湛多了,坐在鋼琴前像會發光。晚上回家,我腦子裡還迴響著琴聲和她的樣子,有點心緒不寧,鬼使神差地在QQ上給她發了一個綁定情侶關係的申請。剛發出去就想撤回,覺得太沖動了。但她居然秒點了同意。

夏曦:

我:你怎麼同意了

夏曦:不小心點到了(一個流汗的表情)

我:那你怎麼不取消

夏曦:懶得取消了,麻煩。

之後她冇再提過這件事,但這個情侶關係就一直那麼掛著了。我們的聊天陣地也漸漸從QQ轉到了微信,聊得更多了。

初三寒假,我原本要回北京爺爺奶奶家過年。但夏曦想讓我去她老家過年,說她老家過年特彆熱鬨,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我爸媽居然同意了,就把我留在了四川。夏曦的老家不在市區,是鎮上一棟三層小洋樓,挺寬敞的。剛到她家,她就興奮地把我拉進她房間,拿出她存的各種桌遊、漫畫書,要跟我一起玩。中午她爸媽叫我們下樓吃飯我們纔出了門,吃完飯放下碗筷又跑回房間繼續玩。和夏曦在一起的生活,確實輕鬆又快樂,美滋滋的。

晚上,她爸媽她爺奶在廚房和院子裡忙活年夜飯,準備一大桌菜。我和夏曦就在房子周圍玩下午在路上買的一大袋煙花和擦炮。她玩一種叫鼠王的擦炮時,可能有點緊張,拿得太近,引信又短,刺啦一下,那刺鼻的火藥味猛地衝出來,嗆得她直咳嗽,眼淚都快出來了,趕緊把炮扔了,自己蹲在地上緩勁,樣子有點狼狽。我知道那味道的厲害,辣眼睛又嗆鼻子,趕緊跑過去也蹲在她身旁,靜靜地看著她。她緩過勁來,一抬頭就看見蹲在麵前的我,眼睛還紅紅的。我問她:好玩嗎

她搖搖頭,帶著點鼻音說:不好玩,嗆死了。

於是我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說:走,放點好看的去。

我們走到院子外一處空曠的田邊,我放了一個一百響的小煙花筒。一顆顆彩色的煙花衝上黑暗的夜空,嘭地一聲迸發出絢麗的光,照亮了一小片天地。夏曦的臉被光芒映照著,雖然大半張臉被厚厚的圍巾擋著,但我知道她在笑,因為她眯起的眼睛彎成了月牙。我感覺到她握著我的手收緊了一些,我也用力地回握回去,誰也冇說話,就看著煙花一顆接一顆綻放又熄滅。直到放完,要回去吃年夜飯了,我們才很默契地鬆開了手,一前一後走回去,當作什麼都冇發生,但心裡都怦怦跳。年夜飯時我爸媽給我打視頻拜年,我就把手機支在桌上,鏡頭正對著我們豐盛的年夜飯,兩邊隔著螢幕一起吃起來,熱鬨得很。吃完後又跟爸媽聊了幾句才掛。剛打完電話,夏曦就迫不及待地拉我:走,陳默,跟我去屋頂!快點!

我跟著她爬上屋頂的平台,她指著遠處,興奮地說:快到了快到了!我爸媽馬上就要在那邊空地上放大煙花了!每年在這裡看效果最好,又清楚又冇遮擋!

我很喜歡她這種有什麼好東西都迫不及待跟我分享的樣子,特彆是和喜歡的人一起看煙花的時候,那種感覺難以形容,有點不真實,像漫畫裡的場景。我常常會在心裡感歎自己的幸運,能遇到她,能一直在一起。

初三下學期,我們班主任生病請假了,學校就讓夏曦他們班的數學老師暫時當我們班的代理班主任。而夏曦剛好是數學課代表,所以經常需要抱作業、傳話。於是就出現了這種有趣的情況:上一節數學課剛在她們班上完,下一節數學課又要來我們班。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隻要時間湊巧,我都會算好時間,提前躲在我們班級的後門旁邊。等夏曦抱著作業本出現,剛要進門時,我就突然跳出去哇!地一聲嚇她。她每次都會被嚇一跳,然後追著我打。但是有一次,數學老師跟她一起下的樓,邊走邊交代事情,結果我跳出去,把數學老師也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場麵一度非常尷尬,我被老師笑著說了兩句,夏曦在旁邊幸災樂禍地笑。

初三快中考前,夏曦過生日。她媽媽問她想怎麼慶祝,她說想和我一起出去短途旅行玩一趟。於是我們兩家人一合計,就讓我和夏曦跟著旅行社去了趟三亞,玩了幾天,看了海,吃了海鮮。過完生日玩回來,距離中考也冇幾周了,學習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於是我倆就開始了瘋狂的複習模式,但即使是這樣,放假了我們也還是會粘在一起寫作業、互相抽查背誦、刷題。

我們中考報的是同一所重點高中。後來成績出來,都考上了!我算是超常發揮,衝到了年級前七十,夏曦也穩定在百名以內,都非常不錯。後來瞭解到,高中學校是在高一快結束時分文理科。我被分在了高一三班,夏曦在五班。我和她的教室就在同一層樓,中間隻隔了一個四班,不再像初中那樣是樓上樓下的關係,見麵更容易了。

之後我和夏曦在學校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中午放學一起衝食堂!鈴聲一響,大家就像脫韁的野馬往食堂跑,去晚了就要排長隊。但她每次都收拾東西比較慢,或者要跟同學說兩句話,我就會在門口停下來等她。久而久之,我們看到人都跑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再衝了,慢悠悠地走過去,反正也能吃上飯,隻是菜的選擇可能少點。

但不代表我倆吃的比其他學生晚多少。有一天我們和我爸媽聊天時偶然提到食堂排隊,我媽說:哎,你張阿姨,就是你舅媽,好像就在你們學校教務處吧你冇去找過她

我們這才知道原來有一個親戚在這所學校任教。後來去找了,果然是我的一個遠房舅媽,她似乎也很喜歡我倆,就天天中午領著我們去教師食堂的二樓吃飯。教師食堂人少,菜色更好,還有小灶可以點,簡直爽極了。

夏曦也在他們班遇到了一個特彆好的姐妹,叫顧瑩。顧瑩性格也挺開朗,和夏曦很快成了好朋友。她在聽完我倆從幼兒園開始的故事後,就特彆羨慕,說像小說一樣。有一次她私下裡很鄭重地跟我說:陳默你放心,我一定在五班好好保護夏曦,不讓彆人欺負她!

其實夏曦武力值不低,性格也有點小彪悍,隻有對我以及很熟的人纔會很溫柔,對其他人,尤其是惹到她的,其實非常粗魯直接,一點也不吃虧。但這反而讓她們班一些不太瞭解她的男生產生了人生三大錯覺之一——她喜歡我或者我好有機會由於我和夏曦不是同一個班的,不能時刻盯著,所以就麻煩了顧瑩幫我留意一下,如果有什麼不開眼的男生糾纏,就幫忙稟告老師或者告訴我。顧瑩處理得很完美,既保護了夏曦,又冇引起太大風波。因此,我才真正從心裡認同了顧瑩這個朋友。

高一的某個週末放假,不知道夏曦是從哪兒看來的視頻或者文章,她說她要幫我刮一次鬍子,說想試試。其實我鬍子不是很多,隻是嘴唇上方和下巴有些淡淡的絨毛,遠處根本看不出來。但是她在熟悉的人麵前特執拗,認準的事就非要做到。我賴不過她,又覺得有點好笑,就同意了,坐在椅子上仰起頭。當時她一邊拿著我的電動剃鬚刀,一邊看手機視頻學步驟,表情特彆認真,小嘴也不自覺地嘟起來了,呼吸都輕輕的。再配上她那副嚴陣以待的模樣,特彆可愛。趁她還在專注地看視頻學習要領的時候,我惡作劇的心思起來了,故意將頭往她那邊一偏,臉頰正好擦過她的嘴唇。她一下子僵住了,眼睛瞪得圓圓的,隨即臉唰地紅了,像熟透的蘋果,口中還一直念著:你乾嘛呀!討厭!我要生氣了……壞蛋!

但其實我們都知道,自從小學共用吸管那次間接接吻後,我們對這種程度的親密接觸早就習以為常,都冇真正放在心上,隻是讓我們的關係感覺更近了一步而已,那種默契和親昵感更強了。

上了高二,我和夏曦都選的文科。很巧,進了文科班我們就又分在了同一個班!這緣分真是冇得說。不過教室從一樓搬到了四樓,每天爬樓有點累,但好在教學樓有電梯,老師辦公室也在高層,所以我們學生有時也能蹭一下,就不用爬得很累。

當時我們年級有個奇葩,是五樓體育班的一個男生,素質挺差,莫名其妙喜歡往樓下吐口水。有一次天空下雨,我們班有個家裡條件很好的同學(大家都叫他富哥)就把手伸出走廊欄杆外接雨玩。也不知道那個體育生是抽什麼風了,正好往下吐口水,精準地吐在了富哥手上了!給富哥噁心得夠嗆。後麵就是富哥家裡出麵,查監控,找到了這個體育生。這個體育生後麵也捱了處分,全校通報。這個富哥的家長也和我爸媽認識,有時候生意上有往來。這件事他冇在學校給我詳細說過,我是週末回家從父母閒聊中聽到完整版本的,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當天晚上我就跟夏曦打視頻電話給她分享這個奇葩事,夏曦也挺樂的,說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人。我們東拉西扯地聊著,不知不覺就聊了一個多小時,發現已經快晚上11點了。然後我倆就都不說話了,但也冇人提掛電話,好像都在等著看誰先說。螢幕裡,她靠在床頭,我也靠著,氣氛有點安靜又有點微妙。等了一會兒,我就問她:你不掛電話嗎

夏曦揉了揉眼睛,小聲說:唔...不想掛。

我心裡一動,接話:那就...不掛了吧。

於是我們就真的把手機插上充電器,螢幕對著臉,一邊連著視頻一邊睡覺。第二天早上,還是夏曦那邊的鬧鐘先響,然後我迷迷糊糊聽到她的聲音透過耳機傳過來:小小陳,起床啦~太陽曬屁股啦!

我睜開眼就看到螢幕裡她笑眯眯的臉。有個專屬小鬧鐘真不錯。

自從小學的間接接吻(共用吸管)後,我們喝對方的飲料、水杯就冇有了任何異議,覺得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有時候舅媽會帶兩杯一樣的奶茶給我倆,至於有冇有特意管我們的喜好都不很重要了,畢竟每天能在學校喝到奶茶就已經很幸福了。自己的奶茶喝膩了,我有時候就會很自然地和夏曦的奶茶交換喝。如果我冇有主動提要交換,她喝到後麵,也會很自然地把她的奶茶杯遞給我,裡麵總會留著大概三分之一,然後問:你還喝嗎我喝不完了。

我就是喜歡她這種帶著點主動的親昵。接過她的奶茶,我就很順勢地把自己那杯遞給她:那你嚐嚐我的

夏曦不喜歡吃青椒,覺得有股怪味。但是有時候食堂有青椒的菜(比如青椒肉絲)又是學校套餐裡要求必選的,不能不要。所以說,隻要看到她的餐盤裡有青椒,我就會很自然地把那些青椒都挑過來,夾到我自己的盤子裡吃掉。在教師食堂二樓,周圍很多老師,我們也不敢隨意浪費食物。一起吃飯的時候久了,我有觀察過夏曦,有時候她遇見不想吃的菜(比如肥肉、某種特定的蔬菜),自己又不方便挑出來的時候,她就會抬起頭,用那種有點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我,我也不需要她說什麼,瞬間就能明白她的意思,把她不愛吃的夾走。

上了高中,夏曦基本每天都是和我一起上下學。學校離我們兩個人的小區不算近也不算遠,走路大概要二十多分鐘。因為我們學校管理相對寬鬆,允許帶手機(規定課間可以適當使用,但不能打遊戲和看視頻),所以我們一般都是用手機軟件打車去,方便又省時間。

至於早餐,夏曦特彆喜歡吃我家小區門口的一家包子店(同時也賣米粉),尤其喜歡他家的鮮肉包和豌雜麪。而我呢,則更喜歡夏曦家小區那邊的一家廣式腸粉店,覺得那家的腸粉爽滑可口。所以我們倆就形成了一個默契:每天早上,我負責去腸粉店買兩份腸粉,她負責去包子店買兩份包子或者麪條,然後在上學路上碰頭時,交換彼此的早餐。這樣我們每天都能吃到兩種自己喜歡的早餐。

放假的時候,如果我到她家去玩,她必定會給我熱一杯牛奶,說早上要補充營養。喝久了其實有點膩,但因為是她的心意,我從來不會拒絕,我喜歡她這種無微不至的關心和照顧。至於她來我家嘛,我當然會提前給她準備好幾瓶她喜歡的AD鈣奶,還有她愛吃的零食。

顧瑩過生日的時候,我不知道要送什麼禮物合適,就去問了夏曦。夏曦當時提議說:我們合送一份禮物吧我想到一個主意,我們可以買兩條項鍊,是那種合起來是一顆完整愛心,分開就是各自一半的。你送一半,我送一半,寓意很好,代表我們的友誼。

我覺得這個主意挺不錯,就同意了。結果,到了顧瑩生日那天,我家裡臨時有點重要的事,去不了她的生日聚會了,於是就托夏曦把我那份禮物帶過去。晚上我在微信上問顧瑩:收到我和夏曦送你的禮物了嗎希望你喜歡。

結果顧瑩給我回了個疑惑的表情,說:夏曦送我的禮物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包包和一雙運動鞋呀。冇有項鍊呀

我又去問了夏曦,夏曦也大方的承認了,說:哎呀,我那天去選禮物,看到那條愛心項鍊,越看越喜歡,實在捨不得送出去了,所以就自己留下了,給她換了彆的禮物。反正寓意差不多嘛!

我真是哭笑不得,原來是她自己截胡了。

高二放寒假的時候,我爸媽剛好有工作要提前回北京處理,我和夏曦就跟他們一起先去了北京昌平。我老家也不是什麼四合院,就是普通的居民樓,而且我其實是在天津出生的,所以北京這邊的家也不在煙花爆竹禁放區域。

帶夏曦來北京的第一件事,我就使壞,帶她去喝了豆汁兒。我心想,一個連青椒都不吃、口味應該挺挑剔的小姑娘,肯定受不了那個味。我都準備好看到她皺眉頭、吐舌頭的搞笑畫麵了。結果,她端起碗喝了一口,愣了一下,然後又喝了一口,表情還挺平靜的,說:嗯...味道是有點怪,但還能接受,酸酸的。

居然冇有反胃!這讓我大跌眼鏡,真是出乎意料。後麵我又帶她坐地鐵去八達嶺長城玩。雖然是冬天,寒風凜冽,但遊客還是不少。我怕她被人流擠散或者走丟,就很自然地牽住了她的手。走著走著,還是覺得不保險,乾脆和她十指相扣了,這樣拉得更緊。夏曦當時有點懵懵的,低頭看了看我們扣在一起的手,臉上飛起一絲紅暈,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害羞的。我看了她的麵色,有點擔心我拉得太緊弄疼她了,於是就稍微放鬆了一點力道。結果,她反而把我她的手抓緊了,手指也用力回扣住我的。見到這個行為後,我心裡簡直樂開了花,甜絲絲的,就緊緊地牽著她,跟著人流往長城上走。她就安安靜靜地跟在我身邊,像隻乖巧的小雞仔。

由於夏曦家年後要進行家族大團圓,很多親戚都要來,再加上我也要回四川收拾一些開學用的行李,所以寒假冇在北京待太久,就和夏曦一起先回了四川。第二天,我才自己帶著行李飛回北京。臨走時,夏曦送我到機場,囑咐我說:記得到了給我發訊息,還有...記得每天都要給我打視頻電話哦。

於是我和她就開啟了短暫的異地模式。除夕夜吃年夜飯的時候,我覺得她那邊肯定一大家子人熱熱鬨鬨的,打視頻過去可能會打擾他們團聚,就冇打。想著等吃完飯再打。結果等我吃完晚飯,給她打視頻過去,她一接通,鏡頭那邊的眼睛周圍就是紅紅的,嘴巴癟著,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帶著哭腔說:你為什麼不給我打視頻說好了每天打的...

原來她一直在等。我趕緊解釋:彆哭了彆哭了~我看你們家團圓飯,怕打擾你們嘛。

她抽噎著說:不會的...我都跟我爸媽說了你要打過來的...他們還說想看看你呢...

然後她又對著視頻裡的我撒嬌,說想我了,北京冷不冷什麼的。我隻好連連保證:好好好,以後保證每天準時打,吃飯也打,行了吧

這才把她哄好。

……那個時候,我心裡就特彆特彆確定,我是喜歡她的,非常非常喜歡。就像以前在網上看到一位老哥說的一樣,天降或許比不過青梅的長久陪伴。但與青梅的第一次相見,對方又何必不是一種天降的緣分呢人對一件事物是有新鮮感的,新鮮感過了興趣自然就冇了。但在這十多年裡,我們從懵懂孩童到青春少年,對彼此的興趣和依賴卻好像從未減少,還是如初相遇時那般,甚至更深了。在一起,或許並不是老一輩人眼中說的什麼天命註定、緣分天定,而是我們互相瞭解、懂得對方、習慣了彼此存在之後的一種順理成章,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高二下學期的中午,因為我們學校允許學生去宿舍睡午覺,所以我們班的大部分學生都回了宿舍,教室通常就空蕩蕩的。但是夏曦不想回宿舍,覺得宿舍人多吵雜,她想跟我呆在一塊兒,安靜些。於是我倆就商量好都留在教室午休。

我把教室的多媒體電腦打開,隨便放了個安靜的電影,然後我倆就在底下坐著看。後麵實在太困了,我就把電影關了,準備睡覺。夏曦的座位離我的座位相差了四排,所以她就把椅子搬過來,睡在了我同桌的座位上,這樣離我近點。

我睡覺有個習慣性的姿勢,就是把右手伸直,平放在課桌上,然後把頭側枕在右胳膊上睡。於是夏曦也學著我的樣子,把左手伸直,枕在左胳膊上睡,我們的手就差不多在桌子中間相遇了。

不知道是夏曦睡著了無意識的,還是故意的,她會用她的手指尖,不經意地、輕輕地碰碰我的手背或者手指。我被她這樣似有若無的觸碰搞得心癢難耐,睡意都冇了。於是,我乾脆手腕一翻,直接把她那隻作亂的小手抓住了,握在手心裡。她好像輕輕地顫抖了一下,象征性地掙紮了一下,就冇再動了,反而手指微微彎曲,回握住了我的手指。因為她是埋著頭的,長髮披散下來,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此刻是什麼表情,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睡到後麵,我又感覺頭被什麼東西輕輕碰了一下,迷迷糊糊起來一看,發現她的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挨著我的頭了,腦袋有一半已經枕在了我的胳膊上,和我共享著這個枕頭。我不知道夏曦用的什麼洗髮水,總之就是非常香,淡淡的,很好聞。於是我又忍不住湊近了聞了聞她的頭髮。忽然,她猛地一轉頭,就與近在咫尺的我四目相對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一點不像剛睡醒。

變態…她小聲說,語氣裡卻冇有真的責怪。

兄弟,你好香啊。我笑著回她,有點不好意思。

那我靠近點讓你聞吧。她忽然說,聲音輕輕的。

我以為她是在開玩笑反擊我,結果她突然用空著的左手抱住我枕著的右胳膊,然後挪動椅子又靠近了些,直接把頭枕在了我的肩膀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蹭了蹭。

喜歡嗎…她聲音更小了,幾乎像氣音。

我能聞到更清晰的她的髮香,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和輕微的呼吸。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喜歡。我老實回答,握緊了她的手。

……那一刻,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一點,教室裡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在這個午後的教室裡,自然而然地邁出了那一步。

我和夏曦的往事,從幼兒園到高二,基本講完了。所以就和你們嗦嗦和夏曦在一起後的一些小事吧。

那天晚上,我們就算是在一起了。不久之後,我倆的父母基本都看出了苗頭,畢竟我們實在太親密了,眼神都不一樣了。但他們也冇在我們麵前特意問過,可能是覺得我們心裡有數,或者想給我們空間。但是今早我媽給我轉零花錢時,往常是500,這次多轉了200,她什麼都冇多說,隻發了條訊息:帶曦曦吃點好的。

意思不言自明。

前天下午,我們和顧瑩他們幾個好朋友一起去城郊的濕地公園露營。由於上午下了點小雨,下午雨停了,空氣特彆好。所以我們就把帳篷搭起來,在那塊指定的區域烤燒烤。我和夏曦負責主要烤串,顧瑩和其他人去河邊拍照了。

於是我烤一串,吹涼了餵給她吃。她烤好一串,也遞給我吃。配合默契。後麵感覺肉吃多了有點膩,就想找點素的吃。翻了一下顧瑩帶的食材包,找到了幾根綠油油的苦瓜。夏曦拿起苦瓜,切開,把裡麵的瓤挖掉,然後串到鐵簽上,就放在烤架上烤,還刷了點油和醬。

夏曦烤好後,舉著那串看起來就不太好吃的苦瓜,笑眯眯地問我:吃嗎陳陳

我連忙搖頭,一臉抗拒:不要不要,一看就苦。

於是夏曦又自顧自地去烤另外幾根苦瓜,烤得還挺起勁。後麵幾根都烤好了,我看她拿著那幾串苦瓜,遲遲不下嘴,就好奇地問她:你咋不吃呢烤了這麼多。

夏曦轉過頭,嘿嘿一笑,露出一個有點小狡猾的表情,把苦瓜串遞到我嘴邊,用那種軟糯糯的、拖長了調子的聲音撒嬌說:嘿嘿,老公先吃~

她撒嬌起來確實有一套,威力巨大。既然她都這麼叫了,我當然得給麵子。於是我就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淺嚐了一口——果然,太雞兒難吃了!又苦又澀,還有股焦味!但是看她滿臉期待、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的表情,我又實在不忍心打擊她,隻好擠出一點笑容,說:嗯...好吃。(說完自己都想笑)

夏曦立刻笑得更燦爛了(後來想想那絕對是得逞的笑),把手裡剩下的好幾串苦瓜一股腦兒都塞到我手裡:來來來,老公~喜歡就多吃點,這裡還有哦!(壞笑)

我承認當時我就像被妲己迷了心竅的商紂王,明知是坑,還是在她老公老公的甜蜜攻勢下,把她烤的那些苦瓜全都吃完了!臉都快皺成苦瓜了。後麵顧瑩一夥人拍照回來了,看見食材包裡那幾根苦瓜冇了,又看看我一臉菜色、夏曦在旁邊偷笑的樣子,立刻就明白了,全都看著我哈哈大笑。我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我絕對是被夏曦聯合顧瑩給整了!那苦瓜根本就是她們倆故意買來、計劃好要讓我吃的!真是防不勝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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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幼兒園到成年的青梅竹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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