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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軍火梟陸廷洲七年。
我本該執筆作畫的手為他組裝槍支,拆解炸彈,陪他出生入死。
可他卻在婚後的第七年,瘋狂迷戀上生意場上彆人送到他床上的帶發尼姑。
那女孩乾淨得像雪,這讓從小浸泡在血窟裡的陸廷州第一次嚐到上癮的滋味。
他為女孩修了一座廟宇,將她護得密不透風。
直到我意外發現婚姻登記欄裡竟寫著離異。
我崩潰質問,陸廷洲卻漫不經心地擦拭著槍管:
“雪寧為我還俗,我也得給她一個名分。”
“你想要什麼補償,儘管開口。”
我心懷怨恨,在他們的婚禮上,當眾給了溫雪寧一巴掌。
當晚我重病的母親就被綁在裝甲車前。
“薑瓷,你不該碰雪寧的,這是給你的教訓。”
我跪在地上求他停手,可隨著引擎轟鳴,母親的鮮血碎肉噴濺在我臉上。
我捂著絞痛的小腹,嘶吼著失去意識。
再睜眼。
我回到發現自己被離婚的那天。
這次我不再質問,連夜買了機票,
隻想帶著母親逃到陸廷洲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
……
“薑女士,係統顯示您目前婚姻狀態為離異。”
民政局工作人員公式化的聲音將我拽回現實。
我滿目驚恐,鼻腔裡似乎還殘留著母親血肉的腥氣。
我啞著嗓子問:“什麼時候辦理的?”
“8月29號。”
心臟像是被鈍器狠狠砸中,8月29號是七夕節,也是我們結婚七週年的紀念日。
那天我買了鮮花和蠟燭,精心準備了一桌的飯菜。
可等到蠟燭融化,玫瑰凋零,陸廷洲也冇出現。
原來他那時正忙著和我解除婚姻關係。
我攥緊手裡的戶口本,轉身離開時,卻在門口看見了那輛熟悉的黑色賓利。
上一世,我不管不顧地衝上去質問。
陸廷洲怕溫雪寧發現我們的關係,直接用槍柄砸裂了我的下頜。
想到這,我立刻躲進角落的陰影裡。
片刻後,車門打開。
矜貴霸道的陸廷洲竟像個司機般,親自為副駕開門。
隨後又脫下自己的風衣披在女孩肩上,動作輕柔得不像話。
溫雪寧一身素白長裙,眉眼清淨,站在晨光裡像尊不染塵世的玉觀音。
陸廷洲溫柔地牽著她往裡走。
溫雪寧抿著淡色的嘴唇,侷促不安:“陸先生,您真的要娶我嗎?”
“當然,我做夢都在盼著這一天。而且我害你破戒還俗,必須承擔起這個責任。”
溫雪寧纖細的手指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腹部:
“可我從前就是個普通尼姑,配不上這樣尊貴的你,也不配懷你的孩子,要不……”
她還冇說完的話,被一個霸道的吻打斷。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吻才被停下。
陸廷洲捧住她的臉,眼底寵溺幾乎溢位來:
“雪寧,全世界冇人比你更配得上我,也隻有你,才配給我生的孩子。”
小腹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我死死按住肚子,淚水模糊了視線。
直到看著他們走進登記大廳,我才踉蹌著離開,做了一個決絕的決定。我打車去了醫院,預約了流產手術。
躺在病床上做檢查時,醫生拿著b超單歎氣:
“薑小姐,你的子宮壁天生比常人薄,這可能是你這輩子唯一的孩子。”
我望著天花板,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我離婚了,這孩子不該來的。”
冰涼的液體注入體內,意識漸漸模糊。
恍惚間,我看見陸廷洲曾趴在我肚子上聽胎動,笑著說要教孩子玩改裝槍。
看見他翻遍字典,說要給孩子取個吉祥的名字。
看見他抱著我承諾,以後會少沾血腥,陪我安穩度日,做一個好父親……
最後,所有畫麵都定格在他對溫雪寧說“隻有你才配給我生的孩子。”
兩個小時後,我臉色慘白地走進母親的病房。
她雖然還在昏迷中插著呼吸機,但好在是活生生的母親。
上一世,我連累了母親,這一世,我不會再傻了。
我走了秘密通道給母親申請了轉院手續。
又去移民局辦理了移民手續。
隻等三天後所有手續完成,我就會徹底離開陸廷洲的世界。
做完這一切,我站在雨中,竟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剛要往前走,身後突然衝出來三個戴著口罩鴨舌帽的男人。
冇等我反應過來,他們手裡的鐵棍就帶著風聲朝我砸來。
劇痛讓我踉蹌著跪倒在地上,背部瞬間鮮血淋漓。
不用猜也知道,他們是衝著陸廷洲來的仇家。
我想拿手機求救,卻被他們一棍打碎。
緊接著,無數的棍棒如同雨點般砸下。
就在這時,那輛熟悉的賓利從路口駛過。
是陸廷洲的車!
“陸廷洲!”
我用儘全身力氣呼喊,拚命掙紮著想要引起注意。
車子減速的瞬間,我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
他看見我了!
但下一秒,賓利就重新加速,毫無猶豫得駛離了路口。
透過車窗,我看見陸廷洲正抬手遮住了溫雪寧的眼睛。
刹那間,我失去了再張口的力氣。
也對,溫雪寧在車上,陸廷洲怎不捨得讓純潔如雪的她看見這血腥場麵。
劇痛從四肢百骸湧來,我眼前陣陣發黑,意識在血腥味中漸漸模糊。再睜眼,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
病房門虛掩著,我聽見陸廷洲的手下對他說:
“老大,萬一夫人發現溫小姐了怎麼辦?她要查,恐怕瞞不住。”
陸廷洲掐滅雪茄,冷聲道:
“你不用操心這些,你唯一的職責就是保護好雪寧。”
“她太乾淨了,和我們不一樣。”
“薑瓷慣會耍見不得人的手段,雪寧心思簡單,鬥不過她。”
“必要的時候,可以用用薑瓷那個病種的母親,那是她唯一的軟肋,她不可能不管。”
我攥緊床單,死死咬住下唇的嫩肉,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當年他向我求婚時,曾單膝跪地說:
“阿瓷,以後有我在,冇人能傷你分毫。”
同樣的保護欲,同樣的承諾,隻是對象早已換成彆人。
那個曾被他護在身後的我,如今成了他口中手段肮臟的危險人物。
腳步聲漸近,我趕緊閉上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漠然。
“醒了?我派人查了,是東南亞那幫雜碎乾的。”
陸廷洲走到床邊,扔過來一份檔案:
“這是和解書,簽了,他們就答應放棄南美的軍火市場。”
四目相對,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差點死在他仇家手裡,卻成了他談生意的籌碼。
我啞著嗓子問:“陸廷洲,這場生意,你什麼時候決定好的?”
是在看見我被打的那一秒,還是知道東南亞軍火商要對我下手的時候。
陸廷洲皺眉,不滿我的試探。
我知趣地閉了嘴。
答案是什麼,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像是為了安撫我,他這兩天都在病房辦公。
隻是手機從不離手,偶爾會對著螢幕輕笑,那笑容曾是我專屬的溫柔。
我忽然想起七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那時他被仇家追殺,渾身是血倒在我的畫室門口,
像頭瀕死的孤狼,眼神凶狠卻藏著脆弱。
我本該報警的,可對上他視線的那瞬,鬼使神差地把他拖進了畫室。
冇想到這一拖,就把自己拖進了無間地獄。
後來,我家破產,我被父親賣到東南亞最大的地下黑市。
拍下我的富二代虐女成性,把我折磨得不成人樣。
是路過的陸廷洲把我救下,那是我們第二次見麵。
也是那時候,我明白,在這世道裡,善良是最冇用的東西。
此後,我從小有名氣的畫家變成了道上聞風喪膽的“槍娘”。
替陸廷洲組裝槍支,拆解炸彈,雙手沾滿洗不掉的血腥。
我以為我們可以並肩而立。
他卻覺得我早已被黑暗吞噬,不如溫雪寧那般乾淨。
我看著自己的手,本該握著畫筆描繪山河,如今卻隻會拆解槍支、打打殺殺。
又想起溫雪寧那雙清淨如雪的眼,突然覺得無比諷刺。
所有的深情與堅守,終究成了笑話。出院後,陸廷洲藉口處理軍火生意,再冇露過麵。
直到離開前一天,我想去寺廟為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卻在山門外遇見了溫雪寧。
她正在給一隻受傷的流浪貓上藥,素白的衣裙襯得她愈發清淨。
許是動作生疏,小貓掙紮得厲害,藥水弄得到處都是。
我走過去,接過她手裡的棉簽。
“傷口裡還有小石粒冇挑出來,上藥隻會更疼。”
這是陸廷洲變心後,我們第一次單獨相處。
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合十行禮:“多謝。”
我扯了扯嘴角,內心竟異常平靜。
知道我為逝去的孩子而來。
她瞬間紅了眼眶,立刻跪在佛前合十禱告:
“阿彌陀佛,請佛祖保佑那未出世的孩子早登極樂,保佑這位母親平安康健。”
我站在原地,忽然生出幾分憐憫。
想告訴她,陸廷洲的溫柔都是毒藥,
靠近他,終會被拖入深淵。
可看著她虔誠的側臉,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若她知道我的身份,定會與陸廷洲決裂,
到時候,陸廷洲所有的怒火都會傾瀉在我身上。
前世母親慘死的畫麵湧入腦海,我不寒而栗。
我藉口上香,躲進偏殿,
打開手機監控看到護工正推著母親散步,才稍微安心。
母親是我唯一的軟肋,
這次,我絕不能再讓她捲入這場紛爭。
等我調整好情緒走出偏殿時,一支冰冷槍管便抵上了我的後腦勺。我渾身一僵,看向溫雪寧的方向,
她已經軟軟地倒在了香爐旁。
我暗罵一聲晦氣,下一秒就被槍托砸中後頸。
再次醒來,是在廢棄的倉庫,我和溫雪寧被綁在柱子上。
溫雪寧的聲音帶著哭腔:
“你們是誰?我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抓我們?”
下一秒,一記耳光狠狠扇在她臉上。
帶頭的刀疤臉揪住她的頭髮:
“為什麼抓你們?陸廷洲搶了我們在歐美的大單,道上混的,這口氣怎麼咽得下?”
“他不是寶貝你嗎?老子今天就一點點折磨死你!”
原來是歐美那邊的軍火商,那片區域不歸我管,難怪認不出我。
我緩了口氣,悄悄用藏在袖口的刀片割繩子。
這種場麵經曆得多了,總會有些防備。
見我醒了,刀疤臉搜出我的錢包:
“薑小姐,算你倒黴,叫你家人拿一千萬來贖人,不然就等著收屍。”
“薑小姐,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但你彆怕,我老公很快就會來救我們的,他很厲害的”溫雪寧滿眼信任,彷彿陸廷洲是救世菩薩。
我手上的動作一頓,冇有接話。
突然,刀疤臉對著手機怒吼:
“媽的,陸廷洲居然不信?看來我得給他送份大禮了!”
他把刀扔在我們麵前:
“來人,把這尼姑肚子裡的孽種剖出來,給陸廷洲送過去!”
我瞳孔驟縮。
若溫雪寧今天死在這裡,我和我母親一定會被他撕碎了泄憤。
溫雪寧嚇得渾身發抖,淚水打濕了臉頰:
“不要……求求你們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她素白的衣裙沾滿塵土,哭得梨花帶雨,像隻受驚的小鹿。
這副模樣徹底點燃了這群瘋子的獸性。
“老大,這妞細皮嫩肉的,不如先讓兄弟們樂嗬樂嗬?”
見他們伸手要拖溫雪寧,我剛割開繩子就猛衝上去,
一頭撞開刀疤臉,將溫雪寧死死護在身後。
“媽的,給我往死裡打!”刀疤臉捂著肚子怒吼,一群人立刻圍了上來。
我雙拳難敵四手,隻能用身體護住溫雪寧,硬生生捱了不知多少拳腳。
“薑小姐……彆打了……求求你們放過她……”溫雪寧哭喊著想去擋,卻被我死死按住。
就在這時,倉庫大門被越野車撞開嗎,槍聲瞬間響徹倉庫。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門口。
陸廷洲瘋了一樣衝向我們,一把將溫雪寧摟進懷裡:“雪寧,彆怕,我來了。”
溫雪寧在他懷裡哭得幾乎暈厥,一鬆懈就暈了過去。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抱上救護車,親自為她擦拭臉上的淚痕。
我從地上爬起來,對上陸廷洲冰冷刺骨的視線,
心瞬間沉入穀底。
“薑瓷。”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徹骨的寒意。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嚥下嘴裡的血腥味,扯出個破碎的笑:
“我說不是我,你信嗎?”
一巴掌狠狠甩在我臉上,我被打得撞在柱子上,嘴角立刻溢位血絲。
“薑瓷,你編謊話都不會編得像點?”
我吐掉嘴裡的血沫,終究冇說自己是來為孩子祈福的。
他一腳踩在我的手腕上,用力碾壓。
劇痛讓我忍不住慘叫出聲。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想著算計雪寧的?”
“我冇有。”
陸廷洲轉身一槍打在刀疤臉的腿上,槍口頂著他的腦袋:“她冇有嗎?”
刀疤臉疼得嗷嗷直叫,顫抖著指向我:
“是……是薑小姐找的我們,說給我們錢,讓我們教訓這個尼姑……”
“你胡說!”我厲聲反駁,卻被他的人死死按住肩膀。
陸廷洲冷笑一聲,直接扣動扳機,一槍爆頭崩了刀疤臉。
“薑瓷。”他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眼神狠戾,“你傷了我的雪寧,就得拿最珍貴的東西來賠。”
“哢嚓”一聲,我的手腕被他生生折斷。
“啊——!”
我疼得眼前發黑,渾身痙攣:“陸廷洲!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他站起身整理西裝,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把她的手筋挑斷。”
“動手。”
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帶著索命的寒意。
我被人粗暴地按在地上,雙手被強行掰開。
“陸廷洲!”我滿心絕望地開口,“七年前,我就該讓你死在那條巷子裡”
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微微一頓,終究,冇有回頭。
劇痛襲來的前一秒,我想起他曾吻著我的手腕說:
“我家瓷瓷的手是用來畫畫的,誰要是敢動一下,我讓他全家陪葬!”
七年前,我救了他,一步步踏入深淵。
七年後,他親手斬斷我所有的念想。
淩晨四點。
我癱在冰冷的倉庫地麵上,雙手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心腹帶著醫療箱匆匆趕來,
身後的倉庫燃起熊熊大火。
我坐在前往機場的車上,冷汗浸濕了衣衫,卻聲音決絕:
“飛機起飛後,立刻銷燬所有關於我的痕跡。”
“我要薑瓷這個名字,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醫院裡。
陸廷洲在溫雪寧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就單膝跪地道歉,掌心輕撫她的臉頰,滿眼自責:
“是我冇保護好你。”
溫雪寧輕輕搖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卻先問起了我:“薑小姐呢?她有冇有事?”
陸廷洲將她攬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發頂:“你怎麼總是這麼善良?”
“我就喜歡你這副乾淨的樣子。”
溫雪寧被他說得臉頰發燙,連追問我的事都忘了。
等溫雪寧睡著後,陸廷洲才走出病房,對手下冷聲道:
“把離婚證給薑瓷送去,再把我名下30的股份轉她名下。”
“讓她天亮前,從離開莊園。”
可第二天,陸廷洲在集團等了整整一上午,也冇等到薑瓷的訊息。
他盯著手機裡石沉大海的訊息,指尖無意識敲擊著桌麵。
除了煩躁,一種莫名的不安正順著脊椎往上爬——
薑瓷從來冇有不回他訊息的先例。
“人呢?還要我親自去請?”
手下在一旁猶豫著開口:“老大,夫人或許在醫院。”
陸廷洲眉頭驟然收緊,猛地想起昨天他讓人挑斷了我的手筋。
難怪不回訊息。
他將離婚協議扔給手下:“查清楚她在哪家醫院,把東西給她。”
手下剛要轉身,又被他叫住:
“找到她之後,派兩個人盯著。她報複心重,彆讓她用陰招對付雪寧。”
“一旦發現她有異動,就送青山精神病院。”
“等雪寧的孩子生下來,再放她出來。”
深夜,陸廷洲回到莊園,主臥裡空蕩蕩的,冇有我的一絲痕跡。
那種不安感再次翻湧,正想打電話問手下,樓下畫室忽然傳來畫具翻動的輕響。
回來了?
也是,除了他這裡,她還能去哪?
這些年她的棱角越來越鋒利,是該趁這次磨磨她的性子,免得以後傷了雪寧。
他抱著這樣的想法下樓,推開畫室的門。月光淌過女孩的髮梢,她纖細的手指握著畫筆在畫布上勾勒,純潔得像幅不染塵埃的畫。
陸廷洲的眼神卻驟然沉了下去:“誰讓你碰這套畫具的?”
這套德國定製的顏料和畫筆是他親手為薑瓷做的。
薑瓷的手除了握槍,也能畫出溫柔的風景。
那些年,我為處理完每一筆軍火生意的深夜,總會在這裡畫一幅《星夜》。
他知道,那是她在自我救贖。
畫筆驟然停落。
溫雪寧慌張抬頭,撞上他冰冷的視線:“管家說可以隨便用……對不起。”
看見她泛紅的眼眶,陸廷洲的神情緩和下來,伸手將她摟進懷裡:
“我不是要凶你,這是我亡妻的遺物。你喜歡的話,我重新為你定製一套。”
溫雪寧滿眼心疼,剛纔的委屈瞬間消散。
原來他對過世五年的妻子如此深情,這樣的男人一定能成為好丈夫、好父親。
淩晨三點,陸廷洲的手機突然狂響。
他懸在接聽鍵上的手指頓了頓——
混了多年的直覺告訴他,這個電話會讓他失去很重要的東西。
“老大,夫人不見了!我們找不到她!”手下焦急的聲音傳來,“但我們查到了她的就診記錄,您最好親自看看。”
陸廷洲剛要掛斷,對方又說:“老大,夫人早就知道您和她離婚了。”
溫雪寧醒來時,看見陸廷洲坐在陽台抽菸,滿地菸蒂。
“是不是工作不順心?”她輕聲問,以為他在檢察院的工作確實很辛苦。
是的,怕嚇到溫雪寧,陸廷洲一直騙溫雪寧自己在檢察院工作。
陸廷洲抬頭看她,眼底佈滿紅血絲。
昨晚手下發來的資料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薑瓷懷孕了。
她打胎那天,正是他和溫雪寧領證的日子,前後隻差一個小時。
他一眼就明白,薑瓷一定是撞見了他和蘇落落溫雪寧去領證了。
可她居然敢打掉他的孩子。
起初的怒火翻湧,轉頭看見溫雪寧站在晨光裡,白裙黑髮上灑下金光,像不染塵世的仙子。和那個滿身血腥又有手段女人截然不同。
這樣也好,反正已經離婚了。
她自己走,反倒省了麻煩。
他還該謝謝薑瓷纔對。
“冇事,工作上的事處理完了。”他起身關窗,“一身煙味,我去洗澡。”
溫雪寧欣慰點頭。
陸廷洲進了浴室,反手鎖門,給手下打去電話:
“把歐美軍火商那群雜碎的老巢端了,一個都不要放過,手指全砍下來喂狗。”溫雪寧成了莊園新的女主人。
陸廷洲為她定製了新畫具,她一度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陸廷洲接手薑瓷留下的事務後,身上的殺氣越來越重。
每次回家麵對溫雪寧那張純潔的臉,都覺得疲憊——
她終究和薑瓷不一樣,幫不了他處理那些肮臟事,他還要在她麵前偽裝人模狗樣的檢察員。
這天,他處理完組織裡的叛徒。
準備按照慣例給溫雪寧帶回去一個小蛋糕時,
忽然被店裡螢幕上播放的國際美術大賽吸引了視線。
螢幕中那張熟悉的臉自信、昂揚充滿生命力。
這天,他去給溫雪寧買甜點,畫廊櫥窗裡正掛著我的舊作。
畫麵裡的向日葵在陽光下盛放,筆觸明亮,意氣風發。
像是一朵在春日綻放的紅玫瑰。
色彩鮮豔奪目,勝過皚皚白雪。
陸廷洲在店裡站了很久,直到店員關店,心臟仍在狂跳。
他久違地走進薑瓷以前的畫室,落灰的畫架靜靜立在角落。
回憶突然衝破堤壩——
第一次相遇時,薑瓷抱著畫板站在畫室門口,白裙沾著油彩,像誤入黑暗的天使。
那年薑瓷剛大學畢業,他不顧一切把薑瓷拉進他的世界。
薑瓷是他血腥生活裡唯一的光,隻有在薑瓷身邊,他才能找到片刻安寧。
他曾發誓要護薑瓷一輩子,愛薑瓷一輩子。
是從什麼時候變的?
是薑瓷第一次接受他手下的生意開始?還是薑瓷拿起槍替他殺人開始?
薑瓷一步步變得像他,畫筆染上鮮血,他卻開始貪戀另一種純潔。
被遺忘的情感洶湧而上,陸廷洲此刻隻有一個念頭:
他要薑瓷回來,無論用什麼辦法。
“掘地三尺也要把薑瓷找出來!”他給手下打電話,聲音發顫,“就算死,她也得死在我懷裡!”
“老大,消失這麼久了,怕是不好再找蹤跡了。”
“找不到她就找她母親!”陸廷洲打斷,“她重病在床,肯定在高檔療養院,她不會虧待唯一的親人。”
電話掛斷時,溫雪寧正好站在畫室門口:
“廷洲,你要在找誰?”陸廷洲回頭,語氣第一次疏離:“工作上的事,你不用管”
溫雪寧的笑容有些僵硬,在畫凳上坐下:“想畫點什麼?我畫給你看。”
他恍惚間彷彿看見熟悉的背影:“就畫《星夜》吧。”
溫雪寧愣了一下——那是幅很小眾的畫。
“好。”
一連幾天毫無訊息,連薑瓷母親的蹤跡都查不到。
“廢物!一群廢物!那麼大個活人都找不到嗎!?”陸廷洲將辦公桌掃得狼藉,“還在這裡等著乾嘛?還不滾去找!”
他從未如此焦躁過,一天見不到薑瓷,心口就空一分。
酒窖裡,他喝得酩酊大醉。
溫雪寧推門進來,想扶他回房。
陸廷洲狀態不好,起初她還能夠騙騙自己,真的是工作上的事。
可是那天她聽到了陸廷洲在畫室裡麵的對話。
他的妻子真的死了嗎?
溫雪寧的手下意識的撫摸上顯懷的肚子,
遲疑一會兒後,蹲在地上想要將陸廷洲扶起來:
“廷洲,我們回房間吧,我給你熬了醒酒湯。”
陸廷洲一言不發,雙眼迷離的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忽然伸手捧住她的臉頰,落下一個滾燙的吻。
溫雪寧紅了臉,嘴角的笑容還冇有揚起來。
就聽見他呢喃:“阿瓷……我好想你。”
她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
次日,陸廷洲下樓時就看到溫雪寧坐在客廳等著他。
茶幾上擺著結婚請帖。
冇有等陸廷洲開口,蘇落落就試探著問:
“醫生說孩子很穩定,我們可以辦婚禮了。”
換做以前,陸廷洲會欣喜若狂,可現在隻剩煩躁。
他摟住她:“最近太忙,是不是影響到你了?”
“我隻想知道婚禮什麼時候辦,對外公開嗎?”溫雪寧抬頭,眼底滿是落寞,“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可以走。”
陸廷洲僵了瞬,敷衍道:“下週就辦,下週我們就辦儀式,對外公開,你不要想那麼多,安心養胎好不好?”
等他離開後,溫雪寧去了他檔案裡提過的陸氏集團。
她在門口蹲了三天,逢人就問:“你認識薑瓷嗎?”
直到一個人聽到舒予的名字,警惕盯著她。
不久後,蘇落落神誌渙散,她甚至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回的家。
地下室的門虛掩著,慘叫聲從裡麵傳來。陸廷洲正讓人把一個男人拴在鐵鏈上,按在碎玻璃上拖行。
極其殘忍。
“陸廷洲!當初南美的生意早就讓給你了!你還想怎樣!”男人嘶吼。
“南美的生意,跟我老婆比起來算得了什麼?”陸廷洲冷笑。
“你動她之前就應該明白自己的下場!”
男人啐了口血,嘲諷道:
“我派人去打她那天,你正摟著小情人呢!現在裝什麼深情?真噁心!”
“割了他的舌頭。”陸廷洲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這纔是他的真麵目——
不是追憶亡妻的檢察官,是滿手血腥的軍火梟。
溫雪寧倉皇逃回房間,瘋狂收拾行李。
她得走。
她得離開這裡。
陸廷洲追上來時,看見蘇落落眼眶通紅,就知道她剛剛看見了。
“落落,那隻是一些手段,他傷害了我,但是他應得的懲罰。”
蘇落落含著淚,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阿瓷姐姐救過我,那群人要傷害我時,是她把我護在身下。”
“她那麼好,我不能對不起她。”
陸廷洲眼裡閃過一絲慌亂,蘇落落都知道了。
他快步上前拉住蘇落落的手,解釋道:
“我不是故意騙你,我有苦衷……”
“你要理解我,你應該理解我的,你不是最菩薩心腸了嗎?”
溫雪寧推開他,眼淚直流:
“你知道她去寺廟做什麼嗎?”
“做什麼?”
陸廷洲心裡咯噔一下。
“她是為了給他死去的孩子祈福的,她真的很愛你和她的孩子。”陸廷洲伸出的手無力垂下,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在彆墅裡炸開。
他都做了些什麼……
我在紐約的康複中心待了四個月,雙手做了九次手術。
每個疼醒的深夜,都會去天台吹風,也是那時認識了江嶼川。
他跟人賽車斷了腿,瞞著醫生跑上天台喝啤酒。
我問他贏了嗎?他笑得張揚:“當然,就差001秒,姐姐,我可不會輸”。”
出院那天,他紅著臉遞來情書,我死寂的心臟彷彿重新跳動。
後來才知道他是紐約黑幫小少爺,在家人的庇護下長大。
說起家族生意時,眼睛亮得像頭蓄勢待發的小豹子。
我冇法不被他吸引,卻因過去的陰影,始終保持距離。
我重拾畫筆,在畫廊找了份工作。
江嶼川每天都會來接我下班。
這天我等了半小時不見人影,剛要打電話,就被人捂住嘴拖進麪包車。
黑布扯掉時,我看見了陸廷洲的臉。
“好久不見。”他說。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你想乾什麼?這裡不是你的地盤。”
他用舌尖頂了頂泛紅的臉頰,竟把另一邊臉湊過來:“老婆,這邊也想要。”
我後退一步,渾身發冷:“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冇擋你和溫雪寧,你到底想怎樣?”
“我找了你很久,我想你了。”他眼底閃過落寞,手上還戴著當年的婚戒。
“回家吧。”
“做夢!”我冷笑,“陸廷洲,我恨你,永遠都恨。”
他突然紅了眼:“我知道孩子的事了,阿瓷,重新來過好不好?這次我一定保護你。”
我懶得再理,手腕上的智慧表正自動發送求救信號——
那是江嶼川送的,離開安全範圍就會報警。
陸廷洲帶著我往私人機場趕,江嶼川的視頻突然發來。
畫麵裡,溫雪寧被綁在直升機下,懷裡抱著個嬰兒。
“放了她,不然我就讓你老婆和孩子放風箏。”江嶼川的聲音帶著挑釁。
我看著那個快一歲的孩子,眉心一跳——
所以他到現在根本冇和蘇落落分開,孩子都大了。
視頻結束,陸廷洲麵無表情地關掉手機。
“放了我!不然他真的會動手!”
“她冇你重要,阿瓷,對我來說溫雪寧冇你重要。”他眼神偏執,“為了你,我什麼都能放棄。”
我被他眼裡的偏執震驚到。
他真的瘋了。
車輛不停的往前,剛轉過街角,一輛摩托車突然衝出,子彈瞬間打碎車窗。
頓時,槍聲四起。陸廷洲和江嶼川的人立刻交火,雙方殺紅了眼。
畢竟是江嶼川的地盤,陸廷洲隻能帶著我往小巷撤退。
他腹部中了一槍,卻還攥著我的手:“彆怕,我帶你回家。”
我看著他流血的傷口,過往的一切在眼前閃回。
“陸廷洲,我們回不去了。”我蹲下身,聲音平靜,“我做過一個夢,夢裡我不甘心離婚,在你們婚禮上打了溫雪寧一巴掌,你就把我母親撞死,還親手掏出了我和你的孩子。”
“你說,如果那天我撞見你們領證時衝上去質問,那個夢會不會成真?”
他啞口無言——我們都知道,那是他做得出來的事。
愛時毀天滅地,不愛時視若草芥。
“那隻是夢,阿瓷,回家後一切都會好的。”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幾乎要捏碎骨頭。
我搖搖頭,掙脫開被繩索勒爛的手腕,撿起地上的槍,對著他的大腿扣動扳機。
“砰——”
他冇看傷口,隻是望著我,眼底是我從未見過的落寞。
雨又開始下了。
江嶼川撐著傘從遠處走來,像七年前那個雨天,我遇見陸廷洲時一樣。
“彆走……阿瓷,彆走!”陸廷洲掙紮著爬向我,嘶吼聲在雨巷裡迴盪,“不要留我一個人!”
可這次,我冇有回頭。
一步都冇有。
三年後,我在巴黎舉辦畫展,畫展結束時看見了溫雪寧。
她抱著孩子衝我揮了揮手。
“我現在是美術老師了。”她笑著說。
我們相視而笑,過往的陰霾,終究在時光裡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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