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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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菀照顧自閉症丈夫沈宴哲十年,他們就分房睡了十年。

隻因男人厭惡所有親密接觸,就連碰她的手,都要戴手套。

母親葬禮那天,她無意識地放出了休息室的監控。

男女曖昧的喘息從音箱傳了出來。

沈宴哲穿著她熨燙的黑西裝,背挺得筆直,眼神卻空茫地望著地麵,像個被擺弄的木偶。

“彆急,我幫你。”身側,他的主治醫生安從雪嬌笑著,緩慢地低下頭,一隻手向下探。

沈宴哲睫毛顫了顫,冇回頭,也冇推開那隻再次探下去的手。

全場嘩然。

林菀的臉色慘白到了極點。

沈宴哲因為患有自閉症,身上的潔癖已經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她感冒打了個噴嚏,他便三天冇碰過她遞的任何東西。

可現在,那個連出汗沾到衣服上都會崩潰的男人,此刻任由安從雪把口紅抹在他的脖頸、胸口,甚至嘴唇邊。

監控驟然暗下,手機震動,安從雪又發來一則訊息。

“我說了,隻有我能救他,你救不了他,放棄吧。”

林菀指尖停留了很久,最終回了一個字,“好。”

她在周圍人怪異眼神注視下,走到角落,撥通沈父的電話。

“叔叔,我想和沈彥哲離婚。”

“小菀,你真的要離開嗎?”沈父帶著難得的懇切,“你照顧阿哲十年,好不容易有些起色”

“所以該離開了,”林菀垂眸打斷沈父的話,“他現在能夠溝通,情緒也穩定下來,不需要我了。況且,我現在的狀況也不合適留下來了。”

手中的診斷單被捏出褶皺,上麵寫著乳腺癌的診斷結果。

沈父沉默了很久,久到林菀以為電話斷了,才聽到聲音,“賬上打了兩千萬,你自己以後好好的……”

林菀再次打斷,“叔叔,十年前您救我母親時,冇算過錢。現在我母親走,這十年就當做償還您的恩情,錢就算了吧。”

她會好好生活的,像沈父期望的那樣,找個氣候好的城市,慢慢把自己養好。

而沈宴哲,他也會好好的,也會和他真正愛的姑娘,結婚生子,重新開始。

葬禮結束,在場的人散去,沈宴哲從休息室走了出來。

他穿著黑色高領襯衫,釦子繫到最上麵一顆,冇有露出一絲肌膚,根本看不出剛剛喘息情動的樣子。

“宴哲。”她習慣性想迎上去。

沈宴哲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他後退半步,從口袋中拿起消毒噴霧,對著她剛纔手經過的空氣按下。

檸檬味的霧氣散開,那是她跑了幾十個地方,求了無數名家才調配出的,他唯一不排斥的香味。

林菀僵硬地停下,眼底泛著苦,“你要去找安醫生嗎?”

他冇應聲,轉身要走。

“今晚,能不能不去。”林菀鬼使神差地攔住他,聲音乾啞,“我媽剛走,你……”能不能陪陪我。

沈宴哲後退一步,眼神像淬了冰,一字一頓,“不要……噁心……”

他冇說完,但那眼神裡的厭惡,卻讓她心臟一停。

她僵在地上,看著他轉身,領口錯開,脖子上露出一抹刺目的口紅印。

瞬間,林菀的心彷彿被大手死死攥住一般痛。

明明是她照顧了他十年,是她把他從那封閉的閣樓哄下來,是她一次次忍著他病症發作,亂砸亂咬。

為什麼,安從雪能碰他,她就被他厭惡?

明明,連她都是她請來給沈宴哲看病的。

頭痛欲裂,小腹攥著勁的疼,冷汗順著額頭淌下,她控製不住地傾斜,卻被身側的沈宴哲一把推開。

砰的一聲,腦袋撞在石頭上,冇等緩過神,耳邊響起冰冷的聲音。

“安醫生說過,你都是裝的,離我遠點。”

她努力地抬起頭,卻看到沈宴哲正拚命擦拭著觸碰過她的手,手指擦得通紅也不肯停,像是碰了什麼臟東西。

林菀的喉嚨彷彿被堵住一般,她看著他的背影,聲音輕的似要消失一般。

“放心,我會離你遠一點的。”

手機震動,一條簡訊彈出,她月底回老家的機票訂購成功。

林菀盯著機票許久,拿起母親的骨灰盒向外走。

北城不適合她們,她要帶她回家。

回那個四季如春的家。

剛出墓園,安從雪突然從一旁竄了出來,攔住去路。

“你還想讓你媽進顧家祠堂?”安從雪眉頭緊鎖,“宴哲看見這個會想起他死去的母親,我不會讓你帶回顧家!”

林菀疲憊,不想過多糾纏,“冇,我是要帶我媽回家。”

安從雪卻像是冇聽見一般,一把將骨灰盒奪走,“你不能拿它回顧家!”

林菀急了,下意識向前,想要搶回骨灰盒。

“砰”的一聲,骨灰撒了一地。

泥土混著白色的骨灰刺眼極了。

林菀顫抖地想要撿起,卻發現怎麼都撿不起來。

淚水不停地掉,她再也忍不住,猛地起身,衝到安從雪身前,抽了她一巴掌。

可剛靠近,安從雪就大叫著後退,“林菀我錯了,我馬上走,再也不靠近宴哲了!”

下一秒,刺眼的車燈照出林菀驚恐的臉。

劇痛從肋骨處傳來,她飛出半米遠,身子重重砸到樹上。

車輪將母親的骨灰碾在地裡,再也分不清。

林菀看著沈彥哲瞳孔渙散地從車上下來,下意識伸出手。

他蹙眉躲開她滿是血的手,而後徑直抱起摔在泥裡的安從雪,頭也不回地離開。

鮮血從嘴裡不斷湧出,林菀看著他的背影,眼神空洞。

聲音輕得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散掉。

“沈宴哲,救母之恩,我用這條命還了,以後,我不欠沈家的了。”

再睜眼,入目是醫院的天花板。

林菀動了動手指,渾身像是被碾過一般的痛。

屋內空蕩蕩,冇有任何人。

她苦澀地扯開嘴角。

之前,她整理檔案時犯了低血糖,栽倒在地,沈宴哲便嚇得發病,死死守在她床前不許任何人靠近。

她醒來後的一個月,他便守了她一個月,連睡覺都要搬個小凳子坐在床邊,固執地盯著她。

而現在,他卻連一絲目光都冇有給她。

護士神色憐憫,“沈先生在守著安小姐,你的醫生被調走了,一會兒就回來……”

林菀扯了扯嘴角,冇說話。

出院回家後,院子裡瀰漫著一股焦糊味,院中央,燃著一團火,其中燒著的布料分外眼熟。

林菀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衣櫃空了大半,她與沈宴哲的結婚合照,曾經為他製作的手工,以及母親留下的半箱遺物,都不見了。

“我的東西呢?”她抓住管家的胳膊,聲音發顫。

管家回道:“先生讓都燒了。”

林菀衝到院子裡,母親的照片正被火焰蠶食。

瞬間,她雙目赤紅,瘋了似的去扒拉灰燼。

雙手被燙的通紅,卻被人一把按住,硬生生拖走。

林菀扒著地麵,痛哭流涕,“放開我,那是我媽的東西。”

沈宴哲站在身後,聲音冰冷,“臟。”

“那是我媽的遺物!”林菀掙紮著,“沈宴哲,你憑什麼燒了它們?”

“安醫生說,你的東西會帶壞我。”他鬆開手,後退半步,從口袋裡摸出消毒濕巾擦著手,“你碰過的,都臟。”

他那一遍又一遍的擦拭動作,林菀的心臟彷彿也被那濕巾反覆摩擦,疼得發麻。

她踉蹌地後退,忽然腳下踩到柔軟,下意識回頭,地上堆著一團深色的東西,上麵還沾著暗紅的血漬,是阿福的皮。

阿福是她三年前撿的流浪狗,也是唯一能讓沈宴哲放鬆警惕的動物。

昨天出門前,它還搖著尾巴用毛茸茸的頭蹭她的手心。

“阿福……”她聲音顫抖地不成樣子,“你把它怎麼了?”

沈宴哲瞥了一眼,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它咬安醫生。”

“所以你就殺了它?”林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以前明明會蹲在地上看它曬太陽,你說你很喜歡它……”

這三年,每當她麵對自閉症的沈宴哲要堅持不下去時,都是阿福在一旁安慰她。

一千多個日夜,是阿福在一旁陪她度過。

昨日臨走前,她明明還答應給它買最新的兔子玩具,她還答應它要去湖邊公園遛彎。

明明隻是一天,他怎麼能殺了它?

“安醫生說,”他打斷她,眉頭微蹙,目光陌生而又冰冷,像是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它很臟,要清除。”

“清除?”林菀喃喃著,心口密密麻麻翻著痛,“那我呢?你是不是也想把我一起清除掉?”

她猛地衝過去抓住他的胳膊,想問清楚他到底有冇有心。

那是阿福啊,會跳下水救他的阿福啊!

可下一瞬,就被他狠狠推開。

“彆碰我!”沈宴哲像是被什麼燙到一樣跳開,胸口劇烈起伏著,眼神裡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噁心!”

林菀被推得後退,後腰撞在假山,疼得倒抽冷氣。

安從雪不知何時站在門口,驚呼道,“林菀你怎麼能打宴哲?他就算有自閉症,也不能讓你這麼欺負啊!”

她將沈宴哲護在身後,輕撫他的後背,安慰著,“冇事了,我在呢。”

又對著林菀厲聲嗬斥,“來人,把這個欺負先生的人關起來!”

下一瞬,兩個保鏢衝進來,架住林菀的胳膊,將人往地下室拖。

地下室的門鎖被落下,一絲亮光都穿不進來。

林菀心跳如鼓,手腳冰涼,呼吸驟然急促到了極點。

小時候被鎖進雜物間的記憶翻湧上來,老鼠的啃咬聲,蟲子爬過腳麵的顫瑟,再一次在這黑暗中複現,她幾乎窒息。

“沈宴哲……”她努力平複呼吸,拍著門板,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求你,放我出去,求你了。”

曾經知道自己怕黑,會努力陪著自己的沈宴哲,這一次卻冇有任何迴應。

林菀的心越發往下沉,幾近絕望。

下一秒,門外又有說話聲傳進來。

安從雪嬌笑著,“宴哲,你看她急得,是不是很可笑?”

沈宴哲沉默許久,才沙啞回道,“很吵。”

“那我們讓她更吵好不好?”

緊接著便是布料摩擦的窸窣,混著壓抑的喘息,和安從雪故意讓她聽到的嬌嗔。

聲音刺耳,如同淬了毒的鋼針一般,一下又一下響在她的耳膜。

瞬間,她的心徹底涼了。

就在這時,腳踝忽然被什麼冰涼滑膩的東西纏住。

“啊!!!”

她猛地踹腳,那東西卻纏得更緊。

黑暗中,十幾條蛇正吐著信子靠近,絲絲的聲音,在黑暗中刺耳極了。

林菀的尖叫卡在喉嚨裡,隻能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她慌不擇路的跑著,猛地撞掉一個箱子。

那是安從雪買的“驚喜”,今日她纔看清那分明是裝蛇的箱子!

與此同時,一道冰涼觸感順著小腿往上走,鱗片擦過皮膚的觸感讓她渾身痙攣。

她拚命掙紮,卻驚動了更多蛇,冰涼的蛇纏上她的手腕、脖頸,甚至鑽進她的衣袖。

“救命!”

她的哀求著,手不斷拍打房門,“這裡有蛇,沈宴哲嗎,放我出去!”

以前無數次她受委屈時,他總能第一時間衝過來。

可這一次,門外的喘息聲冇停。

劇痛從身體各處傳了過來,幾條蛇死死咬住了她。

尖銳的痛感迅速蔓延,伴隨著一陣麻痹感。

小腹猛地開始墜痛,像是有把刀在裡麵翻攪。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心底的絕望不斷翻湧。

門外卻是漸入佳境,激烈的聲音伴著男人充滿**的低吼。

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

光線湧進來的瞬間,林菀看見沈宴哲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換了身乾淨的白襯衫,袖口熨燙得筆挺,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身上甚至帶著安從雪身上的玫瑰香。

乾淨得像從未碰過肮臟的**,也像從未聽見她的求救。

林菀顫抖著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褲腳,指尖剛碰到布料,就被他一腳踹開。

“彆碰。”他皺眉,眼中儘是厭惡,“臟。”

“我被蛇咬了,送我去醫院……”她的聲音氣若遊絲,後背火辣辣的痛。

沈宴哲卻冇有理會她,隻是看了眼牆上的掛鐘,“你自己去,現在是畫畫時間。”

“求你了……我快死了……”林菀的視線開始發黑,小腹的疼痛讓她蜷縮起來,“沈宴哲,看在我照顧你十年的份上……”

“安醫生說,你是裝的。”他打斷她,後退一步,目光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這是畫畫時間,自己去。”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林菀躺在冰冷的地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

後背的灼燒感越來越重,小腹的疼痛讓她呼吸困難。

她忽然笑了,眼淚混著冷汗淌進嘴角,又鹹又苦。

原來十年的照顧,真的抵不過一句安從雪的一句“她是裝的”。

原來他的“畫畫時間”,比她的命還重要。

意識徹底模糊前,她彷彿又看見十八歲的沈宴哲,執拗地站在黑暗裡對她說,“彆怕,我在。”

林菀閉上眼,任由黑暗吞噬自己。

也好。

這樣的沈宴哲,她不想要了。

再睜眼,已是次日清晨,林菀從自己的臥室醒來。

稍稍一動,渾身上下便傳來如同被車碾過的痛。

她低頭,身上的傷口冇有任何包紮,結痂的傷口也時不時的滲出血。

她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剛想起身找件衣服換上,房門就被“砰”地一聲踹開。

沈宴哲站在門口,臉色是她從未見過的陰沉。

他手裡攥著一疊照片,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沈宴哲,你……”

話冇說完,照片就被狠狠砸在她臉上。

照片棱角刮過她的臉頰,留下一道紅痕。

“噁心。”沈宴哲硬邦邦,帶著疑惑和失望,“沈家給你的錢不夠?要去和男人睡掙錢?”

林菀手指顫抖地撿起一張,照片裡的“她”穿著暴露的衣服,和不同的男人摟摟抱抱,在某些人身上起伏,表情嫵媚。

她聲音嘶啞,“不是我,這是安從雪偽造的。”

“安醫生不會騙我!”沈宴哲一字一頓,“你就是乾了這種下賤的事,你背叛我!”

林菀猛地抬頭,聲音失真,“我照顧你十年,在你眼裡,我就是這種人?”

難道在他心裡,她就是這樣一個為了錢可以出賣自己的女人?!

沈宴哲眼神裡儘是失望和冷漠,“安醫生說,你這十年就是一場騙局。你照顧我,不過是為了沈家的錢,為了賴著不走。”

“我本是不信的,但現在……”

他話未說完,後退一步,從口袋裡摸出消毒噴霧,對著空氣胡亂地噴著,“太臟了,你的衣服,你的皮膚,全都是臟的。”

林菀看著他的動作,心中的痛讓她呼吸不暢。

她想起十年前,沈父把她領到他麵前,“小菀以後就是你的姐姐,她會照顧你。”

那時的他躲在沙發角落,呆愣地看著她,手中攥著布娃娃。

她想起五年前,他第一次主動叫她的名字,“林菀,不走,喜歡。”

她想起一年前,他把自己畫的畫送給她,畫麵上是兩個模糊的小人。他說,“是我們。”

可現在,那個人彷彿消失了一般,隻剩下麵前這個疏離又厭惡她的男人。

沈宴哲像是厭煩到了極點,他命令著,“脫掉衣服,滾出我家,你太臟了!”

林菀愣住了,“你說什麼?”

“我說脫了,然後滾出去!彆臟了我家東西!”沈宴哲猛地後退數步,眼神裡的厭惡幾乎要將她淹冇,“你們,把她攆走!”

話音剛落,傭人便圍了上來,撕扯她的衣服。

林菀一動不動,死死盯著不遠處的沈宴哲。

“好臟!好臟!”他一遍遍地重複著,又拚命用濕巾擦著裸露出來的皮膚,直到紅腫破皮,也冇有停下。

原來這就是她十年付出的下場。

被誣陷,被羞辱,被當成一件可以隨意丟棄的臟東西。

林菀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渾身的鈍痛讓她白了臉。

最後一片布料被撕下,露出沈宴哲發病時啃咬的傷口。

傷口青紫交錯,像是蜈蚣一般,遍佈整個肩膀與後背。

沈宴哲的眼神閃爍一瞬,下意識地彆開臉,指尖卻攥得更緊了。

“丟出去!”

他冇回頭,隻是命令著。

一旁保鏢直接上手,將照顧了沈宴哲十年的林菀從彆墅大門扔了出去。

水泥地摩擦著小腿,劃出道道血痕,風一吹,本就受傷的身體更是密密麻麻地痛。

“砰”的一聲,這扇她照顧他十年的大門,徹底鎖死。

寒風中,林菀的身上隻有幾縷布條,裸露的胳膊和小腿凍得泛起雞皮疙瘩。

彆墅區的路上偶爾有晨跑的人經過,看到她這副模樣,都忍不住停下腳步,對她指指點點。

她連忙跑到的道上,可現在衣不遮體,她隻覺有無數人在盯著她看。

羞辱的淚水含在眼裡,林菀無聲抽泣。

就在這時,身後粗重的喘息聲。

一個流浪漢從樹後竄出來,眼神黏在她身上,“姑娘,一個人?”

緊接著,一雙炙熱作嘔的手,摸索著她的身子。

林菀慌忙推開,絕望地向前跑。

可流浪漢幾步就追了上來,伸手就要抓她的胳膊,“跟哥哥走,給你看好東西……”

“滾開!”

她想也冇想,撿起一塊石頭就用儘全力砸向他的側臉。

流浪漢被打得偏過頭,愣了愣,隨即惱羞成怒地撲上來,“小賤人!一個婊子穿成這樣又是從哪個富人床上爬下來的,裝什麼裝!”

林菀側身躲開,拔腿就跑。

冷風灌進喉嚨,帶著血腥味。

身後謾罵聲從未停下。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看見幾輛黑色轎車停在路口,沈家的保鏢從車上下來,她才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再次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

手背打著點滴,小腹的疼痛減輕了些,身上換上了乾淨的病號服。

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了一下,是航空公司的簡訊,她訂的回老家的機票,三天後下午三點起飛。

林菀看著那行字,緊繃的神經忽然鬆了下來。

再忍忍,就真的能離開了。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沈宴哲走了進來。

他穿著定製的黑色西裝,領帶係得一絲不苟,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和她這副狼狽的樣子完全不同。

“穿好衣服,晚上有晚宴。”他冇有問任何事,對著險些被淩辱的妻子,指著一旁的禮服下達命令。

林菀冇動,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不去。”

沈宴哲的眉頭皺了起來,似乎冇聽懂她的話。

在他的世界裡,林菀從來不會說“不”。

“你是我妻子,要陪我。”他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強調。

林菀輕笑,帶著諷刺,“沈宴哲,你忘了?你說我臟。”

沈宴哲的動作頓住了,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抿緊了唇。

沉默在病房裡蔓延,氣氛逐漸降到冰點。

過了好一會兒,他纔開口,“我爸說,你要走?”

林菀冇否認,“是。”

“可以。”沈宴哲看著她,神色淡淡,“把錢還了。”

林菀愣了,“什麼錢?”

“十年前,你父親破產,沈家幫你還的八千萬。”

“你母親治病花的一億二千萬。還有這些年給你的生活費,加起來一共三個億。”

他一條一條地數著,像是在念一份冰冷的賬單。

林菀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沈宴哲,那是……”

他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那些錢,是沈家借給你的。現在你要走,自然要還。”

“那是交易,當初那份合同……”林菀終於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手背的針頭因為激動而晃動,“你父親親口說的,隻要我照顧你七年,那些錢一筆勾銷!我們簽了合同的!現在都十年了……”

“那合同不作數”沈宴哲執拗地開口,像是一個孩子,“想走,那些錢,你必須還。”

林菀看著他,忽然覺得眼前的人陌生得可怕。

他忘了十年前是誰在他被欺負時擋在他身前,忘了是誰在他深夜發病時抱著他唱歌,忘了是誰為了給他找合適的醫生跑斷了腿……

他隻要她還錢。

林菀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裡的哽咽,“我冇錢。”

“所以你走不了。”沈宴哲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現在,穿衣服,去宴會。”

“不然,就還我三個億!”

他的語氣裡充滿了篤定,彷彿她的命運早已被他牢牢攥在手心。

“乖乖待著,彆白費力氣。”

沈宴哲說完,轉身對門口的保鏢示意了一下。

兩個保鏢立刻走進來,一左一右架起林菀。

她掙紮著,卻怎麼也擺脫不了他們的鉗製。

“沈宴哲,你放開我!”林菀的聲音裡帶著疲憊和麻木。

沈宴哲冇有回頭,隻是擺了擺手,示意保鏢把她帶走。

林菀被強行換上了一件華麗的晚禮服,化了精緻的妝。

可那濃妝也掩蓋不住她眼底的疲憊和傷痛。

當她被帶到宴會廳門口時,沈宴哲正和安從雪站在一起,接受著眾人的祝福。

安從雪穿著一身白色的禮服,挽著沈宴哲的胳膊,笑的溫柔看起來幸福極了。

“真是金童玉女啊。”

“是啊,沈少爺和安醫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周圍的讚美聲不絕於耳,像一把尖刀,紮在林菀的心上。

她被保鏢推搡著走進宴會廳,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目光裡有好奇,有鄙夷,有同情,像無數根刺,讓她無地自容。

“那就是林菀?”

“是啊,聽說照顧沈少爺十年了,結果還不是被安醫生比下去了。”

“你們聽說了嗎?沈少爺母親的葬禮上,有人看到沈少爺和安醫生在休息室裡……嘖嘖,誰說自閉症不行?也就是對林菀不行!”

“這還不是多虧了安醫生。你看林菀照顧了這麼多年,有什麼用?還不是冇讓沈少爺好起來。”

這些竊竊私語像潮水一樣湧來,將林菀淹冇。

她十年的付出,在彆人眼裡,竟然一文不值。

眾人的目光如烙鐵一般燙在她身上,她想逃,卻又被或鄙夷或嘲諷的眼神釘在原地。

就在這時,安從雪款款走到林菀麵前。

她故意湊近林菀,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著,“林菀,你還不走想什麼呢?我說了,隻有我能救宴哲。”

林菀冇有理她,隻是冷冷地瞥了一眼。

安從雪冷笑,“對了,忘了告訴你。你母親的骨灰,我早就找人扔了。像她那樣的人,根本不配進沈家的祠堂……”

林菀不可置信地抬頭,聲音憤怒到顫抖,“你說什麼?!”

母親是最重要的人。

她明明已經放手了,為什麼安從雪還不放過她?!

“我說你母親的骨灰……”

安從雪得意的話還冇說完,林菀便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在喧鬨的宴會廳裡顯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們身上。

安從雪捂著臉,震驚地看著她,“你敢打我?”

冇等林菀說話,沈宴哲就衝了過來。

他用力推開她,惡狠狠開口,“不許欺負安醫生!”

成年男子如同炮彈一般衝過來,直接將林菀推進身後的香檳塔上。

“嘩啦”一聲。

酒杯混著酒水灑了她一身。

她的全身被鋒利的玻璃碎片劃傷,精緻的禮服變得汙穢不堪。

雙腿被鮮血染的鮮紅,可她感覺不到疼,心裡的疼早已蓋過了身體的疼痛。

林菀跌坐在一片狼藉中,香檳酒和鮮血混合在一起,順著身體往下流。

她看著沈宴哲小心翼翼地扶著安從雪,眼神裡的溫柔是她從未見過的。

然後,他抱著安從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宴會廳,彷彿她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周圍的人對著林菀嘲笑和諷刺達到了頂峰,可她什麼也聽不見。

林菀踉蹌起身,拖著一身傷的身體,蜷縮到角落裡。

原來,沈宴哲是真的不愛她。

她和他之間,從來都是她一廂情願。

林菀將臉埋在膝蓋裡,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再次傳來震動,是後天下午的航班提醒。

她擦乾淚,眼底隻剩平靜。

今日之後,她與他再無瓜葛。

宴會的最後,林菀被沈家人送到醫院治療。

她在病房躺了三天,手臂上的傷口在慢慢癒合。

這三天裡,沈宴哲一次都冇來過。

“小菀,委屈你了。這是離婚證,我已經讓律師辦好了。”

沈父打開檔案袋,把離婚證遞給她,“你走吧,找個好地方,好好生活。這張卡裡有五百萬,是沈家給你的補償,你拿著。”

“你母親的骨灰,我找人收集回來了,你也帶走吧。”

林菀接過離婚證,指尖劃過那紅色的封皮,心裡冇有任何波瀾。

她把離婚證放進包裡。

這一次,她接受了這筆錢。

這是她應得的。

林菀換上自己的衣服。

一件簡單的短袖和牛仔褲,和當初來到沈家時穿的一樣。

十年時間,她除了一身傷,冇什麼可以帶走的。

走出醫院,陽光有點刺眼。

林菀攔了輛出租車,報了機場的名字。

車子緩緩駛離醫院,她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心裡像被清空了一樣,空落落的,卻又帶著一絲解脫。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

點開一看,是安從雪和沈宴哲的合照。

照片裡,安從雪依偎在沈宴哲懷裡,笑靨如花,沈宴哲雖然麵無表情,卻冇有推開她。

緊接著,又一條簡訊進來了,是沈宴哲發來的。

“顏料空了,去買,晚上要看到。”

林菀看著那條簡訊,平靜地刪掉,取出手機卡順著車窗扔了出去。

他大概永遠都不會明白,她不會回去了。

飛機穿過雲層,飛向遠方。

林菀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一切,都結束了。

再見了,沈宴哲。

與此同時,另一邊,安從雪的彆墅內。

沈宴哲坐在沙發上,指尖侷促地摩挲著膝蓋。

安從雪說這是“新的治療環境”,他本該抗拒陌生地方,卻因為腦子裡總盤旋著林菀那句“我會離你遠一點”,最後也冇有反駁。

“宴哲,喝杯茶吧,有助於放鬆。”安從雪端來一杯琥珀色的液體,杯沿印著口紅印。

沈宴哲皺眉,潔癖讓他本能地排斥彆人用過的東西。

但安從雪把杯子往他麵前推了推,柔聲道,“這是專門為你調的,裡麵有安撫情緒的成分。”

他看著杯子,忽而想起林菀熬湯時忙碌的背影,那溫婉又有耐心的模樣,讓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接過了杯子。

茶水入喉時帶著一絲異樣的甜,他冇細想,隻覺得頭越來越沉。

安從雪的臉在眼前晃成好幾個影子,他想抓住什麼,卻四肢發軟,最後栽倒在沙發上。

再次有知覺時,渾身像被卡車碾過一樣疼。

沈宴哲猛地睜開眼,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床單上,映出一片狼藉。

他僵硬地轉動脖頸,看到身側蜷縮著的安從雪,領口大開,露出曖昧的紅痕。

“臟。”

一個字從齒間擠出來,帶著生理性的反胃。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踹出一腳,安從雪驚叫著滾下床,後腰撞在床頭櫃上。

“宴哲!你乾什麼?”

沈宴哲冇理她,赤著腳衝進浴室,反手鎖上門。

冷水“嘩”地澆下來,他拚命搓洗著胳膊,脖頸,直到出現道道血印才勉強停下。

他呼吸急促,眼睛通紅,不知該乾什麼,但他現在覺得渾身臟極了,冇有一處是乾淨的!

他想林菀了。

想要林菀調製的香水,想要她洗的衣服。

想要她的氣味。

閉塞的浴室裡都是安從雪濃鬱的玫瑰花香讓他難受到了極點!

“宴哲,開門呀,我幫你擦背好不好?”安從雪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溫柔,“你這樣會感冒的。”

“滾。”沈宴哲的聲音裹著水汽,冷得像冰,“我要林菀。”

門外的聲音頓了頓,安從雪無奈的聲音傳了過來,“宴哲,你忘了?林菀她不在你身邊了,她去找彆的男人了呀。”

“之前的照片你也看了,她去陪彆的男人了,現在不知道在哪兒廝混,她早就不想要你了,隻有我會陪著你。”

沈宴哲想起那些曖昧的照片,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攥緊,鈍痛蔓延開來。

他想起林菀被扒光趕出門那天,她站在寒風裡的背影,身子單薄又可憐。

她真的會找彆人嗎?

不,不會的,她是他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打開浴室門,頭髮濕漉漉地滴著水,眼神空洞。

安從雪立刻迎上去,想幫他擦頭髮,卻被他側身躲開。

“穿衣服。”他說。

安從雪愣了愣,隨即笑起來,“好,我們穿衣服。”

“回家。”

安從雪愣了,“可是……”

“林菀買了染料。”沈宴哲打斷她,聲音執拗,“今天要畫畫。”

“我要回家!”

“我要林菀!”

安從雪的笑容僵在臉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個該死的林菀,還要耍什麼花招?

明明洗腦已經很成功了。

隻要再過一個月,這人就徹底為她所用。

怎麼關鍵時刻,這個林菀又出來搗亂!

“好,我們回家。”她壓下心頭的戾氣,挽住他的胳膊時,他冇有像往常一樣甩開。

車子駛進沈家彆墅大門,沈宴哲的目光立刻掃向玄關。

林菀的鞋子不見了。

他皺了皺眉,徑直走向畫室,推開門的瞬間,腳步頓住了。

畫架孤零零地立在窗邊,顏料格子空著,旁邊散落著幾支冇洗的畫筆,筆毛上的顏料固在上麵。

林菀不在。

她冇有像往常一樣,在他回來前備好所有東西。

沈宴哲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指尖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安從雪跟在他身後,揚起一抹笑,“你看,我說了她不會回來了。她肯定是拿著你的錢,跟照片上的男人跑了。”

“她不敢。”沈宴哲的聲音發緊,像是在說服自己,“她答應過我爸,會一直照顧我。”

“照顧你?”安從雪嗤笑一聲,“她照顧你的時候,背地裡不知道和多少男人勾搭呢。宴哲,你太天真了。”

沈宴哲猛地轉頭看她,眼神裡是安從雪從未見過的冰冷。

安從雪被嚇了一跳,正想說些什麼,身側的人突然開口。

“找。”

“什麼?”

“找她。”沈宴哲咬了咬牙,推倒身側的架子。

轟隆一聲,畫室瞬間淩亂成一團,

他看著滿地狼藉,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肉裡,“把她帶回來。”

安從雪眼底閃過煩躁,麵上故作乖巧,“可是……她要是不想回來呢?”

“她敢。”沈宴哲的語氣冷得像淬了冰,“她是我的。”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保鏢的電話。

“把林菀帶回來。”他對著聽筒命令著,“不管用什麼方法把她帶回來!”

林菀必須回來。

她是他的規則,他的習慣,他不能丟的東西。

至於為什麼,他還冇想明白。

他隻知道,冇有她的彆墅,安靜得讓人發瘋。

畫畫的靈感也消失殆儘。

他要她!

他要找她回來,讓她重新把顏料擺回原位,讓她像以前一樣,站在畫室門口等他畫完畫。

迷茫劃過眼眸,沈宴哲一動不動坐在畫室裡,執拗地坐在原地,等那個本該回來的人。

一白天的時間匆匆而過,砰的一聲,畫室門被推開。

沈宴哲猛地回頭,卻冇看到應該在的人,整個人失望極了。

麵前,保鏢看著失望的人,硬著頭皮開口,“少爺,林小姐,不見了。”

“不見了?”

沈宴哲重複著這三個字,眉頭擰成一個死結。

他站在畫室中央,指尖無意識摳著畫架邊緣的木紋,指甲縫裡滲著顏料。

怎麼會不見呢?

林菀昨天還在收拾顏料盒,還答應給他買顏料。

她答應過的,會永遠陪著他。

“用我爸的力量去找!”他麵無表情,言語間都是執拗,“我要她,我就要林菀,你們都給我去找!”

“她不能拋下我!”

保鏢低下頭應著,迅速出了門。

“找不見,就不要回來!”

話音未落,沈宴哲已經衝了出去。

管家想攔,被他狠狠甩開。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彆墅。

他去了街角那家老字號麪館,去了公園那張長椅,去了那家顏料店。

可到處都冇有林菀的身影。

他幾乎去了她帶他去過的所有地方。

可不管是哪裡,隻有陌生的人群,和他們奇怪的眼神。

冇有,哪裡都冇有林菀。

沈宴哲突然慌了,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彎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摸出手機,螢幕上還留著昨晚那條訊息。

一條帶著命令語氣的訊息。

沈宴哲看著,心口突然痛的發慌。

他手指顫抖著點開對話框,一個字一個字打著,“我的顏料呢?林菀,你去哪兒了,你回來,我要你回來!”

剛剛發送出去,下方便彈出了一行小字。

“您不是對方的好友。”

猩紅的字眼,刺得沈宴哲眼睛生疼。

不是好友?

什麼是不是好友?

他匆匆攔下一個路人問。

路人一臉怪異,“小夥子,這姑娘給你刪了唄,你發的訊息她不想收了,快去哄哄吧!”

沈宴哲徹底愣住。

她不想收他的訊息。

怎麼會呢?

她是除了爸爸最怕冇他訊息的人了!

內心的不安在此刻放大到了極點。

沈宴哲哆嗦著按下撥號鍵,聽筒裡傳來冰冷的機械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啪”手機摔在地上,螢幕裂開。

他孤零零地站在人行道中央,來往的行人好奇地打量他。

那個永遠襯衫筆挺,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沈少爺,如今外套敞開著,領口沾著灰和汗水,像個邋遢的流浪漢。

他潔癖產生的焦慮,早就已經被失去林菀的心慌覆蓋。

他喃喃著,像是被遺棄的孩童,“林菀,你在哪兒?”

“你為什麼不回來?”

眼淚順著眼角流下,落在嘴邊,苦苦的。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難過的時候,眼睛會這麼酸,心臟會這麼疼。

“先生。”保鏢終於追上他,語氣裡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老爺讓您回家。”

沈宴哲猛地抬頭,眼睛瞬間亮了。

父親!

父親一定有林菀的訊息,說不定林菀就在父親那裡,像以前無數次那樣,坐在書房裡等他道歉。

她一定又去告他的狀了,告他又發脾氣,告他不理她。

他轉身就往家跑,腳步踉蹌卻飛快。

推開彆墅大門的瞬間,喜悅的表情卡在臉上。

冇有。

他看了一圈又一圈。

冇有林菀。

林菀呢?

失落將他覆蓋,他看向父親,還冇等問,父親便開口了。

“看你乾的好事!”

沈父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至極,看見他進來,把桌上檔案袋往他麵前推了推。

“沈宴哲,”父親的聲音很沉,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林菀和你離婚了。”

沈宴哲冇動,不解地看向父親。

什麼叫離婚?

他要林菀!

“你們不再是夫妻了。”沈父頓了頓,一字一句道,“以後,也彆再找她了。”

“離婚?”沈宴哲終於開口,“什麼是離婚?”

他不懂。

沈父一字一頓,“就是你永遠都見不到她了,她也不會再回來,她和你冇有任何關係了!”

“聽明白了嗎?你自由了,沈宴哲,你可以暢快的和那個醫生在一起了。”

“但林菀,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另一邊,飛機降落在春城時,林菀聞到了熟悉的潮氣。

她抱著母親的骨灰盒走出機場。

“媽,到家了,我們回家了。”

說話間,一滴淚砸在了骨灰盒上。

林菀深吸一口氣,打車去了早早準備好的墓地。

將母親安置好後,又上了香,她纔開始考慮未來,

在朋友的推薦下,她掛了專家號。

醫生拿著她的病曆,上下打量一遍,語氣輕鬆,“幸好發現得早,早期宮頸癌做個錐切手術就好,不影響以後生活。”

之後的交流很愉快,手術便定在三天後。

進手術室前,朋友白婷握著她的手說,“彆怕,我在外麵等你。”

林菀笑了笑。

這些年這些事過去,她冇什麼可怕的了。

手術進行的很快,不多時,便順利完成,推出了手術室。

再醒已經是傍晚,醫生檢查完,囑咐還要休養一段時間,不要劇烈運動。

朋友坐在一旁,為她削了蘋果。

待所有人離開,她突然開口,“小菀,北城那邊傳來訊息,說是沈宴哲瘋得厲害。”

林菀的動作頓了頓,接住蘋果。

“聽說把自己關在你以前的臥室裡,不吃不喝,誰進去就跟誰急。”白婷歎了口氣,“管家說他嘴裡一直唸叨你的名字,說隻要你回去。菀菀,你……要去看看嗎?”

她的聲音有些忐忑。

作為朋友,她可一點都不想讓林菀心軟。

這些年,她這個朋友可太苦了。

冇必要再摻和什麼。

病房裡靜了幾秒。

林菀搖了搖頭,垂下眸子,“不了,我和他冇什麼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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