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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的老闆,那個我暗戀了整整七年的女人,就要結婚了。而我,作為她最信任的私人司機,將親手把她送到另一個男人的身邊。車我已經擦了三遍,每一寸反光鏡裡,都倒映著我過去兩千五百五十五個日夜的無聲守望。今天,是我作為她司機的最後一天。也是我,陳默,作為暗戀者林清顏的最後一天。我以為故事的結局早已寫好,就是一場盛大的、與我無關的婚禮。直到今晚,她坐進我的副駕,遞給我一張黑色的卡片,聲音清冷又決絕:陳默,最後一次,聽我的。
1
林小姐,顧先生在裡麵等您。餐廳經理恭敬地為她拉開門。
我停好車,站在餐廳外的梧桐樹下,點燃了一根菸。這是我的規矩,從不踏入她和彆人的飯局。
我是林清顏的司機,七年了。從她大學畢業,到如今執掌林氏集團半壁江山,她的身邊,永遠有我這個沉默的影子。
煙霧繚繞中,我能看到落地窗內,她對麵坐著的男人——顧澤辰,江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也是她明天的未婚夫。
顧澤辰舉止親昵地想去牽她的手,被她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她的臉上掛著得體的、疏離的微笑,像一朵溫室裡精心培育的白玫瑰,美麗,卻帶著刺。
我知道,她不愛他。
正如我知道,她左肩那道淺淺的疤,是高三時為了救一隻流浪貓被劃傷的;她從不喝加糖的咖啡,因為她覺得甜味會蓋住咖啡豆本身的香氣;她深夜失眠時,喜歡坐在陽台的鞦韆上,一遍遍聽那首叫《默》的舊歌。
這些,顧澤辰都不知道。
我掐滅菸頭,坐回駕駛座,將空調溫度調到她最喜歡的24度。
一個小時後,她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顧澤辰跟在她身後,臉上帶著一絲不耐煩的討好。
清顏,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的司機在。林清顏的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顧澤辰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打量一件物品,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輕蔑。一個司機而已,讓他自己回去。明天我們就要結婚了,總不能還讓你坐他的車。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節微微泛白。
林清顏的腳步頓住了。她回頭,清冷的目光掃過顧澤辰,然後落在我身上,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陳默,是我的人。
說完,她徑直拉開後座的車門,坐了進來。
顧澤辰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大概從未在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人麵前如此下不來台。他惱怒地瞪了我一眼,彷彿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目不斜視,啟動車子,平穩地彙入車流。
後視鏡裡,顧澤辰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
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我以為她會像往常一樣,閉目養神,直到抵達林家大宅。
陳默。她忽然開口。
林小姐,我在。我立刻應道。
明天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她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打算我從未想過明天之後的生活。我的生活,似乎就是以她為圓心,日複一日地畫著圈。
還冇想好。我實話實說,聲音有些乾澀。
她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今晚,陪我去做最後一件事。
2
我以為她說的最後一件事,或許是去她母親的墓地,或是回一趟她長大的老宅。這些地方,在過去七年的某些特殊日子裡,我都載她去過。
所以我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讓我把車開到城西那片廢棄的工業區。
林小姐,這裡……我看著導航上那個鮮紅的終點,有些遲疑。
那地方叫盤龍道,是江城地下賽車圈的聖地,也是警察嚴打的禁區。
開進去。她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我不再多問。我的職責是服從,和保證她的安全。
黑色的賓利在坑窪的土路上緩緩行駛,與周圍破敗的廠房和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格格不入。遠處,改裝車的引擎轟鳴聲此起彼伏,刺眼的氙氣大燈劃破夜空,一群打扮張揚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菸酒、喧囂,構成了一個與林清顏的世界完全割裂的瘋狂空間。
我們的車一出現,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像是誤入狼群的羔羊。
我下意識地鎖緊了車門,手悄悄摸向了座位下的甩棍。
彆緊張。林清顏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動作,淡淡地說,我來找人。
車子停在一處相對空曠的地方。很快,一個穿著皮衣、叼著煙的男人走了過來,他敲了敲車窗,眼神輕佻地打量著車裡的我們。
我搖下三分之一的車窗,冷聲問:什麼事
男人吹了聲口哨,目光卻越過我,看向後座的林清顏:喲,來了個稀客。美女,第一次來找樂子還是想下場玩玩
林清顏冇有理他,隻是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我到了,你在哪她問。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她嗯了一聲,掛斷電話,對我說道:陳默,下車,在這裡等我。
林小姐,這裡不安全。我皺眉,本能地反對。
我說了,她抬眼,眸光銳利,在這裡等我。
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強硬的眼神看我。我心頭一震,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我下了車,為她拉開車門,像個忠誠的騎士,護在她身側。
她徑直走向那群人的中心,高跟鞋踩在砂石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與周圍的混亂形成鮮明對比。
人群自動為她分開一條路。
在人群的儘頭,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旁,倚著一個男人。他染著一頭銀髮,耳朵上戴著一排耳釘,臉上是玩世不恭的笑。看到林清顏,他掐滅了煙,張開雙臂。
我的好姐姐,你終於來了。
姐姐
我愣住了。我跟了她七年,查過她所有的資料,她的家庭關係裡,明明隻有一個常年臥病在床的弟弟,林清羽。
眼前這個男人,是誰
3
那個銀髮男人,我從未見過。
林清顏的所有社會關係,我都瞭如指掌。她是林氏夫婦的獨生女,唯一的親人,就是那個體弱多病的弟弟林清羽,常年住在私人療養院裡。
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弟弟,讓我心生警惕。
隻見林清顏走到他麵前,臉上冇有絲毫表情,從手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遞了過去。
這裡麵是五十萬,最後一次。從此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江城。她的聲音不大,但在引擎的間歇聲中,清晰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裡。
銀髮男人接過卡,放在嘴邊親了一下,笑得更加痞氣:姐姐,你這是打發叫花子呢你明天就要嫁給顧家大少了,聘禮聽說都上億了,就給我五十萬
林清顏的臉色沉了下去:秦放,彆得寸進尺。
秦放他不姓林。
我得寸進尺秦放笑了起來,聲音也大了幾分,林清顏,你彆忘了,當年是誰幫你頂的罪!如果不是我,你現在還在牢裡蹲著呢!你以為你這七年風風光光的大小姐是怎麼當上的
頂罪坐牢
一個個陌生的詞彙像炸雷一樣在我腦中響起。
我看著那個站在人群中,脊背挺得筆直,卻被弟弟用言語羞辱的林清顏,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她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你想要什麼林清顏的聲音已經冷得像冰。
很簡單,秦放指了指他身後的法拉利,又指了指不遠處賽道起點的一輛黑色幽靈般的改裝GTR,看到‘鬼火’了嗎今晚江城車神爭霸賽的冠軍。你,去把他贏了。隻要你贏了,我立刻從你眼前消失。如果你輸了,或者不敢比……
他頓了頓,湊到林清顏耳邊,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幾句話。
我看到林清顏的身體瞬間僵硬,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周圍的人開始起鬨。
喲,秦少這是要讓美女下場啊
她行不行啊開的可是賓利,那車能跑賽道
彆是嚇得腿軟了吧,哈哈哈!
嘲諷和鬨笑聲像潮水一樣向她湧去。
我再也忍不住,邁步就要上前。
就在這時,林清顏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秦放,越過所有嘲笑她的人,精準地落在了我身上。
那雙向來清冷的眼睛裡,此刻翻湧著我從未見過的風暴,有屈辱,有憤怒,還有一絲……決絕的瘋狂。
她冇有向我求助,甚至冇有一絲示意。
她隻是看著我,然後一字一頓地對秦放說:好,我比。
4
所有人都以為她瘋了。
用一輛注重舒適和商務的賓利,去挑戰一輛為賽道而生的爆改GTR鬼火,這無異於用雞蛋碰石頭。
秦放笑得前仰後合,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姐姐,你冇搞錯吧就用你那輛老頭樂他指著我開來的賓利,滿臉的譏諷。
林清顏冇有理他,而是轉身,一步步向我走來。
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她走到我麵前,停下,然後做了一個讓我,也讓在場所有人震驚的舉動。
她伸出手,不是拿車鑰匙,而是直接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很冷,還帶著輕微的顫抖。
陳默,她看著我的眼睛,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把你的車,借給我。
我的車
我愣住了。
在成為林清顏的司機之前,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車。那是一輛我親手改裝的三菱EVO
9,黑色的車身,低調得像一頭蟄伏的野獸。因為工作原因,它一直停在林家車庫最不起眼的角落,蓋著防塵布,已經很久冇有發動過了。
她怎麼會知道
她不僅知道,她甚至清楚地記得我把備用鑰匙放在了駕駛座的儲物格裡。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和分析能力在這一刻全部失靈。我隻知道,她需要我。
我冇有問為什麼,也冇有問她想做什麼,隻是從口袋裡掏出那把屬於EVO的車鑰匙,放進了她冰冷的手心。
油是滿的,上週剛做的保養,車況冇問題。我低聲說,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沙啞。
她握緊了鑰匙,手心的溫度似乎傳遞了過來。
謝謝。她輕輕說了兩個字,然後轉身,走向車庫的方向。
秦放的笑聲戛然而止,他顯然也冇想到林清顏還有後手。
人群中爆發出更大的議論聲。
EVO那不是十幾年前的老古董了嗎
就算改裝過,能跑得過鬼火鬼火的心臟可是VR38,上千匹的馬力!
有好戲看了,我賭鬼火贏,一分鐘之內結束戰鬥!
我冇有理會那些嘈雜的聲音,我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林清顏的背影。
她拉開車庫的捲簾門,發動了那輛沉睡已久的黑色猛獸。低沉而憤怒的引擎咆哮聲響起,像是在迴應主人的召喚。
當黑色的EVO緩緩駛出,停在紅色的法拉利旁邊時,整個賽場都安靜了一瞬。
然後,林清顏搖下車窗,對我喊了一句:陳默,上車!
我一愣。
上副駕,她的語氣不容拒絕,給我當領航員。
5
我拉開車門,坐進副駕。
一股熟悉的、混雜著機油和皮革的味道撲麵而來。這輛車就像我身體的一部分,每一個改裝件都是我親手挑選、安裝、調校的。桶形賽車座椅將我牢牢包裹住,四點式安全帶比任何豪華轎車的安全帶都更能給我安全感。
可現在,駕駛它的人是林清顏。
我看著她,她脫掉了那雙精緻的高跟鞋,赤著腳,白皙的腳踝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顯眼。她的雙手握在MOMO賽車方向盤上,姿勢標準得像個職業車手。她正在調整座椅和後視鏡,眼神專注而冷靜,彷彿即將開始的不是一場賭上一切的地下狂飆,而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晨間出行。
她到底是誰
我心中的疑問幾乎要衝破喉嚨。七年來,我以為我瞭解她的一切,她的喜好,她的習慣,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代表的含義。可今晚,她像一本被我翻了無數遍的書,突然多出了我從未見過的、最驚心動魄的篇章。
安全帶。她提醒我,聲音裡冇有一絲波瀾。
我回過神,迅速繫好四點式安全帶,身體被緊緊地固定在座椅上。
這條盤龍道,全長4.3公裡,連續彎道12個,最著名的是後半段的‘五連髮夾彎’,對車子的操控和車手的技術要求極高。我用最快的速度,將賽道資訊告訴她。
我知道。她隻是淡淡地回了三個字,然後一腳離合,一腳油門。
引擎的咆哮聲瞬間拔高,車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像一頭被喚醒的猛獸,宣告著自己的迴歸。
起點線上,我們的黑色EVO和那輛囂張的GTR鬼火併排而立。一個像蟄伏的刺客,一個像狂暴的戰神。
一個穿著暴露的女孩走到兩車中間,高高舉起手中的熒光棒。
周圍的引擎聲漸漸平息,空氣彷彿凝固了。我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林清顏的側臉在儀錶盤幽綠的燈光下顯得輪廓分明,她的嘴唇緊抿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
熒光棒猛然落下!
轟——!
兩輛車如同離弦之箭,瞬間彈射出去!GTR的起步快得驚人,強大的馬力優勢在直線加速上體現得淋漓儘致,幾乎是一個眨眼,就將我們甩開了兩個車身。
鬼火的車尾燈在我們麵前囂張地閃爍,像是在嘲笑我們的不自量力。
我握緊了拳頭,心沉了下去。
第一個彎道,是一個高速右彎。眼看GTR就要以絕對優勢入彎,林清顏卻冇有任何減速的意思。
太快了!會推頭的!我下意識地喊了出來。
然而,她隻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腳下動作卻冇有任何遲疑。就在車頭即將失控的瞬間,她猛地一打方向,同時精準地控製著油門和刹車。
輪胎髮出刺耳的尖叫,車尾以一個驚險卻完美的弧度甩了出去。
漂移過彎!
黑色的EVO像一道滑過夜空的閃電,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態,緊緊貼著彎心,硬生生在彎道裡追回了一個車身!
6
我震驚地看著她。
這不是普通的駕駛技巧,這是刻在骨子裡的肌肉記憶。油門、刹車、方向盤,在她手中和腳下,彷彿都成了有生命的、與她心意相通的夥伴。
她不是新手,她甚至……比我更懂這輛車。
第二個彎,左急彎接短直線。我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迅速進入領航員的角色。我的聲音,是她唯一的後援。
嗯。她應了一聲,目光如炬。
GTR的司機顯然也被剛纔那一幕驚到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憑藉著馬力優勢,在短暫的直線上再次拉開距離。
盤龍道蜿蜒曲折,像一條匍匐在山間的巨龍。每一次入彎,林清顏都會用她那近乎瘋狂的漂移技巧,將距離縮短一分;而每一次出彎,GTR都會用它野蠻的加速,將優勢奪回。
兩輛車在山道上你追我趕,引擎的轟鳴聲在山穀間迴盪。
我開始報出一個個彎道的角度、坡度、最佳路線。我的大腦飛速運轉,將我對這條賽道的記憶和對這輛EVO效能的理解,全部轉化成最簡潔的指令。
注意!前方有連續S彎,節奏很重要!
保持三檔,油門控製在七成!
出彎後全油門!
她像一部最精密的機器,完美地執行著我的每一個指令。我們之間的配合,默契得不像第一次,倒像是並肩作戰了千百次。
我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我們不是老闆和司機,而是一對真正的賽車搭檔,正在挑戰一場決定生死的比賽。
你……在一段相對平緩的路段,我終於忍不住開口,你以前賽過車
她冇有回答,隻是反問我:你呢,陳默這輛車,改裝得不錯。渦輪、避震、刹車,都是頂級貨。養著它,很費錢吧
我的心猛地一跳。她不僅知道這輛車,還對改裝瞭如指掌。
隻是個人愛好。我含糊地回答。
愛好她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帶著一絲自嘲和悲涼,我的這個‘愛好’,差點毀了我一輩子。
就在這時,車子駛入了那段最凶險的五連髮夾彎。
鬼火在第一個彎前提前刹車,走了一條穩妥的內線。
而林清顏,卻依舊保持著高速。
來不及了!會撞山!我大喊。
閉嘴!她厲聲喝道,眼神裡閃過一絲瘋狂,看好了!
她猛地拉起手刹,車尾瞬間向外甩出。在車身與山壁幾乎隻有幾厘米的距離時,她反打方向,踩下油門,車子以一個近乎九十度的姿態,貼著排水溝,瞬間完成了轉向!
排水溝過彎法!
這是漫畫裡纔有的技術!
我被巨大的離心力死死地按在座椅上,大腦一片空白。
她瘋了!她真的瘋了!
7
連續五個髮夾彎,她用了五次同樣的排水溝過彎法。
每一次,車輪都像是要擦著山壁飛過,每一次,車身都傾斜到幾乎要側翻。我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
這不是在賽車,這是在玩命。
當我們的EVO從最後一個髮夾彎衝出時,我們已經和那輛紅色的GTR並駕齊驅。
鬼火的司機顯然被林清顏這種自殺式的跑法嚇傻了,他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終點線就在前方不到五百米的地方。
這是一段筆直的衝刺路段。
完了。我心裡冒出這兩個字。EVO的優勢在彎道,到了直線,我們不可能是GTR的對手。
果然,GTR的引擎發出最後的咆哮,開始一點點地超越我們。
車頭,半個車身,一個車身……
距離正在被無情地拉開。
我看著身旁的林清顏,她的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嘴唇因為過度用力而有些泛白,但她的眼睛,依舊亮得驚人。
陳默。她忽然開口,聲音因為劇烈的喘息而有些不穩。
我在。
七年前,我父親出車禍的那條路,就是這裡。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彷彿被重錘擊中。
七年前,林氏集團董事長林正雄深夜發生車禍,搶救無效身亡。警方公佈的結果是,酒後駕駛,意外事故。
當時我還冇成為她的司機,隻是在新聞上看到了這個訊息。
那天晚上,是我開的車。她繼續說著,像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我剛拿到駕照,偷偷把他新買的跑車開了出來。在這最後一個彎道,我失控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剖開了我心中那個完美、清冷的林清顏。
車子撞上了護欄,翻了下去。我被甩了出來,隻是受了點輕傷。而他……被卡在車裡,當場就……
她冇有再說下去,但我已經能想象到當時的慘狀。
是秦放。她深吸一口氣,眼神裡充滿了恨意,他是當時唯一在場的目擊者。他把我從懸崖邊拉了上來,然後報了警。他對警察說,開車的是我父親,他喝醉了,而我隻是坐在副駕。
我終於明白了。
秦放不是她的弟弟,他是她罪惡的共犯,是握著她命運的魔鬼。
他用這個秘密,敲詐了我七年。
所以,這場婚禮……我艱難地開口。
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她慘然一笑,顧家答應,隻要我嫁過去,就給秦放一筆錢,讓他永遠離開江城。
原來是這樣。
我看著她,那個在我心中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林小姐,原來揹負著如此沉重的枷鎖。
氮氣加速,我忽然開口,指著中控台下一個被我隱藏起來的紅色按鈕,按下去,還有十秒。
這是我為這輛車裝上的最後底牌,從未用過。
林清顏一愣,隨即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那個按鈕。
8
噗——!
一股藍色的火焰從排氣管噴出,強大的推力瞬間將我們死死地按在座椅上!
EVO像一頭髮怒的公牛,發出了最後的怒吼,速度瞬間突破了極限!
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GTR被我們一點點地追上,超越!
十秒。
九秒。
……
三秒。
兩秒。
一秒!
在氮氣加速結束的那一刹那,我們的車頭,以不到半米的優勢,率先衝過了終點線!
刺耳的刹車聲劃破夜空。
我猛地向前傾,又被安全帶狠狠地拉回。
車停了。
世界彷彿瞬間安靜了下來,隻剩下我們兩人粗重的喘息聲,和引擎因為過度燃燒而發出的劈啪聲。
贏了。
我們竟然真的贏了。
我轉過頭,看向林清顏。她靜靜地坐在那裡,雙手還握著方向盤,身體卻在微微顫抖。路邊的燈光透過車窗照在她臉上,一滴晶瑩的液體,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滑落。
七年來,我第一次看到她哭。
冇有聲音,隻有無聲的淚水,像是積壓了七年的痛苦和委屈,在這一刻,終於決堤。
我伸出手,想要為她拭去眼淚,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有什麼資格呢我隻是她的司機。
最終,我隻是默默地遞過一張紙巾。
她冇有接,任由那滴淚滑落,滴落在方向盤上。
整個賽場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戲劇性的結局驚得說不出話來。
秦放站在終點線旁,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死死地盯著我們的車,眼神裡充滿了不甘和怨毒。
林清顏慢慢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冰冷而決絕。
她贏了,按照約定,秦放該消失了。
但事情,真的會這麼簡單嗎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破了車內凝重的氣氛。
是林清顏的手機。
螢幕上閃爍著兩個字——澤辰。
顧澤辰。她明天的未婚夫。
9
那刺耳的鈴聲,像一盆冰水,將賽後勝利的餘溫瞬間澆滅。
林清顏的身體僵了一下,緩緩拿起中控台上的手機。螢幕上澤辰兩個字的光,映在她含淚的眸子裡,顯得格外諷刺。
她冇有立刻接,而是先用手背,胡亂地抹去了臉上的淚痕。然後,她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那個剛剛在賽道上瘋狂、在勝利後脆弱的女人,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個我熟悉了七年的林氏集團副總裁,林清顏。冷靜,剋製,疏離。
她劃開螢幕,將手機放到耳邊。
喂。她的聲音平穩得聽不出一絲波瀾,彷彿剛纔那場生死時速從未發生過。
電話那頭傳來顧澤辰帶著些許不耐和質問的聲音,即便隔著聽筒,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清顏,你去哪了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有點事,在處理。林清顏看著前方空無一人的賽道,淡淡地回答。
什麼事比我們明天結婚還重要我剛纔給你打了好幾個,你那個司機呢他冇送你回家顧澤辰的語氣充滿了控製慾。
他送了,林清顏瞥了我一眼,麵不改色地撒謊,我讓他先回去了,我現在一個朋友這裡。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尖冰涼。
我們之間,剛剛纔因為一個共同的秘密而拉近了萬丈深淵的距離,而這個電話,又無情地將我們推開。我成了她謊言裡那個已經回去了的司機。
朋友什麼朋友我不知道顧澤辰追問不休。
女的,你不認識。林清顏的語氣開始變得有些不耐煩,很晚了,我有點累,先掛了。明天婚禮見。
她冇有給顧澤辰再說話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車內再次陷入了死寂。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我有什麼資格。質問我更冇有資格。
走吧。她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去把這件事,做個了結。
她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我也立刻跟了下去。
夜風吹過,帶著一絲涼意。我們並肩走向終點線,走向那個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的秦放。
人群自動為我們讓開一條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身上。那目光裡,有敬畏,有好奇,有探究。
他們看的不是林氏的副總裁和她的司機。
他們看的是剛剛創造了奇蹟的賽道之王,和她身邊那個沉默的、謎一樣的男人。
這一刻,我不再是她的影子。我們是站在一起的。
10
你想賴賬
林清顏走到秦放麵前,身高明明比他矮了一截,氣場卻將他完全碾壓。
秦放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剜著她,又掃向我。林清顏,你玩陰的!這車根本就是非法改裝!比賽無效!
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現在隻能像個潑皮一樣,企圖撕毀賭約。
周圍的人發出一陣噓聲。在地下賽車的世界裡,願賭服輸是刻在骨子裡的規矩。秦放的行為,無疑是讓人不齒的。
林清顏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樣。她冇有動怒,甚至連眉毛都冇挑一下,隻是從手包裡拿出了她的手機,點開了一段錄音。
秦放囂張的聲音從聽筒裡清晰地傳了出來:
……隻要你贏了,我立刻從你眼前消失。如果你輸了,或者不敢比……
錄音不長,但足以證明一切。
秦放的臉色瞬間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他大概冇想到,林清顏會冷靜到在這種情況下還留了一手。
你!他氣急敗壞,指著林清顏,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秦放,林清顏收起手機,聲音冷得像冰,我贏了。按照約定,從我的世界裡,滾出去。
滾秦放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突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林清顏,你以為你贏了一場比賽,就能抹掉過去的一切嗎你彆忘了,你手上沾著的是誰的血!你以為顧澤辰要是知道了七年前的真相,他還會娶你這個殺人凶手嗎林家和顧家的聯姻,怕是會變成江城最大的笑話吧!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子彈,射向林清顏。
我看到林清顏的身體晃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我再也無法袖手旁觀。
我上前一步,擋在了她的身前,高大的身軀像一堵牆,隔開了秦放那惡毒的視線。我的目光冰冷地注視著他,冇有說話,但眼神裡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我的身高接近一米九,常年的鍛鍊讓我看起來比秦放壯實得多。我的沉默,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壓迫感。
秦放被我的氣勢震懾住,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他色厲內荏地指著我:你……你一個臭司機,這裡有你什麼事!
他不是司機。
我身後,傳來了林清顏清冷而堅定的聲音。
他是我的人。
11
回程的路上,開的依舊是我的EVO。
那輛象征著身份和地位的賓利,被我叫來的代駕開回了林家。而我們,擠在這輛空間狹小、內飾簡陋的改裝車裡。
氣氛卻不再像來時那般劍拔弩張。
一種微妙的、從未有過的寧靜在車廂裡流淌。
她冇有說回林家大宅,我也冇問要去哪裡,隻是憑著感覺,漫無目的地在深夜的城市裡穿行。
她似乎很累了,靠在副駕的座椅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她卸下了一身防備的樣子,像個普通女孩,會疲憊,會脆弱。
我知道她冇睡著。
這輛車,你開了多久了許久,她輕聲問道,冇有睜開眼睛。
從十八歲,到現在,十年了。我如實回答。
十年……她呢喃著重複了一遍,像是在感歎,又像是在追憶什麼。為什麼……會選擇做司機
這個問題,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塵封已久的過去。
在成為林清顏的司機之前,我也曾是賽道上追風的少年。隻是,一場意外,讓我最好的兄弟坐上了輪椅,也讓我徹底告彆了賽車。我賣掉了所有改裝件,隻留下這輛空殼的EVO,封存了所有的夢想和激情。
我以為,這輩子,我隻會是一個平庸的司機,開著彆人的車,走彆人指定的路。
為了還債。我言簡意賅。
她冇有再追問是什麼債。我們之間,形成了一種奇特的默契。她向我剖開了她最血腥的傷口,而我,也願意向她袒露我最晦暗的過去。
對不起,她忽然說,把你也捲了進來。
我知道,她指的是秦放最後的威脅。秦放那樣的人,像條瘋狗,他不會善罷甘休,不僅會報複她,也一定會報複我。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看著前方變幻的紅綠燈,語氣平靜。從我決定把車鑰匙交給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她沉默了。
車子經過一條熟悉的街道,我下意識地放慢了車速。路邊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甜品店,她以前偶爾加班晚了,會讓我在這裡停一下,買一份芒果班戟。
我剛想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她卻突然開口,指著前方一個路口。
前麵左轉,去雲頂天峰。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雲頂天峰,是江城最頂級的私人公寓。我知道,那是她的私人住所,一個連顧澤辰都未必去過的地方。
七年來,我送她回過無數次林家大宅,卻從未去過那裡。
那是我作為司機的禁區。
而現在,她要帶我進去。
12
公寓是頂層複式,擁有一個可以俯瞰整個江城夜景的巨大露台。
裝修風格是極致的簡約,黑白灰的色調,和我預想中一樣,清冷,孤獨,像她這個人。
我站在玄關,有些手足無措。七年來養成的習慣,讓我本能地想要退出去,在樓下車裡等她。
進來吧。她從鞋櫃裡拿出了一雙嶄新的男士拖鞋,放在我麵前。
我換上鞋,跟著她走進客廳。
她冇有開主燈,隻開了幾盞昏黃的落地燈。她走到吧檯,倒了兩杯威士忌,加了冰,將其中一杯遞給了我。
坐。她指了指沙發。
我接過酒杯,在她對麵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我們隔著一張茶幾,靜靜地喝著酒,誰也冇有說話。落地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璀璨,卻遙遠。
陳默,她放下酒杯,目光清澈地看著我,謝謝你,今晚。
林小姐言重了。我依舊用著恭敬的稱呼。
她似乎對這個稱呼有些不滿,微微蹙了蹙眉。明天之後,你就不是我的司機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早該想到的。我撞破了她最大的秘密,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再回到過去那種純粹的雇傭關係。
她站起身,從書房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走過來,放在我麵前的茶幾上。
這是什麼我問。
你的離職合同,和補償。她說,我讓律師連夜擬好的。裡麵有一筆錢,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我冇有動。
她又將那張在餐廳裡給過我的黑色卡片,放在了牛皮紙袋上。
密碼是你的生日。
我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著她。她竟然……知道我的生日。
秦放不會放過你的。她的眼神裡,第一次流露出一絲擔憂,顧澤辰也不是善茬。你被捲進來,他們會把你查個底朝天。拿著錢,離開江城,走得越遠越好。去一個冇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
我看著茶幾上的牛皮紙袋和那張黑色的卡。
原來,這就是她帶我來這裡的目的。
不是接納,不是信任,而是……驅逐。
一場用金錢和為我好包裝起來的、溫柔的驅逐。
我以為我們跨過了那道深淵,成為了並肩的戰友。
原來,從始至終,都隻是我的一廂情願。在她眼裡,我始終是那個可以用錢打發的司機。
13
一股難以言喻的失望和憤怒,像岩漿一樣在我胸口翻湧。
七年的默默守護,七年的隨叫隨到,七年的……愛慕。
原來在她眼裡,這一切都可以用一個信封,一張卡片來衡量和買斷。
我自嘲地笑了。
我站起身,冇有去看那份所謂的補償,而是直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林小姐,在你心裡,是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用錢來解決
她被我的問題問得一愣,似乎冇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她眼中的擔憂,漸漸被一層冰冷的防備所取代。
這是對你最好的安排。她避開了我的問題,語氣重新變得公式化。
最好的安排我上前一步,逼近她,我們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到隻有一步之遙。我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雜著威士忌的酒氣。是讓你心安理得地把我推開,然後自己一個人去麵對秦放的報複,和顧澤辰的虛偽婚姻嗎
我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壓迫感。這是七年來,我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
她被我的氣勢逼得後退了半步,背抵在了冰冷的吧檯上。她強裝鎮定,抬起下巴,迎著我的目光: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我笑了,笑聲裡充滿了苦澀,林清顏,你開著我的車,用我的氮氣,贏了那場比賽。現在你告訴我,與我無關
我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
林清顏的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她看著我的眼神,從防備,變成了震驚,甚至還夾雜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慌亂。
陳默,你越界了。她咬著嘴唇,聲音裡帶著一絲警告。
是,我越界了。我承認,目光灼灼地鎖著她,從你坐上我副駕的那一刻起,從你讓我給你當領航員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越界了。是你,把我從司機的位子上,拉到了你並肩的位置。現在,你想一腳把我踹開,晚了!
我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拿那筆錢,而是撐在了她身側的吧檯上,將她困在了我和吧檯之間。
我們的臉,相隔不過十幾厘米。
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自己,那個憤怒的、失控的、再也無法隱藏自己情感的陳默。
我不會走。我盯著她的眼睛,用這輩子最堅定的語氣說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秦放也好,顧澤辰也罷,我陪你一起扛。
14
我的話,像一塊巨石,投進了她一直平靜無波的心湖,激起了千層浪。
她的眼神劇烈地閃爍著,震驚、迷茫、不解,還有一絲……被我說中的脆弱。她引以為傲的冷靜和偽裝,在我的步步緊逼下,寸寸碎裂。
你憑什麼她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陳默,你隻是我的司機。
她還在用這個身份來提醒我,也在提醒她自己。
是嗎我俯下身,離她更近了一些,我們的呼吸幾乎交織在一起,那我這個司機,知道你最喜歡坐在後排右邊的位置,因為可以看到窗外最美的街景。我知道你每次開會前都會習慣性地轉動無名指上的戒指,那是你母親的遺物。我知道你書房的密碼是你父親的忌日,你每晚都會進去待十分鐘。我還知道,你偷偷資助了五個山區裡的孩子上學,每封信你都會親手回覆。
我每說一句,她的臉色就白一分。
這些都是我七年來,用無數個日夜的觀察,一點一滴拚湊出來的,屬於她的、不為人知的溫柔和秘密。
這些,顧澤辰不知道,秦放不知道,全世界都不知道。
隻有我知道。
所以,林清顏,我看著她已經毫無血色的嘴唇,聲音放得極輕,卻像重錘一樣敲在她心上,現在,你還覺得,我隻是一個司機嗎
她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她隻是怔怔地看著我,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第一次映出了我的倒影,清晰而深刻。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客廳裡隻剩下我們兩人交錯的呼吸聲。
許久,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像是放棄了所有抵抗。長長的睫毛顫抖著,一滴淚,從緊閉的眼角滑落。
陳默,她再次睜開眼,眼中的冰冷已經徹底融化,隻剩下無儘的疲憊和哀傷,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這個問題,像一把鈍刀,在我心上反覆切割。
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啊。
這四個字,在我心裡盤旋了七年,兩千五百五十五個日夜,卻從未有一次說出口的機會。
我以為,我會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
但今晚,所有的防線都已崩塌。
我看著她淚流滿麵的臉,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翻湧的情感。
我緩緩地,緩緩地低下頭,吻上了那滴鹹澀的淚。
15
她的身體猛地一僵。
那個吻,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她的眼角,帶著我七年來所有的憐惜和珍視。
我冇有深入,隻是停留了片刻,便退了開來。
我重新站直身體,拉開了我們之間危險的距離。
早點休息吧,林小姐。我恢複了往日的稱呼,聲音沙啞,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說完,我冇有再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我冇有拿茶幾上的牛皮紙袋和黑卡,我甚至冇有回頭去看她是什麼表情。
我怕我再多待一秒,就會徹底失控。
我怕我會忍不住告訴她,我愛了她整整七年。
我怕我會毀了她明天所有的計劃。
我走到玄關,換上自己的鞋,拉開了公寓的門。
陳默!
身後傳來了她帶著哭腔的、急切的呼喊。
我腳步一頓,卻冇有回頭。
明天早上七點,我留下最後一句話,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公事,我來接你,去婚禮現場。
然後,我關上了門。
將她的世界,和我的世界,重新隔開。
電梯裡,鏡麵映出了我狼狽的樣子。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了。
剛纔那個吻,已經用儘了我畢生的勇氣。
我知道,明天之後,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回到我的EVO裡,我冇有立刻發動車子。我靠在椅背上,抬頭看著頂層那唯一亮著燈的窗戶。
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簡訊。
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
陳默是吧給你一個小時,到城西碼頭。否則,你老闆當年肇事逃逸的證據,明天就會出現在所有媒體的頭版頭條。
發信人,是秦放。
我看著那條簡訊,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
他果然還是出手了。
他以為,他手裡握著的是林清顏的死穴。
但他不知道,他招惹的,是一個為了守護那個女人,可以連命都不要的瘋子。
我發動了車子,冇有絲毫猶豫,調轉車頭,向著城西碼頭的方向,疾馳而去。
16
城西碼頭,深夜,海風腥鹹。
廢棄的集裝箱像一頭頭沉默的巨獸,在昏暗的燈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
我把車停在遠處,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秦放就站在場地中央,他身後還跟著七八個手持鋼管的混混,個個麵露凶光。
喲,還真敢一個人來秦放看到我,臉上露出得意的、貓捉老鼠般的笑容,我還以為你要去給你老闆通風報信呢看來,你也不傻,知道這事兒捅出去,她就徹底完了。
我冇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怎麼,啞巴了秦放吐了口唾沫,囂張地走到我麵前,用手拍了拍我的臉,我警告你,離林清顏遠一點!她是我秦放的搖錢樹,是我釣顧家這條大魚的魚餌,你一個臭開車的,彆他媽攪了我的好事!
證據呢我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
秦放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怎麼,想銷燬證據可以啊!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U盤,在我眼前晃了晃。七年前事故現場的所有原始照片、我的口供底稿,全在這裡麵。隻要把它交給警察,或者隨便找個媒體,林清顏這輩子就彆想翻身了。
他以為,他掌握了絕對的主動權。
你想要什麼我問。
很簡單,他收起U盤,貪婪地伸出五根手指,五千萬!明天婚禮結束前,打到我賬上。否則,後果自負。另外,他眼神陰狠地盯著我,你,立刻從江城消失!永遠彆再出現在她麵前!
他不僅要錢,還要我這個人,從林清顏的世界裡徹底消失。
我看著他那副貪婪又醜陋的嘴臉,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如果我說不呢
秦放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大概冇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我竟然還敢拒絕。
不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隨即臉色一沉,對著身後的混混使了個眼色,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給我打!打斷他的腿!我看他明天還怎麼開車!
七八個混混獰笑著,揮舞著鋼管,向我包圍過來。
我冇有動,隻是緩緩地,解開了襯衫最上麵的兩顆釦子,露出了脖子上那道猙獰的傷疤。
那是一道從左耳一直延伸到鎖骨的刀疤,在昏暗的燈光下,像一條盤踞的蜈蚣。
然後,我從後腰,抽出了一根甩棍。
哢噠一聲,甩棍彈出,在寂靜的夜裡,聲音清脆得令人心悸。
我再說一遍,我的眼神,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把東西,交出來。
17
秦放的那幾個手下,在我眼裡,和一群烏合之眾冇什麼區彆。
第一個衝上來的混混,手中的鋼管帶著風聲向我頭頂砸來。我冇有後退,隻是側身,手腕一抖,甩棍精準地敲在他的手腕上。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鋼管落地,那人抱著手腕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
我冇有停頓,藉著旋身的力道,一記鞭腿掃在第二個人的膝蓋上。他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混亂中,第三根鋼管從我身後襲來。我頭也不回,身體猛地向下一沉,躲過攻擊的同時,手肘向後狠狠一擊,正中對方的腹部。那人像隻煮熟的蝦米,弓著身子倒了下去。
整個過程,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
剩下的幾個人被我的身手嚇得愣在了原地,一時間不敢再上前。
在成為林清顏的司機之前,我是一名軍人。不是普通的軍人,我所在的部隊,執行的都是九死一生的任務。我脖子上的這道疤,就是在一次境外任務中,為了掩護隊友撤退,被敵人的匕首劃開的。
退役後,我本想徹底告彆那種打打殺殺的日子,做一個普通人。
但他們,不該動我的底線。
而林清顏,就是我的底線。
我一步步走向已經嚇傻了的秦放,手中的甩棍在指尖轉了一圈,發出嗡嗡的輕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臟上。
你……你彆過來!他驚恐地後退,被一個集裝箱擋住了去路,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冇有回答他,隻是伸出了手。
U盤。
我的聲音很平靜,但在秦放聽來,卻像是來自地獄的催命符。他哆哆嗦嗦地從口袋裡掏出那個U盤,想要扔給我。
拿過來。我命令道。
他不敢違抗,隻能顫抖著雙腿,一步步走到我麵前,將U盤遞到我手裡。
我接過U盤,看也冇看,直接扔在地上,然後抬起腳,狠狠地踩了下去。
哢嚓。
塑料外殼應聲碎裂,裡麵的晶片也被我碾成了粉末。
七年來,束縛著林清顏的枷鎖,在這一刻,被我親手碾碎。
18
現在,證據冇了。我抬起頭,看著麵如死灰的秦放,你和我老闆之間,也兩清了。
秦放癱軟在地,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我俯下身,湊到他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也不管你以前和她有什麼糾葛。從今天起,你要是再敢出現在她麵前,或者再敢動任何歪心思……
我頓了頓,用甩棍的頂端,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下一次,我踩碎的,就不是這個東西了。
說完,我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向我的車走去。
身後,是死一般的寂靜。我知道,秦放這條瘋狗,以後再也不敢亂咬人了。
坐進車裡,我渾身的緊繃感才漸漸退去。腎上腺素褪去後,左臂上一陣火辣辣的疼。剛纔混戰中,不知道被誰的鋼管擦了一下,襯衫的袖子已經被劃破,滲出了血跡。
我撕下一點衣角,簡單地包紮了一下,然後發動了車子。
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新的一天,要來了。
就在這時,我的私人手機,一部幾乎從不響起的舊式諾基亞,突然震動了起來。
我拿起一看,是一個加密號碼。
我的心一沉,接通了電話。
隊長。我低聲喊道。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而有力的聲音:陳默,你動靜不小。
遇到點麻煩,解決了。我言簡意賅。
我知道,隊長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我的人一直在外圍盯著。你今晚接觸的那個秦放,背景不乾淨,和境外一個洗錢集團有牽連。不過,他是個小角色。
我冇有說話,靜靜地聽著。
你真正該注意的,是顧澤辰。隊長話鋒一轉。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我們最近在跟一條線,查到顧氏集團的海外賬戶有大筆不明資金流動,和秦放背後的那個集團,走得很近。我們有理由懷疑,顧澤辰娶林清顏,不是什麼商業聯姻那麼簡單。
他們想乾什麼我的聲音冷了下來。
吞併林氏。隊長一字一頓地說道,用林氏集團做外殼,把他們的黑錢,徹底洗白。
19
掛掉電話,我久久無法平靜。
我看著窗外漸漸亮起的天色,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我以為,我今晚解決了秦放,就能讓林清顏擺脫過去的噩夢。
可我冇想到,她即將跳進的,是一個更加精心佈置的、萬劫不複的火坑。
顧澤辰,那個看起來英俊多金的豪門公子,原來是一頭披著羊皮的餓狼。他想要的,根本不是林清顏這個人,而是她身後的整個林氏集團。
這場婚禮,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一個巨大的陰謀。
我不敢想象,如果林清顏真的嫁了過去,會是什麼樣的下場。她會被利用,被榨乾,最後被棄之如敝履。
不行,我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我拿出手機,想立刻把這個訊息告訴她。但當我找到她的號碼時,我的手指卻停住了。
我該怎麼說
告訴她,你的未婚夫是個準備把你生吞活剝的罪犯告訴她,這場你用七年自由換來的婚禮,隻是另一個深淵的開始
她會信嗎
還是會覺得,我隻是一個為了阻止她結婚而編造謊言的、彆有用心的司機
我一夜未睡。
我在車裡,看著太陽升起,將整個江城染成一片金色。
我回想著昨晚在公寓裡發生的一切。她的眼淚,我的失控,還有那個落在她眼角的吻。
那一刻,我們之間的牆壁明明已經坍塌了。
可天亮之後,我們真的能跨過廢墟,站在一起嗎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七點鐘,我必須出現在她家樓下。這是我的承諾。
我開著車,去了一家24小時便利店,買了新的襯衫換上,用冰水處理了一下臉上的淤青,又買了一份她最喜歡的三明治和無糖拿鐵。
做完這一切,剛好六點五十。
我將車停在她公寓樓下那個熟悉的位置,就像過去七年的每一個清晨一樣。
我看著手中的早餐,心裡充滿了忐忑。
我不知道,今天等下來的,會是那個決心赴死的林清顏,還是那個……願意為我,也為她自己,再勇敢一次的女人。
20
七點整,分秒不差。
公寓樓的門開了。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走出來的,是林清顏。
她冇有穿那件我曾在婚紗店裡見過一次的、綴滿鑽石的白色婚紗。
她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套裙,腳上是一雙平底鞋。長髮被她高高束起,化著精緻卻淩厲的妝容。
她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新娘該有的喜悅,也看不到昨晚的脆弱和淚水。
隻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和冷靜。
她像一個即將奔赴戰場的女王。
她徑直向我走來,目光在看到我臉上的淤青時,停頓了一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但她什麼也冇問。
她拉開的,不是後座的車門,而是副駕駛的門。
她坐了進來,將一個檔案袋扔在了我的腿上。
這是什麼我問。
我的授權書。她的聲音清冷,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力量,我已經簽好字了。待會兒到了婚禮現場,你拿著它,去找林氏的法律顧問王律師。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配合你。
我打開檔案袋,裡麵是一份股權全權委托書。
她竟然,將她名下所有的林氏股份,都委托給了我。
這意味著,從這一刻起,我擁有了和她一樣的、在林氏集團董事會上投票的權力。
你……我震驚地看著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昨晚問我,是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用錢解決。她轉過頭,看著我的眼睛,那雙眸子亮得驚人,現在我告訴你,不是。有些東西,比如信任,是錢買不到的。
她頓了頓,然後,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我嘴角的傷口。
疼嗎
不疼。我搖搖頭,心臟卻因為她這一個溫柔的動作,而劇烈地跳動起來。
陳默,她收回手,目光重新投向前方,那裡是通往婚禮現場的路,今天,我的命,林氏的命,都交給你了。
我握緊了方向盤,也握緊了手中的檔案袋。
好。
我隻說了一個字,卻重若千鈞。
我啟動車子,黑色的賓利平穩地駛出。
今天的我,依舊是她的司機。
但這一次,我們前進的方向,不再是她的妥協,而是我們的反擊。
21
江城最豪華的酒店,被顧家包了下來,舉辦這場世紀婚禮。
賓客雲集,媒體林立。所有人都想見證江城兩大豪門的結合。
我們的車停在紅毯的儘頭。
顧澤辰穿著一身白色西裝,手捧鮮花,臉上掛著完美的、卻毫無溫度的笑容,正站在車門外等著他的新娘。
我熄了火,卻冇有立刻下車。
準備好了嗎我問身旁的林清顏。
她冇有回答,而是反問我:你呢
我笑了笑,從儲物格裡拿出一個小小的藍牙耳機,戴在了耳朵上。我的後援,已經就位了。
她看著我,眼神裡多了一絲好奇,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下了車,繞到另一邊,為她拉開車門。
當我穿著一身司機製服,卻像男主人一樣伸出手,將一身黑色西裝的林清顏扶下車時,全場都愣住了。
閃光燈像瘋了一樣閃爍起來。
顧澤辰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看著林清顏的裝束,又看了看我,眼神裡充滿了錯愕和慍怒。清顏,你這是什麼意思婚紗呢
林清顏冇有理他,而是挽住了我的胳膊。
這個動作,像一顆重磅炸彈,在人群中炸開。所有人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顧少,林清顏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通過司儀的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廣場,我想,在婚禮開始前,有份禮物,要送給你,也送給在座的各位來賓。
說完,她對我使了個眼色。
我按下了藍牙耳機上的一個按鈕。
瞬間,婚禮現場背景牆上那塊巨大的LED螢幕,原本播放著新人甜蜜婚紗照的畫麵,突然一黑。
下一秒,螢幕亮起,出現的,卻是一係列銀行賬戶的轉賬記錄。
每一筆,都是觸目驚心的天文數字。
賬戶的持有者,是顧氏集團的海外空殼公司。而資金的流向,則指向了同一個臭名昭著的境外洗錢集團。
全場嘩然。
顧澤辰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這是什麼東西!關掉!快給我關掉!他失控地對著後台大吼。
但已經晚了。
螢幕上,開始播放一段視頻。
是昨晚在碼頭,秦放和我對話的全部錄像。雖然畫麵有些昏暗,但秦放的聲音清晰無比。
……顧澤辰娶林清顏,就是為了吞併林氏……
……用林氏集團做外殼,把他們的黑錢,徹底洗白……
鐵證如山。
22
顧澤辰徹底慌了。
他衝過來,想要搶奪司儀的話筒,卻被我上前一步,輕而易舉地攔住了。
讓開!他惱羞成怒地瞪著我,像一頭困獸。
我隻是平靜地看著他,紋絲不動。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十幾輛警車呼嘯而至,將整個酒店廣場包圍得水泄不通。
帶隊的,是我曾經的隊長。他穿著一身便衣,帶著幾名乾警,徑直穿過驚慌失措的人群,走到了我們麵前。
他向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轉向麵如死灰的顧澤辰,亮出了證件。
顧澤辰先生,我們是經偵總隊的。現在懷疑你和顧氏集團涉嫌钜額跨國洗錢,請你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顧澤辰的腿一軟,幾乎站立不穩。
他帶來的那些保鏢想要上前,卻被隊長身後荷槍實彈的警察瞬間製服。
一場世紀婚禮,轉眼間變成了一場大型抓捕現場。
記者們的閃光燈再次瘋狂閃爍,記錄下這戲劇性的一幕。明天,江城的頭版頭條,註定要被顧家這個驚天醜聞所占據。
顧澤辰被戴上手銬帶走時,他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林清顏。
林清顏,你算計我!
林清顏隻是冷冷地看著他,眼神裡冇有一絲波瀾。我隻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屬於她的清白,屬於她的自由,屬於她的人生。
鬨劇,終於收場。
賓客散去,警察也帶著人證物證離開。喧鬨的廣場上,隻剩下我和她。
還有那輛黑色的賓利。
她看著滿地的狼藉,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口氣裡,彷彿吐儘了七年來所有的壓抑和痛苦。
然後,她轉過身,看著我,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燦爛的笑。像冬日裡最暖的陽光,瞬間融化了我心中所有的冰雪。
陳默,她說,我失業了,也無家可歸了。
林家大宅,註定是回不去了。雲頂天峰的公寓,也充滿了不好的回憶。
那正好,我看著她,也笑了,我剛剛也失業了。不如,我這個失業司機,載著我失業的老闆,去兜兜風
好啊。她毫不猶豫地答應。
她冇有再挽著我的胳膊,而是很自然地,牽住了我的手。
十指相扣。
23
我冇有開那輛賓利。
而是開著我的黑色EVO,載著她,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
車子冇有目的地,隻是在城市的公路上飛馳。
我們打開了所有的車窗,傍晚的風呼嘯著灌進來,吹亂了她的頭髮,也吹走了所有的陰霾。
她像個孩子一樣,伸出手,去觸摸窗外的風。
我從來冇有覺得,江城的風,這麼自由過。她側過頭,對我笑著說。
以後,每天都會這麼自由。我回答。
我們聊了很多。
聊她的過去,那個也曾熱愛賽車、無憂無慮的少女林清顏。聊我的過去,那個在槍林彈雨中穿梭,卻始終心懷光明的士兵陳默。
我們像兩個失散多年的故友,將彼此殘缺的靈魂,一點點拚湊完整。
當車子開到盤龍道的入口時,她突然讓我停下。
就是這裡,她看著那條蜿蜒的山路,眼神複雜,我噩夢開始的地方。
那我們,就從這裡,重新開始。我說。
我將車緩緩駛入。
冇有比賽,冇有對手,隻有我們兩個人。
我開得很慢,讓她可以看清每一個彎道,每一處風景。
當車子經過那個她父親出事的彎道時,她沉默了。
我將車停在路邊,熄了火。
對不起。她低著頭,聲音很輕。
我知道,這句對不起,是對她父親說的,也是對我說的。
我解開安全帶,伸出手,將她輕輕地攬入懷中。
她冇有反抗,順從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都過去了。我輕聲說。
嗯。她在我懷裡,悶悶地應了一聲。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抱著,在星空下,在見證了她所有痛苦和新生的山道上。
許久,她抬起頭,眼眶紅紅地看著我。
陳默,你昨晚,為什麼要吻我
我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我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那雙清亮的眼睛裡,倒映著漫天星辰,也倒映著我無處遁形的愛意。
我再也不想隱藏了。
因為我愛你。
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用儘了我這輩子所有的認真和鄭重。
從七年前,我第一次在招聘會上看到你,就愛上你了。
24
林清顏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她大概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唯獨冇有想過,這個問題的答案,會如此直白,如此……久遠。
七年前……招聘會她的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
是。我點了點頭,將那段被我深埋心底的記憶,緩緩道來。
七年前,我剛退役,拿著一份簡單的簡曆,在人山人海的招聘會上尋找一份能讓我重新融入社會的工作。我迷茫,落魄,與周圍西裝革履的精英們格格不入。
就在那時,我看到了她。
她代表林氏集團來招聘,就坐在一個小小的展台後麵。冇有高高在上的姿態,隻是認真地看著每一份簡曆,耐心地回答每一個問題。那天陽光很好,透過玻璃窗灑在她身上,讓她整個人都在發光。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遞上了我那份除了退役軍人四個字外,幾乎一片空白的簡曆。
我以為她會像其他人一樣,禮貌地拒絕我。
但她冇有。她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指著簡曆上特種駕駛那一欄,問我:開過最快的車,時速多少
那是我第一次,和她說上話。
後來,我成了她的司機。我以為,她早已不記得那個在招聘會上偶遇的、不起眼的退役士兵。
原來……林清顏聽完,眼中的震驚,漸漸被一種複雜而溫暖的情緒所取代,原來是你。
是我。我看著她,苦澀地笑了笑,所以,我不是什麼聖人。我留在你身邊七年,是有私心的。
我以為,我的坦白會讓她覺得被欺騙。
可她卻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狡黠,和如釋重負的輕鬆。
她伸出手,捧住了我的臉。
陳默,你這個笨蛋。
然後,在漫天星光下,在這條見證了我們命運交錯的山道上,她微微仰起頭。
主動吻住了我的唇。
這個吻,不再像昨晚那個蜻蜓點水的吻,帶著試探和剋製。
這個吻,炙熱,深情,帶著七年等待的全部釋放。
我不再猶豫,反客為主,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加深了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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