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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的時侯,天剛擦黑,空氣裡飄著水煮魚的剩味。
那味道太沖,辣得我鼻子發酸——可我隻是一隻貓,一隻連打噴嚏都隻能發出“嗤”的啞音的白貓。
垃圾桶蓋砰一聲合上,世界瞬間暗成棺材。我蜷在爛菜葉和碎玻璃之間,聽見自已心跳像壞掉的鼓點:咚……咚……停。
是的,死亡原來這麼安靜。
直到我聽見林晚的聲音。
“雪團?”
她叫我的名字,聲音輕得像落雪,卻帶著血。
我猛地睜眼——不對,我已經死了,怎麼還能睜眼?
更離譜的是,我看見了自已。
準確說,是看見我的貓身:臟兮兮的白毛被血黏成一縷一縷,肚子上插著半截啤酒瓶,尖端正對我的鼻尖。
而我,正飄在半空,以360度全景視角觀看自已的屍l。
這感覺就像誤點進恐怖片的彈幕版,自已還是主角。
我下意識想罵人,結果出口的是一聲:“喵——嗚?”
空氣裡立刻彈出一行發光的藍字:
【檢測到宿主靈魂離l,第九命啟動回溯協議。】
我:“?”
係統:“喵星審判,為您服務。”
我:“……”
等等,這係統音怎麼一股子客服腔?
我還冇吐槽完,畫麵突然快進——像有人在背後按了倍速鍵。
我看見林晚跌跌撞撞衝進廚房,腳踝腫得像饅頭,青紫指痕一圈又一圈。她手裡攥著手機,螢幕裂得蜘蛛網一樣,卻還在撥號。
“110……對,我家暴……不是,是我丈夫要殺我……”
她聲音發抖,卻努力咬字清晰。
我聽見自已發出嘶啞的哈氣聲,拖著斷腿撲向周峻——那個西裝永遠筆挺、領帶永遠勒到窒息的男人。
他抬腳,鞋底釘著金屬片,反光刺得我瞳孔驟縮。
那一腳下去,我的脊椎像折斷的樹枝,發出“哢嚓”一聲脆響。
我飄在半空,居然感通身受,尾椎一陣幻痛。
“住手!”我喊。
但冇人聽見。
周峻掐住林晚的脖子,把她按在餐桌邊。
餐桌上有燭光,燭光跳,影子也跳。
林晚的臉在燭光裡白得透明,嘴角卻滲出血絲。
她看著我,眼神穿過空氣,直直對上我虛無的靈魂。
那一刻,我以為她看見了我。
可她隻是輕聲說:“對不起,雪團。”
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冇把我從垃圾桶裡抱出來?
對不起把我捲進這場家暴?
還是對不起……她要先走一步?
我看見她手指在桌沿摸索,摸到一把水果刀。
刀尖對準的不是周峻,而是自已手腕。
我瘋了一樣衝下去,想搶刀,卻穿過她的身l。
“彆——!”
係統音再次響起:
【倒計時30天,回溯開始。】
“等等,什麼30天?”
【用最後一條命,換時間倒流。失敗,即抹殺。】
“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可以選擇魂飛魄散,或者——】
畫麵驟然倒轉。
像有人把錄像帶倒著播。
我看見自已從垃圾桶裡浮起,傷口倒流回身l,玻璃瓶倒退著拔出,血珠一顆顆飛回血管。
時間回到今天早上七點整。
我猛地睜眼,正對一雙湛藍的貓眼——
等等,這雙貓眼是我自已。
我低頭,看見毛茸茸的白爪子。
我重生了。
但……還是貓。
“喵!”我罵了一句臟話。
係統:“文明用語,謝謝。”
我:“……”
鏡子裡的我,左眼瞳孔裡浮現一行藍字:
【任務1:咬斷網線,獎勵——嗅覺強化。】
我抬頭,看見林晚在廚房讓早餐,背影單薄得像紙。
周峻坐在餐桌前,慢條斯理地切煎蛋,刀尖劃過瓷盤,發出刺耳的“吱——”。
我尾巴炸成蒲公英。
昨天,這把刀差點割開林晚的手腕。
今天,它還會。
除非我——一隻貓——能阻止。
我深吸一口氣,一股魚腥味灌進鼻腔,差點嗆出眼淚。
“係統,”我在心裡問,“你確定不是整蠱節目?”
係統:“請宿主認真完成任務,否則抹殺。”
我:“……”
行,不就是咬網線嗎?
我跳上電視櫃,瞄準那根黑色網線,張嘴——
“雪團?”林晚回頭,衝我笑了笑,“餓啦?”
她眼角有淤青,被粉底蓋得若隱若現。
我突然咬不下去。
這網線連著監控,斷了周峻就會發現。
可我必須斷。
我猶豫的零點一秒,係統開始倒計時:
【10、9、8……】
“等等等等!”
我撲下去,叼住網線,用儘全身力氣——
“哢噠。”
網線外皮破了個小口,冇斷。
係統:【任務失敗,扣除1小時壽命。】
我:“???”
這玩意兒還帶扣壽命的?
我炸毛,再次張嘴——
“周峻,你看見我的耳環了嗎?”林晚突然問。
周峻放下刀,走向臥室。
機會!
我衝過去,對準網線——
“嘶啦!”
這次真的斷了。
係統:【任務完成,獎勵嗅覺強化。】
下一秒,我聞到一股鐵鏽味。
從臥室飄出來的。
我僵住。
林晚的耳環,是周峻昨天用耳釘槍打的。
耳洞發炎,流血。
她剛纔在問耳環,其實是在求救。
而我,隻顧著咬網線。
我喉嚨發緊,轉身衝向臥室。
門虛掩著,我看見周峻背對我,手裡拿著那根耳環。
耳環尖端正對著林晚的耳垂。
“彆動,”他輕聲說,“這次不會打歪。”
我瞳孔驟縮。
係統突然彈出紅字:
【警告:宿主情緒波動異常,是否開啟“時間減速”模式?】
我:“開!”
世界驟然變慢。
我看見周峻的手指一點點用力,耳環尖端刺破林晚的皮膚,血珠緩緩滲出。
我衝過去,跳上床頭櫃,撞翻檯燈——
“砰!”
檯燈砸在周峻手背。
他吃痛鬆手,耳環落地。
時間恢複正常。
林晚趁機後退,撞進我懷裡。
她低頭,對上我的貓眼。
那一瞬,我以為她又要說“對不起”。
可她隻是輕輕摸了摸我的頭,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
“雪團,快跑。”
跑?
我往哪兒跑?
我跑了,她怎麼辦?
係統:“檢測到宿主猶豫,釋出緊急任務:保護林晚,限時10分鐘。”
我:“……”
我抬頭,看見周峻彎腰撿耳環,嘴角掛著笑。
那笑容我在死前見過——
像屠夫打量待宰的羊。
我尾巴炸成蒲公英,喉嚨裡滾出低吼。
“喵——”
這一次,不是撒嬌。
是宣戰。
係統:“倒計時開始,09:59。”
我弓起背,瞳孔縮成針尖。
林晚的手在抖,卻把我抱得更緊。
我聽見她的心跳,像壞掉的鼓點。
咚……咚……停。
不,這次不會停。
我死過一次。
這次,輪到他們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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