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陳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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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遠縣,青牛村,後山。

六月流火。

陳淳安一身粗麻短褐,揹負長弓,輕車熟路地踏進一條山間野徑。

身後,十二歲的大兒子陳景明手持鐮刀,揹著籮筐,低頭緊隨。

七歲的小女兒陳景巧則像個脫籠的雀兒,在兩人身後蹦蹦跳跳,揮舞著不及半身高的木劍,對著路旁野草花木,好一陣揮砍劈刺,看著低伏一片,便滿意點點頭,大呼自己功力大進。

“爹!瞧我劍法,能打大老虎不!”

陳淳安回頭,看向小女孩汗津津,寫滿“天下無敵”的小臉,嘴角上揚,“景巧女俠駕到,那大蟲怕是早躲進深山了,今天獵上野兔,一半都得記你功勞。”

小姑娘登時雙手叉腰,咧開缺了門牙的小嘴,哈哈大笑。

三人涉過清涼溪澗,鑽進一片墨綠鬆林,鬆針清氣混著泥土的潮潤,瞬間壓下了灼人的暑氣。

“唔~涼快哦!”陳景巧深吸一口,小胸脯挺得老高。

“嗯,是比山下舒坦些。”

陳淳安應著,放慢腳步,開始打量起四周。

林深少人跡,雜草蔓生,枯枝敗葉堆了厚厚一層。

很快,這個經驗老道的山間漢子在一株老鬆樹前蹲下,撥開雜草,兩根手指撚起地上一撮乾枯灰毛,放在鼻尖輕嗅。

淡淡腥臊味。

“運氣不錯,剛進山就有發現。”

利落挽起袖子,從腰間皮囊取出柔韌牛筋繩和削尖的木楔。

“景明,看仔細,這壓梁套,捕兔最是得力。”

他先將一根彈性極好的幼鬆枝用力彎下,用短木楔卡死在彎枝頂端,另一段靈巧挽成活套,平鋪在野兔慣行的獸徑上,在用細土落葉仔細遮掩繩圈痕跡。

最後,在活套旁斜插幾根細枝丫,看似隨意,實則將兔子的路徑精準導向套中。

十數息間,陷阱已成,渾然融入周遭草木,若不是親自所見,很難察覺。

“搭陷阱,位置找對了,最緊要的是藏匿。”

陳淳安指著幾乎看不見的繩套,對靠在身旁的大兒子低聲傳授。

“藏到連人眼都瞧不出來,獵物纔會上當。”

又指向地上灰毛。

“位置選在必經之路,毛髮,糞便,啃咬的的草皮,都是記號。”

皮膚黝黑的少年緊盯陷阱,暗自點頭。

“景巧,記住陷阱位置,彆亂跑,小心套你的腳。”陳淳安回頭叮囑。

小姑娘早就被一隻斑斕蝴蝶勾了神,頭也不回敷衍地應了幾聲“記住了知道啦”,舉著小木劍輕呼著跑遠了。

看到這一幕,陳淳安忍不住嘴角上揚,思緒也有些恍惚。

遙想前世邁出大學,踏入社會,進了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原以為前塵似錦,卻被車貸房貸壓彎了腰,熬夜加班更是家常便飯。

熬到三十五歲以為晉升有望,卻在某次下班前聽到風聲,公司打算降本增效,要裁掉一批業績不好的老員工。

像他這種“老而無功”的老傢夥,首當其衝,

本就身體抱恙,也隻能更賣力工作,終於在某天晚上突發心臟病,猝死在工位……再睜眼,已是這青牛村的獵戶陳淳安。

相比前世,如今日子過得清苦卻好在踏實安穩,憑著一手祖傳本事傍身,家境還算殷實,山裡野味也能嚐個新鮮。

妻子是村上富農齊縱的小女兒,不僅溫柔賢惠,還給自己生了一兒一女,湊了個實實在在的“好”字。

本以為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安穩能長久。

未曾想,數年前一次在山裡抓野雞,雞窩裡摸出一枚古舊竹簡,不慎被邊緣毛刺劃傷,幾滴血液滲進竹簡,竟化作一抹青色流光鑽進黃庭識海。

自那之後,每日子時,腦中必會浮現一行字:

【明日午時,縣夫人忽思野兔,必要活物,派下人在市集急尋,可高出市價十文售出。】

有類似這般的情報,也有像是模糊的警示。

像是今天這般能多掙些銅錢的活計,他通常不會錯過。

兩個孩子不管是去學塾,唸書識字;還是去藥鋪、糕點鋪子當學徒學手藝,都是一筆不菲花銷。

更彆提去武館學點真本事,自古窮文富武,那些打熬筋骨、促進氣血的藥膳,加速恢複的藥浴,哪一樣不是銀子嘩嘩往外淌?

想到這些,這輩子以家庭為重的陳淳安手上動作更快更穩。

這次所帶陷阱材料充足,在林間兔徑,灌木叢旁,水源附近,因地製宜,或壓梁套,或翻板坑,或吊腳索……前前後後佈下了十數個大小陷阱。

深山裡,時間一晃而過,常年以打獵為生,體力不俗的陳淳安,這時也不免汗透衣衫,可仍是不時抬頭確認四周安全,不忘給始終跟在身旁虛心請教的大兒子講解技巧。

期間,偶爾開弓引箭,弦響處,幾隻肥碩山雞應聲而落,成為籮筐中額外收穫。

約摸兩個多時辰後,草草啃完兩塊乾硬糙餅,陳淳安開始逐一檢查陷阱。

漸漸地,露出笑容。

成果豐得出奇。

十數個陷阱,竟有六個成功捕獲了活蹦亂跳的灰毛野兔。

再加上陳景明屏息凝神,守在一處被陳景巧意外發現的兔窩,竟真讓他“守株待兔”,眼疾手快地撲住了一隻出門冇看黃曆的笨兔子。

足足七隻!

陳淳安地麻利將這些掙紮蹬踏的戰利品一一捆好腿腳,放入籮筐。

籮筐頓時熱鬨起來,短促的蹬踏聲和細微的呼嚕聲密集響起。

掂量一下,沉甸甸的,雖不及白露時節的鹿兔肥碩,也有三十幾斤的樣子。

陳淳安特意拎出一隻相對溫順些的小兔子,遞給一旁看熱鬨的小女兒:“景巧,拿著玩會兒。”

“呀!”

剛纔還威風淩淩要打老虎的小女俠,此刻嚇得跑開老遠,下巴尖尖的小臉皺成一團,指著那吱吱叫喚的小東西。

“爹!它怎麼叫得像小人兒!”

陳淳安爽朗大笑。

就連一直不愛說話的黝黑少年也咧起了嘴角,順手背起籮筐,背繩往身上勒了勒,說什麼也不讓父親分擔。

日頭西斜,樹影逐漸拉長。

“爹……”少年望向正在將陷阱材料收回腰包的陳淳安,欲言又止。

陳淳安回過頭,瞭然道:“想問村裡的張獵為何連日空手而歸,我們卻回回豐收?”

陳景明點頭。

陳淳安自然不會提那竹簡,略微沉吟後,笑道:“爹像景巧那丫頭差不多大就跟你爺爺上山,經驗是一方麵,運氣,也是一方麵。”

少年黝黑的臉上頓時露出崇拜,緩緩道:“爹…厲害。”

陳淳安揉了揉他的腦袋,目光轉向前麵揮劍開路的小女兒,忽地古怪道:“景巧,你娘昨兒個纔給你縫好的新褲子,這屁股上……怎麼又開了道口子?”

“爹!”

原本興高采烈的小女孩,瞬間漲紅了臉,慌忙捂住屁股,一溜煙跑回來,撲進陳淳安懷裡,把頭埋進壯碩臂彎,小拳頭砸個不停。

“羞死人了!不準看!”

瞧著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陳淳安心頭軟了下來,笑著告饒,應承買根糖葫蘆,才勉強哄得她收回淚珠。

夕陽西下,將三人影子長長拖在身後。

腳下是粗壯如蟒蛇的黃土大路。

遠處是暮色裡的青牛村,炊煙裊裊,熟悉的泥院小屋,漸漸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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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情報:從獵戶開始打造長生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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