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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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柳如煙被困在秦嶺深處一個剛挖開的古墓盜洞裡,哭著向我求救。

阿崢,救我!這裡塌方了,我的腿被卡住了……

電話那頭,她的聲音混雜著泥土的簌簌聲和絕望的喘息,聽起來淒慘無比。

我平靜地聽著,感受著手機外殼冰冷的觸感,像在聽一個與我無關的悲慘故事。

阿崢,你還在聽嗎快來救我,我好怕……地址是我發你的那個定位,快點!

嗯,我知道了。我輕聲說。

然後,我掛斷了電話,將那個定位截圖儲存,接著拉黑了她的號碼。

做完這一切,我轉身,毫不猶豫地走進了街對麵燈火通明的金州市公安局。

值班的警官看到我,有些意外: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我將手機放在桌上,神情坦然,語氣清晰:警官,我要舉報。

他愣了一下,拿起了筆錄本:舉報什麼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舉報我自己,倒賣國家一級文物。

審訊室的燈光白得刺眼。

負責審問我的是一位老刑警,姓陳,目光如鷹,似乎能看透人心。

葉崢,三十一歲,金州大學曆史係特聘研究員,古文物修複專家。你的履曆很乾淨,為什麼來自首陳警官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我靠在椅背上,雙手被手銬束縛,卻異常平靜:因為我犯了罪,理應受到懲罰。

倒賣什麼文物賣給了誰交易地點在哪他一連串拋出問題,試圖從我的反應中尋找破綻。

一對戰國時期的龍鳳紋玉佩,國家一級文物。半年前,通過一個叫‘禿鷹’的中間人,賣給了臨市的一個收藏家。具體交易細節,我記不清了,需要時間回憶。我回答得滴水不漏。

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精心編織的謊言,一個足以讓我被立案偵查,暫時失去自由的謊言。

陳警官的眉頭緊緊鎖起:葉崢,你知不知道倒賣一級文物是什麼罪名情節嚴重的話,十年以上,甚至無期。你看起來不像個亡命之徒。

人不可貌相。我淡淡一笑,或許,我是為了錢。

他顯然不信。一個前途無量的青年專家,為了錢去倒賣文物邏輯上說不通。

你的妻子,柳如煙,我們暫時聯絡不上她。她在哪陳警官換了個話題。

終於問到點子上了。

我抬起頭,臉上適時地流露出一絲悲傷與矛盾:我們……吵架了。她好像是和朋友去秦嶺那邊散心了,具體位置我也不清楚。

吵架

是的,我垂下眼簾,聲音變得沙啞,因為我長期沉迷於研究,冷落了她。而且……我手頭拮據,為了買一些研究資料,動了我們準備買房的錢。她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

這套說辭,完美地解釋了我為什麼缺錢,以及為什麼夫妻感情破裂,為我接下來的行為做了鋪墊。

陳警官沉默了,似乎在消化我的話。審訊陷入了短暫的僵局。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一個事業有成但經濟狀況不佳的丈夫,一個因此發生爭吵而離家出走的妻子。這背後,可能隱藏著更複雜的家庭矛盾。

把你的手機給我們,需要進行檢查。另一個年輕警官說道。

當然。我坦然地遞了過去。

我早就清理過手機,除了那張至關重要的定位截圖被我加密隱藏在了一個不起眼的APP裡,他們什麼都查不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我估算著,從那個盜洞塌方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秦嶺深山的夜晚,氣溫會降到零下。冇有救援,一個被卡住的人,能撐多久

我心裡冇有絲毫的憐憫,隻有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

柳如煙,我的好妻子,這隻是你為我們葉家贖罪的開始。

我和柳如煙的相遇,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五年前,我父親葉承德,國內頂尖的考古學教授,因一起監守自盜的醜聞身敗名裂。

據說,他在主持一次西漢王陵的考古發掘時,將出土的一枚價值連城的洛神金印偷走,並販賣給了海外的走私集團。

證據確鑿。有人拍到了他深夜鬼鬼祟祟離開博物館的照片,隨後金印失竊。幾天後,一個海外買家匿名向警方提供了交易資訊,資金流向最終指向了我父親的一個秘密賬戶。

父親百口莫辯,他一生清譽,視文物為生命,怎會做出這等齷齪之事

在被調查期間,他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和汙衊,從考古研究所的頂樓一躍而下,用死亡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父親去世後,我們家瞬間從雲端跌入泥潭。母親大病一場,終日以淚洗麵,冇過多久也跟著父親去了。

原本幸福的家庭,支離破碎。

而我,從一個前途無量的考古係高材生,變成了盜賊的兒子。

就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時候,柳如煙出現了。

她像一縷陽光,照進了我陰冷的世界。她是那麼的美麗、善良、善解人意。她不顧流言蜚語,堅定地選擇了我,陪伴我走出了人生的低穀。

她的父親柳山河,是金州有名的慈善家和企業家,也是我父親生前的好友。在父親出事後,他對我多加照拂,甚至資助我完成了學業,還幫我安排了現在的工作。

我曾以為,是上天垂憐,才讓我遇到了柳如...煙這般完美的天使,遇到了柳山河這般仁義的柳伯伯。

我感激他們,愛他們,將他們視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直到一年前,我無意中在柳山河的書房裡,發現了一封被他藏在暗格裡的信。

信是禿鷹寫給他的。

內容觸目驚心。

信裡詳細描述了他們如何策劃陷害我父親,如何偽造證據,如何利用我父親的信任,一步步將他推入深淵的全過程。

而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我父親耗儘半生心血才找到的,關於一座傳說中的戰國寶藏——雲夢澤古國的秘密。

洛神金印失竊案,從頭到尾就是他們自導自演的一場戲。那枚所謂的金印,隻是個仿製品,真正的金印,連同開啟寶藏的線索,一直都藏在我父親真正的研究筆記裡。

而他們相信,父親在臨死前,一定將最重要的東西,留給了我。

最讓我如墜冰窟的是,信中提到了一個關鍵人物——他的女兒,柳如煙。

山河兄,你女兒果真是好手段,葉崢那小子已經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待時機成熟,定能從他口中套出葉承德的秘密。

那一刻,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五年的愛情,五年的相濡以沫,竟然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那個我愛到骨子裡的女人,從接近我的第一天起,就帶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她的溫柔,她的體貼,她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套取我父親留下的秘密。

我冇有聲張。

我像一個最冷靜的獵人,不動聲色地收起了自己的獠牙,繼續扮演著那個被矇在鼓裏的、深愛著妻子的傻瓜葉崢。

我在等,等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他們所有人萬劫不複的機會。

這個機會,終於來了。

三天前,柳如煙狀若無意地告訴我,她一個閨蜜在秦嶺深處開了個民宿,想邀請我們去玩幾天。

我立刻就警覺了起來。

這些年,她明裡暗裡試探過我無數次,想知道父親是否給我留下了什麼特彆的東西。

我父親的確給我留了東西,那是他最珍貴的研究手稿,裡麵記錄了他對雲夢澤古國的所有研究。但關於寶藏的具體位置,他用了極其複雜的密碼寫成,這種密碼結合了星象、地理和古籍,除了我,冇人能解開。

我一直佯裝不知,隻說父親留下的都是些尋常的學術資料。

而這一次,柳如煙如此大費周章地引我去秦嶺,顯然是她的父親柳山河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準備撕破臉皮,用更直接的手段了。

我假裝欣然同意。

出發前,我將父親真正的研究手稿掃描,備份,然後將原件藏在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同時,我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偽造了一份假的藏寶圖,上麵用同樣的密碼標註了一個位置——正是柳如煙要帶我去的那個所謂的民宿附近。

我知道,那裡等待我的,絕不是什麼風景秀麗的民宿,而是一個早已為我準備好的陷阱。

我將這份假地圖,不小心地夾在了一本我帶去旅行的書中。

果不其然,就在我們出發的當天晚上,柳如煙趁我睡著,偷走了那份地圖。

第二天,她找藉口說要去見閨蜜,暫時離開。我則假裝留在原地看書等她。

我太瞭解她了,她一定是拿著地圖去找禿鷹他們會合,驗證地圖的真偽去了。

而那個假地圖指向的,是一個曆史上真實存在,但早已被廢棄的古代礦洞。那裡的地質結構極不穩定,很容易發生塌方。

我給他們的,不僅是一份假地圖,更是一張催命符。

我在附近的山上用高倍望遠鏡,親眼看著他們一行人,鬼鬼祟祟地進了那個我為他們選好的墳墓。

我耐心地等待著。

直到深夜,柳如煙的求救電話打了過來。

她的聲音充滿了恐懼,但我能聽出,那恐懼背後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和憤怒。

她肯定是在想,為什麼計劃會失敗為什麼本來要用來對付我的陷阱,卻困住了她自己為什麼本該成為甕中之鱉的我,此刻卻安然無恙地在電話另一頭

我掛斷電話,走進派出所。

這一步棋,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我自首倒賣文物,警方必然會立案調查。這樣一來,我就有了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無論柳如煙在山裡發生什麼,都與我無關。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藉助警方的力量。

柳山河的勢力盤根錯節,關係網深厚。隻靠我一個人,很難將他徹底扳倒。

但如果,他和他手下的人,被警方當場抓獲在盜墓現場呢

人贓並獲,鐵證如山。

他柳山河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脫身。

我不僅僅是要報仇,我還要洗清父親的冤屈,讓他能堂堂正正地安息。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陳警官走了進來,臉色凝重。

他將一份檔案摔在我麵前。

葉崢,你最好老實交代!我們查到,你妻子柳如煙最後出現的位置,在秦嶺一帶。而就在四個小時前,我們接到報警,說那一帶山區發生了小規模的塌方,可能有人被困。

我抬眼看他,故作驚訝:什麼塌方如煙她……她不會有事吧

我的演技,足以拿到奧斯卡。焦急、擔憂、心痛,種種情緒被我演繹得淋漓儘致。

陳警官死死地盯著我,似乎想從我的臉上找出一絲破綻。

你自首的時間,和塌方發生的時間,太過巧合了。

警官,你的意思是……我妻子出事,和我有關係我一臉的難以置信,甚至帶著幾分被冤枉的憤怒,我們隻是吵架,我怎麼可能害她我……我甚至不知道她具體去了哪裡!

那你怎麼解釋這個他突然將我的手機解鎖,調出了一張圖片。

正是我儲存下來的,柳如煙發給我的那個定位截圖。

我心中冷笑,魚兒上鉤了。

這是我故意留下的破綻。如果我把一切都清理得乾乾淨淨,反而會顯得欲蓋彌彰。留下這個,再配上一套合理的說辭,才能讓他們更加信服我的故事。

我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隨即轉為巨大的悲痛和自責。

這是……這是她昨天晚上發給我的……我聲音顫抖,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我們吵完架,她走了,我不放心,就給她打電話,求她告訴我她在哪。她不肯,我就一直打,一直髮資訊求她……後來,她就把這個定位發了過來,說讓我不要再煩她,她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當時在氣頭上,我雙手捂住臉,肩膀痛苦地聳動著,我以為她隻是在鬨脾氣,過兩天就會回來……我怎麼知道會出事……我為什麼不早點去找她……

我的哭訴,半真半假。

為柳如煙的遭遇不,我是為我那死去的父親,為我那分崩離析的家,為我這五年來忍辱負重、活在謊言裡的自己而哭。

陳警官沉默了。

我的反應,完全符合一個因吵架而疏忽了妻子安危,此刻追悔莫及的丈夫的形象。

你為什麼不早點把這個定位交出來他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但依舊銳利。

我……我忘了……我抬起通紅的眼睛,茫然地看著他,我昨晚跟她吵完,心情很亂,就去喝酒了……今天早上醒來,滿腦子都是我們這些年的不容易,都是因為錢……我一時想不開,就……就想著乾脆自首,把以前做的錯事都了結了,反正……反正她也對我失望了……

這個理由,雖然有些牽強,但卻完美地將我的自首行為,歸結於夫妻矛盾和一時衝動,從而洗脫了我的嫌疑。

一個深愛妻子卻因生活壓力走上歧途,又因夫妻吵架而萬念俱灰的男人。這個形象,遠比一個冷血無情的陰謀家,更能讓人接受。

陳警官看著我,眼神複雜。他揮了揮手,讓身邊的警員給我倒了杯水。

先冷靜一下。我們已經派出了救援隊,正在根據你提供的定位進行搜救。你妻子吉人自有天相,會冇事的。

我接過水杯,低著頭,掩飾住嘴角那一閃而逝的冷笑。

冇事的

不,柳如煙,我們的遊戲,纔剛剛開始。我為你準備的舞台,已經搭好。接下來,就看你如何表演了。

救援隊的訊息是兩個小時後傳來的。

他們在一個廢棄的礦洞入口附近,發現了塌方。通過生命探測儀,確認了下麵有生命跡象。

但由於地質結構不穩定,大型設備無法進入,隻能依靠人工挖掘,進展非常緩慢。

得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我正在被轉往看守所的路上。

透過車窗,我看著金州市的夜景,燈火闌珊,卻冇有一盞是為我而亮。

過去的五年,我活在柳如煙和柳山河為我編織的甜蜜幻象裡。我以為我擁有了新的家人,新的港灣。

結果,那隻是一個更深的深淵。

看守所的環境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至少乾淨。我被安排在一個四人監室,其他三個人看了我一眼,便各自埋頭睡覺,互不打擾。

我躺在冰冷的床板上,毫無睡意。

我在腦海中一遍遍地覆盤著我的計劃。

第一步,引蛇出洞。利用假地圖,將柳如煙和禿鷹引到預設的地點。

第二步,金蟬脫殼。在他們行動的時候,選擇自首,製造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並擺脫嫌疑。

第三步,借刀殺人。利用警方的力量,去營救柳如煙,從而發現他們的盜墓行為。

現在,前三步都已經順利完成。

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第四步——釜底抽薪。

我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我見到柳山河的契機。

我知道,柳如煙出事的訊息一旦傳出去,柳山河一定會方寸大亂。

柳如煙是他唯一的女兒,也是他整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無論從感情上還是利益上,他都絕不會坐視不管。

他一定會動用他所有的關係,來打探我的情況,甚至會想辦法見我一麵。

因為在他看來,我還是那個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葉崢,那個唯一能解開寶藏秘密的人。

柳如煙被困,能打開寶藏的人又入獄了,他謀劃了五年多的計劃,等於陷入了絕境。

他會比任何人都急。

我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的過程是煎熬的,但我早已習慣。

五年的偽裝,足以磨平我所有的急躁。

兩天後,機會來了。

我的律師告訴我,有人申請探視,是我的嶽父,柳山河。

我戴著手銬,走進探視間。

玻璃牆的另一邊,柳山河憔悴了許多,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也有些淩亂,眼中的精光被一層濃濃的焦慮所取代。

看到我,他臉上立刻擠出一絲關切的笑容,那笑容虛偽得讓我噁心。

阿崢,你受苦了。他拿起電話聽筒,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充滿了長輩的慈愛,我已經給你請了金州最好的律師,你放心,這件事柳伯伯一定會幫你擺平的。

我冇有說話,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表演。

如煙她……他歎了口氣,眼中流露出真實的痛苦,她失蹤了,警方說可能被困在了秦嶺的山裡,現在還在搜救。阿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會吵架

我看著他那張寫滿擔憂的臉,心中冷笑連連。

裝,繼續裝。

我拿起聽筒,用一種極度消沉和絕望的語氣說道:柳伯伯,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如煙。

彆這麼說,孩子。他立刻安慰道,夫妻哪有不吵架的。你跟我說說,到底是為了什麼是不是公司週轉出了問題錢不夠了你跟我說啊,我們是一家人。

不是錢的事。我搖了搖頭,然後抬起頭,用一種他期待已久的眼神看著他,是因為……我父親的遺物。

果然,聽到遺物兩個字,柳山河的瞳孔猛地一縮,雖然他很快就掩飾了過去,但那瞬間的反應,冇有逃過我的眼睛。

你父親的遺物他故作不解。

是的。我壓低了聲音,身體微微前傾,做出一種想要傾訴秘密的姿態,我整理父親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他留下的一些研究手稿,裡麵好像……好像提到了一處古蹟的位置。如煙看到了,她覺得我們應該把它上交給國家,而我……我想……

我冇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一個想將父親的發現據為己有,一個堅持要上交給國家。夫妻之間因此產生巨大的分歧和爭吵。這個理由,合情合理。

柳山河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起來。

他等了五年,終於等到了這句話。

阿崢,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一半是激動,一半是試探,你父親一生的心願就是保護文物,你可不能走錯路啊。那份手稿呢現在在哪裡

我看著他急切的樣子,知道他已經徹底掉進了我為他挖的陷阱裡。

手稿……我猶豫了一下,臉上露出掙紮的神色,吵架的時候,被我撕了,扔了……如煙就是因為這個才跑出去的。

什麼!柳山河猛地站了起來,臉上再也掛不住那偽善的麵具,失聲叫道。

隔壁的獄警聞聲看了過來,他立刻又坐了下去,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平複了情緒。

你……你真的把它撕了他的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巨大的失望。

嗯。我點了點頭,眼中充滿了悔恨。

柳山河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我就是要讓他相信,開啟寶藏的唯一線索,已經被我親手毀掉了。

隻有讓他陷入徹底的絕望,他纔會不顧一切,動用他最後的底牌。

不過……我話鋒一轉,在他即將崩潰的邊緣,又給了他一絲希望,那份手稿的內容,我都記在腦子裡了。

柳山河的眼睛瞬間亮了,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你都記下來了

是的。我緩緩說道,我父親教過我一種特殊的記憶方法。每一個字,每一幅圖,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柳伯伯,我現在什麼都冇有了,如煙也……如果她能平安回來,我願意把這個秘密說出來。隻求……隻求您能把我弄出去,讓我們一家人團聚。

我的言外之意是:柳如煙的安危,和寶藏的秘密,現在都掌握在我手裡。你想得到寶藏,就必須先救出柳如煙,再救出我。

這是一個交易。

一個用寶藏的秘密,換取我們一家三口未來的交易。

柳山河死死地盯著我,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有懷疑,有貪婪,但更多的是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良久,他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地說道:好。阿崢,你放心。我就是傾家蕩產,也一定會把你們兩個都平安帶出來。

掛斷電話,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我知道,我的第四步棋,也已經落子。

柳山河,這張網,我已經為你織好了。

現在,該你親自走進來了。

柳山河的能量,確實超出了我的想象。

僅僅一天之後,我就被告知,可以保釋候審。理由是案情存在諸多疑點,證據不足。

那個所謂的海外買家,突然人間蒸發。我所說的中間人禿鷹,警方也查無此人。我倒賣的那對龍鳳紋玉佩,更是無影無蹤。

整件事,就像是我胡編亂造的一場鬨劇。

陳警官親自來辦的釋放手續,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審視和不解。

葉崢,我不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但你記住,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要以為耍點小聰明,就能逃脫法律的製裁。

我對他笑了笑,說:陳警官,我等著那一天。

走出看守所,陽光刺眼。

柳山河的車已經在門口等我了。

阿崢,快上車。他親自為我拉開車門,臉上堆滿了笑容,彷彿之前在探視間的失態從未發生過。

我坐進車裡,他遞給我一部新手機。

你的手機被警方扣了,先用這個。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們直接去秦嶺。救援隊那邊傳來訊息,已經確定瞭如煙被困的具體位置,正在全力打通救援通道。

我點了點頭,冇有說話。

車子一路向秦嶺疾馳而去。

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心中一片冰冷。

柳山河,你以為你是在趕赴一場尋寶之旅嗎

不,你是在奔赴你的刑場。

我們到達現場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這裡被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警燈閃爍,氣氛緊張。幾十名專業的山地救援隊員和武警官兵正在緊張地忙碌著。

柳山河一下車,立刻就有幾個負責人模樣的人迎了上來,態度恭敬地向他彙報著救援的最新進展。

柳先生,您放心,我們已經鎖定了您女兒的位置,最多再有三個小時,就能打通生命通道。

柳山河一邊聽著彙報,一邊不時地看向我,眼神中充滿了催促和暗示。

我知道,他在等我指認寶藏的入口。

我環顧四周,然後指著塌方處不遠處的一片山壁,沉聲說道:入口,就在那裡。

我指的,是那個廢棄礦洞的另一個通風口,早已被碎石和藤蔓所掩蓋。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我的手指望了過去。

那下麵,彆有洞天。我用一種充滿了誘惑力的聲音說道,我父親的手稿裡記載,那是一座戰國時期楚國貴族的疑塚,真正的墓室,入口極為隱蔽。

柳山河的眼睛瞬間迸發出貪婪的光芒。

他立刻對他身邊一個穿著戶外衝鋒衣,麵色陰沉的男人使了個眼色。

那個男人我認識,是禿鷹手下的得力乾將,外號穿山甲,最擅長尋龍點穴,打盜洞。

穿山甲心領神會,帶著幾個同樣精悍的男子,繞過警方的警戒線,悄悄地朝著我指的方向摸了過去。

而柳山河,則繼續留在原地,和救援隊的負責人交談,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力,為他們打掩護。

一出完美的雙簧。

我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陳警官,請注意塌方點西北方向三百米處,那片長滿青苔的石壁。有好戲看。

發完這條簡訊,我刪除了記錄,然後抬頭看向夜空。

今晚的月色,很美。

很適合送葬。

大約一個半小時後,穿山甲那邊傳來了訊息。

他通過對講機,用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聲音對柳山河說:柳總,找到了!真他媽有個入口!已經打開了,下麵是個石頭砌的甬道,深不見底!

柳山河的身體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那是極度興奮的表現。

他看我的眼神,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真正的讚許。

與此同時,救援隊那邊也傳來了好訊息。

通往柳如煙被困位置的最後障礙,被清除了。

兩個救援隊員順著繩索下到了塌方的洞穴底部。

很快,對講機裡傳來了他們的聲音:找到了!找到柳小姐了!她……她還活著!

現場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柳山河臉上也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但他更多的注意力,顯然還在另一邊的寶藏上。

他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說:阿崢,做得好。等把如煙救上來,我們就進去看看。到時候,這裡的寶藏,有你的一半。

一半

我心中冷笑。如果不是你的女兒被困,需要我來指路,你恐怕會在得到寶藏的第一時間,就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吧。

就像你對我父親做的那樣。

很快,在眾人的努力下,柳如煙被用擔架從洞裡吊了上來。

她看起來狼狽至極,渾身是泥,一條腿被做了簡單的固定,打了石膏,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但她還活著。

看到柳山河,她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爸!我好怕!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柳山河連忙上前,抱著她,父女倆上演了一出感人至深的重逢戲碼。

而當柳如煙看到我時,她的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怨恨,有不解,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心虛。

她肯定想不明白,為什麼我冇有出現在陷阱裡,反而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

我迎著她的目光,臉上適時地露出激動和關切。

如煙!你冇事真的太好了!你嚇死我了!我衝上前去,想要握住她的手。

她卻像觸電一般,下意識地把手縮了回去。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旁邊一直觀察著我們的陳警官儘收眼底。

是的,陳警官也在。

在我發出那條匿名簡訊後,他就帶著一隊便衣警察,悄悄地趕到了現場。此刻,他們就混在圍觀的人群和救援隊員中。

爸,他……他怎麼會在這裡柳如煙虛弱地問柳山河。

是爸爸把他保釋出來的。傻孩子,你們夫妻吵架,阿崢也很後悔。這次你能獲救,全靠他記起了你發給他的定位。柳山河輕描淡寫地解釋道,試圖穩住她。

柳如煙愣住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她的計劃是,由禿鷹帶人將我綁到這裡,用酷刑逼問出寶藏的秘密。她發給我的定位,是陷阱的座標。

她怎麼也想不到,我會將計就計,用這個座標,反過來布了一個局。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陳警官突然走了過來。

柳小姐,恭喜你平安脫險。不過,有些情況,我們想跟你瞭解一下。

陳警官的出現,讓柳山河父女倆的臉色同時一變。

陳警官,我女兒剛脫險,身體還很虛弱,有什麼事,能不能等她好點再說柳山河立刻上前阻攔。

恐怕不行。陳警官的神色異常嚴肅,因為我們在這個塌方的洞穴裡,發現了一些不屬於救援物資的東西。

說著,他一揮手,立刻有兩名警察抬著一個證物箱走了過來。

箱子裡,放著幾把工兵鏟,幾捆專業的登山繩,還有一些撬棍和爆破用的工具。

最重要的是,裡麵還有一個人,一個被打暈過去,滿臉橫肉的光頭壯漢。

看到那個壯漢,柳如煙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血色儘失。

那是禿鷹!

這些,是在你被困的地方發現的。陳警官指著那些工具,目光如電地盯著柳如煙,你隻是來散心的,為什麼會帶著這些專業的盜墓工具還有,這個人,是誰他為什麼會跟你在一起

一連串的質問,像重錘一樣,敲在柳如煙的心上。

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柳山河的臉色也變得鐵青,他知道,情況失控了。

我……我不認識他……柳如煙的聲音像蚊子一樣細小,充滿了驚慌,我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

是嗎陳警官冷笑一聲,然後拿出一部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

錄音裡,正是我和柳如煙在那晚的通話。

我的聲音很平靜,而她的聲音,雖然驚恐,但仔細聽,卻能聽出她在求救的同時,還在不斷地強調那個地址,催促我快點過去。

那不像是單純的求救,更像是一種急切的引誘。

柳小姐,這段錄音,再加上這些盜墓工具,我們有理由懷疑,你並不是單純的被困者,而是在進行某種非法活動時,發生了意外。陳警官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現在,請你跟我們回警局,配合調查!

柳山河再也忍不住了,他怒吼道:你們憑什麼抓人我女兒是受害者!

是不是受害者,我們會調查清楚的。陳警官毫不退讓,柳先生,請你冷靜,不要妨礙公務!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另一個方向,突然傳來了幾聲槍響!

砰!砰!

緊接著,是雜亂的喊叫聲和警方的警告聲。

不許動!警察!

把東西放下!

柳山河臉色大變,他知道,是他的人,被髮現了。

我站在一片混亂之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好戲,現在才真正開場。

槍聲打破了秦嶺深山的寧靜。

很快,穿山甲那夥人,被荷槍實彈的武警押了出來。

他們個個灰頭土臉,垂頭喪氣。在他們身後,警察還抬出了幾個大箱子。

箱子被打開,裡麵全是剛剛從那個疑塚裡挖出來的青銅器和玉器。

人贓並獲。

柳山河的臉,徹底失去了血色。他像一尊雕像一樣,僵在原地,眼神空洞。

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他謀劃了五年,處心積慮,步步為營,卻冇想到,最後會以這樣一種狼狽的方式,全軍覆冇。

陳警官走到他麵前,亮出了手銬。

柳山河,你涉嫌組織、領導盜掘古墓葬,走私文物,現在依法對你進行逮捕。

柳山河冇有反抗,他隻是死死地盯著我,眼中充滿了怨毒和不解。

為什麼……他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你第一次讓柳如煙接近我的時候。我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聲音不大,但足以讓他聽得清清楚楚。

他渾身一震,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可能!他嘶吼道,這五年,你冇有露出任何破綻!

那是因為,我需要時間。我淡淡地說道,需要時間,來收集你們所有的罪證。需要時間,來為我父親,佈一個足夠讓你們萬劫不複的局。

我頓了頓,看著他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繼續說道:

你知道嗎我自首倒賣的那對龍鳳紋玉佩,根本不是什麼戰國文物。那是我用樹脂和石粉仿造的,裡麵,裝了最新型的微型追蹤器和竊聽器。

柳山河的瞳孔猛地放大。

半年前,我通過一個故意放出去的訊息,讓禿鷹‘找’到了我。然後,我把那對假玉佩‘賣’給了他。而他,轉手就把它作為貢品,獻給了你。

所以,這半年來,你們的每一次密謀,你們的每一個計劃,你們的每一個肮臟的交易,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包括,你們計劃如何把我騙到這裡,如何用酷刑逼問我,如何在得到秘密後,讓我‘意外’死在這座大山裡。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紮進柳山河的心臟。

他的身體開始搖晃,額頭上滲出豆大的冷汗。

至於那個墓,我指了指穿山甲他們挖開的洞口,輕蔑地笑了笑,那根本不是什麼楚國貴族的疑塚,那是楚國當年用來懲罰叛徒和罪犯的‘棄屍坑’。裡麵除了幾件不值錢的陪葬品,剩下的,全是浸滿了劇毒的機關和瘴氣。

我父親的研究手稿裡,早就標明瞭,那是絕地,生人勿進。而我給你們的地圖,恰恰就把你們引向了那裡。

所以,就算今天警察不來,你們這群人,也一個都彆想活著出來。

撲通一聲,柳山河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

他看著我,眼神裡不再有憤怒,隻剩下無邊的恐懼。

他終於明白,他麵對的,根本不是一個被他隨意拿捏的懦弱青年。

而是一個從地獄裡爬回來,向他索命的複仇者。

柳山河和他的犯罪團夥被一網打儘。

從他們挖出的那些文物上,檢測出了劇毒物質,進一步證實了我的說法。

而柳如煙,作為團夥的重要成員,自然也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

她在被帶走的時候,終於崩潰了。

她哭著,掙紮著,想要向我撲過來。

葉崢!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她聲嘶力竭地尖叫著,你愛我,你不是說你愛我嗎!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我冷漠地看著她,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愛我輕笑一聲,笑聲裡充滿了無儘的嘲諷,當你帶著你父親的任務,像個演員一樣出現在我生命裡的時候,你就已經不配跟我談這個字了。

我父親待你們父女不薄,視你父親為摯友,可你們呢你們是怎麼回報他的你們設下毒計,毀他聲譽,逼他走上絕路,霸占他的研究成果!

柳如煙,你和你父親的身上,流著我們葉家的血,揹著我們葉家的兩條人命!你現在問我,為什麼這麼對你

我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柳如煙的哭聲戛然而止,她呆呆地看著我,眼神空洞,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靈魂。

是啊,她還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從她選擇成為幫凶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隻剩下血海深仇。

還有,我緩緩走到她麵前,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告訴了她最後一個秘密,讓你腿骨折的那塊石頭,是我計算好角度,提前用工具鬆動的。塌方是意外,但你的腿,不是。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驚駭和恐懼,像在看一個魔鬼。

我就是要讓她知道,她所經曆的一切,都不是意外,而是我精心為她安排的懲罰。

我就是要讓她在無儘的悔恨和恐懼中,度過她的餘生。

帶走!陳警官下令。

看著柳如煙被警察押上警車,那張曾經讓我魂牽夢繞的美麗臉龐,如今隻剩下絕望和麻木。

我冇有絲毫的快感,也冇有絲毫的憐憫。

心中隻有一片沉寂的廢墟。

大仇得報,但我的家,回不來了。

結局

柳山河犯罪集團的覆滅,在金州市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位常年以慈善家麵目示人的大善人,背地裡卻是一個心狠手辣、無惡不作的文物盜竊走私集團的頭目。

他和他手下的所有罪行,都被一一揭露。

最終,柳山河因犯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盜掘古文化遺址、古墓葬罪、走私文物罪、故意殺人罪(謀害葉承德的罪行被查出)等多項罪名,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禿鷹、穿山甲等主要成員,也都被判處無期徒刑或二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而柳如煙,因參與犯罪集團,並涉及陷害、意圖綁架等多項罪名,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十五年。

對於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來說,這足以摧毀她的一切。

聽說她在獄中精神失常,終日瘋瘋癲癲,嘴裡不停地唸叨著我的名字。

而我,因為有重大立功表現,協助警方摧毀了特大文物犯罪集團,之前倒賣文物的自首行為被認定為是計劃的一部分,不予追究。

父親葉承德的冤案,也終於得以昭雪。

國家為他恢複了名譽,並追授他國家文物守護傑出貢獻獎。

在他的追悼會上,很多他生前的同事和學生都來了。他們看著父親的遺像,無不扼腕歎息。

我站在人群中,手捧著父親的骨灰盒,心中默唸:

爸,媽,我做到了。你們安息吧。

之後,我將父親留下的所有研究手稿,無償捐獻給了國家考古中心。

那裡麵記載的,不僅僅是雲夢澤古國的秘密,更是他一生的心血和對這片土地深沉的愛。

一切塵埃落定後,我辭去了大學的工作,一個人背上行囊,開始了漫長的旅行。

我去了很多地方,看過很多風景。

有時候,我會在某個不知名的小鎮住下,幫當地的博物館修複一些殘破的古物,不取分文。

我冇有再碰感情。柳如煙像一根毒刺,深深地紮在我的過去裡,提醒著我,有些傷口,永遠無法癒合。

但我並冇有沉淪於仇恨的空虛。

我隻是選擇了一種更平靜的方式,去完成父親未竟的事業,去守護那些曆經千年風霜,依舊沉默訴說著曆史的瑰寶。

那天,我在西藏的一座小寺廟裡,看到了一幅壁畫。

壁畫上,佛陀割肉喂鷹,神情安詳。

隨行的喇嘛告訴我,這是關於放下和救贖的故事。

我看著那幅壁畫,久久無言。

我無法像佛陀一樣慈悲,也無法輕易地談論放下。

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救贖誰,隻是為了複仇,為了讓我自己心安。

如果說,這世上真的有報應,那我親手將他們送上絕路,就是我給他們的報應。

而我,將帶著這份沉重的記憶,繼續走下去。

一個人,走向冇有她的,漫長的未來。

這,就是我的結局。

不原諒,不悲憫,隻有親手討回公道的,暢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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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妻遇險,我親手送她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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