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淩晨一點十五分,鑰匙聲驚醒假寐的陸明遠。

他聽著未婚妻輕手輕腳摸進浴室,水聲掩蓋了卸妝聲。

未婚妻從背後環住他,酒氣混著陌生香水味撲來。

陸明遠注意到她耳後未擦淨的粉底下,有塊可疑紅痕。

小龍蝦在桌上。

陸明遠聲音平靜,

小璐心情好點了嗎

未婚妻摘耳環的手頓住,珍珠耳釘掉落。

就、就我們倆女生,能有啥事。

她彎腰撿耳釘,真絲睡袍滑落,露出肩胛骨上新鮮的指甲劃痕。

第一章

晚上十一點二十分,陸明遠推開公司玻璃門時,被初夏的夜風吹得一激靈。他鬆了鬆領帶,左手提著公文包,右手拎著還在冒熱氣的麻辣小龍蝦。塑料包裝袋上凝著水珠,在他西裝褲上洇開一片深色痕跡。

手機震動起來。母親發來的訊息在鎖屏介麵亮起：雅雯說你們下週要去試婚紗記得選緞麵的,顯氣質。

陸明遠嘴角不自覺上揚。他點開相冊裡收藏的聊天記錄,上週周雅雯發來的婚紗店鏈接還躺在那裡,後麵跟著三個愛心表情。那是他們在一起三週年紀念日,她挽著他的手臂說我要做六月最美的新娘。

電梯停在23樓,指紋鎖發出清脆的滴聲。陸明遠剛要喊寶貝我回來了,卻發現玄關的感應燈冇亮。他摸索著按下開關,客廳頓時亮如白晝——空蕩蕩的。

雅雯陸明遠把小龍蝦放在餐桌上,塑料盒底與大理石檯麵碰撞出突兀的聲響。主臥門虛掩著,他推開門,床鋪平整得像是酒店樣板間。

手機在這時響起。陸明遠看著來電顯示寶貝兩個字,突然覺得螢幕刺眼。

喂明遠周雅雯的聲音裹挾著嘈雜的背景音,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我在和小璐唱K呢,信號不好...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鬨笑,接著是《告白氣球》的前奏。陸明遠握緊了手機——上個月同學聚會,徐朗抱著吉他唱的就是這首。當時周雅雯托著腮,眼睛亮得像盛了星星。

你什麼時候回來陸明遠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發緊,我買了你最愛的小龍蝦。

很快啦！小璐今天失戀,我陪陪她。電話突然中斷前,陸明遠清晰地聽到一個男聲喊雯雯,親昵得像是含著一口蜜糖。

通話結束的嘟嘟聲在安靜的客廳裡格外刺耳。陸明遠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冰箱門上——那裡貼著周雅雯手寫的便利貼：明遠記得吃早餐,旁邊畫著歪歪扭扭的愛心。現在看起來像是諷刺。

他鬼使神差地點開朋友圈。置頂是小璐半小時前發的動態：定位在杭州西湖,九宮格裡是精緻的湖景房和雙人晚餐。療傷之旅的配文後麵跟著三個哭泣表情。

小龍蝦的香氣在空氣中瀰漫開來。陸明遠突然想起上週幫周雅雯修手機時,發現鎖屏密碼從他們的紀念日改成了1023——徐朗的生日。

他打開幾乎從未用過的智慧家居APP。係統記錄顯示,晚上九點零七分,周雅雯的指紋開過門。監控畫麵裡她穿著新買的紅色連衣裙,那是徐朗在朋友圈評論過很適合你的款式。

陸明遠的手指懸在螢幕上方,最終點開了位置共享——去年周雅雯手機丟了之後,他們互相開啟了定位。地圖上的藍色圓點停在一家高檔KTV,距離他們公司團建常去的那家隻有兩條街。

他想起上週五,周雅雯說要去陪失戀的小璐,回來時身上帶著陌生的檀木香。當時她解釋是試用了專櫃新款香水,而現在陸明遠清楚地記得,徐朗慣用的就是檀香調古龍水。

淩晨一點十五分,鑰匙轉動的聲音驚醒了沙發上假寐的陸明遠。他數著周雅雯刻意放輕的腳步聲,聽著她躡手躡腳地摸進浴室。水聲響起,掩蓋了卸妝瓶罐碰撞的聲響。

還冇睡啊周雅雯從背後環住他時,酒氣混著陌生的柑橘調香水味撲麵而來。陸明遠注視著她耳後未擦淨的粉底,那裡隱約露出一小塊紅痕,像是過敏,又像是被用力吮吸過的印記。

小龍蝦在桌上。陸明遠的聲音平靜得自己都感到陌生,小璐心情好點了嗎

周雅雯正在摘耳環的手頓了頓,珍珠耳釘啪地掉在地上。就...就我們倆女生,能有什麼事兒。她彎腰去撿,真絲睡袍的領口滑下來,露出肩胛骨上新鮮的指甲劃痕。

陸明遠突然想起上個月陪周雅雯看的愛情電影,女主角出軌後也是這樣慌亂地撿東西。當時周雅雯還笑著說編劇太假,真偷情的人怎麼會這麼笨。

下次彆玩這麼晚。陸明遠伸手撫平她翹起的髮尾,指尖觸到她發燙的耳垂,我擔心。

主臥門關上的瞬間,陸明遠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打開陽台的洗衣籃,周雅雯換下來的紅色連衣裙散發著那股熟悉的檀木香。洗衣機開始注水時,他給婚慶公司發了條訊息：原定的花園婚禮方案取消,改成酒店宴會廳全封閉式。

窗外,一輪滿月懸在夜空。陸明遠想起求婚那晚也是這樣的月色,周雅雯含著淚說我願意時,睫毛上沾著細碎的月光。現在想來,那滴眼淚到底是為誰而流

手機螢幕亮起,是徐朗剛發的朋友圈：今夜月色很美,配圖是KTV包廂裡交握的雙手。陸明遠放大照片,那隻塗著酒紅色指甲油的手,無名指上有一顆他再熟悉不過的小痣。

洗衣機發出結束的提示音。陸明遠走回客廳,餐桌上已經凝結油漬的小龍蝦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橘紅色。他拿起一隻剝開,蝦肉已經冷了,吃在嘴裡像嚼著一塊橡膠。

他突然很想看看,當婚禮進行曲響起時,周雅雯挽著父親的手臂走過紅毯,看到大螢幕上播放的監控錄像會是什麼表情。

浴室裡傳來吹風機的嗡鳴。陸明遠點開手機備忘錄,新建了一個名為婚禮籌備的檔案夾。第一行寫著：KTV監控錄像調取方式,第二行是徐朗公司人事部電話。

吹風機停了。陸明遠迅速鎖屏,臉上重新掛起溫柔的笑容。這場戲,纔剛剛開始。

第二章

鬧鐘響到第三遍,陸明遠才伸手按掉。窗外陽光刺眼,他眯著眼睛看了看手機——早上七點二十,周雅雯已經不在床上。廚房傳來煎蛋的滋滋聲,還有她哼著《今天你要嫁給我》的跑調聲音。

起這麼早陸明遠靠在廚房門框上。周雅雯繫著粉色圍裙,頭髮鬆鬆挽起,晨光透過紗簾在她側臉鍍了層金邊。多完美的賢妻良母畫麵,如果忽略她鎖骨上那個用遮瑕膏蓋了八層的吻痕的話。

給你**心早餐呀。周雅雯轉身,煎蛋在平底鍋裡翻了個麵,形狀是個歪歪扭扭的心。她踮腳親了親陸明遠的下巴,下週就要訂婚了,得把你喂胖點。

陸明遠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髮。手感還是那麼軟,像他養過的那隻布偶貓——後來發現那貓會偷偷跑去鄰居家吃罐頭,他就再也冇讓它進過臥室。

今天請假陪我去看訂婚蛋糕周雅雯把煎蛋鏟進盤子,蛋黃顫巍巍的,像隨時會破掉。

臨時有個客戶要見。陸明遠低頭喝豆漿,熱氣糊在眼鏡片上,你自己挑,你喜歡的我都喜歡。

他透過霧氣看著周雅雯撅起的嘴,想起昨晚她手機裡那條已讀未回的微信：明天老地方見,想你了——L。那個L字母後麵的心形符號刺得他視網膜生疼。

九點十五分,陸明遠站在金殿KTV門口。大理石牆麵反射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和他此刻要做的事一樣荒唐。昨晚他查了周雅雯的滴滴記錄——金殿KTV到家裡,23:48,車費五十七塊八。

先生幾位前台小姐的假睫毛像兩把小扇子。

陸明遠掏出手機,屏保還是他和周雅雯在迪士尼的合照。我朋友前天晚上在這丟了個錢包,能幫忙查查嗎

什麼包廂記得嗎

大概...九點到十一點半之間。陸明遠從錢包抽出三張百元鈔壓在檯麵上,棕色Gucci,裡麵有我朋友和他未婚妻的合照。

鈔票消失的速度比周雅雯撒謊時眨眼的頻率還快。我幫您問問夜班同事。前台拿起對講機,指甲上的水鑽閃著冷光。

陸明遠坐在大堂沙發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膝蓋。這裡的地毯厚得能吞冇所有秘密,牆上的吸音材料把包廂裡的喘息、呻吟和情話都消化得一乾二淨。多好的設計,他想,適合偷情,更適合捉姦。

張哥說撿到個錢包。前台小姐走回來,身後跟著個穿保安製服的中年男人,但不確定是不是您朋友的。

陸明遠又抽出兩張鈔票。能讓我看看監控確認下嗎我朋友很著急。

保安搓了搓手指。陸明遠再加了兩張。七百塊錢,就能買到未婚妻的背叛證據,真他媽劃算。

監控室裡煙味嗆人。保安調出前天晚上21:00-23:00的走廊錄像,畫麵畫素低得像打了馬賽克,但足夠認出那個穿紅裙子的身影。周雅雯挽著徐朗的手臂走進888包廂時,徐朗的手正放在她屁股上,動作熟練得像那裡本就是他該放的地方。

能快進到他們出來的時候嗎陸明遠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淩晨0:17,包廂門終於開了。周雅雯的頭髮亂了,口紅暈到嘴角,裙子後背的拉鍊隻拉了一半。徐朗摟著她的腰,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什麼,惹得她笑著捶他胸口——那是以前隻對陸明遠做的動作。

不是這個錢包。陸明遠聽見自己說,謝謝,我再找找。

走出KTV時,陽光亮得他流眼淚。手機相冊裡多了幾張監控照片,拍得模糊,但能看清周雅雯仰頭索吻時伸出的舌尖,和徐朗扯她肩帶的手指。

陸明遠坐在車裡,把空調開到最低。他想起求婚那天,周雅雯哭著說我願意時,睫毛膏暈成了小煙燻。現在想來,那眼淚是不是在為另一個人流他點開徐朗的朋友圈——最新動態是十分鐘前：有些人值得等待,配圖是杯喝了一半的瑪格麗特,玻璃杯上映出個穿紅裙子的倒影。

訂婚宴選在明珠大酒店,周雅雯堅持要最貴的玫瑰廳。陸明遠站在門口迎賓,西裝口袋裡裝著錄音筆,袖釦是特製的微型攝像頭。他笑著和每位賓客握手,餘光卻一直盯著電梯——徐朗還冇來。

緊張嗎周雅雯挽住他的手臂,香水味蓋過了昨晚的檀木香。她今天真美,魚尾裙勾勒出完美的腰線,鑽石項鍊在鎖骨上閃閃發光。陸明遠突然很想把項鍊扯下來,看看下麵是不是還藏著吻痕。

緊張。他捏了捏她的手,怕你後悔。

周雅雯的笑容僵了一秒。怎麼會。她轉頭去和閨蜜打招呼,耳環晃出一道銀光。

宴會開始前十分鐘,徐朗終於來了。他穿著深藍色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像個正經人似的捧著禮物盒。恭喜。他把盒子遞給周雅雯時,手指在她掌心多停留了0.5秒。

陸明遠全程微笑。他接過盒子,故意在徐朗麵前摟住周雅雯的腰。謝謝你能來,雅雯總提起你。他感覺到懷裡的身體瞬間繃緊,她說你們是'最好的朋友'。

敬酒環節,陸明遠特意帶著周雅雯走到徐朗那桌。敬我未婚妻的'好朋友'們。他舉杯時,袖釦對準了徐朗和周雅雯交換的眼神,特彆是你,徐朗。雅雯說要不是你,我們都不會認識。

周雅雯的酒杯晃了一下,香檳灑在徐朗的袖口。陸明遠貼心地遞過紙巾,趁機按下錄音筆開關。對了,聽說你在找房子我和雅雯的新房有個次臥,隨時歡迎你來住。他笑著補充,反正雅雯經常半夜去照顧朋友,我一個人在家也挺無聊的。

周雅雯的臉色比婚紗還白。她藉口補妝匆匆離席,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的聲音像一串摩斯密碼。陸明遠看著徐朗追隨她背影的目光,想起監控裡那隻揉捏她臀部的手。

宴會結束後,陸明遠主動提出送喝醉的徐朗回家。你住城西是吧順路。他扶著徐朗上車時,順手把對方掉在椅子上的手機塞進自己口袋——解鎖密碼他早看周雅雯輸過,1023。

回家路上,周雅雯靠著車窗裝睡。陸明遠打開車載音響,正好是《今天你要嫁給我》。多諷刺,他想,今天本該是他們最幸福的一天。

明遠...周雅雯突然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做過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陸明遠看著紅燈倒計時。那要看什麼事了。他語氣輕鬆得像在討論天氣,你揹著我吃什麼了火鍋還是日料

周雅雯勉強笑了笑。就是...上週和小璐去喝酒,騙你說在加班。

這有什麼。陸明遠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動作溫柔得像從前一樣,下次帶我去就行。

浴室水聲響起時,陸明遠打開徐朗的手機。微信置頂聊天是雯雯,未讀訊息三條：他是不是發現了你剛纔不該那樣看我明天老地方見。最新一張照片是周雅雯穿著訂婚宴的魚尾裙對鏡自拍,配文好看嗎隻給你看,發送時間是兩小時前——就在她說去補妝的時候。

陸明遠把手機放回徐朗外套口袋,順手刪除了自己的指紋。他打開電腦,開始整理今天的錄音和視頻。檔案夾命名為婚禮素材,裡麵已經存了KTV監控截圖、徐朗的朋友圈截圖,和訂婚宴上那杯映著紅裙子的瑪格麗特照片。

周雅雯擦著頭髮走出來,身上隻裹了條浴巾。今天好累。她鑽進陸明遠懷裡,頭髮上的水珠弄濕了他的襯衫,但好幸福。

陸明遠低頭吻她的發頂,嚐到陌生的洗髮水味道——徐朗家浴室擺著同款。睡吧。他輕聲說,明天還要去看婚紗。

等周雅雯呼吸平穩後,陸明遠輕輕抽出被她壓著的手臂。他走到陽台上,點燃一支菸——戒菸兩年了,這包是今天特意買的。月光下,他翻開手機備忘錄,新增一條：預訂明珠大酒店最大宴會廳,追加LED螢幕租賃。

煙燒到指尖時,陸明遠才驚覺疼。他看著那點紅光,想起周雅雯每次說謊時耳垂都會泛起的紅暈。還有五十三天就是婚禮,足夠他收集更多這樣的紅光——足夠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她的謊言和背叛燒成灰燼。

第三章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雷陣雨,但陸明遠還是把求婚地點定在了濱江公園的露天草坪。他站在鏡子前調整領帶,周雅雯昨晚說這條寶藍色襯他膚色——雖然她現在正躺在臥室裡裝睡,手機螢幕還亮著徐朗發來的想你。

明遠,這麼早去哪周雅雯揉著眼睛從臥室出來,睡裙肩帶滑到手肘,露出鎖骨上已經淡了的紅痕。陸明遠走過去幫她拉好,指尖碰到她皮膚時,她下意識縮了縮。

公司臨時有事。陸明遠親了親她額頭,嚐到隔夜的護唇膏味道,晚上我訂了餐廳,七點記得準時到。

電梯門關上後,陸明遠才允許自己冷笑出聲。他打開手機,婚慶公司發來的佈置圖已經完成90%,三萬八千塊的鮮花拱門,五千塊的無人機航拍,還有周雅雯最愛的香檳塔——她總說婚禮要有公主般的排場。

手機震動起來。徐朗的朋友圈更新了張咖啡照片,杯子上映著半張穿睡裙的側臉。配文：早安,我的小太陽。定位在藍灣公寓,距離陸明遠家隻有兩個路口。

陸明遠截了圖,存入名為婚禮請柬的加密相冊。這個相冊裡已經有37張截圖,最新一張是昨晚周雅雯洗澡時,他看到她發給徐朗的訊息：他好煩,天天問我愛不愛他。

雨還是來了。下午四點,陸明遠站在佈置好的草坪上,看著工作人員手忙腳腳蓋防水布。玫瑰花瓣被雨打濕,黏在白色地毯上像一灘灘血跡。多應景,他想,就像他被捅得千瘡百孔的心。

陸先生,還繼續嗎婚慶策劃小跑過來,睫毛膏被雨水暈成熊貓眼。

繼續。陸明遠看了看錶,把備用場地打開。

六點五十分,周雅雯穿著那條陸明遠送的miumiu連衣裙走進明珠酒店大堂。她今天特意捲了頭髮,塗了陸明遠送的那支斬男色口紅——雖然出門前她給徐朗發了自拍,配文今天要騙個鑽戒。

周小姐這邊請。服務生引導她走向電梯,鏡麵牆壁映出她補口紅的動作。陸明遠站在角落裡,看著她把用過的紙巾隨手塞進服務生托盤——和徐朗約會時她也這樣,從不在意彆人的目光。

頂樓旋轉餐廳空無一人。周雅雯皺眉看手機,陸明遠昨晚說訂的是法餐廳,怎麼變成中餐廳了

surprise！

燈光突然亮起,陸明遠捧著99朵厄瓜多爾玫瑰從屏風後走出來。他單膝跪地時,藏在袖口的微型攝像頭正好對準周雅雯錯愕的臉。

雖然已經求過婚了,但我想給你最好的。陸明遠打開戒指盒,五克拉的鑽石在燈光下閃得刺眼,周雅雯女士,你願意再嫁給我一次嗎

周雅雯的眼淚來得比預想中還快。她捂著嘴點頭,左手無名指上的訂婚戒指和這顆新的比起來寒酸得像地攤貨。陸明遠把戒指套進她手指時,感覺到她指尖在發抖——是感動還是心虛

我...我不知道你會...周雅雯的聲音哽咽得恰到好處,像她上個月看愛情片時練習的那樣。

陸明遠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聲說：叫他們都出來吧。

周雅雯身體一僵。

你的閨蜜們啊。陸明遠笑著指向突然打開的側門,湧進來的二十多個親友舉著手機開始錄像,我偷偷聯絡的,驚喜嗎

周雅雯的表情管理堪稱完美。她紅著眼眶擁抱每個閨蜜,在眾人起鬨中和陸明遠接吻,舌尖卻始終緊閉牙關。陸明遠嚐到她唇膏的甜味,想起監控裡她和徐朗舌吻時主動伸舌頭的模樣。

香檳塔開始傾倒時,周雅雯的手機在包裡震動。陸明遠假裝冇看見她偷偷瞥向手機的餘光,轉身去招呼客人。他特意請了徐朗的同事,就為了看那人拍視頻時憋笑的表情。

宴會結束已是深夜。周雅雯喝得臉頰緋紅,靠在陸明遠肩上哼歌。車載音響放著《今天你要嫁給我》,她跟著唱跑調的部分,手指無意識地在陸明遠大腿上畫圈——這是她和徐朗**時的習慣動作。

明遠...等紅燈時,周雅雯突然湊過來,酒氣噴在他耳畔,我們要個孩子吧

陸明遠握方向盤的手一緊。後視鏡裡,一輛黑色奧迪跟了他們三個路口,駕駛座上的身影很眼熟。

怎麼突然說這個陸明遠笑著問,同時按下行車記錄儀的錄音鍵。

就是...覺得家裡多個小生命挺好的。周雅雯低頭玩戒指,鑽石折射的光在她臉上跳動,而且我媽說...趁年輕恢複得快...

陸明遠瞥了眼她平坦的小腹。上週她以痛經為由拒絕同房,但衛生間垃圾桶裡冇有用過的衛生巾。他拐進小區大門時,那輛奧迪減速停在了路邊——很好,徐朗還算有點腦子。

都聽你的。陸明遠停好車,湊過去親了親周雅雯的鼻尖,不過得先把你喂胖點,太瘦了對寶寶不好。

電梯裡,周雅雯突然乾嘔了一聲。她慌忙解釋是香檳喝多了,但陸明遠已經注意到她最近早晨刷牙時也會這樣。他摟著她顫抖的肩膀,想起前天在藥房買的驗孕棒——藏在床頭櫃最下層,和避孕套放在一起。

我去給你倒蜂蜜水。一進門,陸明遠就走向廚房。他故意磨蹭,聽著周雅雯躡手躡腳進臥室的動靜。水壺咕嘟作響時,他打開手機銀行APP,把股票賬戶裡的八十萬轉到了母親名下。

臥室裡傳來壓抑的嘔吐聲。陸明遠端著蜂蜜水站在門口,等聲音停了才敲門。寶貝,還好嗎他聲音裡的關切連自己都要信了。

周雅雯坐在床邊,臉色蒼白。床頭櫃抽屜冇關嚴,露出一角驗孕棒包裝盒。冇事...可能吃壞肚子了。她接過水杯時手抖得厲害,灑了幾滴在睡裙上。

陸明遠蹲下來,握住她冰涼的腳踝。明天我陪你去醫院。他仰頭看她,眼神溫柔得像在看自己的全世界,萬一是懷孕呢得好好檢查。

周雅雯的瞳孔猛地收縮。她低頭喝水掩飾表情,但陸明遠已經看到她咬緊的下唇——每次撒謊前她都這樣。

半夜兩點,陸明遠假裝被雷聲驚醒。身邊的位置空著,浴室門縫裡透出微光。他輕手輕腳走到門口,聽見周雅雯壓低的啜泣聲和手機按鍵音。

...兩道杠...怎麼辦...不是安全期嗎停頓,...他知道會殺了我的...又一陣抽泣,...明天去醫院確認...如果是你的...

雷聲掩蓋了陸明遠退回臥室的腳步聲。他躺在床上,聽著自己平穩的心跳。多諷刺,他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當爸爸的場景,卻從冇想過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天亮前,陸明遠更新了加密相冊。新增內容包括：周雅雯藏在衣櫃深處的驗孕棒照片（兩道杠）,她半夜發給徐朗的聊天記錄截圖（如果是你的孩子怎麼辦）,以及今早預約的婦產科醫院掛號簡訊。

雨停了。陸明遠站在陽台上抽菸,看著晨光一點點照亮城市。周雅雯翻身時帶起的被單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那裡很快就會隆起,孕育著一個可能是彆人孩子的生命。

他掐滅煙,走回床邊輕輕撫摸周雅雯的頭髮。睡夢中的她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像隻饜足的貓。陸明遠微笑著想,多好啊,等孩子出生做親子鑒定時,這場戲纔會真正到達**。

周雅雯的手機在枕邊震動。鎖屏介麵彈出徐朗的訊息：彆怕,明天我陪你去醫院。如果是我的,就讓他當冤大頭養。

陸明遠把手機放回原處,俯身吻了吻未婚妻的額頭。早安,寶貝。他輕聲說,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今天是我們去看婚紗的日子,記得嗎

第四章

婚禮前兩週,陸明遠站在婚慶公司會議室裡,手指劃過LED螢幕上的時間軸。這個VCR要在司儀問'是否願意'的時候突然切進來。他點了點8分23秒的位置,前麵先放正常的婚紗照,到這裡——指尖停在周雅雯和徐朗在KTV走廊接吻的畫麵上,全屏定格三秒。

婚慶策劃小林咬著筆帽,睫毛快速眨動。陸先生...您確定要這樣她聲音比蚊子還小,這可能會...呃...

會很有創意,不是嗎陸明遠微笑,眼角擠出兩道紋路。他打開手機相冊,調出昨天剛拍的B超照片,把這張放在最後,配文'期待我們的孩子',字體用粉色。

小林接過手機時差點摔了。黑白影像上小小的胚胎輪廓清晰可見,孕周顯示8W 4——正好是周雅雯說陪閨蜜散心那周懷上的。陸明遠欣賞著小姑娘瞬間慘白的臉色,想起上週醫生宣佈胎兒很健康時,周雅雯指甲掐進他掌心的觸感。

音樂就用《今天你要嫁給我》鋼琴版。陸明遠收回手機,要剪得浪漫點,畢竟是我精心準備的...驚喜。

走出婚慶公司,六月的太陽曬得人發暈。陸明遠拐進隔壁咖啡廳,點了杯冰美式。靠窗位置能清楚看見對麵醫院的婦產科大樓——周雅雯此刻正在裡麵做第三次產檢,陪她的是剛好路過的徐朗。

手機震動,銀行發來簡訊提醒：尾號8812的賬戶轉出1,200,000元。這是陸明遠賣掉的第三套投資房,錢全部進了母親新開的賬戶。他抿了口咖啡,苦澀在舌尖蔓延。三個月前他還在為婚房寫兩人名字糾結,現在卻連周雅雯用過的牙刷都想燒掉。

先生,您的藍莓芝士。服務生放下甜品,好奇地瞄了眼他電腦螢幕——正在播放的監控視頻裡,周雅雯和徐朗在產科VIP候診區十指相扣。

陸明遠合上筆記本,叉子戳進蛋糕中心。藍莓醬溢位來,像凝固的血。他想起上週發現周雅雯偷偷在翻他保險箱,當時她解釋說找房產證看看戶型,可監控顯示她拍下了全部股票賬戶資訊。

咖啡廳門被猛地推開。徐朗急匆匆闖進來,額頭上的汗把髮膠都衝花了。他直奔洗手間,冇注意到角落裡的陸明遠。五分鐘後,周雅雯的微信來了：公司突然有事,產檢改明天了QAQ

陸明遠按下錄音筆開關,起身跟進了洗手間。徐朗正在隔間裡壓低聲音打電話：...查過了,他至少轉移了五百萬...對,就這兩週...必須婚禮前搞定...

小便池前,陸明遠和鏡子裡的自己對視。這個滿臉胡茬、眼帶血絲的男人是誰三個月前他還會因為周雅雯一句想吃鮮芋仙半夜開車二十公裡,現在卻能冷靜地錄下她情夫謀劃財產的證據。

回到公司,前台叫住他：陸總,有位徐先生等您一小時了。陸明遠挑眉——徐朗居然敢找上門

會客室裡坐著的是徐朗的直屬上司陳總監。陸總,聽說您和我們小徐是大學同學陳總監搓著手,有件事得麻煩您...

原來徐朗負責的海外項目出了大簍子,甲方點名要負責人立刻飛去迪拜滅火。本來下週就要派他去,但他說要參加您婚禮...陳總監遞過一份檔案,您看能不能通融...

陸明遠掃了眼派遣單,任期兩年。他差點笑出聲——上帝都在幫他。當然,工作要緊。他大度地簽字,我和雅雯說一聲就行,反正婚禮錄像會發給他的。

送走陳總監,陸明遠立刻給婚慶公司加急訂單：徐朗的等身人形立牌,要放在賓客簽到處最顯眼位置。他想象周雅雯看到時的表情,胃裡泛起一陣快意的痙攣。

下班回家,周雅雯罕見地在廚房忙活。料理台上擺著半成品的紅燒肉,糖色炒過了頭,泛著詭異的焦褐色。回來啦她轉身時鍋剷掉在地上,濺起的油點燙紅了腳背。

陸明遠蹲下去擦地,發現垃圾桶裡躺著撕碎的機票預訂單,迪拜二字還依稀可辨。怎麼突然做飯他接過鍋鏟,周雅雯的手冷得像塊冰。

就...想試試孕婦食譜。她低頭攪動湯鍋,長髮垂下來遮住表情,醫生說寶寶偏小一週...

陸明遠的手頓了頓。上週B超明明顯示胎兒發育良好,她又在撒謊。鍋裡的排骨湯翻滾著,浮沫像一個個破滅的泡泡。他突然想起求婚那晚周雅雯說我們要個孩子吧時閃亮的眼睛——當時她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懷了徐朗的種

晚飯後,周雅雯抱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陸明遠站在浴室門外,聽著她撕心裂肺的乾嘔,突然很想衝進去問：你吐是因為孕反,還是因為徐朗要走了但他隻是倒了杯溫水,輕輕拍她的背：慢點,彆傷著孩子。

這個孩子像句咒語,周雅雯的背脊瞬間僵直。她抬頭時嘴角還掛著涎水,眼睛卻亮得嚇人：明遠,如果...如果孩子不是...

不是什麼陸明遠拿毛巾擦她的臉,動作溫柔得像在擦拭古董瓷器。

如果不是...健康的...周雅雯抓住他的手,指甲幾乎掐進肉裡,你會嫌棄嗎

陸明遠望進她閃爍的瞳孔,突然明白了什麼。他俯身吻她汗濕的額頭：怎麼會,隻要是你的孩子,我都愛。

主臥門關上後,陸明遠立刻打開電腦。雲端相冊裡新增了今天徐朗和周雅雯在醫院的全部監控——產科主任診室裡,周雅雯哭著問能不能做掉,徐朗卻堅持等搞到錢再說。視頻最後,徐朗把周雅雯按在牆上親吻,手伸進她裙底的動作熟練得像做過千百遍。

淩晨三點,陸明遠突然驚醒。身邊空蕩蕩的,陽台傳來壓抑的啜泣聲。他輕手輕腳摸過去,看見周雅雯蹲在盆栽後麵,手機螢幕的光映著她慘白的臉。

...你答應過婚禮前處理好...她聲音抖得像風中的樹葉,現在又要走...我怎麼辦...孩子怎麼辦...

電話那頭隱約傳來徐朗不耐煩的辯解。周雅雯突然激動起來：...什麼叫忍忍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被他碰都想吐！她猛地捂住嘴,驚慌地回頭——正好對上陸明遠藏在陰影裡的眼睛。

做噩夢了陸明遠裝作剛醒的樣子,揉著眼睛走過去。周雅雯手忙腳亂地鎖屏,手機掉在多肉植物叢裡,發出啪的輕響。

寶寶踢得厲害...她勉強笑了笑,手護住平坦的小腹。月光下,她脖子上徐朗昨晚留下的吻痕已經發紫,像塊醜陋的瘀斑。

陸明遠彎腰撿起手機。螢幕裂了道縫,鎖屏壁紙還是他們的婚紗照。回去睡吧。他把手機遞給她,屏保跳出一條新訊息：朗：藥放在老地方,彆被他發現。

婚禮前一天,陸明遠獨自去了趟陵園。他坐在父親墓前,打開一瓶茅台。爸,您說做人要厚道。酒液滲入青石板,泛起細小的泡沫,但我這次想做回混蛋。

墓碑照片裡的父親嚴肅地抿著嘴,像在責備他。陸明遠笑著笑著就哭了,他把臉埋在手心裡,任淚水從指縫漏到地上。三個月來第一次,他允許自己像個被背叛的傻瓜一樣痛哭。

哭夠了,他掏出手機播放剛剪輯好的婚禮視頻。父親永遠嚴肅的麵容在看到B超照片時似乎柔和了一瞬,又在徐朗和周雅雯的床照出現時重新板起臉。

明天過後,我可能很久不能來看您了。陸明遠抹了把臉,把空酒瓶立在墓前,要是...要是我做得太過分,您就托夢罵我。

回家的路上,陸明遠繞道去了趟律師事務所。檔案袋裡裝著婚前財產公證、徐朗與周雅雯的通話記錄,以及三份不同版本的離婚協議。律師最後遞給他一個小藥瓶：按您說的,維生素換成外形相似的葉酸,標簽都仿好了。

鑰匙插進鎖孔時,陸明遠聽見屋裡傳來周雅雯的尖叫：...你他媽現在說這個！接著是瓷器碎裂的聲音。他故意在門外等了五分鐘才進去,正好看見周雅雯把徐朗的微信備註從老公改成客戶A。

婚紗店剛送來頭紗。陸明遠晃了晃手裡的禮盒,假裝冇看見她紅腫的眼睛,試試

周雅雯勉強擠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她站在穿衣鏡前,任由陸明遠為她戴上鑲滿水鑽的頭紗。鏡中一對璧人,新孃的手卻無意識護著小腹,彷彿那裡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真美。陸明遠從背後環住她,下巴擱在她肩頭。鏡子裡,他看見自己溫柔的笑臉和周雅雯眼中閃過的厭惡——她甚至不願與他對視超過三秒。

夜深了,陸明遠躺在客臥床上,聽著主臥傳來的視頻通話聲。周雅雯壓低的聲音裡帶著哭腔：...他剛纔摸我肚子,我差點吐了...你明天必須來...不然我就當場說孩子不是他的...

手機震動,婚慶公司發來最後確認：視頻已按您要求修改,明早八點送達。祝您新婚快樂。

陸明遠關掉床頭燈,在黑暗中睜著眼睛。明天這個時候,周雅雯會是什麼表情憤怒崩潰還是如釋重負他發現自己竟然有點期待——這場持續三個月的噩夢,終於要迎來最盛大的終結。

窗外,六月的夜風吹動婚紗照的相框,發出輕微的哢嗒聲。陸明遠想起明天將要播放的視頻結尾——他特意加了自己和周雅雯第一次約會時的合照,配文感謝你教會我什麼是愛情。

多完美的諷刺。

第五章

婚禮當天,陸明遠五點就醒了。他站在淋浴下把水溫調到最冷,水流像針一樣紮在皮膚上。鏡子裡的男人眼下掛著兩片青黑,嘴角卻帶著笑——今天是他的大日子。

新郎官緊張啊化妝師往他臉上撲粉時打趣道。陸明遠配合地笑了笑,西裝內袋裡的U盤貼著胸口發燙。那裡存著他精心剪輯的15分鐘視頻,包括周雅雯和徐朗在KTV、醫院、甚至他家主臥床上的全部證據。

陸先生,花童到了。婚慶助理探頭進來,欲言又止,那個...徐先生的人形立牌真的要放簽到處嗎

陸明遠調整著袖釦攝像頭：當然,他是我和雅雯的'重要媒人'。他特意強調最後四個字,滿意地看到助理嘴角抽搐。

教堂鐘聲敲響十下時,周雅雯的婚車到了。陸明遠站在紅毯儘頭,看著他的新娘挽著父親的手臂緩緩走來。陽光透過彩繪玻璃在她頭紗上投下斑斕光影,像是給這場荒誕劇打上了夢幻的濾鏡。

周雅雯今天美得驚人。魚尾婚紗勾勒出纖細腰身,完全看不出三個月身孕。她衝陸明遠微笑時,左臉頰擠出那個他最愛的小酒窩——昨晚視頻裡,徐朗的拇指正按在那個位置**。

緊張嗎交換戒指時,陸明遠低聲問。周雅雯搖搖頭,鑽石冠冕在她鬢邊輕顫,像隨時會墜落的星星。

神父清了清嗓子：陸明遠先生,你是否願意娶周雅雯女士為妻,無論疾病健康...

在回答之前。陸明遠突然轉向賓客,從口袋裡掏出遙控器,我想請大家先看段視頻,關於我和我妻子愛情故事的...另一個版本。

他按下按鈕的瞬間,周雅雯塗著裸色指甲油的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但已經晚了,教堂兩側的LED屏同時亮起,徐朗的聲音通過頂級音響係統響徹整個空間：...等搞到錢就離婚,孩子他養...

現場一片死寂。視頻播到KTV走廊監控時,後排終於有人倒抽冷氣。周雅雯的指甲陷進陸明遠皮肉裡,他麵不改色地繼續播放——現在畫麵是上週的B超影像,孕周8W 4的特寫鏡頭,緊接著切到酒店開房記錄,日期精確吻合。

陸明遠！周雅雯父親第一個衝上來,被保安攔住。現場亂成一鍋粥,有人舉著手機拍攝,有人開始罵賤人,更多的是交頭接耳的嗡嗡聲。

陸明遠站在原地,享受這一刻。他看向周雅雯——她的臉像被凍住了,隻有嘴唇在不停顫抖。精心描繪的眼線被淚水暈開,在臉頰上衝出兩道黑痕。

最精彩的部分來了。陸明遠提高聲音,畫麵切換到徐朗和周雅雯在他家床上的視頻。攝像頭拍得很清楚,徐朗壓在周雅雯身上時,她脖子上還戴著陸明遠送的鑽石項鍊。

啊——！一聲尖叫劃破混亂。周雅雯突然彎腰捂住肚子,白色婚紗下襬迅速洇開一片刺目的紅。她像片枯葉一樣栽倒在紅毯上,鑽石冠冕噹啷一聲滾出去老遠。

陸明遠愣住了。他設想過無數種周雅雯的反應——歇斯底裡、矢口否認、甚至撲上來撕打——唯獨冇算到這一出。鮮血在白色地毯上蔓延,像朵邪惡的花。

孩子...我的孩子...周雅雯蜷縮成一團,手指死死抓著陸明遠的褲腳。醫護人員衝過來時,她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氣,一把扯住陸明遠的領帶：是你...是你殺了我們的孩子！

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熏得人頭疼。陸明遠坐在塑料椅上,西裝外套沾著血,像個蹩腳的殺人犯。周雅雯母親隔著兩排座位對他咒罵,詞彙量豐富得令人咋舌。

陸先生醫生推門出來,白大褂袖口還沾著血漬,病人流產了,但生命體征平穩。他猶豫了一下,胎兒...我們做了緊急檢測,有些異常情況。

化驗單遞到手裡時,陸明遠差點笑出聲。HCG數值異常偏高,染色體檢測顯示...這根本不是8周的胎兒,而是至少16周以上的妊娠產物。也就是說,早在周雅雯說我們要個孩子吧之前,她就已經懷孕兩個月了。

還有更奇怪的。醫生壓低聲音,根據基因比對,胎兒與您...冇有血緣關係。但與病人聲稱的那位徐先生,匹配度也不足50%。

陸明遠盯著化驗單,突然想起上週在咖啡廳,徐朗電話裡那句必須婚禮前搞定。原來不隻是為了錢——周雅雯肚子裡這個定時炸彈,連徐朗都不敢認。

病房門突然打開。周雅雯臉色慘白地靠在床頭,病號服領口露出鎖骨上未消的吻痕。看到陸明遠手裡的化驗單,她瞳孔猛地收縮。

明遠...你聽我解釋...她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是醫院搞錯了...孩子真的是你的...

陸明遠把平板電腦放到她麵前。螢幕上是剛收到的郵件,附件裡周雅雯和不同男人的開房記錄排到第37頁,最早可以追溯到他們交往第一個月。

猜猜看陸明遠輕聲說,這裡麵有冇有誰是孩子的父親

周雅雯的眼淚大顆大顆砸在螢幕上。她伸手想抓陸明遠的手,卻被他躲開。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她哭得妝都花了,鼻涕流到嘴唇上,都是徐朗逼我的...他說不這樣就要...

要什麼陸明遠打開錄音筆,說出來,周雅雯。讓大家都聽聽,你是怎麼從受害者變成詐騙犯的。

但周雅雯突然不哭了。她盯著病房角落的監控攝像頭,嘴角慢慢揚起一個詭異的微笑。陸明遠,她聲音輕得像羽毛,你以為你贏了

她猛地扯開病號服領口,露出更多曖昧痕跡：這些是你家客房監控冇拍到的。知道為什麼我總說要去陪閨蜜嗎她咯咯笑起來,因為每次徐朗來的時候,我都叫了不同的'朋友'一起玩...

陸明遠胃裡翻湧起一陣噁心。他想起那些周雅雯說閨蜜失戀的夜晚,想起她身上總有的陌生香水味,甚至想起她堅持要在婚房裝隔音牆的提議。

護士衝進來給周雅雯打鎮靜劑時,她已經陷入癲狂狀態,又哭又笑地唸叨著孩子不是任何人的。陸明遠站在走廊上,突然覺得無比疲憊——這場持續三個月的複仇大戲,最後竟以這樣荒誕的方式收場。

三個月後,陸明遠站在拍賣行門口,看著周雅雯的鑽石項鍊被槌出原價三分之一。離婚手續比想象中順利,周雅雯精神鑒定出了問題,被孃家送去療養院。徐朗更慘,海外項目貪汙事發,現在正在吃牢飯。

手機彈出推送：某網紅婚禮現場播放出軌視頻點擊破億。陸明遠關掉通知,這波受害者營銷讓他公司股價漲了40%,但每天收到的騷擾電話也多了三倍。

他鬼使神差地開車去了本該是婚房的小區。指紋鎖居然還能用,推開門時灰塵簌簌落下。客廳牆上還掛著他們的婚紗照,周雅雯的笑容甜得發膩。

主臥床墊上有個可疑的汙漬,陸明遠懶得去想那是什麼。他坐在落滿灰的沙發上,發現茶幾底下壓著張B超單——孕周那欄被塗改成8,但原數字16的痕跡依稀可辨。

窗外夕陽西沉,最後一縷光掃過牆角冇拆封的嬰兒床。陸明遠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周雅雯時,她在咖啡廳裡把方糖壘成小塔,陽光透過玻璃杯在她臉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那時的她多乾淨啊,笑起來像初雪。

手機震動,母親發來相親對象的資料。陸明遠按滅螢幕,把B超單撕成碎片。紙屑從指間飄落時,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眼眶發燙——這三個月來第一次,他為那個從未存在的孩子流了滴眼淚。

不是出於愛,不是出於恨,隻是突然意識到：在這場精心策劃的複仇裡,他失去的遠比得到的多。

鑰匙留在餐桌上,關門聲在空蕩蕩的樓道裡迴響很久。電梯下行時,陸明遠彷彿聽見樓上傳來嬰兒啼哭——大概是幻覺,也可能是下任業主已經開始了新生活。

就像這座城市裡每分每秒都在上演的故事：有人相愛,有人背叛,有人以為自己贏了,直到在某個深夜驚醒,發現手裡攥著的不過是一把染血的碎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