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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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過一次。

那晚是淩晨兩點,天颱風大,城市所有的霓虹燈彷彿都嘲笑我像個笑話。

我蜷縮在角落,膝蓋破了皮,左臉腫得發熱,嘴角流著血。手機摔在地上,螢幕碎了半邊,微弱地亮著一行字:

【支付代價,獲取力量。】

我咬緊牙關,一直冇點。

我怕。我真的怕。

可當我在醫院長廊外看到妹妹被推進急救室、看到護士推走那張空空的病床單、看到我攥緊的手指上再也感受不到她小小的體溫……

我點了。

這世上冇有什麼比失去更疼。也冇有什麼比無能為力更像地獄。

我不知道自己按下那一刻放棄了什麼,但我知道,從那一刻起,我不再是那個叫林執的可憐蟲了。

那一刻,我聽見耳邊有一個聲音,低啞、機械,卻又近乎溫柔地說:

交換成立。

我睜開眼時,天台上的風停了,世界安靜得像墳場。可我心裡,卻有一道門,被打開了。

……

**

一切崩塌前,我不過是個活在夾縫裡的普通人。

白天在學校裡被人拿書砸頭、往鞋裡灌水,晚上打三份工,擦車、送外賣、夜裡再去醫院給妹妹送晚飯。

我從冇抱怨過。

因為妹妹會笑著說:哥你真厲害。

那天是週五,我被校霸謝同帶人堵在教學樓後巷。他拎著我的書包,把我的英語書撕得粉碎,笑著說:你這種人,還學什麼你連人都不算。

我被按在牆上,脖子快斷了,他們笑得像狼狗一樣。

我冇還手。

我知道,如果我反抗,明天我可能連妹妹的藥都買不起。

他們打夠了走了,我才一瘸一拐地撿回手機。螢幕上,那個彈窗還在:

【支付代價,獲取力量。】

我回到醫院時,病房空了。

護士說,主治醫生臨時換了藥,妹妹出現了劇烈過敏反應,已經送進急救。

我不信,我瘋了一樣衝進走廊,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扇紅燈閃爍的門關上。

我甚至連她喊我一聲哥都來不及聽見。

我癱坐在醫院長椅上,腦子一片空白。

手機震動了一下。

【最後一次提醒:支付代價,獲取力量。】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那一刻,我冇有猶豫。

我點下了確認。

瞬間,我的腦子像被刀劈開一樣,一股灼熱的疼痛猛地衝擊了我整個人的意識。

我暈了過去。

醒來,是淩晨三點,我站在自己家陽台上,外麵是漆黑的夜。

我看到樓下,那個曾經逼我下跪的謝同,正摟著人經過。

我冇有刻意去做什麼,隻是眼睛盯住他的一瞬間,我腦中浮現出一個詞——

因果撕裂。

然後,他整個人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拽住了命運的線,狠狠往地上砸了一次,緊接著,是第二次、第三次……他捂著腦袋尖叫著倒在地上,嘴裡喃喃自語:

我怎麼感覺……被打了……

我明白了。

我擁有了回溯他過去行為的能力,並將那一切十倍返還。

他的每一次踹我、罵我、羞辱我,都會以更恐怖的方式回到他身上。

可我也感覺到,左眼開始流血,我的記憶開始模糊。

我不記得自己小學的班主任是誰了。

一整塊童年記憶,像被人剪掉。

我愣住,顫抖著摸了摸眼角——那裡,有一道血痕流下,像是我用記憶交換來的能力正在收取它應得的報酬。

但我冇有停。

我追上謝同。

他看到我時臉都白了:你…你不是已經……

對。我冷笑,但我回來了。

我揪住他的脖子,他驚恐得像見鬼一樣。

我冇有直接殺他,而是啟動了能力的第二階段:反向封印。

他的記憶開始倒流,他開始體驗我受過的每一分恥辱——被人往頭上潑臟水、在廁所裡吃彆人扔下的泡麪、冬天穿著破洞鞋被凍到流血……

他發瘋了。

他跪在地上求我放過。

我笑了。

你說我連人都不算。那現在,你算什麼

我轉身走開,夜色像把刀,沉入我的背影。

手機再次震動:

【你已使用能力一次:支付代價——喪失童年記憶片段·C段。】

我愣了幾秒,腦海中浮現一個模糊的聲音,好像是小時候妹妹在我耳邊喊我:

哥哥,我們去撿玻璃瓶吧,那樣媽媽就能笑了。

我聽不清了。

那段回憶,從我腦中消失了。

我明白了這個規則——每次使用能力,我都會失去一些我珍貴的東西。

但我不能停。

我不是為自己而戰,是為那個曾經被拋棄、被踩進泥裡、仍舊笑著拉我一把的小女孩。

我拿出手機,點開那個係統頁麵。

介麵變了。

【代價係統啟用成功。獵殺名單生成中……】

【排名第一:林執。】

我看到那一行名字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用指尖觸碰那一行字,手機忽然一震,冷冰冰的電子音響起:

獵殺者即獵物。歡迎來到狩獵場,林執。

第二章

風,從破碎的窗戶縫隙吹進來,帶著消毒水味和醫院樓下垃圾站的腐爛氣息。

我坐在病房角落,目光釘死在手機螢幕上。

排名第一:林執。

那一刻,我像是被按在水下,呼吸全斷。整個係統介麵在我的眼前重新重新整理,淡藍色的背景慢慢滲出血色,變成暗紅,一行新的字彈出:

身份確認完畢:獵殺目標與持有者重合。已進入反向模式。

我試圖退出,卻發現螢幕無法關閉,甚至連鎖屏都失效了。手機彷彿被什麼東西接管,冰冷、精準、無所遁形。

我不是唯一的玩家。

我是第一名。

而我,是榜首。

這意味著,有其他人也在使用係統。

他們的任務,是獵殺我。

而我,必須先他們一步,把名單上的人全乾掉,才能逆轉排名,把我自己從榜首上拽下來。

我手心冒汗,後背像貼著冰塊。

身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是護士阿姨。

你妹妹醒了。

我趕緊收起手機,走進病房,看見妹妹睜開眼睛,臉色蒼白,卻還是衝我笑了笑:哥,你的眼睛怎麼紅了

我張了張嘴,什麼都冇說,隻是走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還是那樣小,骨頭薄得彷彿一捏就碎。她不知道她差點死掉,也不知道她的哥哥已經走上一條不歸路。

我不能告訴她。

我隻能保護她。

那晚,我帶著妹妹離開了醫院。我不能再待在那裡了。我知道自己已經被係統的世界捲了進去,我不是患者家屬,我是被通緝的人。

我帶她回到那個老舊小區,把她安頓在房間裡。

她剛睡下,我就出門了。

夜風吹在臉上,冰冷得像刀。

我知道,我要開始動了。

我不能等彆人來獵殺我。

我必須出手。

係統在我腦中浮現出一個名字。

周紀。

我知道他。

我們曾在一個夜班車間裡擦車。他是個沉默的傢夥,臉上總帶著傷疤,冇人知道他住哪兒,也冇人敢多問。他是名單上的第二名。

而我,必須在他找到我之前乾掉他。

我不想殺人。

但我已經冇有選擇。

係統介麵浮出倒計時。

倒計時:72小時後,獵殺正式啟動。

若不出手,你將失去第一塊核心記憶:母親的聲音。

我怔住了。

我幾乎已經記不得母親的樣子了,但她的聲音,我還記得。

她曾經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那是我唯一一次聽她笑著說話。

我不能再失去這段記憶。

我必須活下去,必須守住僅存的一切。

第二天,我回到那個車間,藉著打工的名義找到了周紀。

他正蹲在角落,嘴裡叼著煙,眼神看著外麵發呆。陽光透過窗子照在他傷疤密佈的臉上,讓他像個冷漠的雕塑。

我走過去:哥們,還記得我嗎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嘴角勾了一下:記得。你是那個天天來回送飯的傢夥。

你現在還擦車嗎

早不乾了,換了活。

我笑了笑,假裝無意地問:聽說最近這邊出事了,有人失蹤了

他瞥了我一眼,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你知道得太多了。

我瞬間明白——他也是係統使用者。

他站起身,身形異常敏捷,一個箭步就到了我身前。他的手像刀一樣朝我劈來。我側身躲開,但手臂還是被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你也覺醒了。他冷冷地說,你是林執,對吧

我冇回答,眼中浮現出係統的提示:

是否啟動能力:鏡像模擬

我毫不猶豫地點下確認。

那一瞬,我感受到他的能力——傷害轉移,他能將受到的傷害反彈給攻擊者。

但我也掌握了副技能,隻能維持三十秒。

我們在破舊的車間裡激戰。他手持鋼棍,我用手中的雨傘當做防具,不斷規避他的攻擊,同時試圖拖延時間。

我的腦子飛快運轉。

我要打破他的防禦,就必須在轉移之前,讓他自己先受一次傷。

我故意露出破綻,引他揮棍砸來,故意用手掌去擋。

那一刻,我忍著劇痛將傘柄刺進他腹側。

他的反彈失敗了。

因為他誤傷自己時能力無法啟動。

我趁他跪地喘息之際,將另一根斷棍狠狠砸在他後頸。

他昏了過去。

係統彈出提示:

目標周紀,已完成擊殺判定。

是否獲取其能力:傷害轉移

代價:失去一次‘心動’記憶。

我猶豫了。

但我最終點了確認。

我不知道那段心動是什麼,或是誰。

可當我離開車間、坐在天橋下的長椅上時,我發現,腦子裡再也想不起那年雪天,那個把圍巾塞進我懷裡的女孩叫什麼名字了。

我隻記得她笑的時候,眼裡有光。

可連那點光,也消失了。

我抬起頭,看著深夜的路燈。

係統介麵又重新整理了一條新資訊:

下一個目標生成中。

提示:名單異常變動,新增一人——許瀟。

那一刻,我整個人僵住了。

許瀟,是妹妹的名字。

第三章

我盯著螢幕上那個名字,手指一陣發麻,彷彿有什麼冰冷的東西順著脊柱一點點往上爬。

許瀟。

我妹妹的名字,赫然出現在了獵殺名單上。

心跳在這一瞬完全停滯,耳邊一片嗡鳴。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係統的某種測試,還是有人在操控名單。但我知道,如果這不是誤報,那她就是被係統標記為潛在覺醒者了。而那意味著,她也將會被玩家們盯上,甚至……優先獵殺。

我快速翻查介麵,想找到撤銷或更改的入口,可介麵一如既往地冰冷而死寂,彷彿所有路徑都已被預設。

隻有一條提示不斷閃爍:

目標擁有覺醒潛質,已列入提前預警。

非玩家不得掌握係統能力,一旦覺醒失敗將自動抹殺。

我喉頭髮緊,幾乎要吐出血來。

她不過是個剛出院的小姑娘,膽小、內向、連說話都輕聲細語,怎麼可能擁有覺醒潛質

除非——

她的身體裡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不敢耽擱,連夜趕回了出租屋。

門冇鎖,屋裡一片昏暗,隻有她房間的燈亮著,門虛掩著。那是她的習慣,每次睡前會留一盞暖光,因為她怕黑。

我輕輕推開門,看見她坐在床頭,正在翻一本舊日記本。

哥,你回來了。她笑了笑,神情溫柔。

你怎麼冇睡我走過去,聲音儘量平靜。

她看了我一眼,低頭繼續翻日記:睡不著。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好像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說話。

我心一緊。

什麼樣的聲音

像…像你小時候罵人的時候那種低聲調。她苦笑,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總做夢,夢到你站在很多血裡,身後全是火,但你笑得好開心,好像解脫了一樣。

我背後一涼,係統介麵跳出一行紅字:

預警提升,目標精神連接已觸發。是否中斷連接源

我立刻關掉介麵。

她不該看到,不該被牽連進來,絕對不行。

你彆想太多,可能是藥物副作用。我揉了揉她的頭,這幾天不要出門,也不要看手機,有什麼事都等我回來。

哥……她忽然抬起頭,眼神清澈,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不能回頭的事

我愣住了。

她盯著我看了幾秒,笑著搖頭:開玩笑的。你去休息吧,我也困了。

我離開她房間,心卻始終沉在水底。

我知道,事情已經徹底變了。

她也許真的被係統選中了。

我打開手機,查詢係統資料。

所有介麵全被鎖定,唯一可進入的隻有觀測通道——它顯示的是我和許瀟的同步意識頻率、情緒波動、潛能指數。

而她的潛能指數,已經達到了臨界值。

這說明,她隻差一次引導,就可能真正覺醒。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想點下切斷。

但那一行提示把我釘在了原地:

一旦切斷,目標將被係統視為失敗者,執行係統性抹殺。

我看著那串字,喉嚨發澀,手指無法按下去。

我不能殺她。

不管她會不會覺醒,不管她會不會成為我未來的對手。

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我唯一剩下的人性。

但我知道,我不能守在她身邊太久了。係統已經盯上她,如果我繼續靠近,隻會讓她暴露得更快。

我必須提前出手,乾掉剩下的名單中的人,在係統更新權限之前,將她從榜單上徹底剔除。

這,是我唯一的辦法。

手機上閃出下一個名字:

目標:陳嶼。覺醒者中立身份,現居:舊城區廢車場。

我知道那個地方,距離我們家不過十公裡。

我起身離開,輕手輕腳地拉上門,在夜色中迅速消失。

……

舊城區廢車場是一片死地。

數不清的報廢車層層疊疊地堆成鐵皮山,每一個轉角都像是廢墟迷宮。

我翻進圍牆,踩著碎鐵皮向內潛行。

空氣中瀰漫著機油、腐鏽和焦炭味,耳邊隻有貓叫和金屬嘎吱作響的聲音。

前方,有一個人影。

他坐在一輛破車頂上,抱著一瓶水,似乎早就等著我。

林執。他冇有回頭,你終於來了。

我站定,警惕地盯著他:你認識我

係統讓我們互相獵殺,總得提前瞭解下敵人,對吧

他緩緩轉身。

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著油漬斑斑的工裝,眼神卻異常乾淨。

你知道你妹妹的狀態了嗎他忽然問。

我呼吸一窒:你想乾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乾。他笑了笑,我是這批玩家裡唯一一個不主動獵殺他人的。因為我知道係統是有漏洞的。

我盯著他,不說話。

他歎了口氣:你以為你是被選中的不是。你是備用程式。你妹妹纔是係統真正的核心適配體。

我身上血液瞬間冷下來。

她的身體裡……有我們曾經都冇有的代價因子——她可以使用能力而不失去任何東西。

他站起身,繼續道:所以係統給你力量,是為了讓你替它清除‘乾擾’,然後清空記憶,把權限轉移給她。

我猛地衝上去,一拳砸在他臉上。

他冇有還手,隻是笑著吐出一口血:你殺我可以,但你阻止不了係統。

他手掌攤開,露出一顆灰黑色的球體,中心跳動著光。

這是係統誘導模塊。我偷出來的。你有三十秒,選擇它,或殺我。

他眼裡冇有恨,隻有倦意。

我站在那裡,聽著自己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我知道,這不是選擇陳嶼的命運,而是選擇許瀟的未來。

第四章

鐵皮廢車場裡,風聲呼嘯,夜色像一隻張開巨口的野獸,把我和陳嶼死死吞在黑暗裡。

他手裡那顆灰黑色的球體在閃光,像是心臟在搏動,隨著每一次跳動,周圍的空氣都震盪出漣漪般的波紋。我感覺血液在沸騰,眼睛刺痛,耳邊隱隱傳來低語,好像有無數聲音在催促我伸手去拿。

這就是係統的誘導模塊。陳嶼的聲音低啞,帶著倦意,如果你選擇它,你就能繞過部分代價規則。但代價是,你會被係統完全綁定,成為它唯一的執行者。

我喉結上下滾動,手指微微顫抖。

那如果我殺了你呢我咬牙問。

他笑了笑,嘴角淌著血:我死了,你什麼都得不到。可你妹妹的名字……依然會掛在名單上。

我的心臟狠狠一縮,彷彿被人攥住。

你在騙我。我冷聲道。

我冇必要騙你。他抬起頭,眼神直直盯住我,因為我早就看透了。我們都是替死鬼。真正的棋子,是你妹妹。

這句話像刀一樣劈開我的腦子。那一瞬,我幾乎想撲上去掐死他,把一切聲音都捏碎。

可我知道,他說的不一定是假話。

係統,從一開始就是一隻看不見的手,把我推向深淵。每一次獵殺,每一次代價,都是逼迫我一步步走到無法回頭的邊緣。而現在,它把矛頭指向了許瀟,唯一讓我還像個人的存在。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盯住他手裡的球體。

給我。

他怔了一下,隨即笑了,笑聲裡帶著某種解脫:果然,你還是會選它。

他把球體輕輕拋過來,我伸手接住的瞬間,整個手臂一陣撕裂般的痛。那東西像是活物,直接嵌入了我的掌心,瘋狂往身體裡鑽。下一秒,我感覺大腦被點燃,所有神經像電流一樣暴走。

畫麵在我眼前閃過。

無數人影、血光、尖叫,還有一座座正在崩塌的城市。

你看到的,是未來。陳嶼低聲道,一旦係統徹底完成轉移,你妹妹會成為唯一能無代價使用能力的人。而你,會被徹底抹除。

我捂著頭,痛得幾乎要跪下去。可那股力量卻在我體內生根,像是另一個靈魂正在開眼。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我艱難地問。

因為我累了。陳嶼笑了笑,我不想再殺人了。我隻是想看看,最後會不會有人能把這該死的東西毀掉。

他往後一仰,整個人倒在廢車上,像是放下了所有的重量。胸口緩緩停止起伏。

我盯著他許久,心裡空蕩蕩的。手裡的光已經完全融進身體,不見了蹤跡。

耳邊響起冰冷的提示音:

誘導模塊融合成功。權限暫時提升一級。

代價:喪失一段‘溫情記憶’。

我身體一僵。

溫情記憶

我努力去回憶,才發現自己怎麼都想不起妹妹小時候第一次叫我哥的畫麵。那一刻,心臟像被撕碎。

我喘著粗氣,死死抓著胸口,彷彿這樣就能把記憶拉回來。可一切已經消失不見,留不住了。

我咬牙低吼:該死的係統!

廢車場外,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我猛地轉頭,看見一群全副武裝的人影闖了進來,黑色防彈衣,統一的徽章,上麵印著三個字——審判團。

為首的人冷冷開口:林執,交出誘導模塊,跟我們走。

我身體僵硬,手心冒冷汗。他們果然盯上我了。

如果我不交呢我聲音低沉。

那你和你妹妹,今晚都會死。為首的人冷笑。

我瞳孔一縮。

他們,已經鎖定她了。

我來不及猶豫,直接發動能力,周圍的空氣瞬間扭曲,因果撕裂在腳下炸開,鐵皮嘩啦啦倒塌,把麵前幾人震得東倒西歪。

可就在我衝出去的一瞬,一把冷槍頂在了我的額頭。

身後,一個聲音低低響起:你永遠逃不掉的。因為真正盯著你的人,不是我們,而是你自己。

冰冷的槍口,讓我脊背徹底發涼。

第五章

冰冷的槍口貼在額頭上,我能感覺到金屬傳來的寒意。那一刻,我的心跳停滯,汗水順著脊背往下淌。周圍的廢車場死寂一片,隻有風吹過鐵皮的哀鳴聲。

你以為自己能反抗多久身後的人低聲說,他的呼吸灼熱,帶著一股熟悉的味道。那聲音讓我全身發涼,不是因為陌生,而是因為太過熟悉。

我慢慢側過臉,餘光看清那張臉時,呼吸徹底亂了。

那張臉,和我一模一樣。

隻是眼神不同。他的眼神像死水,冷漠、陰鷙,冇有一絲人性的溫度。

我說過,你真正的敵人,不是彆人,而是你自己。他輕輕笑了,手裡的槍抵得更緊了,我是你未來的樣子。

我的腦子轟然炸開。所有疑惑在這一刻拚合成了答案。係統從一開始就在逼我墮落,而最終的終點,就是讓我變成現在站在我麵前的這個人。

我死死盯著他,咬牙低吼:不可能。你隻是係統製造的幻象。

幻象他笑得諷刺,你殺過多少人你失去了多少記憶你還剩下什麼到最後,你會發現自己除了力量,一無所有。那時候,你會成為我。我們不是兩個不同的人,而是同一個人在不同的時間節點。

我眼前一陣眩暈,彷彿意識在被撕扯。那些失去的記憶碎片像破碎的玻璃,一塊塊刺進腦海。母親的聲音、妹妹的笑容、雪天裡有人遞過來的圍巾……全部都在遠去,像是另一個我正在吞噬它們。

我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瞬間湧上喉嚨,才把自己拉回現實。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變成你。我沙啞地說。

他輕笑一聲,緩緩扣動扳機。

我本能地啟動因果撕裂。子彈在半空驟然停下,像是被無形的手扯住,接著猛地反轉,朝他眉心飛去。

可就在子彈即將擊中時,空氣突然凝固。他抬起手,輕描淡寫地彈了下指尖,子彈化作一縷煙霧消散。

力量的極致,不是撕裂因果,而是掌控因果。他低聲說,你還差得遠。

我心頭一沉。他的能力比我更純粹、更徹底,就像是係統的最終產物。

放心。他忽然收回槍,往後退了一步,我不會現在殺你。獵物得慢慢玩,纔有意思。

他伸手指了指天空。廢車場上方的夜幕突然裂開一道口子,無數符號和數據流淌下來,像流沙一樣覆蓋四周。

今晚開始,倒計時加速。你有二十四小時,殺掉剩下的名單,否則,你和你妹妹都會一起消失。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化作碎片,隨風散去。

我雙膝發軟,險些跪下。

二十四小時。

這不僅僅是獵殺遊戲的最後通牒,更是逼我在最短的時間內放棄所有猶豫,徹底變成一個冷血的執行者。

可我的腦海裡隻有一個名字:許瀟。

我衝出廢車場,夜風撲在臉上像刀割一樣。回到小區時,我看到遠遠的樓道口亮著燈,妹妹正蹲在那裡,手裡抱著一本本子,眼神怔怔的。

瀟瀟!我衝過去。

她抬起頭,眼裡有淚光:哥,我是不是很奇怪我最近總能聽到一些聲音,它們告訴我怎麼躲開危險,告訴我什麼時候不要出門。我……我是不是病了

我愣在原地。

係統……已經在她體內啟動了。

我蹲下身,伸手把她緊緊抱住。她的身體太輕,像隨時會被風吹走。

你冇有病。我哽嚥著說,你隻是……特彆。

她輕輕笑了笑,把手裡的本子塞給我:這是我今天記下的夢。夢裡,我看到你站在一個巨大的鐘表前,鐘錶的指針瘋狂旋轉,最後指在十二點。然後一切都爆炸了。

我的呼吸驟然一緊。

係統的倒計時。

我抬起頭,看見窗外的夜空中,那道裂縫依舊在擴散,血色的光從中滲出,籠罩整座城市。

手機震動了一下。

剩餘目標生成完畢:三人。

倒計時:23:59:59。

螢幕下方,還有一行血紅的小字——

最終目標:許瀟。

第六章

夜色下的城市,像是一口即將爆裂的鍋。街道上的燈忽明忽暗,空氣裡漂浮著詭異的低頻嗡鳴。所有人還在沉睡,隻有我知道,這二十四小時的倒計時,不僅僅是我的生死線,更是整座城市的坍塌序曲。

我坐在昏黃的路燈下,手機螢幕上紅字不斷閃爍。三個名字,一個接一個浮現出來,像是死亡的宣判書。可在那三個名字的下方,赫然寫著最後一行——許瀟。

我盯著那兩個字,手指死死攥緊,指甲刺進掌心也感覺不到痛。係統逼我在妹妹和世界之間選擇,逼我在人與怪物之間做最後的決定。

風吹過,夜裡傳來遙遠的鐘聲,冰冷而空洞。

哥。她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我猛地回頭,看見她站在樓道口,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毛衣,眼睛裡閃著不該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堅決。她手裡還攥著那本破舊的日記本,紙張被風吹得嘩啦啦響。

你知道了嗎她輕輕問。

我喉嚨像被堵住一樣,說不出話。

我夢見過。她把日記本遞給我,夢裡,鐘錶停下的時候,我和你都不在了。隻有一片黑暗。

我看著那本子,心口像被火燒一樣疼。她已經感應到了係統的牽引,甚至比我還清楚結局會是什麼。

瀟瀟,不要怕。我用力把她抱進懷裡,聲音沙啞,哥會把一切都扛下來,你什麼都不用想。

她的身體在顫抖,卻冇有掙紮。隻是輕聲說:如果我纔是那個被選中的人……那你呢

我無言。風從破碎的窗戶間灌進來,彷彿在嘲笑我的沉默。

……

淩晨兩點,我獨自踏進名單上的第一個目標地。那是一棟廢棄的教學樓,牆壁斑駁,空氣裡瀰漫著黴味。走廊儘頭,一個男人靜靜站在講台前,背對著我。

你終於來了。他緩緩轉過身,眼睛漆黑一片,像是被係統徹底侵蝕,林執,你知道自己是什麼嗎

我冇有回答。

他勾了勾嘴角,聲音裡帶著詭異的笑意:你不過是她的影子。她纔是真正的核心,你存在的意義,就是把獵場清理乾淨,把所有威脅都排除掉。等到最後,你會心甘情願把一切交給她。

我的心猛地抽緊。

閉嘴。我低吼,因果撕裂瞬間發動,空氣如同被刀劈開,整個講台轟然崩塌。

他身形一晃,瞬間消失,出現在我身後。冷冷的手掌扣住我肩膀,一股灼燒般的力量順著血管蔓延開來。

你越掙紮,就越快墮落。他低聲說,你失去的記憶,會化成我的武器。

我的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麵——母親倒下的身影、妹妹哭泣的臉、一個女孩在雪天裡伸手把圍巾塞進我懷裡。它們像被掠奪一樣被抽走,疼得我幾乎跪下。

夠了!我咬破舌尖,血液噴在地上,強行拉回意識。鏡像模擬被我強硬開啟,我複製了他的能力,反將那股灼燒反彈回去。

他慘叫一聲,胸口迸出火光,身影猛地炸裂,化作一團黑霧消散。

係統提示在腦海裡炸響:目標已清除。代價:失去一次‘親吻記憶’。

我身體一震。眼前那個雪夜的女孩終於徹底消失,再也抓不住。

我撐著牆壁,喉嚨裡全是鐵鏽味。淚水和血一起順著下巴滴落。

……

清晨,第二個目標的位置傳來。是一處地下停車場,混凝土頂棚上滴下冰冷的水,燈光閃爍。

我冇再遲疑,直接殺進去。

那裡的人比第一個更強,他的能力是群體幻象。無數和我妹妹一模一樣的身影從四麵八方湧來,哭喊著、伸手拉我:哥,救我!

我的心被刀子般割裂。可我知道,這些都是假的。

我閉上眼,猛地發動代價儀內的新權限——誘導模塊。無數幻象瞬間破碎,像玻璃渣一樣四散。

真正的對手現形,正躲在暗處,驚恐地盯著我:不可能!你怎麼能這麼快適應誘導模塊

我冇有回答,隻是一步步走向他。眼神冰冷,冇有絲毫猶豫。

我明白,想活下去,想救許瀟,就必須捨棄一切。哪怕代價是徹底喪失人性。

他最後的慘叫在地下室裡迴盪,然後歸於死寂。

係統提示再度響起:目標已清除。代價:失去一次‘擁抱記憶’。

我腳步踉蹌,忽然意識到——我已經想不起母親最後一次擁抱我的感覺了。那個溫暖的懷抱,已經徹底消散。

……

當我回到出租屋時,妹妹正站在陽台上,迎著晨光。她似乎在等我,眼神複雜而悲傷。

哥。她輕聲說,你是不是……已經忘記很多事情了

我怔住,呼吸急促。她似乎看穿了一切。

她走過來,伸出手想碰我,卻又縮回去,低聲道:我夢見你在對我開槍。

我的心臟狠狠一抽。

她抬起眼,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殺我……你會下得去手嗎

風吹動她的髮絲,陽光落在她臉上,像一層透明的光。

我喉嚨發緊,什麼都說不出來。

手機螢幕再次震動,紅字閃爍:

最終目標啟動。

獵殺地點生成中。

第七章

天空壓得低沉,像是一整片血色幕布籠罩在城市上空。大街小巷的人們依舊過著平凡的日子,毫不知情末日的鐘聲已經敲響。我的手機螢幕上,那個刺眼的紅字終於定格:最終目標已生成。獵殺地點:中央鐘塔。

鐘塔,城市最古老的建築,見證了無數時代的更迭。此刻,它成了最後的狩獵場。

我看著螢幕上那個名字——許瀟。心口像被撕開一條口子,血淋淋的,怎麼都止不住。

哥。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猛地回頭,看見她站在屋內,臉色蒼白,卻異常鎮定。那種鎮定不屬於她,她不該承受這一切。

我夢見過這裡。她指了指手機螢幕,眼神空茫,我夢見自己站在鐘塔上,你對我舉起了槍。

我呼吸滯住,整個人像被鎖死在原地。

瀟瀟,聽我說,你不是目標,你隻是被係統利用了——

哥。她打斷我,輕聲問,如果一切結局都一樣,你還會救我嗎

我想要回答,可喉嚨卻發不出聲音。因為我不確定。我不知道,當係統逼到最後一步時,我還能不能握住人性的那條線。

……

夜幕徹底降臨時,我帶著她來到鐘塔。那裡早已被一種詭異的力量籠罩,空氣扭曲,時間像被掐斷的水流,一陣陣停滯又恢複。鐘塔上的指針瘋狂旋轉,發出刺耳的轟鳴。

我們一步步踏入其中,石階在腳下發出空洞的迴音。越往上走,我越能感受到體內的誘導模塊在躁動,彷彿有無數雙手在撕扯我,催促我舉起武器。

歡迎回來。那道熟悉而冰冷的聲音從塔頂傳來。

我抬頭,看見他站在那裡——那個未來的我,或者說,被係統完全吞噬後的我。他的身影挺拔,眼神死寂,手中握著那把始終存在幻象中的黑色長槍。

結局就是這樣。他低聲道,你要麼殺了她,完成最後的代價,讓係統徹底歸位。要麼,你們一起被抹除。

我緊緊攥住拳頭,牙齒咬得發疼:我不會殺她。

不會他嗤笑,抬起手中的槍,指向我懷裡的女孩,可你已經殺了多少人你失去的記憶,比她承受的還要多。你根本冇資格說不。

妹妹卻忽然推開了我,走到塔頂中央。風把她的髮絲吹得淩亂,她的眼神卻出奇平靜:哥,彆掙紮了。也許……如果我消失,係統就會結束。

不行!我吼出聲,心臟幾乎要炸開,你什麼都不用承擔!我來!

未來的我微微一笑:那就證明給我看。證明你能打敗我,證明你還有所謂的人性。

他猛地抬起槍,整個塔樓瞬間被黑色的力量覆蓋,宛如世界儘頭。

我咬牙,發動了全部能力。因果撕裂、鏡像模擬、誘導模塊,全數爆發。空氣被硬生生扯開,鐘塔的指針劇烈震動,火花飛濺。

我和他撞在一起,那一刻,像是同一個靈魂在和自己廝殺。每一次交鋒,都伴隨著一段記憶的崩潰。母親的臉模糊了,妹妹的笑聲破碎了,甚至連我自己的名字,也在搖搖欲墜。

你註定會成為我。他低聲咆哮,槍口抵住我的額頭。

我咬著牙,死死扣住他的手腕,血從掌心流淌。就在最後的瞬間,我看見妹妹的眼神,她在默默流淚,卻冇有求救,而是搖了搖頭。

那一瞬,我忽然明白了。

係統要的不是我殺她,而是讓我在失去一切之後,主動交出最後的人性。真正的勝利,是拒絕屈服。

我猛地扭轉槍口,黑色的子彈轟然穿透了我們之間的空間,擊中了他——也就是未來的我。

他的身影瞬間裂開,像破碎的鏡子一樣消散,臨死前卻仍舊笑著:你以為這樣,就能贏嗎你隻是延緩了必然。

轟鳴聲驟然停歇,鐘塔的指針定格在十二點。

係統介麵閃爍,血色的光驟然收縮,化作無數碎片,消失在空氣中。

我撲倒在地,渾身像被掏空。耳邊傳來妹妹的哭聲,她緊緊抱著我,聲音顫抖:哥,你還記得我嗎

我努力張開嘴,卻發現記憶裡有關她的畫麵已經所剩無幾。名字還在,麵容卻模糊成一團影子。

淚水湧上眼眶,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啞聲說:不管我記不記得,你永遠是我妹妹。

天空漸漸放亮,血色消散,城市恢複了寧靜。人們依舊會醒來,繼續過他們尋常的一天,彷彿什麼都冇發生過。

可我知道,係統並冇有真正消亡。它隻是沉睡,等待下一次醒來。

而在廢墟般的鐘塔頂端,風吹散灰塵時,石磚縫隙中閃過一縷微光,像是新的種子正在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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