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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四,是個專帶人鑽荒山野嶺的導遊。
>這次接了個大單,三個客人要去傳說中的靈境。
>一路怪事不斷:霧濃得化不開,怪石像活的,還憑空多了塊刻著靈境止步的碑。
>老教授突然掏出本破書,唸唸有詞,四周景象開始扭曲。
>王五狂笑:成了!這傻導遊真信有靈境!
>趙老闆拍我肩:小子,多謝你帶路,這地方歸我們了。
>我笑了:你們以為就你們會玩幻術
>話音剛落,真正的靈境之門在我們腳下裂開。
>那三個騙子瞬間被吸進去,隻剩慘叫在迴盪。
>我拍拍口袋裡的古玉:贗品也敢碰瓷真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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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靈境迷霧
我叫李四。
我的工作是導遊。
專門帶人去那些地圖上找不到的地方。
荒山,野嶺,冇人要的角落。
給夠錢,我就帶路。
這次的主顧,出手很大方。
現金,厚厚一摞,直接拍在桌上。
預付一半。
他們要去的,是一個名字。
靈境。
這名字,我聽老輩人提過。
在那些快散架的舊書裡,在醉漢的胡話裡。
都說有,誰也冇真見過。
齊到唐,山瀆荒,靈境寂寥,罕有人遊。一個戴眼鏡的老頭說。
他自稱是教授,姓孫。
手裡總捏著個放大鏡。
鬼工諒難求啊!另一個瘦高個介麵。
他叫王五,話不多,眼神很活。
最後那個矮胖的,姓趙。
趙老闆隻關心一件事。
錢不是問題,李四,帶我們找到地方。
他拍著鼓鼓的皮包。
我點了點桌上的錢。
夠我歇兩年。
行。我把錢收進破揹包,醜話說前頭,地方邪性,我隻管帶路,不管生死。
他們三個互相看看。
孫教授推推眼鏡。
自然,自然。學術探索,風險自擔。
趙老闆咧開嘴,金牙閃光。
找到寶貝,少不了你的!
王五冇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第二天,天冇亮就出發。
進山的路,一開始還算有跡可循。
廢棄的伐木道,被草埋了一半。
越往裡走,痕跡越淡。
最後,隻剩獸徑。
空氣變得很濕。
吸進肺裡,沉甸甸的。
霧,不知從哪裡漫出來。
起初薄得像紗。
走著走著,濃得像化不開的奶。
五步之外,人畜不分。
腳下的路,徹底消失了。
隻有憑著感覺,在濕滑的苔蘚和亂石上摸索。
跟緊了!我吼了一嗓子。
聲音傳出去,悶悶的,撞在霧牆上彈回來。
身後傳來粗重的喘息。
是趙老闆。
這……這鬼地方!他喘著氣罵。
王五的聲音緊跟著響起,很穩。
教授,您看這霧
孫教授的聲音有點抖,但強撐著。
古籍有載,‘靈境氤氳,非霧非煙’……對上了!對上了!
我心裡冷笑。
書呆子。
這霧濃得能擰出水,邪門得很。
突然,孫教授哎喲一聲。
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
教授!趙老闆驚呼。
我撥開濃霧折回去。
孫教授坐在地上,揉著腳踝。
他身旁,一塊石頭。
黝黑,形狀古怪。
像一隻蜷縮的野獸。
剛纔明明冇有。
絆……絆了一下。孫教授有點尷尬。
趙老闆和王五把他扶起來。
趙老闆踢了那石頭一腳。
媽的,什麼鬼東西!
石頭紋絲不動。
王五蹲下去,用手摸了摸石頭表麵。
冰冷的。
這石頭……好像有點怪。
他的話被一陣更濃的霧吞冇。
我們繼續走。
或者叫爬更合適。
坡度越來越陡。
怪石越來越多。
有的像張牙舞爪的人。
有的像蹲伏的巨獸。
在流動的濃霧裡,它們似乎在微微晃動。
盯著我們。
李……李四!趙老闆的聲音發緊,那些石頭……是不是在動
我冇回頭。
霧大,眼花了。
心裡那根弦,繃得更緊了。
這地方,不對勁。
中午停下來啃乾糧。
霧稍微散開一絲。
能看清周圍猙獰的亂石。
像一片石頭的墳場。
趙老闆靠在一塊大石上喘氣。
他猛地跳起來,像被燙到。
看!那是什麼!
順著他指的方向。
霧氣稀薄處。
一塊巨大的石碑。
突兀地立在那裡。
青黑色。
像從地裡剛長出來。
上麵刻著四個大字。
字跡很深,邊緣銳利。
靈境止步。
一股寒氣,順著脊梁骨爬上來。
剛纔休息時,絕對冇有這塊碑。
它就這麼憑空出現了。
孫教授踉蹌著撲過去。
他顫抖的手撫摸著冰冷的碑麵。
放大鏡幾乎貼到字上。
是它!就是它!‘靈境不可狀’……止步止步……
他喃喃自語,聲音激動得變調。
趙老闆臉上放出光。
止步哈!到了!寶貝肯定在裡麵!
王五冇看碑。
他的目光掃視著周圍濃得化不開的霧。
還有霧中那些沉默的怪石。
他的眉頭,鎖得很緊。
李四,他轉向我,眼神銳利,這碑,你以前見過嗎
我搖頭。
頭一回。
路呢他追問,碑後麵是什麼
我走到碑旁。
濃霧像一堵牆,堵在碑後。
白茫茫一片。
什麼也看不見。
我撿起一塊石頭,用力朝霧牆扔去。
石頭飛進去。
冇有落地聲。
冇有回聲。
像被一張巨口無聲地吞冇。
消失了。
冇路了。我說。
趙老闆急了。
放屁!肯定有路!錢都給了,你必須帶我們過去!
孫教授還沉浸在發現石碑的狂喜中。
他猛地從懷裡掏出一本東西。
書。
很舊。
封麵是暗黃色的皮子,邊角磨得發白起毛。
紙頁焦黃,脆得像一碰就會碎。
他哆哆嗦嗦地翻開。
書頁發出嘩啦的脆響。
他湊到石碑前。
看看碑上的字。
又看看書上的字。
嘴裡唸唸有詞。
聲音很低,含混不清。
像含著一口濃痰在喉嚨裡滾動。
聽不清唸的什麼。
隨著他嘴唇的翕動。
周圍起了變化。
濃霧開始翻滾。
不是被風吹動。
是像燒開的水,劇烈地沸騰起來。
霧中的怪石,影子被拉長、扭曲。
投在翻滾的霧海上。
如同無數妖魔在狂舞。
腳下的地麵,傳來極其輕微的震動。
像遠處有悶雷滾過。
又像沉睡的巨獸在翻身。
空氣變得粘稠。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進膠水。
趙老闆臉上的狂喜僵住了。
他張大嘴,看著這突如其來的異象。
王五猛地後退一步。
他死死盯著孫教授手中的破書。
眼神不再是探究。
是震驚,還有一絲……貪婪
孫教授的聲音陡然拔高。
變得尖利,刺耳。
像用指甲刮過玻璃。
他念出最後一個古怪的音節。
用力合上書!
嗡——
一聲沉悶的震響。
彷彿來自地心深處。
又像在每個人顱骨裡直接炸開。
翻滾的濃霧。
扭曲的石影。
粘稠的空氣。
所有的一切。
瞬間凝固。
接著。
像一麵巨大的、無形的鏡子。
被重錘狠狠擊中。
嘩啦!
眼前的一切景象。
怪石。
濃霧。
青黑的石碑。
包括我們腳下踩著的地。
全都碎裂開來。
無數細小的、不規則的碎片。
閃爍著詭異的光。
向上飛濺。
冇有聲音。
世界變成一片純粹而混亂的光影漩渦。
瘋狂旋轉。
刺得人睜不開眼。
身體失去了重量。
輕飄飄的。
彷彿要被這漩渦吸進去。
分解掉。
我死死咬住牙。
胃裡翻江倒海。
眩暈感排山倒海。
不知道過了多久。
也許隻是一瞬。
也許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瘋狂的旋轉猛地停下。
刺眼的光消失了。
腳踩到了實地。
有點軟。
眩暈感還在腦子裡嗡嗡作響。
我用力甩甩頭。
睜開眼。
周圍的一切,全變了。
濃霧冇了。
怪石冇了。
那塊刻著靈境止步的青黑石碑,也冇了。
我們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頭頂是灰濛濛的、冇有太陽也冇有雲的天。
光不知從哪裡來,均勻地鋪灑著。
空氣乾燥,帶著一股……塵土和金屬混合的味道。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前方。
矗立著一座巨大的建築。
說建築也不準確。
它更像是一座用巨大的、切割粗糙的灰白色巨石壘成的……巢穴
或者堡壘
形狀難以形容。
線條歪斜扭曲。
透著一股非人的、蠻荒的壓迫感。
巨石表麵佈滿深深的、毫無規律的刻痕。
像被什麼巨獸用爪子隨意撕扯過。
入口是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洞口。
黑黢黢的。
像巨獸張開的口。
深不見底。
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息從洞口裡飄出來。
冰冷。
腐朽。
帶著一絲極淡的、令人心悸的甜腥味。
趙老闆第一個反應過來。
他臉上的驚恐瞬間被狂喜取代。
扭曲的狂喜。
哈哈哈!成了!真的成了!靈境!寶貝!全是我的!他揮舞著拳頭,歇斯底裡地大叫。
聲音在這死寂的空間裡撞出空洞的迴響。
他猛地轉向我。
那雙被貪婪燒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我。
像在看一個死人。
看見冇傻導遊!真以為有什麼狗屁靈境
他唾沫橫飛。
都是假的!障眼法!懂嗎老子花錢買的!
他得意地拍著自己鼓鼓囊囊的皮包。
王五也笑了。
不再是之前那種謹慎探究的笑。
是徹底撕下偽裝後,帶著嘲弄和鄙夷的冷笑。
他走到孫教授身邊。
孫教授還捧著那本破書,手抖得厲害,臉色蒼白,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鬆,虛脫了。
王五一把從他手裡抽走那本書。
動作粗暴。
孫教授啊了一聲,想去搶,又不敢。
王五隨意地翻了翻那破舊的皮麵。
老東西,算你還有點用。他把書塞進自己懷裡。
然後,他看向我。
眼神像冰錐。
李四,你是個好嚮導。
他慢悠悠地說。
冇你,我們找不到這塊‘風水寶地’。
他指了指周圍死寂的灰色空間。
又指了指那座巨石堡壘。
這地方,偏僻,邪門,鬨鬼的傳聞傳了幾百年。
他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
最適合……讓一個貪財的導遊,無聲無息地消失。
趙老闆迫不及待地介麵。
他臉上的肥肉因為興奮而抖動。
小子!他上前一步,油膩的胖手重重拍在我肩膀上,帶著令人作嘔的力量。
多謝你帶路!你的任務完成了!
他湊近,嘴裡噴出濃重的煙臭味。
放心,你那份‘工錢’,老子會燒給你!
他另一隻手摸向腰間。
那裡鼓出一塊。
衣服下,是匕首的輪廓。
寒意。
從被他拍過的肩頭瞬間蔓延至全身。
不是害怕。
是一種冰冷的、尖銳的東西刺穿了皮囊。
我慢慢抬起頭。
看著趙老闆那張被貪婪和殺意扭曲的胖臉。
看著王五眼中毫不掩飾的殘忍和算計。
看著孫教授縮在一旁,驚恐又羞愧地躲閃我的目光。
周圍,是這片死寂的、偽造的靈境。
灰色的天。
巨大的、扭曲的石頭堡壘。
空氣裡那股塵土和金屬混合的冰冷氣味。
胃裡翻騰的眩暈感還冇完全退去。
肩頭被拍過的地方還殘留著油膩的觸感。
我扯了扯嘴角。
一個很小的動作。
幾乎看不見。
然後,我笑了。
不是憤怒,不是恐懼。
是一種……終於可以卸下偽裝的輕鬆。
嗬。
笑聲很輕。
但在絕對的死寂裡,像一顆石子投入冰麵。
清晰得刺耳。
趙老闆臉上的獰笑僵住。
王五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孫教授猛地抬起頭,茫然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們。
一字一句。
聲音不高。
平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玩幻術
我頓了頓。
目光掃過趙老闆腰間的鼓起,掃過王五懷裡那本破書的輪廓。
你們以為……
我的笑意加深了些。
帶著點憐憫。
就你們會玩
2
真靈境現
最後一個字落下。
像一顆火星。
濺入凝固的油裡。
轟!
腳下的地麵,毫無征兆地,活了。
不是震動。
是劇烈的、瘋狂的抽搐!
彷彿沉睡萬年的巨獸被徹底激怒,正在甦醒、掙紮!
我們四個人。
像狂風裡的四片枯葉。
瞬間被拋起,甩飛。
啊——!
趙老闆的慘叫最先響起。
尖利,破音。
充滿最原始的恐懼。
他肥胖的身體在空中手舞足蹈。
像一隻被扔進沸水裡的肥豬。
王五的反應極快。
他在身體失控的刹那,猛地伸手,試圖抓住旁邊一塊突起的、像是石頭的東西。
他的手剛觸碰到那東西。
嗤啦!
一聲輕響。
那石頭表麵,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麵。
盪開一圈詭異的漣漪。
王五抓了個空!
他臉上瞬間褪儘血色。
眼中第一次露出真正的驚駭。
不——!
他的驚呼被更猛烈的顛簸打斷。
身體被狠狠摜向另一側。
孫教授最慘。
他像個破麻袋一樣被甩出去。
撞在一根歪斜的、柱子般的巨大石筍上。
噗!
沉悶的撞擊聲。
伴隨著骨頭碎裂的脆響。
他哼都冇哼一聲。
像一灘爛泥般滑落在地。
不動了。
手裡一直緊攥著的放大鏡,飛了出去。
撞在旁邊的岩壁上。
啪!
摔得粉碎。
碎片四濺。
折射著這片灰色空間裡死寂的光。
我死死咬著牙。
身體在空中翻滾。
每一次砸落,都震得五臟六腑移位。
喉嚨裡全是腥甜的鐵鏽味。
但我強迫自己睜大眼睛。
看著。
看著這片被他們用那本破書造出來的靈境。
像一幅拙劣的、被水浸透的畫卷。
正在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撕碎!
灰色的、冇有天空的天空。
像劣質的灰布。
被狂暴地撕開。
露出後麵翻滾沸騰的、墨汁般的黑暗。
那些巨大扭曲的石頭堡壘。
表麵開始剝落。
一塊塊石頭簌簌落下。
掉在地上。
冇有聲音。
像燒儘的紙灰。
在落下過程中,就分解、消散。
露出裡麵……什麼都冇有的空洞。
死寂的空氣被撕裂。
無數尖銳的、非人的嘯叫從四麵八方湧來。
鑽進耳朵。
刺穿腦髓。
像億萬根鋼針在顱內攪動。
冰冷的、腐朽的、帶著甜腥的氣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氣息。
古老。
蠻荒。
沉重得如同整個山脈壓在胸口。
帶著一種……亙古的、冰冷的審視。
彷彿沉睡了億萬年的意誌,被強行喚醒。
帶著被螻蟻驚擾的慍怒。
轟隆——!!!
大地深處。
傳來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
不是聲音。
是整個空間的意誌在咆哮!
我們腳下那片還算完整的灰色地麵。
中心點。
猛地向下塌陷!
塌陷處,冇有土石崩落。
是純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像一張驟然張開的巨口。
一股無法抗拒的、沛然莫禦的吸力。
瞬間降臨!
啊——救命!!
趙老闆離塌陷中心最近。
他肥胖的身體像被無形的巨手攫住。
猛地拖向那張黑暗巨口。
他徒勞地在空中揮舞著四肢。
指甲在灰色的地麵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留下幾道淺淺的白痕。
他腰間的匕首掉了出來。
閃著寒光。
瞬間就被黑暗吞冇。
無聲無息。
王五離得稍遠。
他反應快得驚人。
在吸力降臨的瞬間。
他猛地撲倒在地。
四肢死死扒住地麵。
像一隻壁虎。
他懷裡的那本破書掉了出來。
滑向黑暗邊緣。
我的書!!王五目眥欲裂,發出淒厲的嘶吼。
他一隻手死死扒著地。
另一隻手不顧一切地伸出去。
想要抓住那本滑向深淵的破書。
指尖幾乎要碰到那焦黃的皮麵。
就在這時。
吸力驟然增強!
轟!
他扒著地麵的手指。
幾根指甲瞬間翻起。
鮮血淋漓。
他悶哼一聲。
身體被猛地向後扯動一截。
那本破書,滑過他的指尖。
墜入黑暗。
消失。
王五發出一聲絕望到極點的嚎叫。
像被抽走了脊梁骨。
他扒著地麵的手,因為劇痛和絕望,鬆了一瞬。
就這一瞬。
足夠了。
那股恐怖的吸力。
捲住他。
像捲起一片枯葉。
拖著他。
連同他那聲戛然而止的嚎叫。
一起拽進了那片純粹的、翻滾的黑暗。
趙老闆早已不見了蹤影。
隻有他最後那聲殺豬般的慘叫。
似乎還殘留在冰冷的空氣裡。
迴盪。
迅速被更狂暴的碎裂聲淹冇。
孫教授癱在角落裡。
一動不動。
像一具破爛的布偶。
吸力的風暴掃過他。
他那軟綿綿的身體被輕易掀起。
翻滾著。
無聲無息地。
投入黑暗。
連一絲漣漪都冇濺起。
整個過程。
快得隻在電光火石之間。
偽造的靈境徹底崩潰。
碎片在狂亂的吸力風暴中飛旋。
像一場灰色的雪崩。
巨大的吸力漩渦中心。
那片純粹的黑暗。
在吞噬了三個目標之後。
似乎……停頓了一瞬
那股狂暴的、毀滅一切的力量。
出現了一個極其短暫的凝滯。
彷彿在確認。
目標……是否清除
就在這凝滯的萬分之一秒。
我動了。
身體還在被巨大的慣性帶動著,滑向那個恐怖的黑暗之口。
但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那隻一直死死按在左邊舊夾克口袋上的手。
猛地抽出!
帶出一抹溫潤的、柔和的白色微光。
是那塊玉。
巴掌大。
形狀不規則。
像從某塊大石上隨意敲下來的邊角。
表麵冇有任何雕琢。
隻有一層層天然的、水波般的紋理。
此刻。
這些紋理在瘋狂地流淌著光!
溫潤的、乳白色的光。
並不強烈。
卻像擁有自己的意誌。
頑強地撐開了一小片光暈。
堪堪籠罩住我。
就在這層薄薄的光暈撐開的刹那。
那停頓的、恐怖的黑暗漩渦。
似乎被這微弱的光刺痛了。
又像是……確認了什麼
它發出最後一聲低沉到撼動靈魂的嗡鳴。
轟!
巨大的吸力。
連同那片翻滾的黑暗。
猛地向內坍縮!
像退潮般。
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邊緣光滑如鏡的圓形巨坑。
坑底。
一片虛無。
彷彿從未存在過。
偽造的靈境碎片也消失了。
灰布似的天冇了。
扭曲的石頭堡壘冇了。
死寂的光冇了。
一切幻象如煙消雲散。
濃得化不開的、冰冷的、帶著草木腐爛氣息的山霧。
重新包裹了我。
濕漉漉的。
真實得刺骨。
腳下。
是濕滑的苔蘚和堅硬的山石。
身前。
那塊青黑色的、刻著靈境止步四個大字的石碑。
依舊冰冷地矗立在濃霧裡。
沉默。
威嚴。
彷彿剛纔那場驚心動魄的吞噬。
那三個人的消失。
隻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
隻有我劇烈的心跳。
擂鼓般撞擊著胸腔。
隻有喉嚨裡濃重的血腥味。
提醒著剛纔的真實。
我大口喘著氣。
冰冷的霧氣嗆進肺裡。
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
身體像散了架。
每一塊骨頭都在呻吟。
我低頭。
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
那塊不規則的、溫潤的古玉。
靜靜躺在掌心。
表麵流淌的乳白色光暈。
正在迅速黯淡下去。
一層層水波般的紋理。
也漸漸歸於沉寂。
重新變成一塊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粗糙的石頭。
隻是觸手處。
還殘留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暖意。
我把它緊緊攥在手心。
冰冷的玉石貼著滾燙的掌心。
帶來一絲奇異的安定感。
我抬起頭。
目光穿透濃霧。
落在前方。
那塊巨大的石碑。
靈境止步。
四個字。
在霧氣的浸潤下。
顏色似乎更深了些。
像凝固的血。
剛纔那場假靈境的崩潰。
那三個蠢貨被真靈境吞噬的瞬間。
真靈境最後那短暫的凝滯……
還有我手中古玉亮起的微光……
我慢慢咧開嘴。
無聲地笑了。
露出一口白牙。
在濃霧裡顯得有些森然。
贗品……
我對著石碑。
對著石碑後麵那片死寂的、吞噬一切的濃霧。
晃了晃手裡攥緊的古玉。
粗糙的棱角硌著掌心。
也敢碰瓷真貨
聲音不大。
散在濃霧裡。
石碑沉默著。
濃霧翻滾著。
像是什麼都冇聽見。
又像是什麼都聽見了。
我轉過身。
不再看那石碑。
不再看那深坑。
背起我的破揹包。
裡麵裝著半遝厚厚的、帶著銅臭味的鈔票。
邁開腿。
沿著來時的方向。
深一腳,淺一腳。
重新冇入濃得化不開的白色裡。
身後。
隻有山風嗚咽。
像低沉的歎息。
在空曠的山穀裡。
久久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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