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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回高考考場時,數學卷子最後一道大題正嘲諷地看著我。
>前世這道題讓我崩潰落榜,這次我卻行雲流水寫下答案。
>當我提前半小時交卷時,監考老師突然宣佈加試一場數學競賽題。
>題目難度逆天,考場裡響起一片哀嚎。
>我盯著熟悉無比的題目冷笑:這不是我前世在工地搬磚時,隔壁學霸唸叨了三年的題嗎
>競賽成績公佈,我碾壓重點班天才的訊息震驚全校。
>校長親自遞來保送通知書,我卻撕了它。
>等等,我指著台下臉色慘白的學霸,他剛纔解題的筆跡,和泄題紙條上的一模一樣。
>老師衝上主席台抓住學霸,搜出他藏在保溫杯裡的答案。
>人群爆發出驚呼,我卻感到背後一陣寒意。
>轉頭看見前世害死我的仇人坐在角落,對我比出口型:這次,換我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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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重生考場
鉛筆尖戳在草稿紙上,啪一聲斷了。
卷子攤在麵前,白紙黑字,像一張咧開的、無聲嘲笑的嘴。
最後那道大題,幾何圖形扭曲著,每一個字都在刺我的眼睛。
這場景太熟了。
熟得讓人想吐。
汗珠從我額角滾下來,砸在答題卡上,暈開一小片灰黑。
窗外的蟬叫得撕心裂肺。
監考老師李建國揹著手,慢悠悠踱過我的桌邊,保溫杯在他手裡晃盪,發出輕微的水聲。
我閉上眼。
不是夢。
那股子劣質粉筆灰混著汗臭的味道,硬邦邦的木頭椅子硌著尾椎骨的疼,還有心臟在肋骨後麵擂鼓似的狂跳。
全都真得不能再真。
我,王小磊,重生了。
重生在高考考場。
重生在數學卷子最難的那道題,正對我獰笑的時刻。
上輩子,就是這道題,像一堵突然砸下來的牆,把我結結實實拍懵了。
腦子一片空白,手抖得拿不住筆。
後麵的大題時間全搭進去,也冇摳出幾個步驟分。
結果
還用說嗎。
落榜。
灰溜溜離開學校大門,像條喪家犬。
後來呢
工地的磚頭燙手,扛水泥的袋子磨破肩膀,汗流進眼睛裡,火辣辣的疼。
為了多掙十塊錢,我爬上幾十米高的腳手架。
風颳在臉上,像刀子。
然後……
腳下猛地一空。
失重的感覺瞬間攫住五臟六腑,風在耳朵裡瘋狂呼嘯。
黑暗吞噬一切之前,最後看到的,是地上迅速放大的水泥地。
冰冷,堅硬。
砰!
意識徹底碎掉。
現在,我又坐在這裡。
陽光透過窗戶,烤著脖子。
那道該死的幾何題還在原地,張牙舞爪。
我盯著它。
那些點,那些線,那些標註的角度和邊長。
像烙鐵燙在記憶深處。
工地的鐵皮棚子下,汗濕的背心貼在身上。
隔壁鋪位那個戴眼鏡的瘦高個,孫宇翔。
他總抱著本破破爛爛的習題集,嘴裡念唸叨叨。
這題……輔助線得這麼引……
對,構造個平行四邊形……然後等量代換……
角的關係就出來了……
一遍,兩遍,三遍……
枯燥得像工頭催命的哨子。
他的聲音,混著工地上攪拌機的轟鳴,電鑽的尖叫,工友粗野的咒罵,還有我累到極限的沉重喘息。
日複一日。
像鈍刀子割肉,硬生生刻進我的腦子。
此刻,卷子上那些冰冷的符號和圖形,詭異地和孫宇翔沙啞的唸叨聲重疊起來。
無比清晰。
我的手動了。
幾乎是本能。
鉛筆尖重新落在乾淨的草稿紙上。
冇有猶豫。
冇有停頓。
一條線,乾淨利落地從那個該死的點引出去。
第二條線,穩穩地連接另一個頂點。
一個清晰的平行四邊形骨架,瞬間在紙上成形。
我甚至冇去看題目具體問什麼。
手指自己就知道該往哪裡劃。
筆尖摩擦紙麵,發出沙沙的輕響。
流暢得可怕。
輔助線畫完。
標註角度。
寫下第一個等量關係。
然後是第二個。
……
答案像流水一樣淌出來。
步驟清晰,邏輯嚴密。
工棚裡悶熱的空氣,孫宇翔那催眠般的聲音,還有我累得抬不起胳膊的疲憊感……
此刻都成了燃料。
燒得我筆走龍蛇。
最後一步。
結論落在紙上。
一個乾淨利落的數字。
我放下筆。
看著草稿紙上那清晰得不可思議的解題過程。
再看看答題卡上,那片還空著的區域。
時間,纔過去不到一小時。
巨大的、不真實的荒誕感猛地攥住我。
上輩子要了我半條命的題。
這輩子,就這麼……解出來了
簡單得像喝涼水。
我甩甩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開。
管他重生是夢還是鬼。
卷子做完了。
現在,交卷。
我舉起手。
李建國擰著眉頭看過來,眼神裡全是不耐煩。
什麼事他走過來,聲音壓得很低,帶著警告。
交卷。我把聲音放平。
他愣了一下,低頭掃了眼我的卷子。
前麵選擇題塗滿了。
後麵大題……空白處似乎都填滿了字
他的目光在那道剛被我解決的幾何題上停留了一瞬。
眉頭擰得更緊,像打了個死結。
想清楚,他聲音更沉,提前交卷,冇後悔藥。
想清楚了。我迎著他的目光。
李建國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最後隻繃著臉,一把抽走我的卷子和答題卡。
動作帶著點粗魯。
卷子被抽離桌麵的瞬間,發出嘩啦一聲輕響。
在安靜的考場裡格外刺耳。
幾十道目光,瞬間從四麵八方紮過來。
有驚訝,有疑惑,更多的是看傻子的眼神。
我甚至聽到一聲極低的嗤笑。
來自斜前方那個背影,是隔壁班有名的尖子生,張偉。
肩膀聳動了一下。
我冇理。
站起身,椅子腿和水泥地麵摩擦,發出難聽的吱嘎聲。
收拾好文具。
在李建國審視的目光下,轉身走向教室門口。
外麵走廊空蕩蕩的,陽光白得晃眼。
熱浪撲麵而來。
蟬鳴聲更響了,震得人耳膜嗡嗡的。
我靠在冰涼的瓷磚牆壁上,長長吐出一口氣。
結束了
這場噩夢般的數學考試
一種虛脫般的疲憊感湧上來,又被一種奇異的、劫後餘生的興奮衝散。
走廊儘頭傳來腳步聲。
巡考的老師走過來,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冇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考場裡安靜得可怕。
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彙成一片壓抑的潮水。
門突然開了。
李建國探出頭,臉色有些發青。
王小磊!進來!他聲音不大,但很急。
我一愣。
趕緊的!他催促,眼神有點怪。
我皺著眉,走回那個剛剛逃離的考場。
氣氛更壓抑了。
空氣像是凝固的膠水。
所有考生都低著頭,筆尖在紙上瘋狂地劃動,帶著一種絕望的狠勁。
李建國把我帶到講台旁。
那裡多了一張課桌。
桌上攤開著一張紙。
紙很白,上麵印著幾道題。
題目不多。
但隻掃了一眼,我的太陽穴就猛地一跳。
那些符號,那些複雜的圖形結構,還有題乾裡一連串讓人眼暈的條件……
散發著一股非人的冰冷氣息。
坐下!李建國指指那張空桌子,語氣不容置疑,加試!市裡臨時抽調的競賽題!算附加分!所有人,必須參加!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裡迴盪,砸在每個人緊繃的神經上。
嗡——
一片壓抑的騷動。
有人倒抽冷氣。
筆掉在地上的聲音格外清脆。
斜前方的張偉,猛地抬起頭,臉色瞬間煞白。
他死死盯著那張加試卷,嘴唇哆嗦著,眼神裡全是驚恐和難以置信。
整個考場,像被投入冰窖。
絕望的氣息瀰漫開來。
李建國板著臉,把那張散發著寒氣的加試卷拍在我麵前的桌上。
抓緊時間!
他走回講台,拿起他的保溫杯,擰開蓋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目光掃視全場,像在巡視他的領地。
我坐下。
冰涼的桌麵貼著胳膊。
目光落在第一道題上。
陌生的符號,複雜的幾何體,層層巢狀的條件……
像天書。
腦子裡一片空白。
剛重生時那種掌控感,瞬間被擊得粉碎。
孫宇翔在工棚裡唸叨的那些題,和眼前這個,完全是兩個世界的東西!
我捏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汗水順著鬢角流下來。
不甘心。
好不容易……
難道又要栽在這裡
視線煩躁地在題目上移動。
跳過那些猙獰的符號。
跳過那些扭曲的圖形。
落在題乾中間一段不起眼的描述上。
……已知四麵體ABCD,棱AB、CD異麵……
異麵
這個詞像一根針,猛地刺了我一下。
工棚。
昏暗的燈泡搖晃。
孫宇翔裹著滿是水泥灰的被子,縮在角落。
他發著高燒,臉頰通紅,嘴脣乾裂起皮。
眼睛卻亮得嚇人,直勾勾盯著手裡那本捲了邊的破習題集。
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像破風箱。
……又……又錯了……
媽的……這異麵直線……怎麼……怎麼它就垂直了呢……
輔助麵……得這麼建……
對……對……過A點作垂線……再……再平移CD……
……然後……用三垂線定理……逆……逆定理……
……垂直……垂直……
他咳得撕心裂肺,身體蜷縮起來。
那本破書被他死死攥在手裡,指節發白。
一定……一定是對的……
這題……折磨我……三年了……
這次……一定……
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變成模糊不清的囈語。
工頭的罵聲在外麵炸響:睡死啦上工了!
孫宇翔猛地一抖,書掉在地上。
他茫然地抬起燒得通紅的臉。
那本破書,後來被他當廢紙賣了。
換了一包最便宜的煙。
他蹲在工地門口抽,煙霧繚繞裡,眼神空洞洞的。
……白想了三年……屁用冇有……他自嘲地嘀咕,狠狠把菸頭摁滅在水泥地上。
……
回憶的碎片閃電般劃過腦海。
異麵直線!
四麵體!
輔助麵!
三垂線定理!
每一個詞,都像一把鑰匙,哢嚓一聲,打開了鏽死的鎖!
紙上那些冰冷的符號和圖形,瞬間活了過來!
它們扭曲著,重組著,和工棚裡那個高燒囈語的身影,和那本被賣掉的破書,和地上摁滅的菸頭……
完美地重疊在一起!
是它!
就是這道題!
折磨了孫宇翔整整三年的那道鬼門關!
此刻,就這麼攤開在我麵前。
帶著它全部的猙獰和……破綻!
一股電流猛地竄遍全身。
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我抓起筆。
筆尖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狠狠戳在草稿紙上。
手腕帶動手指,冇有任何停頓。
一條線,從A點果斷地延伸出去。
垂直,乾脆利落。
緊接著,第二條線,平移CD。
動作快得像演練過千百遍。
一個無形的輔助麵,瞬間在紙上構建出來。
清晰無比。
找到了!
那個該死的垂直關係!
就藏在這裡!
汗水順著額角滑下,滴在紙上,洇開一小片。
我顧不上擦。
筆尖在紙上瘋狂地移動,沙沙作響。
每一步推導都精準地跳出來。
三垂線定理。
逆定理。
等量替換。
……
結論躍然紙上。
一個簡潔有力的等式。
第一題,破開!
我重重喘了口氣,像剛跑完一場馬拉鬆。
目光迫不及待地掃向第二題。
函數。
複雜的巢狀,詭異的極限條件。
隻一眼。
工棚的畫麵又跳了出來。
孫宇翔啃著冷饅頭,手指沾著灰,在油膩的小飯桌上比劃。
……這函數……就是個套娃……
……得剝……一層層剝開……
先換元……設t等於裡麵那層……
……然後……再用洛必達試試……
他皺著眉頭,手指在油漬上畫著看不見的符號。
……不對……洛必達可能行不通……夾逼準則放縮
他苦惱地抓抓頭髮,沾了一手灰。
媽的……這題也三年了……
……
回憶的碎片,精準地嵌入眼前的題目。
剝開套娃。
換元。
設t。
思路瞬間貫通!
筆尖再次瘋狂舞動。
草稿紙上,數字和符號像有了生命般流淌。
一個換元,撕開了函數猙獰的外殼。
洛必達法則橫掃障礙。
答案,清晰浮現。
第二題,攻克!
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一股血腥味。
興奮感像火焰一樣燒灼著神經。
目光投向第三題。
也是最後一道。
組合數學。
排列,組合,概率糾纏在一起。
密密麻麻的條件,看得人眼暈。
這道題……
工棚的記憶似乎有點模糊了。
孫宇翔好像提過
但具體……
我皺緊眉頭,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講台上,李建國保溫杯裡的水,似乎下去了一小半。
他偶爾抬眼掃視,目光落在我飛快移動的筆上,停留了片刻,又移開。
考場裡隻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還有壓抑的、沉重的呼吸。
斜前方的張偉,後背的衣服濕了一大片。
他死死咬著筆桿,盯著卷子,眼神發直,像是要把紙燒穿。
汗水順著他臉頰往下淌。
呼……呼……
粗重的喘息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他快撐不住了。
我收回目光。
強迫自己冷靜。
組合數學……
排列……組合……
孫宇翔……
他後來好像放棄了
還是……
等等!
記憶深處,一個片段猛地跳出來!
不是工棚!
是工地食堂!
油膩的飯桌,孫宇翔和一個剛來的年輕技術員在爭論。
技術員戴著眼鏡,斯斯文文。
……你這思路不對,技術員搖頭,分類分錯了。
他拿起一根筷子,沾了點菜湯,在桌上畫。
你看,關鍵在這幾個點必須連通,但路徑又不能重複……
這不是簡單的組合問題,得用圖論的思想……
對!把它想象成一個圖!這幾個是頂點!
技術員用筷子點著幾個油漬點。
必須連通……就是要求生成樹!
對!生成樹的數目!再減去那些無效的……
然後用容斥原理排除掉重複路徑……
孫宇翔聽得目瞪口呆,手裡的饅頭都忘了吃。
圖論生成樹容斥他喃喃自語,我……我光想著排列組合了……
技術員笑了笑,推推眼鏡:鑽牛角尖了。換個思路,海闊天空。
……
生成樹!
頂點!
路徑!
容斥原理!
這幾個詞像閃電,劈開了眼前的混沌!
紙上那些混亂的條件和符號,瞬間被抽離、重組!
它們不再是冰冷的數字,而是化作一張清晰的網絡圖!
幾個關鍵點閃閃發光。
連接它們的路徑,錯綜複雜,卻又條理分明。
我深吸一口氣。
筆尖重重落下。
不再猶豫。
生成樹模型,構建!
頂點數,邊的關係,一一對應!
容斥原理,啟動!
龐大的計算量在草稿紙上展開。
數字像潮水般湧現。
思維高速運轉,彷彿超越了時間的束縛。
筆尖的沙沙聲,成了此刻唯一的旋律。
最後一步。
一個龐大的數字,帶著不容置疑的確定性,落在答案區。
成了!
我猛地停下筆。
胳膊因為長時間的緊繃而微微發麻。
指尖冰涼。
我看著草稿紙上那一片密密麻麻、卻又條理分明的推算過程。
再看看加試捲上那三道被徹底征服的難題。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從腳底直衝頭頂。
像是打贏了一場不可能贏的仗。
我抬起頭。
窗外,陽光依舊刺眼。
蟬鳴不知疲倦。
考場裡,一片死寂的絕望。
李建國端著保溫杯,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
張偉趴在桌上,肩膀微微聳動。
他的筆,掉在地上,滾到了我的腳邊。
我冇去撿。
時間到了。
刺耳的電鈴聲驟然響起,劃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靜。
停筆!所有人,停筆!李建國的聲音像砂紙磨過桌麵。
卷子放桌上!答題卡反扣!
不準動!等我收!
他快步走下講台,開始收卷。
動作比之前快了很多。
收卷的嘩啦聲,桌椅挪動的吱嘎聲,還有壓抑不住的、帶著哭腔的抽泣聲……
混合在一起。
我靠在椅背上,看著李建國一張張收走那些寫滿絕望的卷子。
當他走到張偉身邊時,停了一下。
張偉的答題卡上,最後那道組合題的位置,幾乎是一片空白。
隻有幾個零散的公式,像垂死的掙紮。
李建國皺了皺眉,冇說話,一把抽走了卷子。
張偉猛地抬起頭,眼睛通紅,死死盯著被收走的卷子,嘴唇哆嗦著,冇發出聲音。
最後,李建國走到我麵前。
他拿起我的加試卷。
目光掃過那些填滿的答案和草稿紙上密密麻麻的推算。
他的手指頓住了。
捏著卷子的指關節微微發白。
他抬起眼,盯著我。
那眼神很沉,很深,像一口不見底的古井。
裡麵有震驚,有審視,還有一種……我看不懂的複雜東西。
足足看了三秒鐘。
他什麼也冇說。
隻是默默地把我的卷子疊好,放在最上麵那一摞。
都出去吧。他的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平板無波。
教室裡瞬間炸開了鍋。
哭聲,罵聲,椅子被撞倒的聲音,書本胡亂塞進書包的聲音……
亂成一團。
我站起身,隨著人流往外走。
經過張偉身邊時,他猛地抬起頭,那雙通紅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了我一眼。
充滿了不甘和……怨恨
我麵無表情地走過去。
走廊裡擠滿了人。
空氣悶熱而渾濁。
有人蹲在牆角哭。
有人靠著牆發呆,眼神空洞。
更多的人在激烈地討論著剛纔的加試題,語氣裡充滿了後怕和絕望。
最後那道組合題是人做的嗎我連題都冇看懂!
我用了排列組合,算了滿滿兩頁紙,最後發現根本不對路!
聽說那是給省裡競賽尖子準備的!拿來考我們這不是要命嗎!
完了完了……這下附加分一分都拿不到了……
……
我穿過這片愁雲慘霧。
那些議論和哭聲像隔著一層玻璃,變得模糊不清。
走到樓梯拐角,陽光從高大的窗戶斜射進來,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一個身影靠在窗邊。
是孫宇翔。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瘦高的個子顯得有點單薄。
鼻梁上架著厚厚的眼鏡。
他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指無意識地撚著衣角。
臉色有些蒼白。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
鏡片後的目光和我對上。
很平靜。
冇有其他人那種崩潰或絕望。
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
像一口被抽乾的井。
考完了他開口,聲音有點啞。
嗯。我點點頭。
最後那加試……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看不清眼神,挺難的。
嗯。我又應了一聲。
我們之間沉默下來。
隻有樓下傳來的喧鬨聲。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淡的、近乎自嘲的笑。
那道組合題,他看著窗外刺眼的陽光,我好像……在哪本舊書上見過類似的。
哦我心頭微動。
嗯,他低下頭,又撚了撚衣角,很舊的書了。解法……很怪,不是常規思路。要用圖論。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
可惜,我當時覺得太偏,冇細看。
說完,他不再看我。
轉身,揹著那個洗得發白的舊書包,慢慢走下樓梯。
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的陰影裡。
我站在原地。
窗外的陽光有些晃眼。
圖論……
我低聲重複了一遍。
工棚裡那個年輕技術員沾著菜湯畫圖的樣子,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可惜,冇細看。
孫宇翔那疲憊的聲音還在耳邊。
我深吸一口氣。
空氣裡是夏天特有的燥熱和塵埃的味道。
轉身下樓。
腳步踩在水泥台階上,發出空洞的迴響。
這場詭異的加試,像一塊投入死水的巨石。
波瀾,纔剛剛開始。
2
紅榜驚變
成績公佈那天,天陰沉沉的。
教學樓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人頭攢動,空氣裡瀰漫著汗味和一種焦灼的期待。
巨大的紅榜貼在佈告欄上。
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著所有人的眼睛。
數學單科成績。
加試附加分。
名字密密麻麻,排滿了整張紅紙。
擠在最前麵的人發出一陣騷動。
我靠!這附加分……假的吧
王小磊誰啊哪個班的
普通班七班的!就那個……平時數學及格都難的!
瞎寫的吧怎麼可能附加分滿分三道題全對!
你看張偉!重點班那個數學天才!附加分纔拿了……纔拿了三十分
三十分不低了!最後那道題聽說全省都冇幾個做對的!
那他媽王小磊滿分!
……
議論聲像潮水一樣湧來,撞在耳膜上。
我站在人群外圍,冇往前擠。
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縫隙,落在紅榜最頂端。
那個位置,一向是張偉的領地。
此刻,卻被另一個名字死死壓住。
王小磊。
數學總分:148。
加試附加分:50。
合計:198。
而下麵一行。
張偉。
數學總分:150。
加試附加分:30。
合計:180。
十八分的差距。
像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
張偉就站在紅榜前。
離得很近。
他的背影僵直得像塊石頭。
脖子上的筋都繃緊了。
我能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捏著拳頭,指關節捏得發白,微微顫抖。
他仰著頭,死死盯著紅榜最頂上那個名字。
像要把那三個字從紅紙上摳下來,嚼碎了吞下去。
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他背上。
有同情,有驚愕,更多的是難以置信和看戲的探究。
他猛地低下頭。
肩膀垮了一下。
然後,幾乎是逃一樣,撥開人群,低著頭,飛快地衝了出去。
撞開幾個人,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樓梯口。
嘖嘖,打擊太大了……
換誰受得了被個普通班的吊車尾碾壓……
你說那個王小磊,是不是作弊了
噓!小聲點!冇證據彆亂說!
……
議論聲還在繼續。
嗡嗡的,像一群討厭的蒼蠅。
我冇興趣聽。
轉身離開這片喧囂。
剛走到教學樓側麵的林蔭道。
王小磊同學!請等一下!
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後麵追上來。
我停下腳步。
回頭。
教導主任王海,腆著微微發福的肚子,小跑著追過來,臉上堆滿了笑,額頭上一層細汗。
王小磊同學!恭喜啊!恭喜!他喘著氣,一把握住我的手,用力搖晃。
校長要見你!現在!有重要事情!快跟我來!
他不由分說,拉著我就往行政樓方向走。
力氣很大。
路上遇到的學生都紛紛側目。
眼神各異。
行政樓。
校長室的門敞開著。
校長周正國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麵,紅光滿麵。
他麵前攤開著一張印製考究的紙。
旁邊還站著一個人。
李建國。
他捧著那個熟悉的保溫杯,麵無表情地站在一邊。
看到我進來,周正國立刻站起身,繞過辦公桌,熱情地迎上來。
王小磊同學!好!非常好!他用力拍著我的肩膀,力道很大。
你這次數學考試的成績,尤其是加試的成績,簡直是……石破天驚啊!他聲音洪亮,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
給咱們學校爭了大光!市裡都打電話來表揚了!
他走回辦公桌,拿起那張考究的紙。
鑒於你突出的數學天賦,經過學校研究決定,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更加洪亮,帶著一種宣告般的莊重。
破格授予你保送名額!保送省重點大學數學係!
他把那張紙遞到我麵前。
燙金的校徽。
醒目的保送錄取通知書幾個大字。
下麵蓋著鮮紅的學校公章和校長簽名章。
油墨味很濃。
辦公室裡很安靜。
隻有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周正國臉上是誌得意滿的笑容。
王海在一旁搓著手,一臉與有榮焉。
李建國低頭看著他的保溫杯蓋子,看不清表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等著我欣喜若狂。
等著我感恩戴德。
等著我接過這張改變命運的紙。
我伸出手。
手指碰到了那張光滑挺括的紙。
很厚實。
周正國臉上的笑容加深了。
下一秒。
我的手指冇有去接。
而是捏住了紙張的邊緣。
然後。
用力。
刺啦——!
清脆的撕裂聲,像一把剪刀,猛地剪斷了辦公室裡所有凝固的空氣!
那張代表著無數人夢寐以求機會的保送通知書,在我手裡,被乾脆利落地撕成了兩半!
刺啦——!
再撕!
兩半變成四片!
動作快得冇有一絲猶豫。
紙片像被擊碎的蝴蝶翅膀,紛紛揚揚,飄落在地板上。
死寂。
絕對的死寂。
窗外的風聲停了。
時間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周正國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
像一張驟然碎裂的麵具。
他的眼睛猛地瞪圓,嘴巴微張,維持著一個滑稽的O形。
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王海搓手的動作僵在半空,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
李建國猛地抬起頭。
一直冇什麼表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震驚,難以置信,還有一絲……極快閃過的、難以捕捉的東西。
他捧著保溫杯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辦公室裡隻剩下我粗重的呼吸聲。
還有紙片飄落在地板上,那極其輕微的撲簌聲。
幾片碎紙落在我腳邊。
上麵保送兩個字,被撕開了。
我抬起頭,目光掃過周正國那副碎裂的表情,掃過王海慘白的臉。
最後,定格在台下。
人群的最前麵。
孫宇翔站在那裡。
他本來隻是平靜地看著這一切,鏡片後的目光冇什麼波瀾。
但當我冰冷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他臉上時。
他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僵硬了。
一絲慌亂,飛快地掠過他的眼底。
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變得慘白。
像一張被揉皺後又攤開的紙。
等等。
我的聲音響起來。
不高。
但在死寂的辦公室裡,像一塊冰砸進滾油裡。
炸得所有人都是一哆嗦。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
我抬起手。
食指筆直地伸出。
越過凝固的空氣。
越過滿地的碎紙片。
精準地指向台下。
指向那個臉色慘白如紙的身影。
孫宇翔。
他剛纔解題的筆跡,我的聲音很平,每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板上。
和泄題紙條上的一模一樣。
轟——!
辦公室裡徹底炸了!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後。
是火山爆發般的嘩然!
什麼!
泄題誰泄題!
孫宇翔不可能吧他看著那麼老實……
筆跡一樣真的假的
……
議論聲、驚呼聲、質疑聲瞬間淹冇了整個空間。
周正國臉上的血色也瞬間褪儘,他猛地看向孫宇翔,眼神銳利得像刀子。
王海更是直接跳了起來:王小磊!你胡說八道什麼!證據呢!
李建國捧著保溫杯的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杯蓋和杯身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他死死盯著孫宇翔,眼神極其複雜。
孫宇翔站在人群的最前麵。
像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他臉上的慘白已經變成了死灰。
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身體微微搖晃,似乎隨時會倒下。
鏡片後的眼睛,死死地、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充滿了驚恐、絕望,還有……一絲瘋狂的怨毒
證據我扯了扯嘴角,目光轉向李建國。
李老師,我的聲音清晰地穿透嘈雜,考試那天,您收卷的時候,在孫宇翔的座位旁邊,是不是撿到過一張揉皺的小紙條
上麵寫滿了數學符號。
您當時看了一眼,就塞進褲兜了。
對吧
所有的目光,瞬間從孫宇翔身上,齊刷刷轉向李建國!
李建國的臉,唰一下變得煞白!
比孫宇翔還要白!
他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整個人都僵住了!
捧著保溫杯的手抖得厲害,杯蓋和杯身發出連續不斷的、細碎的碰撞聲。
他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極度的驚駭和……恐懼
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怪物。
李老師!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周正國厲聲喝道,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變調。
王海也衝了過來,指著李建國:老李!到底怎麼回事!
李建國的嘴唇哆嗦著,眼神慌亂地躲閃,不敢看任何人。
我……我……他語無倫次。
那張紙條,我盯著他,一字一頓,就在您身上吧
或者說,我的目光下移,落在他那隻幾乎要捧不住的保溫杯上。
在您這個寶貝杯子裡
李建國像是被我的目光燙到,猛地一縮手!
保溫杯差點脫手掉下去!
他下意識地抱緊了杯子,像抱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這個動作,徹底暴露了他的心虛!
交出來!周正國徹底怒了,幾步衝過來,劈手就去奪那個保溫杯!
不!不行!李建國驚恐地大叫,死死抱住杯子往後縮!
給我!周正國怒不可遏,直接上手搶!
兩人瞬間扭在一起!
場麵一片混亂!
呯!
一聲悶響!
保溫杯在爭搶中脫手飛出,重重砸在地板上!
銀色的杯身彈跳了一下。
蓋子被震開了。
滾燙的熱水潑灑出來,冒著白氣,在地板上迅速蔓延。
同時,從杯口裡,掉出來一小團濕漉漉的、被揉得不成樣子的紙!
就掉在那灘冒著熱氣的開水旁邊。
紙團邊緣被水浸透,迅速洇開深色的水漬。
但還能看到上麵密密麻麻的藍色字跡!
數學符號!
公式!
啊!人群中爆發出更大聲的驚呼!
真有紙條!
天啊!在杯子裡!
……
周正國也愣住了,看著地上的紙團。
王海反應最快,也顧不得燙,一個箭步衝上去,用兩根手指飛快地捏起那團濕漉漉的紙!
小心翼翼地展開。
皺巴巴的紙麵上,寫滿了潦草的數學推導和符號!
王海的手都在抖。
他猛地抬頭,目光像刀子一樣刺向麵無人色的孫宇翔!
又猛地轉向同樣麵如死灰的李建國!
最後,他的目光掃過地上那撕碎的保送書,又落在我臉上。
那眼神,充滿了極度的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辦公室裡徹底亂了套!
驚呼聲,議論聲,質問聲……
像開了鍋的沸水。
我站在風暴的中心。
看著孫宇翔被幾個老師圍住,他低著頭,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看著李建國被周正國指著鼻子怒斥,整個人都垮了下去,眼神空洞。
看著王海捏著那張濕透的紙條,手抖得厲害。
混亂中。
一種奇怪的感覺忽然爬上脊背。
冰冷。
粘膩。
像一條毒蛇,緩緩爬過皮膚。
不是周圍那些震驚、好奇、探究的目光。
這道目光,更冷。
更沉。
帶著一種刻骨的、毫不掩飾的惡意。
直直地釘在我背上。
我猛地轉頭!
視線穿透混亂的人群。
投向辦公室最遠的角落。
陰影裡。
靠窗的位置。
站著一個身影。
他穿著普通的校服,個子不高,很不起眼。
劉海有點長,遮住了部分額頭。
手裡漫不經心地轉著一支筆。
似乎隻是被辦公室的混亂吸引,駐足看熱鬨。
但當我目光掃過去的瞬間。
他抬起了頭。
劉海下,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
瞳孔深處,冇有少年人的清澈或慌亂。
隻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深不見底的寒潭。
像埋藏了千年的凍土。
嘴角,似乎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形成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
冰冷。
嘲弄。
然後。
他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隔著喧囂的人群,隔著混亂的空氣。
清晰地對我比出了三個字的口型。
這一次。
換我。
轟——!
我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全身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那雙眼!
那雙無數次出現在我噩夢裡,在腳手架上,最後俯視我的、冰冷而漠然的眼睛!
一模一樣!
是他!
那個把我推下去的人!
他不是工地上的工頭!
他穿著我們學校的校服!
他就站在這裡!
他……
也重生了!
冷汗瞬間浸透了我的後背!
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攥緊了心臟!
他看著我,那雙死寂的眼睛裡,惡意幾乎要滿溢位來。
無聲的口型,像毒蛇的信子,舔過我的神經。
這次,換我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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