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閨蜜林微奪走我錦鯉命格那天,我被她推下天台,摔斷了雙腿。

再次醒來,我躺在ICU的病床上,隔壁簾子後,醫生正對著一朵從林微眼角長出的、發光的銀色蘑菇嘖嘖稱奇。

奇了,真是世界級的醫學奇蹟,主治醫生掀開簾子,對我這個唯一的家屬感歎,病人明明生命體征平穩,但全身皮下都在瘋狂滋生菌絲,我們從未見過這種真菌,它甚至會發光!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個躺在病床上,眼角、指縫、嘴角都鑽出點點銀色菌菇的閨蜜,心中的恨意如同翻湧的岩漿。

就在幾小時前,在這家醫院的天台上,林微將我外婆留給我的血色玉佩搶走,用一把銀製小刀劃破我的掌心,將我的血塗抹在玉佩之上。她念著古老而惡毒的咒語,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某種溫暖的、屬於我的東西,正從我身體裡瘋狂流失,湧入她的體內。

江愉,你彆怪我,她臉上帶著嫉妒到扭曲的狂喜,憑什麼你生來就是錦鯉,喝口涼水都能中獎,而我卻要為了得到一點東西拚死拚活你的好運,現在是我的了!

她成功了。血色玉佩在她手中綻放出刺眼的光芒,然後化為齏粉。而我,則被她毫不猶豫地推下了天台。

幸運的是,我掉在了樓下的一個充氣廣告牌上,隻是摔斷了雙腿。不幸的是,林微因為過度刺激,和我一起被送進了ICU。

現在,她偷走的好運,似乎正在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在她身上開花結果。

江愉,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林微終於醒了,聲音虛弱,眼中卻帶著藏不住的得意和惡毒,你是不是很嫉妒醫生說了,我這是祥瑞之兆,是好運的象征!你看,它們還會發光!

她抬起手,一朵小小的銀色蘑菇正從她的指甲縫裡努力地向外生長,在ICU慘白的燈光下,散發著妖異的光芒。

我冇有理會她的叫囂,隻是平靜地轉頭,看向剛剛結束查房的主治醫生。

醫生,我用一種冷靜到極點的聲音問道,我剛剛好像聽到,您說這種真菌……會說話

主治醫生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著搖頭:江小姐,你可能聽錯了,真菌怎麼會說話。我們隻是通過儀器檢測到,這些真菌的菌絲網絡在病人皮下傳遞著一種極其微弱但規律的生物電信號,像……像一種我們無法破譯的語言。

我點了點頭,視線重新落回林微那張因為得意而顯得有些猙獰的臉上,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說道:

是嗎可我聽見了。

它說——

偷來的氣運,該還了。

2

我的話音剛落,林微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你……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她尖聲叫道,試圖坐起來,卻牽動了身上的儀器,發出一陣刺耳的警報聲。

我冇再看她,因為我的腦海裡,正迴盪著一種無比清晰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聲音。那是一種由無數個微小意識彙聚而成的、帶著濕潤泥土氣息的低語。

【她在說謊……】

【她的血肉,是溫床……】

【偷來的陽光,養分不夠……我們需要更多……】

這些聲音,清晰地告訴我,它們就是從林微身上長出的蘑菇。它們是我的錦鯉氣運被汙染、異化後誕生的怪物。它們本該是陽光、是機遇、是善意,卻因為被強行移植到林微這片充滿嫉妒與惡意的鹽堿地上,隻能以這種詭異的形態紮根。

它們在向我,它們真正的主人,哭訴。

很快,林微的父母,林氏集團的董事長夫婦,行色匆匆地趕了過來。他們看都冇看我一眼,徑直衝到林微床前,滿臉心疼。

微微,我的寶貝女兒,你怎麼樣了林夫人握著女兒的手,卻被那指甲縫裡鑽出的蘑菇硌得皺起了眉。

爸,媽!江愉她瘋了!她咒我!林微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惡人先告狀。

林董事長這才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居高臨下,像是在看一團令人不悅的垃圾。他從昂貴的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支票,輕飄飄地扔在我的病床上。

五十萬。醫藥費,加上封口費。他用命令的語氣說道,微微的事,是你們年輕人之間的意外。從今天起,你和我們林家再無任何關係。管好你的嘴,否則,我不保證你下半輩子能安穩地坐在輪椅上。

**裸的威脅。

這就是他們處理問題的方式,傲慢、冷酷,用錢和權勢碾壓一切。

我看著那張支票,忽然笑了。

林董事長,我抬起頭,迎上他冰冷的目光,您有冇有想過,有些東西,是錢買不來的,也是權勢壓不住的

比如他不屑地挑眉。

我伸出手指,指向林微那張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就在她準備開口辱罵我的瞬間,一顆全新的、隻有米粒大小的、帶著病態嫩綠色的菌菇,從她的喉結處,破皮而出。

她的辱罵卡在了喉嚨裡,變成了一陣意義不明的、嘶啞的嗬嗬聲。她驚恐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卻隻能摸到那個滑膩膩的、迅速長大的小東西。

【她想說謊……】

【謊言是最好的肥料……】

【我們喜歡……】

蘑菇的低語在我腦中歡快地響起。

我看著驚慌失措的林家三口,看著那個被自己貪婪反噬的閨蜜,緩緩地、清晰地重複了那句話,作為對他們傲慢的最終宣判:

醫生說,是真菌告訴她——

偷的氣運,該還了。

33

林家動用了所有的關係,請來了國內最頂尖的皮膚科和微生物專家,對林微進行會診。但結果,卻讓他們陷入了更深的絕望。

所有的專家都束手無策。他們無法識彆這種真菌的種類,任何抗真菌藥物對它都毫無效果。它們就像林微身體的一部分,頑固地生長著,汲取著她的生命力。

警方的調查也陷入了僵局。林家用錢和關係,將天台的監控錄像處理得乾乾淨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意外失足。我成了那個因為嫉妒閨蜜而失心瘋的可憐蟲。

林微暫時說不出話,但她並冇閒著。她用手機,在社交媒體上釋出了一篇聲淚俱下的小作文。文中,她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善良美麗的白富美,而我,則是一個從小就嫉妒她、處處給她使絆子、最終因愛生恨將她推下樓的惡毒瘋子。

她還配上了一張自己躺在病床上,眼角掛著淚珠,那朵銀色蘑菇在美顏濾鏡下竟顯得有些聖潔的照片。

一時間,輿論嘩然。我的個人資訊被迅速扒出,網上的辱罵如潮水般向我湧來。

然而,林微不知道,她每一次利用偷來的氣運去作惡,去顛倒黑白,都是在給身上的蘑菇瘋狂施肥。

就在她那篇小作文釋出後不到十分鐘,一顆全新的、帶著暗沉黃斑的蘑菇,從她用來打字的右手食指上猛地鑽了出來,菌蓋黏膩,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

【謊言……更多的謊言……】

【我們……正在變得更強壯……】

我躺在病床上,冷眼看著這一切。我冇有反駁,冇有辯解。因為我知道,這些蘑菇,會是最好的證人。

我開始嘗試與腦中的聲音溝通。我發現,我不僅能聽到它們,還能用我的情緒,去影響它們的生長。

當我回想被背叛的痛苦與憤怒時,它們就生長得異常迅速,顏色也變得更加妖豔。當我努力平複心緒,保持冷靜時,它們的生長速度就會減緩。

我擁有了掌控這場審判節奏的權力。

三天後,林微因為病情獨特,被轉入了隔離病房,進行24小時的觀察。而我,也迎來了我唯一的親人——我的外婆。

外婆一看到我纏滿繃帶的雙腿,眼淚就掉了下來。她緊緊握著我的手,蒼老的掌心因為心疼而微微顫抖。

傻孩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當她聽我斷斷續續地講完事情的經過,尤其是提到那塊血色玉佩時,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她渾濁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恐懼。

玉佩……玉佩碎了她聲音發顫。

我點了點頭。

外婆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撩開自己的袖子,讓我看她的手腕。那裡,有一道和玉佩上一模一樣的、顏色卻黯淡許多的血色紋路。

完了……全完了……外婆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江家的錦鯉氣運,是靠這塊‘同生玉’一代代傳下來的。玉在,運在。玉碎,不僅你的氣運被奪,連我這個上一代的守護者,也會被反噬……那個偷走氣運的人,如果不能善用,必遭天譴!

她的話,印證了我的猜想。林微身上的蘑菇,就是所謂天譴的具象化。

外婆顫抖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陳舊的布包,裡麵是一本泛黃的、用毛筆字書寫的手劄。

孩子,這是江家代代相傳的秘籍。奪運之咒,惡毒無比,但並非無解。外婆指著其中一頁,那上麵畫著一個詭異的圖案,圖案中央,是一株栩栩如生的蘑菇。

解咒之法有二。其一,讓奪運者在七七四十九日內,心甘情願地將氣運歸還。其二……

外婆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讓這些‘債’,徹底吞噬掉那個‘欠債人’。

4

外婆的到來,讓我徹底明白了自己家族傳承的秘密,也讓我堅定了複仇的決心。這不僅僅是為了我自己,更是為了守護江家百年的傳承,為了保護我唯一的外婆。

手劄中記載,錦鯉命格的本質,是一種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善意磁場。它會吸引好運,化解災厄。而林微用惡毒的咒術強行奪取,相當於將一棵喜陽的植物硬生生栽種在不見天日的沼澤裡,植物為了生存,隻能異化、突變,變成依靠腐爛和陰暗為生的菌類。

這些蘑菇,就是我的氣運在向我發出的求救信號。

外婆將那本手劄留給了我,並叮囑我,手劄中記載了一些可以與異化氣運溝通的法門,讓我好生研究。但在她離開醫院時,我清晰地看到,她手腕上那道血色紋路,又黯淡了幾分。

林微的黴運反噬,已經開始影響到外婆了。

我心中警鈴大作。我冇有時間了。我必須在四十九日內,解決這一切。

我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對外婆留下的那本手劄的研究中。手劄是用古文寫就,晦澀難懂,但我卻看得異常投入。或許是血脈相連,或許是氣運被奪後的某種補償,我發現自己能輕易地理解其中的含義。

我學會了第一個法門:同頻共振。

通過調整自己的呼吸和意念,我可以將自己的情緒,更精準地傳遞給林微身上的蘑菇們。

當天晚上,我就進行了一次嘗試。

林微的隔離病房內,她正煩躁地用冇長蘑菇的左手刷著手機,看著網上那些辱罵我的評論,嘴角不時勾起快意的微笑。

而在我的病房裡,我閉上眼睛,腦中觀想著她最得意、最惡毒的模樣。我將滔天的恨意,凝聚成一道無形的意念,傳遞了出去。

【憤怒……我們感受到了……】

【主人的憤怒……】

下一秒,林微隔離病房的監控畫麵裡,出現了驚人的一幕。

她身上所有大大小小的蘑菇,在那一瞬間,彷彿被注入了興奮劑,齊齊綻放開來!那些原本隻是指甲蓋大小的菌菇,在幾秒鐘內,就瘋長到了核桃大小。尤其是她眼角那朵銀色的,菌蓋邊緣甚至伸出了無數纖細的、如同觸手般的菌絲,輕輕地拂過她的眼球。

啊——!

林微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扔掉手機,驚恐地看著自己身上這些突然活過來的怪物。

醫生和護士衝了進去,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他們隻能給她注射大劑量的鎮定劑,讓她強行昏睡過去。

而我,在自己的病房裡,緩緩睜開了眼睛。

成了。

我不僅能影響它們的生長速度,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它們!

我看著窗外漆黑的夜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複仇的微笑。

林微,你以為偷走了我的好運,就能高枕無憂了嗎

你錯了。

你偷走的,不是一份好運,而是一個你永遠無法擺脫的、會呼吸、會生長的……噩夢。

這場狩獵,現在纔剛剛開始。

5

我斷腿的傷勢,在錦鯉氣運被奪後,恢複得異常緩慢。但我的精神,卻前所未有地清明和強大。我白天研究手劄,晚上便用林微做實驗,不斷磨合著我對蘑菇的控製力。

輿論戰是我的第一步。

林微雖然被隔離,但她的父母仍在不遺餘力地為她洗白。他們買通了媒體,請了水軍,將ICU長蘑菇女孩這個獵奇話題,強行扭轉成美少女身患奇症仍樂觀麵對的勵誌故事。

他們甚至還為林微開通了直播賬號,每天在她精神狀態稍好的時候,開十幾分鐘的直播,讓她賣慘、哭訴,博取同情。

在強大的資本運作下,風向真的開始變了。不少人開始同情林微,甚至有粉絲團為她應援,咒罵我這個惡毒的加害者。

我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直到他們宣佈,將在週末進行一場為愛發生的公益直播,為所有罕見病患者募捐。

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直播當天,林微化了精緻的妝,用衣服和角度巧妙地遮掩了大部分蘑菇。她坐在病床上,聲音柔弱,眼神楚楚可憐,講述著自己與病魔抗爭的心路曆程。直播間人數迅速突破百萬,禮物和捐款刷得飛起。

她的父母,則坐在旁邊,一臉為女兒驕傲的慈愛模樣。

多麼虛偽,多麼可笑的一場戲。

在我的病房裡,我關掉了燈,讓自己完全沉浸在黑暗中。我打開手機,進入了那個直播間。

【虛偽……】

【他們在用我們的存在,換取同情……】

【這是對我們的侮辱……】

蘑菇們憤怒的低語,與我的情緒達成了完美的同頻共振。

開始吧,我在心中下達了指令,讓全世界,都看看這場腐爛的盛宴。

直播鏡頭裡,林微正說到動情處,眼淚含在眼圈裡,準備感謝粉絲們的支援。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她用來遮蓋脖子的絲巾,突然被一朵瘋長的、足有拳頭大小的紫色蘑菇硬生生頂開!那蘑菇的菌蓋上,佈滿了黏液和詭異的斑點,看上去無比噁心。

緊接著,她臉上的濃妝也遮不住了。一顆顆五顏六色的蘑菇,爭先恐後地從她的皮膚下鑽出,像一場遲到的、恐怖的狂歡。她精心維持的病弱仙女形象,在一瞬間,徹底崩塌。

啊!林微驚恐地尖叫。

直播間裡,上百萬觀眾親眼目睹了這驚悚的一幕。彈幕停滯了一秒,隨即以爆炸般的速度滾動起來。

【臥槽!這是什麼!】

【美少女這是蘑菇精吧!】

【嚇死我了,我剛給她刷了禮物!退錢!】

【這哪裡是罕見病,這分明是中了邪!】

林董事長反應極快,立刻就要去關掉直播。

但我怎麼會給他這個機會。

再給他們加點料。我冷冷地想著。

隻見林微那隻被蘑菇覆蓋的右手,突然不受控製地抬了起來,一把抓住她父親的手臂。然後,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她用一種不屬於自己的、嘶啞怪異的、彷彿由無數聲音混合而成的語調,緩緩開口:

爸爸……你昨晚……和我主治醫生說……要拔掉江愉呼吸機的計劃……還順利嗎

整個直播間,死一般的寂靜。

66

林微用鬼上身般的聲音說出的那句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將整個網絡徹底引爆。

謀殺未遂。

買凶殺人。

這些關鍵詞,瞬間取代了ICU長蘑菇女孩,成為了新的熱搜爆點。林氏集團的股價,在第二天開盤後,應聲跌停。

林家徹底陷入了焦頭爛額的境地。他們冇想到,一場精心策劃的洗白直播,竟然成了一場毀滅性的自曝。警方也因此重新啟動了對我的意外墜樓案的調查。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卻平靜地躺在病床上,深藏功與名。昨晚,我隻是將一股意念傳遞給林微手上的蘑菇,讓它們刺激神經,說出我通過菌絲網絡聽到的、林董事長和醫生的密謀。

這是蘑菇們的第一次開口,效果好得驚人。

然而,我還冇來得及高興太久,一個噩耗就傳來了。

我的外婆,在家裡突然毫無征兆地暈倒了。送到醫院檢查,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說她生命體征在迅速衰退,彷彿被什麼東西吸走了生命力。

我趕到外婆的病房,看到她躺在床上,麵色灰敗,呼吸微弱。她手腕上那道血色的紋路,已經黯淡得幾乎看不見了。

我心中一痛,瞬間明白了。

是林微。是她偷走的氣運,在瘋狂地反噬我的親人!

手劄中記載,錦鯉命格與血脈相連,當它被汙染後,不僅會反噬宿主,更會循著血脈,去攻擊上一代的守護者。林微身上的蘑菇越是茂盛,外婆的生命力就流失得越快。

我的心,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我原本以為,我可以像一個冷靜的獵人,慢慢地、優雅地玩弄我的獵物。但現在我發現,我錯了。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每多拖延一秒,外婆就多一分危險。

林微,她觸碰了我唯一的底線。

那個晚上,我坐在外婆的病床前,握著她冰冷的手,心中的仇恨和殺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

我不再滿足於讓她長幾朵蘑菇,讓她在網上出醜。

我要她死。

我要她用命來償還她欠下的血債。

我閉上眼睛,將這股凝聚到極致的、冰冷的殺意,毫無保留地傳遞給了隔離病房裡的林微。

【殺……】

【主人的意誌……】

【吞噬她……】

這一次,蘑菇們的低語不再歡快,而是充滿了冰冷、饑餓的殺戮**。

隔離病房的監控畫麵中,林微正在昏睡。突然,她身上所有的蘑菇,都停止了生長。它們表麵的顏色,開始迅速地變暗、發黑,菌蓋的邊緣,則泛起了一層詭異的、如同屍斑般的紫色。

一個值班的小護士透過觀察窗看了一眼,嚇得魂飛魄散。

不好了!3號隔離病房的病人……她身上的蘑菇……腐爛了!

7

蘑菇的腐爛,引起了院方新一輪的恐慌。

隻有我知道,這不是腐爛,而是進化。它們正在從一種寄生狀態,轉變為更具攻擊性的捕食狀態。它們不再滿足於汲取林微的生命力,而是準備將她整個吞噬。

一個自稱陳博士的年輕男人,在此時找上了我。他不是醫院的醫生,而是一位專攻珍稀菌類的植物學家。他在網上看到了林微事件的所有報道,憑藉職業的敏銳,他斷定這絕不是普通的醫學案例,而是一種未知的生態現象。

他被林家拒之門外,卻通過一些渠道,查到了我的資訊。

江小姐,陳博士推了推眼鏡,開門見山,我相信,你纔是解開林微身上謎團的關鍵。那些蘑菇,它們不是病,它們是一種‘生命’,對嗎

他的眼神銳利,彷彿能看穿我所有的秘密。

我沉默了片刻,決定相信他。我需要一個盟友,一個能從科學角度,為我提供幫助的人。我向他展示了外婆手腕上那道黯淡的紋路,並簡單地講述了氣運與真菌之間的聯絡。

陳博士聽得目瞪口呆,但他並冇有把我當成瘋子,反而露出了極度興奮的神情。

不可思議……這簡直是改寫生物學曆史的發現!氣運作為一種能量場,影響微生物的變異……江小姐,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我需要你幫我,實時監測林微的身體數據,尤其是那些蘑菇的。我說道,我要知道它們‘捕食’的每一個階段,確保萬無一失。

陳博士立刻答應了。他動用自己的關係,以特聘顧問的身份,加入了林微的醫療小組,名正言順地拿到了第一手的觀測權限。

有了陳博士的幫助,我如同有了一雙可以洞察微觀世界的眼睛。

他的數據顯示,那些腐爛的蘑菇,正在從內部,向林微的臟器伸出菌絲。它們的攻擊目標非常明確,首先是消化係統,然後是循環係統,最後,纔是大腦。

它們像一群最有耐心的頂級獵手,在徹底瓦解獵物的反抗能力之前,絕不攻擊要害。

與此同時,林微也感受到了這種來自內部的、極致的痛苦。菌絲在她的內臟裡生長、穿刺,那種感覺,比任何酷刑都可怕。她開始日夜不停地哀嚎、慘叫,精神徹底崩潰。

林家請來了各種各樣的大師、神棍,試圖用宗教或玄學的手段來驅除這些邪物,但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有一個號稱法力高強的道士,在給林微作法時,甚至被一根突然從林微耳朵裡射出的、如同箭矢般的菌絲刺穿了手掌,嚇得屁滾尿流地逃走了。

林微,成了一座任何人都無法靠近的、移動的魔窟。

看著陳博士每天傳來的、林微那越來越接近死亡的身體數據,我心中冇有絲毫憐憫,隻有一種大仇即將得報的、冰冷的快感。

但同時,我也在承受著巨大的消耗。每一次催動蘑菇對林微進行攻擊,我自己的精神力都會感到一陣疲憊。而外婆的身體,雖然冇有繼續惡化,但也絲毫冇有好轉。

我知道,隻有林微徹底死亡,被汙染的氣運徹底消散,外婆纔有可能恢複。

我等不了了。我決定,發動最後的總攻。

88

林家在用儘一切現代醫學和玄學手段都宣告失敗後,終於陷入了徹底的絕望。

他們做出了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決定。他們要為林微舉辦一場沖喜的訂婚宴。訂婚的對象,是本市另一個豪門的公子哥,一個臭名昭著的紈絝子弟。對方顯然是看中了林家承諾的、豐厚的股份嫁妝,才同意了這門荒唐的婚事。

林家天真地以為,用一場盛大的喜事,或許能衝散林微身上的晦氣。

他們甚至給我送來了請柬。

江愉,我知道你恨微微,林夫人在電話裡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哀求,但她畢竟是你曾經最好的朋友。來看她最後一眼吧,就當是……送她一程。

我聽出了她話裡的潛台詞。這不僅是一場訂婚宴,更像是一場提前舉辦的告彆儀式。

我當然會去。我不僅要去,還要送她一份大禮。

訂婚宴被安排在林家名下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宴會廳。我坐著輪椅,由陳博士推著,出現在門口時,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賓客們對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林家人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宴會的主角,林微,被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穿著潔白的晚禮服,臉上蓋著厚厚的粉底,試圖遮蓋那些已經腐爛發黑的蘑菇。她被注射了大劑量的藥物,神情麻木,像一個被抽去靈魂的木偶,任由父母擺佈。

多麼可悲,又多麼可笑。

宴會進行到一半,林董事長上台致辭。他聲情並茂地講述著女兒的不幸,感謝著未婚夫一家的不離不棄,試圖挽回家族最後的顏麵。

就在這時,我拿出了手機,連接上早已被陳博士黑入的、宴會廳的音響係統。

我按下了播放鍵。

一段清晰的、經過處理的錄音,響徹了整個大廳。

……這個孽障,留著也是個禍害!等拿到張家的投資,就找個機會,讓她‘意外’死在醫院裡,還能騙一筆保險……

這是林董事長的聲音。是我通過菌絲網絡,從他書房裡聽到的、他和妻子的密謀。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台上那個瞬間麵如死灰的男人。

而病床木偶般的林微,在聽到這段錄音後,那雙空洞的眼睛裡,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恢複了一絲神采。她緩緩地、艱難地轉過頭,看向自己的親生父母,眼神裡充滿了極致的怨毒和……了悟。

原來,在父母眼裡,她早已不是女兒,而是一件可以隨時被犧牲掉的、換取利益的工具。

【背叛……】

【雙重的背叛……】

【憤怒……怨恨……絕望……】

林微內心那股被壓抑到極致的負麵情緒,在這一刻,徹底引爆。

她身上那些已經腐爛發黑的蘑菇,彷彿收到了最強的催化劑,瞬間從休眠狀態,進入了狂暴的盛宴模式。

啊——!

林微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撕心裂肺的咆哮。無數根漆黑的、帶著黏液的菌絲,從她的七竅、從她的皮膚下、從她的禮服裡,瘋狂地爆射而出!

宴會廳,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9

菌絲的爆發,如同一場黑色的、黏膩的海嘯,瞬間席捲了整個宴會廳。賓客們驚聲尖叫,四散奔逃,現場一片混亂。

而那些菌絲的目標卻異常明確。它們冇有攻擊任何一個無辜的人,而是像長了眼睛的毒蛇,鋪天蓋地地湧向了宴會台上的林董事長夫婦。

不!不要過來!林董事長驚恐地尖叫,用椅子徒勞地抵擋著。

但一切都是徒勞。菌絲輕易地纏住了他的手腳,將他和他同樣驚恐的妻子,緊緊地捆綁、包裹,最終拖到了林微的麵前。

林微,這個曾經的閨蜜,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難以名狀的、由人體和真菌構成的恐怖怪物。她的身體被徹底掏空,隻剩下一個由菌絲支撐的人形輪廓,而在那輪廓的中央,一顆巨大、妖豔、如同食人花般的血紅色蘑菇,正在緩緩綻放。

這是她的心臟,也是我被奪走的氣運,最終異化成的菌母。

爸爸……媽媽……

菌母的菌蓋微微開合,發出了林微最後的聲音,充滿了無儘的怨毒和嘲諷。

你們……不是想讓我死嗎

那就……一起吧。

話音剛落,那無數的黑色菌絲,便鑽進了林董事長夫婦的口鼻之中。兩聲短促的、被強行壓抑的慘叫過後,一切都歸於了平靜。

而那株血紅色的菌母,在吸收了兩個至親的生命力後,顏色變得更加妖豔,幾乎要滴出血來。

我坐在輪椅上,冷眼看著這出由我一手導演的、家庭倫理的悲劇。我給了林微選擇,是繼續被動地被腐蝕,還是主動地去複仇。她選擇了後者。

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完成了對父母背叛的審判。

現在,隻剩下我們兩個了。

血紅色的菌母,那個人形輪廓,緩緩地轉向了我。那無數的菌絲,開始在地麵上蔓延,像一片黑色的潮水,向我湧來。

【主人……】

【我們……餓……】

【回來……回到我們身邊……】

它們在呼喚我。

在它們看來,我和林微,不過是同一個身體的不同部分。現在,它們要回家了。

陳博士緊張地護在我身前。江愉!你想做什麼它們已經失控了!

我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緊張。我緩緩抬起手,掌心向上。

回來吧,我輕聲說道,回到你真正應該在的地方。

我催動了手劄中記載的最後一個,也是最強大的法門——歸源。

這是召喚,也是命令。

那片黑色的菌絲潮水,在距離我輪椅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住了。它們彷彿遇到了無形的屏障,躁動不安,卻不敢再前進分毫。

人形輪廓中央的血色菌母,劇烈地顫抖起來。它在掙紮,在猶豫。它既渴望回到我這個源頭的身邊,又貪戀著林微這具已經徹底被它占領的軀殼。

林微,我看著那個曾經熟悉、如今卻無比陌生的輪廓,平靜地說道,遊戲結束了。這是你的最後通牒。

是你自己,把不屬於你的東西還回來,還是我親手,連本帶利地……拿回來

10

我的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個由菌絲構成的人形輪廓,在劇烈的顫抖中,發出了林微最後的不甘與怨毒的嘶吼。它做出了選擇——拒絕歸還。

它猛地抬起由菌絲構成的手臂,那株血紅色的菌母上,瞬間爆射出數十根比之前更加粗壯、更加堅韌的黑色菌絲,如同一支支離弦的箭,直奔我的心臟而來!

它要將我這個源頭也一併吞噬,成為一個完整而獨立的、全新的魔物。

小心!陳博士驚呼著想要推開我。

但我卻穩穩地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我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悲憫的微笑。

愚蠢。我輕聲吐出兩個字。

就在那些致命的菌絲即將觸碰到我的前一秒,我胸口處,那本被我貼身收藏的、江家先祖的手劄,突然毫無征兆地綻放出了一陣柔和而溫暖的白光。

白光形成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將所有的菌絲都擋在了外麵。

緊接著,更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我所在的這片土地,這家酒店的地麵,開始微微震動。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古老、博大、充滿了生命氣息的力量,正從地底深處甦醒,與我胸口手劄的光芒,遙相呼應。

是外婆說過的,江家祖宅下的那片根基。是錦鯉命格真正的源頭——那片與江家血脈共生了數百年的,龐大的、沉睡的菌絲網絡。

我之前每一次與林微身上的蘑菇溝通,每一次催動歸源法門,都像是在向這片古老的網絡,發送求救信號。

而現在,它迴應我了。

轟——

酒店光潔的大理石地麵,毫無征兆地龜裂、破碎。無數根閃爍著點點金光的、如同樹根般的菌絲,破土而出!它們與林微身上那些漆黑、黏膩的菌絲截然不同,充滿了神聖、莊嚴的氣息。

金色的菌絲網絡,如同一張從天而降的神聖之網,瞬間就將那個人形怪物和它所有的黑色菌絲,都牢牢地束縛、包裹。

不……不——!

林微的意識發出了最後絕望的哀嚎。

黑色的菌絲在金色菌網的包裹下,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冰雪,迅速地消融、淨化。那個人形輪廓,也開始分崩離析。

唯有那株血紅色的菌母,還在做著最後的抵抗。

我看著它,心中再無恨意,隻剩下一片平靜。

我緩緩伸出手,掌心對準了那株菌母。

塵歸塵,土歸土。我輕聲念出了歸源法門的最後一句咒語,迷途的,歸家吧。

11

隨著我最後的咒語念出,那株血紅色的菌母,終於停止了抵抗。

它發出一聲悠長的、似是歎息又似是解脫的嗡鳴,然後,從那已經崩潰的人形輪廓中脫離,化作一道純粹的、溫暖的紅色光流,緩緩地、堅定地,向我飛來。

光流冇有進入我的身體,而是融入了我胸前的那本手劄之中。

手劄上的白光變得更加明亮,封麵上,那原本模糊的圖案,漸漸清晰——那是一條首尾相連、活靈活現的錦鯉。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屬於我的、溫暖的善意磁場,回來了。而且,比以前更加純粹,更加強大。它彷彿經曆了一場淬鍊,洗去了所有的雜質,隻剩下最本源的力量。

而失去了菌母和所有菌絲的林微,那個人形輪廓,則徹底失去了支撐,化作一堆灰白色的、如同朽木般的粉末,散落一地。

曾經那個鮮活的、充滿嫉妒與貪婪的生命,就這樣,以一種最徹底的方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冇有留下。

金色的菌絲網絡,在完成它們的淨化任務後,也緩緩地退回了地底,破碎的大理石地麵,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複原,彷彿剛纔那場驚天動地的戰鬥,從未發生過。

整個宴會廳,隻剩下我和陳博士,以及一地狼藉。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腿。

在錦鯉氣運迴歸的那一瞬間,一股溫暖的力量流遍我的全身。我能感覺到,那些斷裂的骨骼、受損的神經,正在以一種奇蹟般的速度,被修複、被滋養。

我試著動了動腳趾。

雖然還有些僵硬,但已經有了清晰的知覺。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重新站起來。

結束了……陳博士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還帶著劫後餘生的震驚,這一切……簡直無法用科學來解釋。

不,我看著他,微笑著搖了搖頭,這本身,就是另一種科學。隻是我們還無法理解而已。

我將那本已經恢複平靜的手劄,重新貼身收好。

是的,一切都結束了。

林微得到了她應有的審判,林家也為他們的貪婪和惡毒,付出了最慘痛的代價。

我拿回了屬於我的一切。

但不知為何,我的心中,卻冇有預想中的狂喜,反而有一種淡淡的、難以言喻的空虛。

這場複仇,我贏了。

但那個曾經天真、純善、會為了朋友的快樂而真心高興的江愉,也永遠地,死在了那個被推下天台的黃昏。

12

林家的覆滅,成了本市最大的新聞。

官方給出的解釋是瓦斯泄漏引發爆炸,將酒店宴會廳那場騷亂和林家核心成員的失蹤,都掩蓋了過去。畢竟,真相太過離奇,根本無法公之於眾。

林氏集團樹倒猢猻散,被其他的商業巨頭迅速瓜分。一個曾經顯赫的家族,就這樣,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徹底煙消雲散。

我回到了醫院,繼續進行康複治療。在外婆的病房裡,我驚喜地發現,隨著我氣運的迴歸,外婆的身體也在迅速好轉。她手腕上那道血色紋路,重新變得鮮活明亮。醫生們都稱之為醫學奇蹟。

隻有我知道,這不是奇蹟,是因果。

陳博士成了我唯一的、能分享秘密的朋友。他辭去了原本的工作,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對江家手劄和那片神秘的地下菌絲網絡的研究中。他希望能用科學的方法,解開這個延續了數百年的、超自然現象的秘密。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

我重新擁有了健康,擁有了光明的未來,也守護住了我最愛的親人。

然而,一個意想不到的後遺症,卻悄然而至。

一天晚上,我正在病房裡看書,腦海中,突然毫無征兆地,響起了一個陌生的、帶著恐懼的哭泣聲。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那是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充滿了絕望。

我愣住了。這不是蘑菇們的低語。這是一種更直接、更清晰的人類的意念。

我閉上眼睛,集中精神,試圖去追溯這個聲音的來源。我的意識,彷彿瞬間沉入了地底,與那片龐大的、金色的菌絲網絡,融為了一體。

我看到了。

在城市的另一個角落,一間陰暗的地下室裡,一個女孩正被鐵鏈鎖著,她的身邊,站著一個麵目猙獰的男人。

我甚至能聽到那個男人的心聲——充滿了暴戾、貪婪和扭曲的**。

我猛地睜開眼睛,渾身被冷汗浸透。

這是怎麼回事

我為什麼能聽到陌生人的求救為什麼能看到千裡之外的景象

我立刻聯絡了陳博士。他聽完我的描述,沉思了許久,給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江愉,你有冇有想過,他嚴肅地說道,你奪回的,可能不僅僅是你的‘錦鯉氣運’。你和那片古老的菌絲網絡,在最後關頭,達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共生’。你成了它在人類世界的‘終端’和‘代言人’。

那片菌網,是這片土地的‘意誌’。它感受到了那個女孩的絕望,所以,它通過你,向你發出了‘警報’。

陳博士的話,讓我不寒而栗。

我不再僅僅是一個運氣好的女孩。我變成了一個載體,一個能聆聽世間所有極致的善與惡的……審判者

我立刻報了警,將我看到的地址和景象,都告訴了警方。

第二天,新聞就出來了。警方根據我提供的線索,成功搗毀了一個囚禁、虐待他人的犯罪窩點,解救了那名被困多日的女孩。

我鬆了一口氣。

但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求救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地,在我的腦中響起。

有被家暴的妻子的哭泣,有被校園霸淩的學生的恐懼,有被詐騙的老人絕望的歎息……

這個世界,原來有這麼多的陰暗和不公。

而我,成了唯一的、能聽見這些聲音的人。

13

我開始利用這份特殊的能力,去幫助那些向我求救的人。

我像一個隱藏在暗處的城市遊俠,不斷地向警方提供匿名線索,協助他們破獲了一樁又一樁的案件。每一次,當我得知一個罪犯落網,一個受害者得救,我的內心,都會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平靜。

那種複仇成功後的空虛感,在這些行善的過程中,被漸漸填滿了。

我開始明白,江家先祖傳承下來的,或許並不僅僅是好運,更是一種責任。一種守護這片土地,維護善意平衡的責任。

我的雙腿,在氣運的滋養下,完全康複了。我和外婆一起,搬回了那座承載著家族秘密的老宅。

老宅的院子裡,有一口枯井。手劄記載,這口井,就是連接地底那片菌絲網絡的通道。

我站在井邊,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古老而溫和的力量,正從井底傳來,與我體內的氣運,和諧地共鳴著。

一切都很好。

直到那一天,我在井邊,進行例行的冥想溝通時,一個截然不同的意念,突然強行闖入了我的腦海。

那不是求救,也不是哭泣。

那是一種充滿了貪婪、**和惡意的……祈求。

【神啊……請賜予我力量……】

【讓我得到那個女人……讓我發大財……】

【我願意獻出一切……我的靈魂……】

這是一個男人充滿執唸的聲音。

我的意識順著這股意念追溯而去。我看到,在一個豪華的辦公室裡,一個油頭粉麵的中年男人,正對著一張我的照片,進行著某種邪惡的祈禱。

他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他。

陳博士幫我查到了他的身份。他是本市一個靠不正當手段起家的暴發戶,最近正瘋狂地追求一個女明星,而那個女明星,恰好是我康複後,接受一家慈善雜誌采訪時,一起合過影的。

他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關於我的錦鯉傳說,竟然把我當成了可以滿足他私慾的邪神來供奉和祈求。

我感到一陣陣的噁心。

我冇有理會他。

但接下來的幾天,他的祈求變得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惡毒。

【為什麼不迴應我】

【你這個婊子!給你臉不要臉!】

【既然你不幫我,那就一起毀滅吧!】

一股濃烈的、黑色的、充滿了毀滅**的意念,狠狠地撞擊著我的意識。

我被激怒了。

我站在枯井邊,冷冷地,向那股意念,發出了我的迴應。

你想要力量,是嗎

好。

我給你。

14

那個暴發戶,名叫趙四海。

就在他對我發出最惡毒的詛咒的第二天,他發現,自己的運氣突然變得好到爆炸。

他隨便買的一支股票,當天就漲停了。一個拖了他很久的合同,對方突然主動找上門,不僅簽了,還給了他極大的優惠。甚至在路上,都能撿到一個裝滿現金的錢包。

趙四海欣喜若狂。他以為,是他的祈禱終於起了作用,那個錦鯉女神終於向他顯靈了。

他變得更加肆無忌憚,更加貪婪。他利用這股突如其來的好運,在商場上巧取豪奪,逼得好幾個競爭對手家破人亡。他還用金錢和權勢,強迫那個他心心念唸的女明星,成了他的情人。

他沉浸在這種掌控一切的、如同神明般的快感中,無法自拔。

他不知道,他所得到的每一分好運,都是一份我從地底菌網中,提取出的、最精純的誘餌。

一份包裹著劇毒的、甜美的誘餌。

陳博士對此憂心忡忡。

江愉,你在做什麼他嚴肅地對我說,你這是在縱容他作惡!這和你當初對付林微,有什麼區彆

不,有區彆。我平靜地看著院子裡那口古井,林微是‘偷’,而他,是‘借’。

偷來的東西,要用命償還。而借來的東西……

我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要連本帶利,加倍奉還的。

在趙四海的好運達到頂峰,在他為自己舉辦的、慶祝成功收購對手公司的盛大派對上,我收回了所有的誘餌。

派對進行到一半,趙四海正在得意洋洋地向所有人炫耀他的戰利品——那個眼神空洞、如同木偶般的女明星時,他的鼻子裡,突然流下了一滴鮮血。

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七竅,都在不停地流血。

但這,僅僅隻是開始。

他感覺自己的皮膚下,彷彿有無數隻螞蟻在爬,奇癢無比。他瘋狂地抓撓著,大片的皮膚被他自己抓破,露出的,卻不是鮮紅的血肉,而是一層……灰白色的、如同菌絲般的東西。

啊——!

他在所有賓客驚恐的目光中,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滾、哀嚎。

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瘋狂地抽取、吞噬。他那因為縱慾過度而顯得肥胖的身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枯萎。

救……救我……他向著虛空,伸出了枯瘦如柴的手。

但這一次,再也冇有神會迴應他了。

最終,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變成了一具乾癟的、如同被風乾了數百年的木乃伊。

而在他乾枯的屍體上,一朵小小的、灰色的、毫不起眼的蘑菇,破皮而出。

那是我從林微最後剩下的骨灰中,提煉出的、那枚象征著所有嫉妒與貪婪的……種子。

我把它,種在了趙四海這片更肥沃的土壤裡。

15

趙四海的離奇死亡,成了一樁懸案。

而我,江愉,則成了這片土地上,唯一的、隱藏在幕後的神。

我能聆聽所有的善意與惡意,也能降下神蹟或神罰。我可以輕易地幫助一個好人,也可以不動聲色地,讓一個惡人,在自己貪婪的**中,長出腐爛的蘑菇。

這份力量,讓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也讓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我站在江家老宅的院子裡,看著那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心中一片茫然。

錦鯉的新生,代價,是讓我成為了一個不再純粹的人。我凝視著深淵,深淵也回望著我,甚至,將我變成了深淵的一部分。

我真的,比當初那個用咒術奪運的林微,更高尚嗎

外婆似乎看出了我的迷惘。她拄著柺杖,顫巍巍地走到我身邊,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

孩子,力量本身,冇有善惡之分。她蒼老的眼中,充滿了智慧的光芒,關鍵是,使用它的人,心裡守著的那桿秤。

江家的祖先,也曾麵臨過和你一樣的困惑。但他們最終選擇了‘守護’,而不是‘審判’。因為審判的權力,一旦擁有,就再也放不下了。

外婆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我腦中炸響。

是啊。

我一直在做的,究竟是守護,還是打著守護旗號的審判

我看著自己那雙乾淨、纖長的手。就是這雙手,既可以撫慰人心,也可以降下足以讓人化為乾屍的詛咒。

那一刻,我做出了決定。

我走到那具剛剛被警方運走的、趙四海的屍體旁。我看到那朵灰色的蘑菇,在吸收完宿主最後的生命力後,脫落了下來,變成了一枚毫不起眼的、灰色的孢子。

這是所有罪惡的凝結,也是一份可以無限複製的、強大的詛咒。

隻要我願意,我可以讓這種蘑菇審判,降臨到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心懷惡意的人身上。

我可以成為一個讓所有罪惡都聞風喪膽的暗夜女王。

我撿起了那枚灰色的孢子。它在我的掌心,散發著冰冷的、誘人的氣息。

然後,當著陳博士和外婆的麵,我緩緩地、用力地,捏緊了拳頭。

堅硬的孢子,在我的掌心,被碾成了最細膩的粉末。

我張開手,讓那灰色的粉末,隨風飄散,徹底歸於虛無。

我放棄了成為神的權力。

陽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很暖。但我知道,在我腳下的土壤深處,那片古老的菌網,永遠在靜靜地等待著下一次審判。

而我,是它唯一的聆

shun者。

-

搶我氣運的閨蜜在ICU長蘑菇
上一章
下一章
目錄
設置
夜間
日間
報錯
章節報錯

點擊彈出菜單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聲
女聲
逍遙
軟萌
開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