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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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官宣背叛

閨蜜群裡炸了:臥槽!周旭朋友圈官宣了,大家快去看!

我顫抖著點開,看見丈夫摟著新歡笑得意氣風發。

評論裡全是999郎才女貌原配早該滾了。

結婚紀念日當天我在加班,他卻連電話都不接。

淩晨回家撞見他正摟著新歡準備滾床單。

他護著瑟瑟發抖的新歡冷笑:離婚吧,你根本不懂我。

新歡輕蔑地瞟我:阿姨,成全我們吧。

我平靜點頭:好。

他眼神錯愕:你想清楚,那可是淨身出戶。

律師當晚就送來離婚協議,我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簽字。

他看見我的簽名忽然慌了:陳禾,你認真的

我卷著鋪蓋轉身就走。

一個月後,我收到寫著周旭親啟的快遞包裹。

裡麵是被他撕碎的結婚紀念日禮物和一張快遞單。

寄件人簽名是他顫抖的筆跡:求你看看禮物。

臥槽!周旭朋友圈官宣了!大家快去看!林薇的語音訊息像一枚炸彈。

在閨蜜群驟然炸響。

手機螢幕的光刺得我眼睛發酸。

手指有點不聽使喚。

點開那個頭像。

果然是他。

背景是旋轉餐廳熟悉的巨大落地窗。

燈火輝煌。

他穿著我送的限量款襯衫。

摟著個年輕女孩的肩膀。

笑容意氣風發。

女孩依偎著他。

露出一截白皙脖頸。

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配文:謝謝命運,讓我終於找到對的人。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掏空了。

一片冰涼。

底下密密麻麻的點讚和評論。

共同的朋友頭像在歡快地跳動。

張總:恭喜周總!郎才女貌,般配!

下屬小王:999999!嫂子太美了!

財務李姐:早就該這樣了,有些人占著位置不挪窩,看著都煩。

新招的前台小妹:哇!郎情妾意!甜死啦!那個老阿姨終於滾蛋了嗎

……

所有聲音都在告訴我。

我是一個阻礙彆人幸福的絆腳石。

今天。

是我和周旭結婚七週年紀念日。

我一整天都在拚命加班。

隻為了趕在午夜前簽下一份能讓他公司徹底翻身的合同。

我給他打過電話。

忙音。

再打。

關機。

微信冇有回覆。

我想他大概也忙。

沒關係。

等我回家就好。

現在想來。

他的確是忙。

忙著重塑未來。

帶著新歡。

在我們曾經共有的地盤。

淩晨一點。

我用最後一點力氣推開家門。

玄關曖昧地散落著不屬於我的高跟鞋。

亮得晃眼。

絲襪掛在鞋櫃把手。

空氣裡是陌生刺鼻的甜膩香水味。

客廳到臥室。

地上是糾纏的衣服。

男人的領帶。

女人的絲絨裙。

心沉到深淵。

臥室門虛掩著。

裡麵傳出低低的嬌笑。

我渾身血液凝固了。

伸手。

用力推開門。

床頭那盞暖黃的燈照著。

我送他的。

他總說光線柔和。

能讓他睡個好覺。

此刻燈下。

周旭隻圍了條浴巾。

他正俯身。

一個捲髮的年輕女孩衣衫不整地蜷縮在床上。

被他護在懷裡。

畫麵陡然定格。

時間死了一般安靜。

女孩驚呼一聲。

往周旭懷裡縮了縮。

周旭看見我。

眉頭立即擰緊。

護著身後人的動作更明顯了。

他站起身。

毫無愧疚。

像是我打攪了他。

你回來得真不是時候。他冷冷開口。

七週年。我喉嚨堵著鉛塊,我簽了永晟合同。

他嗤笑一聲。

完全不提合同。

反而像找到了最好的藉口。

陳禾,你看到了,也好。我們離婚吧。

結婚七年。

你除了像個老媽子一樣對我管東管西。

逼我上進。

盯著我賺錢。

你還懂什麼

你根本不懂我真正需要什麼!

床上的女孩也坐直了身體。

攏了攏滑落的肩帶。

臉上帶著點恰到好處的憐憫和藏不住的輕蔑。

目光掃過我的臉。

還有我身上半舊的工裝套裝。

姐姐。

不,阿姨。

她聲音又軟又黏。

旭哥跟你在一起不快樂。

你就成全我們吧。

你年紀大了,這樣糾纏很難看的。

我靠著冰涼的門框。

渾身最後一點力氣都快散儘。

胃裡翻江倒海。

加班冇吃東西。

此刻隻覺得噁心。

視線模糊。

但心底那片空茫裡。

有個地方異常清晰地透進一絲光。

讓我看清了眼前這一切荒謬的實質。

七年婚姻。

一場荒唐的自我感動。

我突然不想吐了。

也不想哭。

世界詭異般安靜。

周旭和他的新歡還在等我預料中的嘶吼痛哭。

上演狗血的拉扯。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

很平靜。

像在複述一個無關緊要的決定。

好。

離婚。

說完。

轉身就要走。

身後傳來周旭錯愕的聲音。

完全冇有了剛纔的底氣。

陳禾!

我停住。

冇回頭。

你想清楚再說!

當初那份協議。

你簽的是放棄所有財產!

淨身出戶!

他以為我會遲疑。

會像過去無數次那樣退讓。

以為我對那些財產、對他這個人還有多少不捨。

嗯。

我應了一聲。

不再停留。

陳禾!

周旭的聲音帶上難以置信的驚怒。

你彆跟我賭氣!

你現在走出這個門!

一分錢都拿不到!

你隻能滾去住你那破出租屋!

我拉開門。

外麵走廊的風吹進來。

帶著城市深夜的涼意。

真奇怪。

這一刻。

我竟然覺得輕鬆了一點。

冇有迴應他。

徑直下樓。

離開這個我再也不想稱之為家的地方。

2

淨身出戶

深夜的馬路空曠。

車燈拉出冷寂的長線。

淩晨兩點。

我掏出手機。

冰涼的螢幕光映著我麻木的臉。

翻找通訊錄。

指尖最終停在備註為張律師的名字上。

撥通。

等待音響了三聲。

電話接通了。

張律師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

喂陳禾

這麼晚……

他顯然知道周旭公司現在的混亂狀態。

估計以為我是為了合同急事找他。

我打斷他。

聲音在安靜的車廂裡異常清晰。

毫無波瀾。

張律師。

麻煩把我存在你那裡的離婚協議。

立刻生效。

列印一式三份。

簽名蓋章處。

空白那份我的名字,簽好。

現在。

立刻送到碧璽園A棟1701。

電話那頭死寂了足有十秒。

隻有張律師混亂急促的呼吸聲。

他似乎被嚇醒了。

陳……陳禾

你確定!

現在是淩晨兩點!那份協議……

我知道內容。

我冷靜地陳述。

股權、房產、存款,所有婚內資產放棄。

乙方淨身出戶。

我隻需要帶走我婚前買的那套小公寓。

按協議。

它在我名下,屬於我的個人財產。

條款很清晰。

現在就送過來。

周旭在家。

我確認完畢。

需要你當麵交給他簽字。

辛苦。

說完。

我掛了電話。

關機。

世界徹底安靜了。

隻剩下輪胎摩擦地麵的細微聲響。

車窗外。

城市巨大的霓虹招牌飛速後退。

模糊成一片流淌的光河。

真累。

我把頭靠在冰冷的車窗上。

閉上眼。

張律師不愧是業內有名的行動派。

淩晨兩點四十分。

他的電話就打到了我新買的臨時手機卡上。

陳禾。

他語氣依然複雜,難掩震驚。

周旭簽了。

簽了。

兩個冰冷的字。

塵埃落定。

冇有預想中的解脫或者悲傷。

隻有一種空蕩蕩的疲倦。

他冇說什麼

我盯著窗外濃墨般的黑夜。

他……

張律師頓了頓。

他看起來很……意外。

對,難以置信。

尤其是看到你那份協議上簽好的名字。

問我你是不是早就準備好了。

一直等著這一天。

我扯了扯嘴角。

聲音乾澀。

他簽了就行。

麻煩你了張律。

後續手續就拜托了。

我私人再付你一筆加急費。

該我的義務和責任我會承擔。

掛斷這個電話。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

好像把淤積了七年的某種沉重的東西也吐了出去。

剩下的。

隻是清理戰場。

3

舊箱重拾

天色泛著冰冷的青灰時。

出租車停在了那個曾被我稱之為家的樓下。

電梯的數字冰冷跳動。

17樓。

門鎖冇換。

指紋驗證失敗。

我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機械女聲冰冷提示。

指紋驗證失敗。

請使用密碼或門禁卡。

我愣了一下。

隨即明白了。

連我的指紋權限都連夜抹掉了。

周旭的動作。

一如既往。

高效。

且無情。

我從隨身舊公文包最裡層。

摸出一把鑰匙。

金屬的冷硬觸感貼著皮膚。

這是當初搬進來時。

他唯一一次親手給我的東西。

說留作備用。

萬一手印失靈。

真是諷刺的遠見。

哢噠。

老式鑰匙順利轉動。

厚實的防盜門打開。

迎麵而來是更徹底的冰冷和……

一片狼藉。

客廳像被洗劫過。

原本放在展示架上的藝術花瓶碎片濺了一地。

水漬混著乾涸的褐色痕跡流淌。

昂貴的地毯被胡亂捲起。

丟在牆角。

露出下麵光禿禿冰冷的地板。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而劣質的香水味。

幾乎蓋過了一切。

還混合著……某種食物過期的酸餿氣。

刺鼻。

我麵無表情。

踩著碎瓷片往裡走。

主臥。

門開著。

曾經我們精心挑選的埃及棉床單被粗暴地揉成一團。

扔在地上。

枕頭上……清晰可見不屬於我的長髮。

兩根。

三根。

更多。

紅的。

金的。

糾纏在一起。

床頭櫃上。

一個空的酒瓶歪倒。

旁邊是吃剩的薯片袋子。

油膩的指印粘在櫃麵。

菸灰缸裡堆滿了菸蒂。

還有一個用過的……

避孕套包裝。

赤紅的鋁箔紙。

在灰白的菸蒂中像嘲諷的眼睛。

我閉上眼。

深深吸了口氣。

再睜開。

眼底最後一點殘存的溫度也消失了。

走向旁邊的衣帽間。

打開門。

裡麵像是經曆了一場颶風。

我的東西。

曾經占據半壁江山的那些昂貴套裝、禮服、包包。

全都不見了。

隻剩下空蕩蕩的掛衣杆。

周旭自己的東西也淩亂不堪。

西裝襯衫皺巴巴塞成一團。

幾件領帶搭在椅子上。

揉得不成樣子。

地板和落地的穿衣鏡上留下幾個臟兮兮的高跟鞋印。

像某種勝利的標記。

我冇有停留。

轉身走向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裡立著一個老舊的黑色行李箱。

輪子壞了兩個。

那是七年前。

我拖著它。

搬進了這套被周旭稱為愛巢的房子。

行李不多。

隻有一些真正屬於陳禾的東西。

七年間。

這個箱子一直被遺忘在塵封的角落。

彷彿一個被遺棄的句號。

我走過去。

蹲下身。

拉開拉鍊。

一股陳年的舊氣息撲麵而來。

裡麵東西很少。

隻有幾件洗得發白甚至領口起毛的舊T恤。

兩本邊緣磨損的舊書。

幾張模糊的老照片。

還有一個用軟布包裹的盒子。

打開。

裡麵躺著一隻老式的梅花牌女表。

錶鏈黯淡。

表蒙有些刮痕。

這是我媽戴了半輩子的表。

臨終前塞給我的。

她說這表準。

要我一直戴著。

可我早換了光鮮亮麗的時裝表。

把這老古董丟進了箱底。

連同那個樸實無華的自己。

我把表拿出來。

擦了擦表麵的灰塵。

輕輕戴在左手手腕上。

金屬涼意貼上皮膚。

有一種奇異的踏實感。

我摘下耳朵上、脖子上閃亮的鑽石耳釘和項鍊。

那些周旭曾經大手筆買下。

聲稱隻有它們配得上你的東西。

此刻隻覺得沉重冰涼。

把它們隨意扔進床頭櫃的抽屜裡。

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像是卸下了某種枷鎖。

我隻拿走了屬於自己的幾樣東西。

裝進那個破舊箱子。

箱子很輕。

和我的心情一樣。

就在我拖著箱子。

站在玄關即將關上這扇門的瞬間。

主臥的門忽然被拉開了。

周旭顯然也冇睡好。

頭髮亂糟糟。

雙眼佈滿血絲。

穿著皺巴巴的睡袍。

當他看到我手裡的破箱子。

再掃過我光禿禿的脖子耳朵。

以及手腕上那個寒酸的老式手錶時。

先是驚愕。

隨即臉色一沉。

怒氣和不解幾乎要噴薄而出。

陳禾!他堵在門口。

聲音帶著宿醉的沙啞和壓抑的暴躁。

你他媽到底在乾什麼!

拿著這個破箱子!

你那些首飾呢!衣服呢!

嫌我這兒地方小放不下!

準備搬哪兒去!

住你那個鴿子籠嗎!

還是想玩欲擒故縱!

他死死盯著我的眼睛。

試圖從裡麵找出一點演戲的痕跡。

我告訴你。

字簽了。

反悔也冇用了!

這套房子,我一分都不會給你!

公司你更是碰都彆想碰!

你昨晚那麼痛快簽字……

他逼近一步。

帶著濃重的菸酒氣。

是不是早就存了這心思

早就找好下家了!

藏得夠深啊陳禾!

他說得咬牙切齒。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給我定罪。

我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臉上那股失控的怒意和……不易察覺的恐慌

好像在害怕一個失控的劇本。

說完了

我開口。

聲音很淡。

甚至冇什麼情緒。

讓一讓。

我要出去了。

這種徹底的漠視像火油澆在周旭的怒火上。

他猛地攥緊拳頭。

手臂青筋暴起。

陳禾!他幾乎是吼出來。

你裝什麼清高!

你看看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連你那條最寶貝的裙子都不拿了

他指著我身上同樣穿了幾年、洗得有些發白的職業套裙。

語氣充滿刻薄的鄙夷。

你就這麼落魄地滾蛋!

不怕被以前認識的人笑死!

還是覺得扮可憐能讓我心軟

他擋著門。

像一座散發著壓抑熱浪的火山。

我抬起頭。

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正眼看他。

周旭。

我清楚地叫他的名字。

從昨晚到現在。

你反反覆覆。

最關心的。

是我有冇有分你的錢

我是不是要滾去住貧民窟

我落魄的樣子會不會被彆人嘲笑

你那麼害怕我反悔……

我的聲音不大。

卻一字一句。

砸在寂靜的玄關。

你怕的不是我這個人。

而是我作為‘陳禾’。

曾經擁有那些財產的分割權利。

你怕我會拿回屬於我應得的那部分。

因為你知道那是很大一筆。

足以讓你傷筋動骨。

但你錯了。

我拖著箱子往前走了一步。

逼得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我現在這副‘鬼樣子’。

纔是七年前認識你時的樣子。

那條‘最寶貝的裙子’

我自嘲地勾了下嘴角。

是我用加班費買的打折貨。

跟你在一起後。

我才覺得它上不了檯麵。

才一件件換了更貴更精緻的。

因為你想讓我‘配得上’你的身份和圈子。

周旭。

七年前你什麼都冇有的時候。

我們住著月租五百的筒子樓。

吃一碗泡麪都得數著最後幾根。

那時候。

你覺得我配不上你嗎

他的臉在我的質問下一點點褪去血色。

眼神劇烈閃爍。

不敢再看我。

現在。

我把目光從他難看的臉色上移開。

落到這個燈火璀璨的偌大玄關。

鍍金的裝飾在吊燈下折射著光。

冰冷。

空洞。

你用幾千萬堆出來的‘身家’。

養出來的‘配得上’你的女人。

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不差我這一個。

拿著你施捨的體麵。

滾吧。

我對它冇興趣了。

我最後一次。

清晰地告訴他。

我要我的自由。

彆擋著我。

現在。

讓開。

周旭像被施了定身咒。

僵在原地。

臉上交錯著被戳破心事的狼狽、羞怒。

以及……一種更深的、無法理解的茫然和恐慌。

我拖著那個壞了一邊輪子的舊箱子。

箱子嘎吱作響。

費力地,卻堅定地,從他讓開的旁邊。

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厚重的安全門在身後緩緩自動關上。

鎖芯發出沉悶的哢嚓聲。

徹底隔絕了兩個世界。

4

新歡鬨劇

張律師效率很高。

一個星期後。

所有離婚的法律手續全部塵埃落定。

公司股權交割、共同賬戶分割登出、幾套主要財產的過戶檔案……

厚厚一遝。

張律師親自給我送到我那個五十平米的老破小公寓樓下。

看著我簽字接收。

都結束了,陳禾。張律師語氣有些複雜,帶著點如釋重負,也帶著點公事公辦的惋惜。

財產方麵……他欲言又止。

我把檔案仔細收好。

抬頭對他笑了笑。

謝謝你張律。按協議,本該如此。

後麵的事就辛苦你了。

他推了推眼鏡。

歎了口氣。

周旭……後麵可能會有點麻煩。

股權和現金交割完成。

但他以公司急需資金週轉為名。

要求原定分割給你的那套市中心小戶型。

暫時延緩過戶手續。

可能需要法院裁定執行。

我皺了皺眉。

這是還想著再剜下一塊肉

我知道了。我神色恢複平靜,按法律程式辦。該要的,我不放棄。屬於他的,一毛不會多要。

張律師看我態度堅決,點點頭。

好,我盯著進度。

他開車走了。

我回到那個小而舊的房子裡。

這裡和碧璽園1701簡直是兩個星球。

麵積小。

傢俱陳舊。

牆皮有些剝落。

但每個角落都是我自己收拾的。

乾淨整齊。

窗戶大開。

老居民區。

樓下有老人遛彎。

小孩打鬨。

熟悉的煙火氣。

我癱在吱呀作響的舊布藝沙發上。

第一次感到筋疲力儘。

從身到心。

手機嗡嗡震動。

是以前公司的助理小沈。

禾姐!

電話那頭是壓低但依舊激動的聲音。

炸鍋了!

新來的那個小祖宗。

就那個姚小姐!

今天在公司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小沈劈裡啪啦開始倒豆子。

她非要把周總辦公室全部重新裝修!

說風格老氣。

黴氣重。

連你坐過的那個位置她都嫌晦氣。

逼著後勤部立刻找人砸牆動工!

我握著手機。

冇說話。

結果你猜怎麼著

剛砸了一個下午!

動了一個承重牆!

物業緊急叫停了!

周總氣得臉都綠了!

小沈語氣裡透著解氣。

工程停了不算。

裝修公司催著要結清材料費加違約金!

財務那邊好像賬麵一下子週轉不過來。

聽說差點連這個月工資都緊張!

周總剛剛在辦公室發了好大的火……

把那個姚小姐都罵哭了……嘖嘖。

禾姐你走了……

真是……

小沈似乎意識到說多了。

聲音低了點。

帶著點感慨和試探。

你現在……還好吧

還好。

我笑了笑。

對著電話那頭關心的小姑娘。

替我謝謝大家關心。

你們保重。

掛了電話。

我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走到窗邊。

夕陽的光暖暖地照進來。

窗台上擺著一盆綠蘿。

是以前從辦公室順手拿回來的。

放在這裡養著。

居然生機勃勃。

我看著它舒展的葉片。

外麵樓下。

收廢品的吆喝聲伴著自行車鈴鐺。

遠處飄來小飯館炒菜的香氣。

一切瑣碎嘈雜。

卻真實。

充滿活著的氣息。

我知道周旭的麻煩纔剛開始。

那套他臨時起意砸掉又重新裝修的辦公室。

不過是冰山一角。

新歡的花費。

公司因為失去主心骨帶來的震盪。

失去我這個能幫他精準控製成本和風險的人後。

他開始感覺到疼了。

但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那個世界像一場褪色模糊的電影。

謝幕了。

5

碎禮真相

一個月後。

在一個普通工作日的下午。

我正在我那五十平米的小公寓裡。

對著筆記本電腦處理新的自由職業訂單。

公寓小,但陽光充足。

桌上是剛衝好的速溶咖啡。

有淡淡的香氣。

敲門聲響起。

篤篤篤。

很禮貌。

我問了一句。

快遞!

門外傳來迴應。

我起身開門。

外麵站著一個穿著製服的快遞小哥。

戴著帽子。

臉上帶著職業化的禮貌笑容。

陳女士是吧您的檔案快遞,需要當麵簽收。

我有點意外。

這種小地方。

很少有人寄檔案給我。

我的

寄件人地址是……空白的

我看到快遞單收件人欄確實是我的名字和詳細地址。

寄件人資訊那一欄卻一片空白。

隻有一行列印的字跡。

似乎經過特殊處理。

看不出源頭。

快遞單下方貼著一個小紙片。

說明是貴重檔案。

要求本人當麵簽收。

我疑惑地拿起筆。

在單子上簽下名字。

謝謝。

小哥撕下底單。

禮貌地走了。

關門。

我拿著那個分量很輕的牛皮紙檔案袋走回屋內。

袋子捏上去。

裡麵似乎隻有一張紙和一塊薄薄的硬物。

很薄。

我用剪刀小心地拆開封口。

封口膠布是米白色的。

很普通的快遞封口膠。

拆開。

冇有信。

冇有說明。

裡麵的東西倒了出來。

落在地板光潔的瓷磚上。

在午後的陽光裡。

折射出細碎冰冷的反光。

是碎片。

很多碎片。

散落一地。

看得出是被刻意撕碎的。

撕得非常用力。

邊緣撕裂捲曲。

我彎下腰。

撿起幾片最大的。

湊近了些看。

這碎片……底色泛著一種內斂的象牙白。

是種紙。

一種特殊的。

印著我曾經最偏愛的水紋暗花的特種紙。

這種紙我太熟悉了。

價格極其昂貴。

通常用於……

私人訂製的高級邀請函或者……賀卡。

心臟猛地往下一沉。

像被冰冷的鉤子拽住。

我伸出手。

在地板上把那些碎片一點點撥攏。

儘量拚湊出大致的輪廓。

一塊帶邊緣的碎片上。

印著那個獨一無二的燙銀暗紋標誌。

那是城中最頂級的奢侈品珠寶工坊凝輝的專屬印記。

他們的每一件作品都配有一張專屬的手寫祝賀卡片。

而這……

這張被撕得粉碎的卡片……

我顫抖著手。

繼續尋找著。

另一塊稍大的碎片上。

赫然寫著三個被撕裂開、但仍能辨識的阿拉伯數字。

730。

是我們七年結婚紀念日的日期。

7月30號。

手指碰到一個特彆硬的碎片。

在碎紙片中顯得突兀。

撿起來。

是一塊很小的。

棱角鋒利的水晶碎片。

大概是某件鑲嵌品上的組成部分。

冰涼。

紮得指腹微疼。

陽光落在這小碎片上。

折射出細小卻耀眼奪目的光芒。

像星星垂死前的掙紮。

在所有的碎片裡。

唯獨少了最重要的那部分——

本該鑲嵌著珍貴禮物、鐫刻著名字與誓言的卡片主體。

以及。

這個曾經承載著心意的……信物本身。

隻剩下這一張證明它存在過又被殘忍銷燬的殘骸。

我沉默地看著地上這堆絕望的碎片。

像目睹一座精心建造的沙塔在眼前轟然倒塌。

然後被風吹散。

胸腔裡一片冰冷的死寂。

冇有憤怒。

也冇有悲傷。

就在這時。

我發現。

在散落的碎片下麵。

還有一張薄薄的、完整的紙片。

是那張原始的快遞麵單。

寄件人資訊是空白。

但在備註欄的角落。

有一行非常潦草的手寫字。

筆力不穩。

寫得很急。

甚至能看出墨跡的斷續和劃破紙張的力度。

那字跡。

我認得。

燒成灰都認得。

是周旭。

【周女士,求你拆開看看好嗎我給你寄了禮物。】

【就當做最後一件禮物!】

我跪坐在木地板上,手指輕輕撥弄那些碎片。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碎紙片上投下細小的光斑。

那塊水晶碎片格外刺眼。

我把它舉到陽光下,突然發現內側刻著極小的字母。

C&Z

我們的姓氏縮寫。

心臟猛地抽痛。

記憶像潮水般湧來。

七年前那個下雨的夜晚。

筒子樓的屋頂漏雨,我們用塑料盆接水。

周旭摟著我說:

等我有錢了,一定給你買凝輝的首飾。

要刻上我們的名字。

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寶貝。

當時我隻當是情話。

後來他真有錢了。

送的卻都是些彰顯財力的奢侈品。

從未有過這樣私人的定製。

手指碰到另一塊較大的碎片。

上麵印著凝輝工坊的燙金logo。

下方是一行被撕得隻剩一半的小字:

...週年專屬定製...一生唯一...

我忽然明白了這是什麼。

凝輝工坊最著名的一生一諾係列。

每位客人一生隻能定製一次。

通常是婚戒或重要紀念日禮物。

需要提前半年預約。

我顫抖著拚湊其他碎片。

試圖還原這張被撕毀的卡片原貌。

...730天...

...感謝陪伴...

...未來...

斷斷續續的文字像一把鈍刀。

緩慢地割開已經結痂的傷口。

我坐在地板上。

突然笑出了聲。

笑著笑著。

眼淚砸在那些碎片上。

原來他記得。

記得我們的紀念日。

記得當年隨口一說的承諾。

甚至提前半年準備了這份一生一諾。

而我。

在紀念日當天拚命加班。

為了給他爭取永晟的合同。

錯過了他準備的驚喜。

回家看到的卻是...

手機突然震動。

是張律師。

陳禾,有個情況得告訴你。

他的聲音有些猶豫。

周旭公司出了點問題。

永晟的合同執行遇到障礙。

他們質疑部分條款變更冇有你的簽字。

周旭今早打電話來...

問能不能聯絡你幫忙。

我擦掉眼淚。

聲音平靜得自己都驚訝。

告訴他。

離婚協議第七條。

公司事務與我無關。

掛斷電話。

我繼續拚湊那些碎片。

在最底下。

發現一塊與眾不同的厚紙片。

是卡片的內襯。

上麵有凝輝工坊的鋼印編號。

和一行手寫的小字:

周先生要求加急製作,稱務必在7.30日前完成。

日期是...

我眯起眼睛。

一個月前。

那時我們還好好的。

至少我以為。

突然想到什麼。

我抓起手機打給小沈。

禾姐

小沈似乎正在公司,背景音嘈雜。

周旭這一個月...有什麼異常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其實...

小沈壓低聲音。

上個月底開始,周總就特彆奇怪。

經常一個人對著手機發呆。

有次我送檔案,看見他在看你倆的舊照片。

還有...

她猶豫了一下。

紀念日那天下午。

他本來訂了旋轉餐廳。

還特意問我你喜歡什麼花。

但後來姚小姐突然來公司...

之後他就取消了一切安排。

我握緊手機。

那天下午幾點

大概...四點左右

四點。

我正在永晟會議室修改合同最後條款。

給他發了三條資訊。

全都冇回。

現在想來。

也許那時他正準備驚喜。

卻被姚雪...

禾姐...

小沈聲音更低了。

周總這幾天狀態很差。

公司一團糟。

姚小姐天天鬨著買包買首飾。

昨天還把財務總監氣走了...

今早永晟的人來...

她突然噤聲。

電話那頭傳來模糊的爭吵聲。

然後是一陣忙音。

我放下手機。

看著地上拚湊出的殘缺真相。

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原來我們都記得那個日子。

都以自己的方式準備了禮物。

卻陰差陽錯。

走到了最不堪的結局。

門鈴突然響起。

我抹了把臉。

起身開門。

快遞小哥遞過一個精緻的小盒子。

陳女士

同城急件,需要您本人簽收。

我接過盒子。

輕得幾乎冇有重量。

寄件人一欄。

赫然寫著凝輝工坊。

手指不受控製地發抖。

拆開盒子。

裡麵是一張嶄新的卡片。

和一塊天鵝絨襯布包裹的...

水晶碎片。

與我剛纔拚湊的那塊完美吻合。

卡片上是一行印刷字:

根據客戶要求,補發『一生一諾』係列證書及殘件。

因物品已損毀,隻能提供部分複原服務。

我翻過卡片。

背麵是一行手寫字。

周先生說...

請您至少看看它原本的樣子。

下麵附了一個網址和密碼。

我打開電腦。

輸入網址。

頁麵跳轉到凝輝工坊的客戶專區。

輸入密碼後。

螢幕上顯示出一枚戒指的全息圖像。

鉑金指環。

鑲嵌著水滴形水晶。

內圈刻著C&Z

730。

外圈是七顆小鑽石。

排列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那是我和他。

在筒子樓頂看星星時。

他指給我認的第一個星座。

這樣以後就算走散了。

你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他當時這樣說。

圖像下方是設計說明:

『歸途』係列唯一作品。

主石為天然水晶,內含特殊包裹體。

在特定角度可見星空效果。

我盯著螢幕。

突然明白那塊碎片為什麼如此耀眼。

它本應該。

在陽光下。

為我下一場星星雨。

電腦突然彈出一條新郵件提醒。

發件人:周旭

主題:對不起

內容隻有三個附件。

第一個是監控視頻。

日期是紀念日當天下午。

周旭在凝輝工坊取戒指。

然後直接去了旋轉餐廳。

佈置鮮花和蠟燭。

期間不斷看手機。

第二個附件。

是一段錄音。

姚雪嬌滴滴的聲音:

旭哥,人家都到公司了,你怎麼還不回來嘛~

什麼紀念日啊,她都老阿姨了...

我在你辦公室等你哦~

然後是周旭疲憊的聲音:

小雪,今天真的不行...

我晚上有重要安排...

哎呀不管嘛!我就要現在見你!

不然我就告訴全公司你和我...

錄音戛然而止。

第三個附件。

是一張照片。

拍攝於我們離婚後一週。

那枚戒指。

被重新拚湊起來。

放在凝輝工坊的展示台上。

旁邊是一張字條:

修複可能:0%

我關上電腦。

走回那堆碎片旁邊。

跪坐下來。

一片一片。

把它們收進原來的信封。

連同新收到的這塊。

然後。

放進抽屜最深處。

6

自由歸途

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陌生號碼。

我接起來。

...陳禾

周旭的聲音。

沙啞得幾乎認不出。

你...收到快遞了嗎

我沉默。

我找了凝輝最好的師傅...

他說...

再也做不出一模一樣的了...

他的聲音開始發抖。

就像...

我們...

我打斷他。

周旭。

你知道我為什麼能那麼乾脆地簽字嗎

電話那頭呼吸一滯。

因為當你護著她。

對我說離婚的時候。

我忽然發現...

那個願意和你一起吃泡麪的陳禾。

早就死在拚命幫你賺錢的路上了。

現在的我。

不過是頂著你的姓氏。

穿著你買的衣服。

戴著你配的首飾。

扮演你需要的角色。

所以...

我深吸一口氣。

謝謝你放我自由。

電話那頭傳來壓抑的抽泣。

陳禾...

我錯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

能不能...

我掛斷電話。

關機。

走到窗前。

夕陽正好。

樓下的梧桐樹沙沙作響。

幾個小孩追著足球跑過。

笑聲清脆。

我摸摸手腕上的梅花表。

錶針穩穩走著。

就像生活。

總會繼續。

【全文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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