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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民國
我猛地睜開眼,雕花紅木床頂的流蘇穗子正掃過鼻尖。檀香味混著黴味往肺裡鑽,左手腕突然傳來冰涼的觸感。
一枚翡翠鐲子正卡在腕骨上。
大小姐醒了雕花門被推開,穿藕荷色襖裙的丫頭端著銅盆進來。水紋晃動的瞬間,我看見盆裡倒映的臉——柳葉眉,丹鳳眼,嘴角有顆小紅痣。
這分明是外婆家那張泛黃老照片裡的人。
銅盆咣噹砸在地上。我撲向梳妝檯的西洋鏡,鏡麵裂痕把臉割成三塊。旗袍盤扣硌得鎖骨生疼,可我現在顧不上這些。
阿檀我脫口而出。
小丫鬟閃電般接住下墜的銅盆,繡花鞋尖點地竟冇濺出一滴水。她手腕一翻,三枚銀針已經夾在指縫:小姐怎麼知道奴婢名字
賬本就是這時候送進來的。羊皮封麵燙著沈記二字,翻開第三頁,民國十四年的墨跡還冇乾透。應收款項那欄畫著血紅的大叉,底下小楷寫著:恒昌號賴賬六千兩。
大帥府剛遞的帖子。阿檀從袖中抽出燙金信封,霍家少爺約您未時看戲。
我摸到旗袍暗袋裡的硬物。智慧手機亮起的瞬間,阿檀的銀針已經抵住我後頸,又在看清螢幕時驟然撤回。備忘錄第一條標著紅:10萬大洋/30天。
樓下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
二老爺在花廳會客。阿檀的銀針轉了個圈,是日本商會的三井先生。她突然壓低聲音,七小姐今早又發癮了,抱著煙槍哭鬨,奶孃給灌了蔘湯才睡下。
我數著檀木樓梯十八級台階,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花廳的湘妃竹簾捲起半邊,看見二叔把青花山水瓶往日本人跟前推。
沈小姐來得正好。三井的圓框眼鏡反著光,令叔說這萬曆年的物件......
贗品。我截住話頭,指甲掐進掌心才憋住現代詞彙,釉色太新,底款筆鋒不對。轉頭朝二叔笑,您說是吧
二叔的茶盞歪了,茶水在檀木案幾上洇出地圖。
未時的陽光把戲園子二樓包廂曬得發燙。霍硯行軍裝釦子解到第三顆,露出留洋學生纔會穿的純棉襯衣。他遞來的單筒望遠鏡還帶著體溫,槍繭刮過我指尖。
沈小姐今日倒有閒情。他聲音像浸了冰的薄荷酒,聽說貴府上個月剛退了和家父的婚約
戲台上正演到《鎖麟囊》。我望著薛湘靈的水袖,突然把望遠鏡懟到他眼前:霍少看那花旦的鎏金簪子——像不像貴行上批軍火的報關單
望遠鏡哐當砸在欄杆上。他猛地攥住我手腕,玉鐲撞在軍裝銅釦上錚然作響。
您這鐲子。他忽然鬆開手,成色倒是像極了我母親丟的那隻。
阿檀的銀針擦著我耳垂飛過,釘進他身後的廊柱。戲台突然爆出滿堂彩,薛湘靈正在唱: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
我摸到手機鎖屏鍵上的汗漬。備忘錄第二條不知何時多出潦草小字:當心霍家。
第2章
戲園驚魂
戲園子的喝彩聲浪裡,我捏著發燙的手機轉身就走。霍硯行在身後輕笑,軍靴踏著木板咯吱響:沈小姐的丫鬟身手不錯。
阿檀的銀針在指間轉出殘影。
回府路上黃包車顛得厲害,我盯著備忘錄裡新冒出的字跡出神。當鋪的招牌在巷口一閃而過,玻璃櫥窗映出我捏著帕子的手——指甲縫裡還沾著戲園欄杆的朱漆。
去庫房。我甩下車簾。
沈家庫房的銅鎖鏽得發綠。阿檀用簪子尖挑開鎖芯時,我摸到手機攝像頭上的灰。檀木箱掀開的瞬間,黴味混著沉香撲出來,乾隆年的粉彩瓷在陰影裡泛著幽光。
把總賬冊拿來。我踢開腳邊的碎瓷片,再找兩個信得過的婆子守門。
阿檀的繡花鞋無聲掠過青磚地。我數著拍完第十二件真品時,她抱著賬本撞開門框:二老爺往這邊來了!
手機滑進旗袍暗袋。我抓起博古架上的霽藍釉摔在地上,碎瓷濺到裙襬上像潑墨。
大小姐這是二叔的圓臉從門縫擠進來,鼻尖掛著汗珠。
我攥著半塊瓷片往手腕比劃:反正都要典當......血珠順著翡翠鐲子往下淌,阿檀的驚呼恰到好處。
二叔的瞳孔猛地收縮。他撲過來時踩到自己長衫下襬,圓滾的身子砸在多寶閣上,震落三層灰。
當鋪夥計是申時來的。我故意讓阿檀在穿堂風最大的地方點算銀元,叮噹聲順著迴廊飄進花廳。二叔果然端著茶盞路過,茶蓋掀得比戲台鑼鼓還響。
喲,沈小姐當祖產呢當鋪掌櫃的嗓子吊得老高,抖開當票嘩啦啦響,死當三萬大洋!
我背對著穿堂,看見西洋鏡裡二叔的茶盞歪了。他袖口露出半截當票邊角——阿檀今早繡的纏枝紋在陽光下泛金線。
夜裡我蹲在庫房後窗根數螞蟻。阿檀的銀針在月光下像流星,每閃一次,牆外就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
第三個。她甩著針上的血珠翻進來,都是三井派來的。
我摸出枕頭底下燙金的戲單。霍硯行白天塞給我的,背麵用德文鉛筆寫著明日晚宴。手機閃光燈亮起的刹那,阿檀突然把我按進陰影——二叔提著燈籠從月洞門晃過去,懷裡抱著白天當出去的傳家寶。
要收網嗎阿檀的針尖對準他後頸。
我搖頭,從妝奩底層抽出張地契。這是下午從七小姐煙榻底下摸出來的,沈家碼頭的地皮轉讓書,買家署名處按著三井的拇指印。
讓七丫頭再哭大聲點。我撕碎地契撒進香爐,明兒請霍少來看戲。
阿檀的繡鞋碾過香灰時,我正給仿造師傅發最後一條電報。窗外突然傳來汽車引擎聲,車燈把銀杏樹影投在窗紙上,像張密匝匝的網。
霍硯行靠在雪佛蘭車門前拋硬幣,銀光每次落下都精準蓋住車牌上的軍字。他軍裝外套沾著夜露,領口彆著支蔫了的白玫瑰。
家父說沈小姐缺錢。他彈過來的支票打著旋兒落在我膝頭,十萬買您一句實話——那批軍火報關單在哪
阿檀的針尖抵住他喉結時,我正用支票摺紙船。霍硯行突然抓住我手腕,玉鐲卡在骨節上生疼。他呼吸噴在我耳後:您摔碎的真品,底款都帶著霍家印記。
紙船掉進雨後水窪。我摸到他袖口冰冷的金屬——是母親那枚翡翠鐲子的銀搭扣。
第3章
科技降維
霍硯行的呼吸噴在我耳後,帶著淡淡的菸草味。我猛地抽回手,翡翠鐲子撞在銀搭扣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霍少半夜翻牆,就為了問這個我後退半步,踩碎了地上的紙船。
他低笑一聲,軍靴碾過支票碎片:沈小姐摔了霍家的東西,總得給個交代。
阿檀的銀針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我抬手攔住她,從暗袋裡摸出手機,螢幕亮起的瞬間,霍硯行的瞳孔微微一縮。
明晚百樂門。我晃了晃手機,我告訴你報關單在哪。
他盯著我看了兩秒,突然抬手摘下領口的白玫瑰,彆在我旗袍襟口:彆遲到。
引擎聲遠去後,阿檀的針尖才緩緩垂下:小姐真要和他合作
合作我扯下玫瑰丟進香爐,他想要報關單,我想要他的錢。
第二天一早,沈家茶樓掛上了西洋魔術鑒賞會的燙金招牌。我讓阿檀在門口支了張紅木案,擺上仿製的乾隆粉彩瓶,底下壓著張當票——二叔昨晚偷塞給三井的那張。
把留聲機音量調大。我指揮著夥計搬投影儀,再掛幾盞燈籠,光線要暗,但不能太暗。
阿檀抱著胳膊站在梯子上,銀針在指尖轉得飛快:小姐,這玩意兒真能讓人看見'會動的古董'
我調試著手機連接投影儀的線路,頭也不抬:現代科技,降維打擊。
申時剛到,茶樓已經擠滿了人。我穿著改良旗袍站在台上,留聲機裡飄出爵士樂,投影儀的光打在幕布上,乾隆粉彩瓶的影像緩緩旋轉,瓶身上的纏枝紋清晰可見。
諸位,今日不賣古董。我舉起話筒,賣的是'眼緣'。
台下鬨笑。有人喊:沈小姐,這瓶子能盛酒不
我微微一笑,手指在手機螢幕上輕輕一劃——投影裡的粉彩瓶突然活了過來,瓶身上的花枝舒展,蝴蝶從釉彩裡飛出,在茶樓裡繞了一圈,又落回瓶身。
全場寂靜。
然後爆發出震天的喝彩。
就在這時,茶樓大門被猛地踹開。霍硯行帶著一隊士兵闖進來,軍靴踏得地板咚咚響。他眯眼盯著投影儀,突然拔槍對準設備——
恭喜這位軍爺!我抓起話筒大喊,拍下今日頭彩,乾隆粉彩瓶一隻!
全場鬨笑。霍硯行的槍口僵在半空,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大步跨上台,一把扣住我手腕:沈知微,你玩我
我踮起腳,湊近他耳邊:霍少,投影儀很貴的。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冷笑一聲,從軍裝口袋裡掏出一袋銀元,重重砸在案上。銀元嘩啦啦散開,滾到台邊,被眼疾手快的茶客撿走。
霍硯行轉身就走,卻在經過我身邊時,悄悄塞了張紙條進我袖口。
阿檀的銀針抵在他後腰,他頭也不回地邁出門檻。
我展開紙條,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
**明晚百樂門見,帶好你的'科技'。**
茶樓的喧囂漸漸散去。我收起投影儀,發現二叔站在角落,臉色鐵青地盯著我手裡的粉彩瓶仿品。
侄女好手段。他皮笑肉不笑,連霍少都敢耍。
我慢悠悠地擦拭瓶身:二叔,您昨晚當出去的'傳家寶',三井先生還滿意嗎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
阿檀突然從二樓翻下來,繡花鞋點地無聲:小姐,七小姐又發癮了,抱著煙槍哭呢。
我歎了口氣,把仿品塞進二叔懷裡:送您了,當個念想。
走出茶樓時,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我摸出手機,備忘錄上又多了一行字——
**百樂門有埋伏,彆帶阿檀。**
霍硯行的字跡。
第4章
樂門伏擊
百樂門的霓虹燈把雨窪染成紫色。我數著高跟鞋跟陷進柏油路的次數,第三次回頭時,阿檀的影子還黏在街角電線杆上。
說了彆跟來。我對著手包裡的化妝鏡咬耳朵。鏡麵突然閃過銀光——阿檀的繡花針釘在鏡框上,針尾繫著紅絲線。
旋轉門裡飄出爵士樂。霍硯行在二樓卡座衝我晃香檳杯,軍裝換成了西裝,領帶夾是把微型手槍。
沈小姐的'科技'呢他推過來一杯馬天尼。冰塊撞在杯壁上,我聽見包廂簾子後子彈上膛的聲音。
我掏出手機拍他領帶夾。閃光燈亮起的刹那,簾子後傳來悶哼,有人栽倒的動靜被薩克斯聲淹冇。
報關單在這裡。我調出相冊劃到某張照片,但霍少要的恐怕不止這個
他盯著螢幕上的軍火清單,突然抓住我手腕往懷裡帶。我後腰撞上桌角,他嘴唇擦過我耳垂:聰明。我要你幫忙運批貨。
鋼琴師正好彈到**。我在他掌心裡寫了個好字,指甲故意劃過他虎口的疤。
淩晨三點,申報報社的後門吱呀作響。我裹緊披肩,把膠捲塞給戴圓框眼鏡的記者:頭條標題要《軍火走私驚現租界》。
回程黃包車路過霞飛路,報童已經在分裝晨報。我多給了兩個銅板買頭份,展開卻愣在當場——
《霍少帥資助女子戒毒所》的標題下,七小姐穿著藍布衫在讀《國文課本》。照片角落的玻璃反光裡,赫然是霍硯行的側臉。
小姐!阿檀從巷子裡竄出來,掌心躺著枚帶血的領帶夾,跟蹤您的人解決了。
我盯著報紙上被篡改的內容,突然聽見汽車鳴笛。街對麵咖啡館裡,霍硯行正隔著玻璃窗對我舉杯。他麵前的留聲機在放《鎖麟囊》,唱針卡在我們昨天分彆那句收餘恨上。
阿檀的銀針已經出手。玻璃窗突然降下防彈板,針尖在金屬上擦出火星。霍硯行用口型說了句話,看唇形是:明天碼頭見。
我攥皺報紙。備忘錄突然彈出新訊息,來自陌生號碼:令妹的課本第38頁。
回府撞見二叔在砸書房。青花筆洗的碎片濺到我裙邊,他手裡攥著今早的當票存根:賤人!你給我的仿品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
二叔彆氣。我撿起地上的煙槍遞過去,抽一口
他下意識接住,突然像被燙到般甩開——菸嘴處刻著三井商會的徽記。
阿檀適時出現在門口:七小姐說想見您。
戒毒所的鐵床硌得我膝蓋發疼。七丫頭遞來的《國文課本》第38頁,夾著張地契影印件——正是我燒掉的那張碼頭轉讓書,但買家變成了霍氏洋行。
霍少帥給的。她指甲掐進我手腕,他說...說阿姐需要刺激。
我盯著地契上新鮮的墨跡。昨天燒燬的轉讓書,今早才簽的新約,時間差剛好夠登報。
窗外突然傳來汽車急刹聲。阿檀的銀針在掌心排成扇形時,霍硯行的副官已經捧著禮盒站在門外:少帥說,明日碼頭,沈小姐需要這件禮服。
盒子裡是把拆成零件的狙擊槍,緞帶繫著張字條:穿給記者看。
七小姐突然笑出聲。她翻開課本第39頁,露出夾層的照片——昨夜我在報社後門的監控截圖。
阿姐。她眼底閃著奇異的光,你教我的,這叫螳螂捕蟬
備忘錄又震動起來。這次是二叔發來的電報,隻有四個字:三井要見你。
我摩挲著禮盒裡的槍管。防彈玻璃上的倒影裡,自己嘴角的笑和報紙上霍硯行的如出一轍。
第5章
碼頭爆炸
我摩挲著禮盒裡的槍管,金屬的涼意滲進指尖。七小姐突然把課本合上,啪的一聲響。
阿姐,三井約你幾點她問得隨意,手指卻掐進書脊。
我看了眼懷錶:戌時,福滿樓。
阿檀的銀針在燈下閃了閃:要提前佈置嗎
不用。我扣上禮盒,二叔會'幫忙'的。
福滿樓的包廂裡飄著魚翅羹的熱氣。三井的圓框眼鏡上沾了油漬,他正用放大鏡檢查我帶來的乾隆琺琅彩。二叔在旁邊搓手,鼻尖上的汗珠要掉不掉。
沈小姐。三井突然抬頭,這胎釉不對。
我慢條斯理地舀了一勺羹:是嗎
他猛地拍桌,碗碟叮噹亂跳:彆裝了!這根本不是真品!
包廂門突然被踹開。幾個日本專家衝進來,手裡拿著鑒定儀器。領頭的山羊鬍指著我的展品大喊:贗品!全是贗品!
二叔臉色煞白:侄女,這......
我放下勺子,從手包裡掏出手機。螢幕亮起的瞬間,三井的眼鏡滑到鼻尖上——畫麵上清清楚楚是二叔半夜溜進庫房,把真品塞給日本人的全過程。
二叔。我按下播放鍵,您這齣戲演得真不錯。
包廂裡炸了鍋。三井的鑒定儀突然滴滴亂響,指針瘋狂打轉——阿檀的繡花針正卡在電路板裡。
八嘎!山羊鬍要去拔針,儀器卻嘭地冒出一股黑煙。
我站起身,旗袍下襬掃過滿地狼藉:諸位,真品在隔壁。
密室門開的瞬間,霍硯行的士兵已經包圍了整個福滿樓。他穿著筆挺的軍裝走進來,馬靴踏在碎瓷片上咯吱響。
緝私。他掃了眼滿屋的日本人,全部帶走。
三井突然掏出手槍。阿檀的銀針比他扣扳機還快,針尖紮進他虎口,槍噹啷掉在地上。
霍硯行彎腰撿起槍,順手塞進我掌心:沈小姐受驚了。
他的副官開始清點密室裡的古董。我瞥見賬簿上龍飛鳳舞的簽名——霍硯行在成交價後麵添了個零。
二叔癱在椅子上發抖:侄女,我......
二叔累了。我示意士兵扶他,送回家休息吧。
人群散去後,霍硯行靠在密室的博古架旁,手指輕敲一個青花梅瓶:這個,我要了。
十萬。我麵不改色。
他挑眉:剛纔賬簿上寫的可是三十萬。
那是給您看的價。我摸出手機晃了晃,現在這個價。
螢幕上是昨晚他在百樂門遞給我的軍火清單,右上角標著紅色批註——已截獲。
霍硯行突然大笑。他摘下軍帽扣在我頭上,帽簷壓得我眼前一黑:沈知微,你真是......
話冇說完,窗外突然傳來爆炸聲。福滿樓的後巷騰起黑煙,火光把夜空染成橘紅色。
阿檀破窗而入,繡花鞋踩在碎玻璃上:小姐,碼頭出事了!
霍硯行臉色驟變。他一把扯下領帶纏住我手腕:跟我走。
我們衝下樓時,整條街已經亂成一團。報童揮舞著號外狂奔:爆炸!碼頭倉庫爆炸!
我攥緊手機。備忘錄自動重新整理,跳出一條新訊息——
**貨已轉移,七小姐安全。**
落款是一枚血色指紋,像極了地契上三井的拇指印。
霍硯行拽著我跳上軍用吉普。車子發動時,他從後視鏡裡盯著我:現在能告訴我,你把軍火藏哪兒了嗎
我按下車窗,讓夜風吹散火藥味:霍少,您帽子裡有竊聽器。
他猛地踩下刹車。我趁機跳車,滾進路邊的稻草堆。阿檀的銀針在月光下織成網,攔住追兵的去路。
最後一瞥裡,我看見霍硯行摘下帽子,從內襯裡捏出個微型裝置——那是我昨晚塞進去的,拆自他送我的禮服。
備忘錄又震了。這次是七小姐發來的電報,隻有三個字:
**銀行見。**
第6章
銀行密謀
稻草堆裡的黴味嗆得我打了個噴嚏。阿檀拽著我鑽進暗巷,旗袍下襬沾滿草屑。
七小姐在哪我拍著頭髮裡的稻草問。
阿檀冇回答。她的銀針突然指向巷口——七丫頭抱著賬本站在那裡,藍布衫洗得發白,手指上沾著墨水印。
阿姐。她翻開賬本,你看這個。
我湊近看那些數字。現代會計學的借貸記賬法,清清楚楚標著五年前父親那筆意外彙款的去向——二叔在瑞士銀行的賬戶。
你教的複式記賬法。七小姐眼睛亮得嚇人,我重核了所有賬本。
巷子深處傳來狗吠。阿檀的銀針在牆磚上劃出三道痕,遠處立即響起三聲布穀鳥叫——她安排的暗哨。
回家說。我扯下披肩裹住賬本。
沈府靜得反常。我們剛踏進書房,二叔就帶著打手破門而入。他手裡攥著把勃朗寧,槍口晃得厲害。
賤人!他眼球佈滿血絲,敢算計我
我慢慢後退,直到腰抵上多寶閣。阿檀的繡花鞋尖已經轉向攻擊角度,卻被我悄悄按住。
二叔。我故意碰倒青瓷瓶,您殺了我,賬本的事就瞞不住了。
瓷片飛濺的瞬間,他扣動了扳機。子彈擦過我耳際,打碎身後《清明上河圖》的玻璃框。
七小姐突然尖叫著撲向書桌。二叔分神的刹那,阿檀的銀針已經釘進他手腕。槍掉在地上,我抬腳把它踢進博古架底下。
綁起來。我對衝進來的護院說。
二叔突然狂笑。他吐著血沫子喊出一個名字,護院們立刻調轉矛頭——原來都是他的人。
麻袋套上頭時,我摸到旗袍暗袋裡的圓柱形物體。阿檀給的信號煙花,引線正好露在縫線外。
馬車顛簸了不知多久。麻袋揭開時,我發現自己在一間廢棄倉庫裡。二叔正在油燈下寫契約,紙上印著日本商會的徽記。
按手印。他抓著我的手指往印泥裡按,否則把你扔進黃浦江餵魚。
我瞥見契約內容——沈家全部產業轉讓。油燈突然爆了個燈花,晃得他眯起眼。
二叔。我甩開他的手,您知道父親臨終前說什麼嗎
他筆尖一頓。
他說...我猛地踹翻油燈,小心身後!
黑暗裡響起打火機的哢嚓聲。火苗躥上契約紙的瞬間,倉庫天窗突然炸開——霍硯行帶著士兵索降而下,軍靴砸在地板上咚咚響。
二叔想跑,被阿檀的銀針釘住褲腳。他踉蹌著撲向燃燒的契約,霍硯行抬手就是一槍,子彈精準地穿過檔案,釘進牆裡。
沈小姐。霍硯行吹散槍口青煙,我們談談
火光映著他半邊臉,軍裝銅釦反射著跳躍的光斑。我注意到他今天冇戴領帶,鎖骨處有道新鮮的抓痕。
談什麼我踩滅最後一簇火苗。
他突然彎腰,從灰燼裡撿起個冇燒完的角——正是契約上瑞士銀行賬號那部分。
女子銀行。他用槍管挑起我下巴,你出腦子,我出槍桿子。
七小姐突然從通風管跳下來,懷裡抱著保險箱:阿姐!找到父親的黑賬了!
霍硯行挑眉:看來沈小姐早有計劃
我接過保險箱,輸入七小姐破譯的密碼。箱蓋彈開的瞬間,二叔發出垂死的呻吟——裡麵是父親被害前拍下的照片,清清楚楚記錄著他和三井密謀的全過程。
霍少。我抽出最上麵那張遞給他,現在能說說您的條件了
照片上是年輕的霍父站在父親旁邊,手裡拿著同樣的契約書。霍硯行的瞳孔猛地收縮。
明天上午九點。他轉身走向門口,彙豐銀行見。
士兵們拖著二叔離開後,七小姐突然拽我袖子:阿姐,我能當行長嗎
阿檀噗嗤笑出聲,銀針差點掉地上。我望著霍硯行遠去的背影,摸了摸暗袋裡剩下的煙花棒。
備忘錄突然震動。新訊息來自陌生號碼:
記得帶槍。PS:我喜歡你燒契約的樣子。
第7章
生死抉擇
備忘錄的提示音在深夜裡格外刺耳。我劃開螢幕,一封標著2123年曆史檔案館的郵件跳出來。
沈知微女士:您於1925年9月18日的死亡記錄顯示...
手機啪地掉在波斯地毯上。阿檀的銀針緊跟著紮進窗框——有夜行人踩碎了瓦片。
小姐她掀開窗簾一角,要追嗎
我搖頭,撿起手機刪掉郵件。火光映著七小姐熟睡的臉,她懷裡還抱著新刻的行長印章。
三天。
彙豐銀行門口的綵綢被晨風吹得獵獵作響。我摸著暗袋裡的手槍,槍柄上纏著霍硯行昨晚塞給我的字條:今日有變。
沈小姐。霍硯行穿著西裝走近,手裡卻拿著軍帽,考慮好了
記者們的鎂光燈閃成一片。我故意提高聲音:霍少帥,婚約還是作廢吧。
全場嘩然。他眼神一暗,軍裝釦子硌到我掌心:你確定
沈家不做軍火生意。我甩開他的手,袖口藏著從未來郵件裡列印的死亡預告。
人群突然騷動。穿和服的商人擠到前排,領頭的山羊鬍舉著鑒定書大喊:這家銀行用假金磚!
七小姐剛要反駁,槍聲就炸響了。
子彈呼嘯著飛來時,我看見了槍口的閃光——正對著霍硯行的後心。身體比腦子快,我撞開他,左肩突然像被烙鐵貫穿。
知微!
霍硯行的吼聲變得很遠。我倒在綵綢堆裡,血漫過珍珠項鍊,聽見七小姐在尖叫,阿檀的銀針破空聲,還有山羊鬍的日語咒罵。
有人把我抱起來。翡翠鐲子磕在牙齒上,我嚐到玉石的腥甜。
彆睡。霍硯行的手在抖,看著我。
視線模糊中,我看見他砸碎祖傳玉鐲。翠玉裂開,裡麵滾出一顆赤紅藥丸。
吞下去。他捏開我下巴,你這條命是我的。
藥丸化在舌尖,苦得發澀。我聽見他在耳邊咬牙:你以為我不知道從百年後來的小騙子。
我猛地睜大眼睛。
他軍裝內袋露出半張紙——是我昨晚刪掉的那封未來郵件的列印件。
槍聲再起時,霍硯行用後背擋住我。七小姐的尖叫變成怒吼:阿姐的銀行我說了算!保安!關門打狗!
金庫大門轟然閉合。黑暗降臨前,我抓住霍硯行的領帶:你...什麼時候...
第一次見麵。他擦掉我嘴角的血,哪個民國閨秀會認識投影儀
阿檀的銀針在黑暗裡織成網。我聽見山羊鬍的慘叫,七小姐的高跟鞋聲,還有霍硯行的心跳——
快得不像話。
備忘錄突然在口袋裡震動。新郵件提示音裡,霍硯行把染血的臉埋進我頸窩:
彆看了。曆史已經改了。
第8章
年之約
消毒水的氣味刺得我太陽穴突突跳。
我猛地睜開眼,天花板上的LED燈管亮得刺目。心電監護儀的滴滴聲裡,護士正在調整輸液速度:沈小姐,您昏迷三天了。
現代
我抬起手——翡翠鐲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住院手環。上麵印著:沈知微,2123年9月18日入院。
手機就在床頭櫃上。解鎖瞬間,相冊自動跳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女子銀行門前,穿軍裝的霍硯行摟著穿旗袍的我,背後電子屏顯示滬上女首富沈知微。照片角落的日期是1926年5月20日。
這不可能...
新聞推送突然彈窗:《沈氏老宅拆遷驚現地窖,霍少帥日記解密》。點開大圖,發黃的紙頁上鋼筆字跡力透紙背:
今日娶了個小祖宗,她說要教我刷什麼...短視頻
我扯掉針頭跳下床,輸液架哐當倒地。走廊電視正在播放考古新聞:...日記最後一頁寫著'等她百年後,把藥藏在鐲子裡'...
衣櫃鏡子映出我的臉——冇有那顆紅痣,但鎖骨處多了一道疤。形狀位置和當年槍傷一模一樣。
手機突然震動。未知號碼發來彩信:一張軍裝照。霍硯行站在女子銀行門口,胸前彆著2023年限量款懷錶。
照片底下寫著一行字:
找到你了,小騙子。
走廊傳來腳步聲。我抓起水果刀抵在門後,卻在聽見哼唱的旋律時僵住——是《鎖麟囊》。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很輕。我屏住呼吸,看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推開門,腕上戴著塊古董懷錶。
表蓋彈開的瞬間,熟悉的薄荷菸草味飄進來。
沈小姐。來人輕笑,這次打算用什麼科技騙我
水果刀噹啷落地。我抬頭看見那張臉——和照片裡一模一樣的眉眼,隻是短髮變成了時髦的狼尾。
他彎腰撿起刀,袖口露出半截紋身:1926.05.20。
你...
赤丸配方我改良了。他掏出一個絲絨盒子,這次鐲子裡裝的是晶片。
盒子裡躺著那隻翡翠鐲子,內側刻著極小的一行字:
百年之約,概不賒賬。
窗外突然傳來跑車轟鳴。我撲到窗前,看見七小姐的曾孫女從邁凱倫上下來,拎著愛馬仕衝我揮手:太姑奶奶!銀行上市路演要遲到了!
霍硯行——不,現在該叫他霍總——把西裝外套披在我肩上。他無名指戴著枚古董戒指,戒麵刻著沈家商號的徽記。
走嗎他晃了晃車鑰匙,你設計的銀行,你主持的上市。
我摸到外套內袋裡的硬物。掏出來一看,是把拆信刀——和阿檀的銀針一模一樣。
備忘錄突然彈出新通知。來自1926年的待辦事項:
成為女首富√
教霍硯行刷短視頻
抬頭時,他正用手機對著我拍照。螢幕上是某音拍攝介麵,濾鏡特效裡飄著軍閥太太的花字。
笑一個。他按下錄製鍵,這次換我發朋友圈。
走廊電視突然插播快訊:沈氏老宅地窖新發現霍少帥手稿,疑似情書...
我冇聽完。
因為某人的吻落在了當年槍傷的位置,溫度灼熱如百年前那顆赤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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