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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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刷到篇帖子。

【無償出女朋友,戀愛七年,微瑕。】

【165,47,d,舔狗型,對你有求必應。】

【要聯絡方式私我。】

評論疊了快一千層。

【哥們倒是放照片啊。】

【關了燈都一樣,身材好就行,貼主快回私信。】

【這麼爽怎麼不自留?】

樓主回覆。

【太粘人了,煩。】

我越看眉頭擰得越緊,剛想退出。

叮咚彈出一條好友申請。

【哈嘍,你被出給我了。】

1

幾乎瞬間我就反應過來。

鬱岑把我掛到網上,以一種贈予的形式。

可笑我剛纔還在想貼主女朋友看到該多傷心。

現在則異常冷靜地點進他的主頁。

三月賬號釋出了第一篇帖子。

【這個世界冇有人懂我。】

四月他感慨。

【我的畫和我的人一樣爛。人生冇有任何希望。】

到五月,我看著手機上的女孩背影圖發愣。

【她終於出現。】

【梔子能看懂我,也能看懂我的畫。】

【我們是知音,是伯牙與子期。】

【惺惺相惜,相見恨晚。】

【梔子花開了。】

直到六月,他才提到了我。

【無意間看見z有根分叉的頭髮,很噁心。像臟掉的畫麵,亂擺的畫筆,被撕掉一個角的畫紙。】

z,我姓氏的縮寫。

【庸俗。】

七月,他們好像開始熱戀。

【要是一開始遇見的是你多好。】

【我畫下來了,美麗的梔子。】

我像個偷窺的小醜。

而八月。

【無償出女朋友,戀愛七年,微瑕。】

啪嗒一聲,臥室門被推開。

鬱岑走進來,從衣櫃拿出鐘愛的白色西裝。

我下班後熨過,冇有一絲褶皺。

他的眼睛極輕地眯了眯,是滿意的神色。

臨走前淡淡道:“你先睡,不用等我。”

看都冇看我一眼。

他兩個月冇碰我。

最後一次親近忽然麵色難看地從我身上起來。

我關切問:“又難受?”

他微不可察地點頭,視線從我身上移開。

原來是看見那根分叉的頭髮。

晚上十一點半,他穿上正裝出門。

我半躺在床上,反反覆覆看這十三篇帖子。

淩晨一點,用力砸開家裡的畫室。

2

我把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分給他六十平作畫室。

自己連進去的鑰匙都冇。

刺眼的白熾燈被打開,室內乾淨、整潔,一塵不染。

畫被整整齊齊擺好,我一一掃過,目光停留在角落裡唯一裝裱的畫像上。

鬱岑用精緻的外框表達對它的珍視。

畫中女孩清麗脫俗,靈動可愛。

一幅油畫連人的毛孔都畫出來需要多久。

我不知道。

但他為我畫的,兩個小時潦草完成。

我當時多激動啊,高興地圍著畫轉好幾圈。

忽略了他略帶涼意的眼神。

而被我當寶貝珍藏起來的畫,不及麵前這幅萬分之一。

我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想起第一次見鬱岑,是在一棟十六層高的樓頂。

我喊住即將輕生的他,連哄帶騙把人弄下來。

鬆一口氣的同時發現自己的腿都在顫抖。

他看著我,無言。

一個很脆弱的人。

我自以為是地想要救贖他,一糾纏就是十年。

他追求藝術,一個月賣一幅畫,然而無人問津,每次都是我匿名花五千塊買下來。

我加班應酬,陪客戶喝到胃出血,出院不忘給他帶一束玫瑰。

他什麼都冇說,隻是發篇帖子。

【庸俗。】

原來喜歡梔子,美麗的梔子。

我冇忍住笑出聲。

笑自己傻,連人家明晃晃的厭惡都看不出。

笑自己天真,蹉跎到三十歲一無所獲。

十年青春被他用“舔狗型”概括。

手機叮咚一聲。

鬱岑:【睡醒記得通過一下好友申請。】

過了十分鐘。

【他是我給你找的新男朋友。】

3

我攥緊手機,拍張照片發給他。

【這是梔子吧?】

一向淡漠的鬱岑急了。

【你怎麼進的畫室?】

【周幸,不要碰我的畫。】

他匆匆趕回來,白色西裝都有些亂,看到安然無恙的畫時鬆一口氣。

緊接著又擰起眉,“你發什麼瘋,半夜不睡覺闖我的畫室。”

我冷聲:“我進自己家的房間你覺得是發瘋。”

“你在網上出女朋友時不覺得是發瘋嗎?”

“你讓一個陌生男人加自己女朋友時不覺得是發瘋嗎?”

他眼裡閃過一瞬訝異。

很快恢複漠然,“你放心吧,我篩選過的。”

“加你的這個是那些人裡條件最好的,今年32,一米七八,身材勻稱,工作穩定,挺適合結婚。”

“好歹在一起七年,我還是上了些心的。”

明明八月高溫,我卻被一陣寒意侵襲。

認識十年,相戀七年。

麵前的男人像塊怎麼都捂不熱的冰。

我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冇意思透了。

“我們分手,我和誰結婚也不需要你操心。”

這一刻來得比我想象中平靜。

從前總以為分手都會鬨得肝腸寸斷。

他有些錯愕,“周幸,你認真的?”

“嗯。”

他蹙眉,輕聲道:“好謝謝。”

我點頭,“明天把你的行李搬出去吧。”

視線掃過琳琅滿目的畫具,“還要用的可以帶走,不需要的話拿到樓下扔了。”

平靜得像在討論明天吃什麼。

他頓了一下。

我揉揉太陽穴,抬腳離開。

手腕卻驀地被拽住。

“你在生我的氣嗎?”

他的眉心稍微蹙起,是有些慌亂的表情。

我以前喜歡伸手撫平,輕聲安慰。

現在隻覺得好累。

“說實話你發那種帖子很不尊重人。”

“你想分開也完全可以直接提,不用拐彎抹角,不用冷暴力,更不用那樣羞辱我,我不會纏著你。”

“就這樣吧,我睡醒還要上班。你要是現在收拾動靜請小一點。”

4

他鬆手,皺眉,“你還是這麼功利,眼裡隻有錢。”

“梔子就不同,她和我一樣熱愛藝術。”

我苦笑,“淩晨三點了,你自己看著辦吧,清高的大藝術家。”

不管是留下和這個畫室道彆,還是去找所謂知音。

都和我無關。

他像被刺痛一下,連連點頭,“好,好。”

我走到門口時又被叫住。

“周幸!”

本想無視,他卻說:“你為什麼要毀掉我的畫?”

我回頭,隻見他指向畫框。

上麵有細微到要靠得很近才能看出的一點指痕。

他卻和發現那根分叉的頭髮一樣難以忍受,麵色尤其難看。

“你嫉妒梔子,就隨手將我畫了整整一個月的畫毀了?!”

“就算你裝得雲淡風輕,還是掩蓋不了靈魂裡的庸俗!”

鄙夷的話語像把小刀誓要剝開我的皮肉。

他說我肮臟,十八歲被人侵犯。

他說我功利,三十歲陪酒到住院。

最後冷冷吐出一句,“真讓人噁心。”

我的額角溢位絲絲冷汗,指尖忍不住發顫,抬手劃過畫框那處指痕。

他怒氣沖沖問:“你還想做什麼?”

我扯扯唇角,旋即拿過旁邊的顏料潑在畫上。

梔子清淺的笑容頓時化為烏有。

整個畫麵變得難看又詭異。

他表情僵住,似是不敢相信。

我看向反應過來眼睛快要冒火的男人,一字一頓道:“現在立刻滾出我家!”

“好,你彆後悔!”

“彆哭著求我回來!”

他摔門而出。

巨大的一聲讓我的心也跟著顫一下。

懶得管這一地狼藉,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房睡覺。

閉眼後那篇帖子卻在大腦重現。

評論區問:【微瑕是什麼意思?】

他回:【她不乾淨。】

我快速滑過、刻意忽略的四個字,此刻清晰地在腦海循環。

鬱岑嫌臟,我一直知道的。

他第一次後躲在廁所吐了一晚。

我蜷縮在床上假裝睡著。

也許從那時起他就對這段關係感到厭惡,或是更早。

心臟鈍痛。

我吞下一粒安眠藥,祈禱儘快入睡。

5

公司新來了個實習生叫梁梔。

一會分零食,一會安利電影。

隻用一個早上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同事在我耳邊說:“年輕就是好,多俏皮可愛。”

我無言,收回視線,準備晚上要談的合作。

怎麼都冇想到領導會派一個實習生跟著我。

出發前梁梔讓我等等,很快換了身白色吊帶裙出來。

“不好意思啊周姐,衣服不小心弄臟了,還好我包裡放了條裙子。”

她吐吐舌頭,無害地笑笑。

飯桌上,她一杯接一杯地敬對麵負責人,邊喝邊誇對方年輕有為。

對項目一概不懂,也隻字不提。

負責人是老朋友,遞給我一個疑惑的眼神。

我垂眸,吃兩口麵前的菜。

也挺好的,出來應酬還有人幫忙喝酒。

就是不知道,鬱岑會不會覺得他的梔子功利?

她喝得太過,飯店門口等車時暈乎乎地往我身上靠。

“周姐,彆擔心,我男朋友會來接我。”

“他是個很厲害的畫家,一幅畫就能賣五千塊。”

“一個月賣十幅八幅,我就不用出來上班。”

她掰著手指頭數,過會癡癡笑起來。

又湊到我耳邊,輕飄飄說:“其實他有一個戀愛七年的女朋友,不對,現在是前女友。”

“聽說特彆舔,我就提議把她當閒置出了,有意思吧。”

“那篇帖子還火了,我回去分享給你。”

見我冇什麼表情,她彎唇,輕聲道。

“周姐,我知道是你。”

“昨晚鬨得挺晚吧?黑眼圈好重啊。”

“女人到了三十歲,老得就很快”

她的距離越來越近,我皺眉後退一步。

梁梔冇站穩跌倒在地上。

“梔子!”

是鬱岑,他穿著一身白色西裝,小跑過來扶她。

抬頭看我時滿眼怒意,“毀了畫不夠,開始針對人?”

“周幸,我以前怎麼冇發現你這麼卑劣?”

我想也不想就點頭,“對,我看見你們就噁心,趕緊滾出我的生活,不然見一次針對一次。”

“畫幾幅畫真以為自己是藝術家,說什麼惺惺相惜、稱什麼伯牙子期,不就是一個出軌一個知三當三!”

他表情一滯,“你說什麼?!”

我失笑,“就不重複了,你自己慢慢回味吧。”

他還想說什麼,忽地被梁梔扯扯衣角。

她眼眶泛紅,咬唇可憐兮兮道:“好難受,今天喝了好多。”

“這還是第一次喝酒。誰讓我隻是一個實習生呢,還遇見你前女友。”

鬱岑憐惜地親一下她的額頭,看向我時表情瞬間黑下來。

“周幸,和梔子道歉。”

我覺得自己聽見了天大的笑話。

抬腳要走,手腕卻猛地被拽住。

力道重得好像要捏碎骨頭。

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

他重複一遍:“和梔子道歉!”

6

我不說話,嘴唇被咬破溢位絲絲鮮血,臉色逐漸變白。

整個人都在顫抖。

就算我的手被折斷,也不可能道歉。

我冇錯。

鬱岑蹙眉,眼底劃過某種異樣情緒。

這幕被梁梔看見,臉上陰霾稍縱即逝。

她眨眨濕潤的眼睛,哽咽道。

“畫也冇了、酒也喝了。”

“周幸,你到底要怎樣才滿意?”

兩行清淚滑落,她吸吸鼻子,下定決心一般,“你打我吧!”

“如果能讓你開心一點,在公司正常對我,被打一巴掌我也心甘情願!”

一股怒意湧上心頭。

我另外一隻手剛抬起來就被扼住。

“梔子,該被打的不是你。”

鬱岑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而是她。”

我的雙手被死死鉗製。

眼睜睜看著梁梔勾唇,抬手。

一巴掌落在我的臉上。

火辣辣的痛感從皮膚蔓延至心臟。

這瞬間,我腦海裡閃過無數回憶。

第一次問自己,為什麼要救鬱岑?

為什麼害自己走到這個地步。

我倏地笑了,啞聲道:“好後悔啊。”

他眸光中閃過一絲不忍。

很快被冰涼取代,“你現在後悔也冇用,你把我的畫毀掉時、你故意針對梔子時,就該想到後果。”

我搖搖頭,“不。”

“我後悔的是,救你。”

他瞳孔驟然收縮,心忽地沉到穀底。

強行扯扯唇,“救都救了。”

他鬆開桎梏,靜靜等著。

以為我會撲上去還手、發瘋。

但都冇有,我甚至看都冇有看他一眼。

直接轉身離開,背影單薄但果決。

一輛卡宴開至我身邊。

有個帥氣男人下車打開副駕。

我上去了。

從始至終冇有回頭。

7

鬱岑冇由來覺得心慌。

他煩躁地扯扯衣領,本就不太平整的襯衫更加皺巴巴。

但他冇有像平日那樣在意,而是抬手揉揉太陽穴。

動作卻驀地一頓。

這是周幸疲憊時的小動作。

她加班到深夜就會這樣。

“什麼嘛,打車都能打到卡宴。”

“運氣真好!”

梁梔在身邊恨恨道。

思緒被打斷,他收回視線,喃喃,“打車嗎。”

“不然呢,她還能去哪認識有錢帥哥。”

“估計人家就是出來打發時間。”

他若有所思地點頭。

“你今天冇開車來嗎?”

梁梔四處張望。

他愣了一瞬,之前開去接她的車是周幸的。

看樣子梔子是誤會了。

剛想解釋,卻看見她微擰的眉心。

不知怎的選擇撒謊,“開去維修了,先走吧。”

大不了把之前的畫賣掉買一台。

“不開心?”

陸嘉言漫不經心地握著方向盤,隨口問。

我悶悶道:“有一點。”

等綠燈的間隙,他骨節分明的手有一搭冇一搭地敲在方向盤上。

“那老規矩?”

我怔愣片刻。

“不是吧,一起喝可樂看電影你都忘了?”

“周幸同學,真讓人傷心呐。”

車子繼續發動。

我失笑,“直說不就行了,什麼老規矩。”

陸嘉言是我的竹馬。

小時候爸媽常年不在家,我就溜到他家玩。

每次有人難過,我們就默契地一起看電影。

再長大一點,我會偷偷買兩瓶他爸媽不讓喝的可樂,塞進書包裡。

然後心虛地衝進他房間。

如果不是十八歲那次意外,我應該會無憂無慮地待在a市。

而不是偷偷把誌願改到南方,一個人來到這個陌生城市。

不想回憶痛苦,就自私地把自己和過往一切斷得乾乾淨淨。

而陸嘉言,算個意外吧。

前幾天無意間遇見,真是恍如隔世。

我下意識轉身快走。

他追到我身邊,“週週,好久不見。”

“給個聯絡方式好不好?”

他啞著聲音。

“我很想你。”

8

剛進門就看見昨天砸開的畫室。

我乾笑兩聲,“家裡有點亂,你先坐。”

陸嘉言愣了一瞬,很快恢複自然。

我們不再說話,放了部老電影。

才兩分鐘,我就歪頭睡著。

他坐到我身邊,極輕地歎口氣。

第二天醒來是在床上。

我推開臥室門,陸嘉言高大的身軀縮在沙發裡。

找了條毯子蓋在他身上。

“週週”

他無意識呢喃。

我的心下微顫,縮了縮指尖。

忽然響起一陣規律的敲門聲。

是鬱岑,他十分自然地進來,“有些畫要帶走。”

自顧自往畫室去,“周幸,我決定原諒你毀掉那幅梔子。”

“畢竟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放不下也很正常。”

腳步驀地一頓,目光落在沙發上的陸嘉言身上。

他一副剛睡醒的樣子,衣服還有些亂。

鬱岑的表情瞬間黑了,“他是誰?”

我有些不耐。

“和你沒關係。給你一個小時要拿什麼趕緊拿走,剩下的我全扔掉。”

他卻不急著拿,而是站定打量起陸嘉言。

眉頭越皺越緊。

“你就這麼缺男人?一個司機都往家裡帶!”

陸嘉言挑眉,“什麼司機?我和週週從小一起長大,是青梅竹馬。”

“你又是誰啊?怎麼從來冇聽週週提起過?”

一口一個週週。

鬱岑抿唇,有些不悅道:“我和周幸在一起七年。”

“她冇告訴你當然是因為你不重要。”

像被自己的話說服,他表情緩和許多,冇想到陸嘉言拉過我的手。

委屈道:“真的嗎?”

“週週,我和他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誰?”

好幼稚。

我扶額,“救你。”

冇成想這兩個字卻激到鬱岑。

他咬牙,“周幸你何必這樣?”

“不會以為帶個男人回家就能氣到我吧?”

“你上班的時候梔子不知道來過多少回,花瓶裡的花都是她換的。”

“就是我們一起在景德鎮燒的那個花瓶!”

其實我早就猜到。

他畫一個月就說明梁梔來一個月。

而那個月,我每天下班回家都能看見新鮮的梔子花。

我說:“花瓶已經扔了。”

他表情一滯,下意識環顧四周,果然冇看見那個花瓶。

“那是我們一起做的,你怎麼說扔就扔?”

他聲音有些發顫。

一起去景德鎮時還冇在一起。

卻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候。

那個花瓶陪我們輾轉好幾個出租房,纔到現在的家。

我隨意道:“看著噁心。”

他一下噤聲了。

垂下眼簾遮住幾分莫名的情緒,沉默走進畫室。

客廳裡,陸嘉言揚起聲音。

“一個花瓶而已,週週你要幾個我就買幾個!”

9

今天是週末。

他打開昨天冇看完的電影。

電影放完,鬱岑也差不多搬完。

我聽到他接了個電話。

“你來乾嘛?”

“先彆——”

話戛然而止。

梁梔已經出現在虛掩的門後。

“我來幫忙嘛。”

“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熟練地拿出一雙兔子拖鞋。

就藏在鞋櫃最下麵一層,我卻一直冇發現。

“早上好啊周姐。”

她笑意盈盈,看見陸嘉言,眉眼一彎。

“難怪周姐不要阿岑找好的男人,原來有卡宴車主當備胎呀。”

和她想得相反。

陸嘉言冇有生氣,而是深情款款地看向我。

“求之不得。”

鬱岑摟住梁梔的肩膀,想把她帶到門外。

“差不多了,你先在門口等等。”

今天他一點都不想梔子出現在周幸麵前。

尤其是大搖大擺地走進他們生活幾年的家。

他很不安。

即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一向善解人意的梔子卻站在原地不肯動。

“阿岑,你怎麼這麼奇怪?”

“怕什麼,這不是你家嗎?把房子讓給她住都算好了。”

“以後我們隨時回來她也得歡迎。”

聞言,我嗤笑出聲,“這是我的房子啊。”

“你們隨時回來我可要報警了。”

她表情一僵,笑容有些掛不住,扯扯鬱岑的手。

小聲問:“真的假的?”

鬱岑點頭。

他一個月隻賣一幅畫,哪來的錢買房。

“不過你放心,買套房而已。”

“我回去把畫都賣了,之前是五千便宜出的,現在至少兩萬一幅。”

梁梔的臉色好轉些,“我又不在意這個。”

“我喜歡的是你的才華,能留在你身邊就好。”

我難得提起一點興趣看向他們,倒是想看看鬱岑要將兩萬一幅的畫賣給誰。

畢竟他怎麼都不可能猜到那個固定買下他的畫的人,是我。

10

鬱岑把畫打包好,等車時莫名其妙地走到附近垃圾桶。

“哎呀你往哪走?!”

梁梔在他身後喊。

他擺擺手,“你就站在樹蔭下等,我過去看看。”

去看看那個花瓶是不是真的被扔了。

他從前不可能靠近這個又臟又臭的垃圾堆,還到處是蚊蟲。

如果周幸把家裡的垃圾拿下來扔,他會要求她立刻洗澡。

但今天,他屏住呼吸走近了。

而他們的花瓶,安安靜靜地躺在一眾垃圾上。

最顯眼。

也輕易地擊碎了他最後一絲僥倖。

他應該是瘋了,想伸手撿起來。

但周圍一圈的垃圾把他隔開。

剛好是碰不到的距離。

三十度的高溫竟然這麼熱。

他一向乾淨的白色襯衫被汗水打濕。

“鬱岑!車到了!快回來!”

是梁梔在叫他。

他冷靜地收回手,轉身離開。

不小心踢到什麼。

低頭一看,是一幅畫。

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給周幸畫的。

像燙腳一樣,他迅速後退兩步。

慌亂地轉身離開。

“你到底怎麼了?”

梁梔問。

他搖頭,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她哼了聲,不再追問。

窗外風景迅速倒退。

他的心逐漸收緊。

想起他們初遇,她才二十歲,緊張又真誠地讓他留在這個世界。

可她昨天說後悔。

那幅她磨了很久,他才肯提筆的畫。

如今也被扔進垃圾桶。

連同那個,她抱著說要當傳家寶的花瓶。

冷氣很足的出租車裡,他的後背被汗浸濕。

他依舊穿著最愛的白色西裝。

即便這幾天,上麵有褶皺。

他才恍然想起,周幸每天都會為他熨好。

慢慢地,他的背脊彎了下來。

11

陸嘉言大手一揮在我隔壁買了套房。

我斟酌很久,“你冇必要為我做這些。”

他像小時候一樣刮刮我的鼻尖,玩笑道:“買給我自己住的,又不是給你。”

“當然,你要是想住下我也很歡迎。”

我無語。

冇想到自己兩個星期後真的搬了進去。

因為房子要重新裝修。

“我給你交租金吧!”

他拿出計算器,“行啊。”

“算上你小時候在我家住的。”

“十天就有八天,一年的話打個折算你八個月好了”

我摸摸鼻子,放棄了。

“那我給你買菜做飯。”

他失笑,“週週,你能來就很好了。”

我點頭,有些慌亂地躲開他的視線。

“叔叔阿姨還好嗎?”

“挺好的,他們也很想你。”

我輕聲道:“那就好。”

“當年的事——”

我們同時開口,又頓住。

我說:“都過去了。”

一向漫不經心的他紅了眼睛。

“好。”

梁梔被辭退了。

她加上負責人微信後每天發早安晚安。

還有些彆的曖昧資訊。

負責人的妻子發現後來公司投訴。

她離開時踩著雙高跟鞋,不滿地停在我工位前。

“周幸,我知道肯定是你在領導麵前抹黑我。”

“不就是一個破工作嗎?冇了又怎樣?”

“鬱岑已經把畫都掛在網上,我就算不上班,也照樣過得比你好!”

我冷冷地看她一眼,撥打了保安電話。

連走都磨磨蹭蹭,那就請人幫忙。

她臉色一變,前幾天就有人賴著不走被保安扔出去。

趕緊揹著她的包離開。

同事小聲說:“終於走了,吵死了。”

我失笑,搖搖頭。

晚上,我的小號竟然收到鬱岑資訊。

【先生,這幾幅畫您感興趣可以看看。】

說實話,我從來冇想過像鬱岑這樣高傲的人會主動來自薦。

畢竟就算我是他唯一的收入來源,他也從來冇有主動發過資訊。

我點進他發來的鏈接。

已經掛了兩週,從前我早就出手。

而他標價兩萬的畫,冇有一幅賣出去。

像是坐不住了,有些改成了一萬、五千。

也冇人購買。

所以才找上我這個冤大頭。

正想著怎麼回。

他又發。

【看您的ip也在g市,要不我們見個麵,剛好讓您現場看看。】

【我也想請您吃個飯,感謝您一直以來的支援。】

手指一頓,我回:【好啊。】

12

是一家還挺高級的餐廳。

服務生將我和陸嘉言帶到一個包廂。

“先生,您好!”

女孩清脆的聲音響起。

下一秒,梁梔的笑容僵住。

“周幸,怎麼是你?!”

我揚唇,挽著陸嘉言落座。

“不是感謝我的支援,想請我吃飯嗎?”

“多帶一個人不介意吧?”

“畫呢?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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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微瑕出給了彆人-福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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