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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到深夜時,窗外突然出現動物軍團。
>便利店鸚鵡用翅膀掃碼收銀,電視裡魷魚製作人宣佈：《地球大作戰》淘汰人類環節開始。
>原來人類文明是外星綜藝秀,動物纔是隱藏評委。
>我認出評委席的胖橘貓是我失蹤的寵物,掏出私藏貓薄荷：肥肥,給個複活卡
>演播室突然技術故障,動物們集體變回呆萌狀態。
>人類趁機反攻,我的貓叼走貓薄荷跳窗逃跑。
>片尾字幕亮起：肥肥片酬：三箱小魚乾。第二季《植物也瘋狂》籌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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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霓虹燈像是被潑了一層粘稠的墨汁,在午夜過後的死寂裡徒勞地閃爍著。寫字樓巨大的玻璃幕牆倒映著對麵樓宇稀疏的燈火,像一隻隻疲倦不堪的眼睛,空洞地凝視著同樣疲憊的街道。我,李默,名字起得像個啞巴,此刻也像個電量耗儘的人形機器,癱在冰冷的辦公椅上。電腦螢幕幽幽地泛著藍光,那封標題帶著三個紅色感歎號的郵件,像一張咧開的、無聲嘲笑的大嘴。頸椎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我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視線從密密麻麻的數據表格上移開,投向窗外那片被城市燈火染成暗橙色的虛空。
太安靜了。連平時樓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卷閘門開合的輕微噪音,還有遠處高架橋上永不停歇的車流低吼,都消失了。空氣凝滯得如同固體,沉甸甸地壓在胸口,讓人喘不過氣。一種莫名的、毛茸茸的寒意順著脊椎悄悄爬上來,我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那件薄得可憐的舊外套。
就在這時,一點異樣的動靜鑽進了耳朵。
不是風聲。不是遠處偶爾傳來的警笛。那是一種……極其細微、卻又無比密集的摩擦聲。沙沙……沙沙……像是無數片粗糙的葉子被無形的風捲著,貼著地麵和牆壁移動。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粘膩感。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寂靜中劃出刺耳的尖叫。幾步衝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冰冷的玻璃緊貼著我的鼻尖。視線向下,聚焦在寫字樓底部那片被幾盞昏黃路燈勉強照亮的區域。
我的血液,彷彿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路燈慘白的光暈下,不再是空蕩蕩的人行道。那裡,如同湧動的、無聲的潮水,是數不清的動物。體型龐大的流浪狗,皮毛肮臟糾結,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脅性的嗚嚕聲,森白的牙齒在燈光下反射著寒芒；平日裡隻在綠化帶裡探頭探腦的野貓,此刻眼神冰冷,弓著背,尾巴像一根根繃緊的鋼鞭；肥碩的老鼠如同灰色的地毯,鋪滿了路麵,細小的爪子摩擦著水泥地,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幾隻毛髮稀疏的流浪貓狗混雜其中,眼神呆滯卻又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瘋狂。它們彼此擁擠著,摩擦著,卻冇有發出任何嘶吼或尖叫,隻有那令人窒息的、潮水般的沙沙聲,彙聚成一股無聲的洪流,緩慢而堅定地包圍了整棟寫字樓！
我的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劇烈地撞擊著肋骨。窒息感攫住了喉嚨。這他媽是什麼動物總動員末日片場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尖銳的疼痛清晰地傳來,提醒我這絕非噩夢。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襯衫,黏膩冰冷。
跑！這個念頭像高壓電一樣擊穿了我的大腦。辦公室是死地！唯一的生路是樓下那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7-24！那裡有堅固的玻璃門,也許還有吃的喝的,能撐到天亮,或者……撐到救援雖然腦子裡完全不知道救援會從哪裡來。
電梯不,這鬼樣子,電梯井搞不好就是老鼠的巢穴！我衝向消防通道,厚重的防火門被拉開時發出沉重的呻吟。樓梯間裡瀰漫著灰塵和陳舊空氣的味道,應急燈發出幽綠的光,勉強照亮盤旋向下的階梯。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向下衝,腳步聲在空曠的樓梯間裡被無限放大,咚咚咚地敲打著我的耳膜和心臟,每一次落點都伴隨著身後那令人窒息的沙沙聲,彷彿無形的潮水正沿著樓梯漫上來,隨時要將我吞冇。
不知道跌跌撞撞摔了多少次,膝蓋和手肘火辣辣地疼,我終於衝到了一樓。隔著消防通道的玻璃門,我看到了大廳。前台那盆巨大的發財樹旁邊,盤踞著幾條吐著信子的蛇,冰冷的豎瞳在黑暗中幽幽閃爍。一隻猴子正吊在華麗的水晶吊燈上,吱吱叫著,用爪子胡亂地撥弄著那些玻璃墜飾,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一隻半人高的獒犬,像一尊肌肉虯結的雕像,堵在大廳通往寫字樓內部的入口,喉嚨裡滾動著低沉的咆哮。
我猛地刹住腳步,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唯一的出口,是側門！通往那條有便利店的小巷！
側門的把手冰冷刺骨。我屏住呼吸,用儘全身力氣,無聲地、極其緩慢地轉動它。門軸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吱呀。縫隙剛開,我像條泥鰍一樣猛地擠了出去,反手迅速將門帶上,後背死死抵住冰冷的金屬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冰冷的空氣刀子一樣刮過喉嚨。
小巷裡瀰漫著垃圾桶特有的餿臭味,但此刻這味道竟讓我感到一絲詭異的安心——至少冇有那潮水般的動物軍團。我貼著冰冷的牆壁,像一道影子,快速向巷子口那熟悉的、散發著溫暖白光的7-24便利店移動。店門口那紅綠藍三色的招牌,此刻在我眼中就是天堂的燈塔。
終於摸到了便利店那扇厚重的玻璃門。我猛地拉開,一股混雜著關東煮、烤腸和空調暖風的熟悉氣味撲麵而來。溫暖！安全！我幾乎是撲進去的,反手用力把門關上,插銷哢噠一聲鎖死。背靠著冰冷的玻璃門,我劇烈地喘息著,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滴在光潔的地磚上。
歡迎光臨——叮咚——
一個尖利、帶著點怪異腔調的聲音響起。
我猛地抬頭,心臟再次被攥緊。收銀台後麵站著的,不是那個總愛打瞌睡的胖阿姨,也不是那個染著黃毛的小哥。
是一隻色彩斑斕的金剛鸚鵡。
它站在收銀台上,一隻翅膀像人手一樣靈活地搭在掃碼槍上。它歪著巨大的腦袋,那雙圓溜溜的、毫無感情的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像兩顆冰冷的玻璃珠。橘黃色的巨大喙微微張開,再次清晰地吐出人言：結賬——請出示——商品——叮咚——
我的大腦徹底宕機了。鸚鵡……會說話還他媽的會收銀這世界瘋了還是我瘋了我僵在原地,像個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隻能死死盯著那隻詭異的鸚鵡。
鸚鵡似乎對我的呆滯很不耐煩。它撲扇了一下翅膀,幾根鮮豔的羽毛飄落下來。它用喙不耐煩地啄了啄掃碼槍,發出篤篤的輕響,聲音提高了八度,帶著一種極其擬人化的、超市收銀員被顧客耽誤了時間的焦躁：商品——拿出來——掃碼——快點——叮咚——後麵還有顧客——叮咚——
顧客我茫然地回頭。便利店裡空空蕩蕩,除了貨架上那些五顏六色的包裝袋,隻有我一個人。哪來的顧客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頭頂。
就在這時,便利店牆壁上懸掛的液晶電視,原本無聲播放著無聊廣告的畫麵,猛地閃爍了一下,變成了刺眼的雪花點。幾秒後,雪花點消失,一個……一個難以形容的東西占據了整個螢幕。
那玩意兒主體像一隻巨大的、濕漉漉的紫色魷魚,幾根粗壯的觸手在空中優雅而神經質地舞動著。它的身體中央,鑲嵌著一顆巨大的、佈滿金色螺旋紋路的眼球。眼球下方,裂開了一道縫隙,一張一合,發出一種帶著奇特混響、彷彿經過劣質音響處理過的聲音：
全宇宙的觀眾朋友們！這裡是《地球大作戰》現場直播！我是你們最愛的製作人——魷墨墨！叮咚！
那顆巨大的金色眼球興奮地轉動著,一根觸手捲起一個閃亮的話筒,湊近那道裂縫。經過漫長的海選、淘汰、複活賽！我們終於迎來了本季最激動人心的環節——物種大淘汰！叮咚！
魷墨墨的觸手揮舞得更快了,冇錯！正如大家所見,我們可愛的、隱藏了數千年的動物演員們,終於撕下了溫順的偽裝！向本季的‘主角’——人類,發起了最後的、華麗的、充滿綜藝感的挑戰！叮咚！
我的下巴砸在了便利店冰冷的地磚上。魷墨墨《地球大作戰》動物演員綜藝感每一個詞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那已經搖搖欲墜的世界觀上。原來……不是世界末日是一場……秀！
魷墨墨似乎很滿意（我猜）自己製造的震撼效果,那顆大眼珠子得意地眯了一下。啊！我知道你們人類觀眾一定很震驚！沒關係！震撼就對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叮咚！
它的一條觸手優雅地指向螢幕一側,為了確保淘汰的公平、公正、公開,以及最重要的——綜藝效果！我們邀請了最具分量的評委團！它們,纔是真正瞭解這顆星球,瞭解你們人類日常的——隱藏評委！掌聲！尖叫聲！叮咚！
螢幕畫麵切換。一個佈置得像豪華演播室的場景出現。聚光燈下,三個評委坐在寬大舒適的……特製座椅上。
左邊,一隻銀背大猩猩。它穿著不合身的、緊繃繃的黑色燕尾服,臉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神嚴肅而挑剔。它麵前放著一個亮閃閃的金色小錘子。它伸出粗壯的手指,笨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對著鏡頭髮出了一聲低沉的、意義不明的喉音：唔。
右邊,一隻北極熊。它龐大的身軀幾乎塞滿了整個座椅,純白的皮毛在聚光燈下閃閃發光。脖子上繫著一個巨大的、歪歪扭扭的藍色蝴蝶結,讓它看起來有種滑稽的笨拙感。它麵前放著一個巨大的、堆滿冰塊和鮮魚的玻璃碗。它正用爪子笨拙地扒拉著碗裡的一條魚,試圖塞進嘴裡,對鏡頭完全無視。
而最中間那個位置……
我的呼吸驟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湧向了頭頂,又在瞬間冰冷地退去。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咚咚咚,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那是一隻橘貓。一隻胖得驚人的橘貓。毛色是那種溫暖的、帶著虎斑紋的橘黃,肚子圓滾滾地垂下來,幾乎蓋住了它蜷縮在特製小沙發上的爪子。它慵懶地窩在那裡,半眯著眼睛,一副對什麼都提不起勁的樣子。那張圓乎乎、帶著點天然呆的臉……那眼角微微下垂、總像是在鄙視全世界的神態……還有它左耳尖上那一小塊特彆淺淡、幾乎看不出來的白色印記……
肥……肥肥
我失聲叫了出來,聲音乾澀嘶啞,帶著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顫抖。是我養了五年、三個月前莫名其妙失蹤、讓我貼了無數尋貓啟事、幾乎把小區翻了個底朝天的橘貓——肥肥！
它怎麼會在這裡！它成了評委！一隻貓！外星綜藝秀的評委！
螢幕上,肥肥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這怎麼可能）,也可能是感受到了我幾乎要穿透螢幕的灼熱視線。它慵懶地掀開一隻眼皮,那熟悉的、帶著點不耐煩和愚蠢人類又來煩朕意味的琥珀色眼瞳,精準地掃過鏡頭,然後……極其輕微地、幾不可察地,對著我這個方向,撇了撇嘴角。
是它！絕對是它！那個眼神,那個微表情！化成灰我都認得！一股混雜著狂喜、荒謬、憤怒和巨大困惑的洪流瞬間沖垮了我的理智。我的貓！我的肥貓！它冇死！它冇丟！它他媽的成了外星人綜藝秀的評委！坐在演播室裡,決定人類的生死！
魷墨墨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亢奮：看！我們親愛的橘貓評委似乎有所察覺！多麼敏銳的觀察力！多麼犀利的綜藝感！叮咚！那麼,人類選手們！你們準備好了嗎生存還是淘汰尖叫吧！掙紮吧！為你們自己拉票吧！叮咚！淘汰環節——現在開始！倒計時——十分鐘！叮咚！
十分鐘三個字像冰冷的子彈,瞬間擊碎了我所有的震驚和混亂。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目光死死鎖定螢幕上那個圓滾滾、懶洋洋的橘色身影。評委！肥肥是評委！它有決定權！它是我唯一的生機！
我猛地轉身,動作快得像一道閃電,撲向便利店角落那個熟悉的貨架——寵物零食區！手指在花花綠綠的包裝袋中瘋狂地翻找,心跳如雷。貓條不行！太普通！貓餅乾更冇戲！小魚乾不夠分量！在哪裡在哪裡！
指尖猛地觸碰到一個熟悉的、印著綠色貓薄荷葉子圖案的方形小鐵盒！就是它！肥肥的命門！以前隻要我拿出這個盒子,哪怕它在三米高的貓爬架上睡覺,也會瞬間清醒,像顆炮彈一樣衝過來,抱著我的腿瘋狂蹭,發出拖拉機般的呼嚕聲！
我一把將小鐵盒攥在手心,冰涼的金屬觸感讓我稍微鎮定了一點點。還有希望！唯一的希望！
商品——付款——叮咚——
收銀台上的鸚鵡不耐煩地用喙敲擊著檯麵,發出篤篤的催促聲。
付你個頭！
我低吼一聲,完全無視了它。衝到便利店那麵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外麵街道上,黑壓壓的動物軍團正無聲地湧動著,如同即將決堤的洪水。而便利店明亮的燈光,在這片黑暗的潮水中,就像一座孤島。我深吸一口氣,舉起那個小小的、印著貓薄荷圖案的鐵盒,用儘全身力氣,對著懸掛在角落的監控攝像頭（天知道那是不是連著演播室）,瘋狂地搖晃起來！
肥肥！肥肥！看這裡！
我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叫,聲音因為激動和恐懼而變調,是我！李默！你的鏟屎官！你的長期飯票！你的貓抓板提供者！還有這個！你最愛的！頂級貓薄荷！純天然無新增！宇宙限量版！聞一聞,精神百倍！舔一舔,賽過神仙！肥肥！評委大人！給個機會！給張複活卡！行不行！
我一邊吼,一邊更加瘋狂地搖晃著鐵盒,甚至啪地一下打開了盒蓋,讓裡麵那股濃鬱的、對貓科動物有著致命吸引力的奇異草葉香氣飄散出來（儘管隔著玻璃和螢幕,但我賭的就是這意念和回憶的力量！）。
便利店裡迴盪著我聲嘶力竭的嚎叫和鐵盒晃動發出的嘩啦聲。收銀台上的鸚鵡徹底驚呆了,它歪著腦袋,黑豆似的眼睛瞪得溜圓,連叮咚都忘了喊。
螢幕上,演播室的畫麵占據了主導。魷墨墨那顆巨大的金色眼球死死盯著我這邊（或者說攝像頭這邊）,幾條觸手興奮地揮舞著：哦！精彩！太精彩了！人類選手開始打感情牌！還有道具！貓薄荷！多麼精準的切入點！多麼感人的‘鏟屎情’！綜藝效果拉滿！叮咚！橘貓評委！你的選擇是什麼叮咚！快決定！收視率在飆升！叮咚！
鏡頭死死鎖定了評委席中央的肥肥。
肥肥,那隻圓滾滾的橘貓評委,此刻終於完全睜開了眼睛。它不再是那副慵懶的、萬事漠不關心的模樣。琥珀色的貓瞳收縮成一條細線,銳利如刀,死死地盯著螢幕——或者說,盯著螢幕裡那個瘋狂搖晃鐵盒的我,以及我手中那個散發著無形誘惑的小盒子。它的鬍鬚微微顫抖著,鼻翼快速地翕動,彷彿真的隔著遙遠的空間和冰冷的螢幕,嗅到了那令它靈魂都為之震顫的、魂牽夢繞的頂級貓薄荷的芬芳。
它那圓潤的貓臉上,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種極其複雜的表情。那是一種源自血脈本能的、無法抗拒的渴望,與它現在身處的評委身份所帶來的矜持、高傲（或許還有那麼一點點對鏟屎官竟然淪落至此的鄙夷）激烈地交戰著。它的爪子無意識地在小沙發的扶手上抓撓著,發出輕微的嘶啦聲。
銀背大猩猩評委推了推金絲眼鏡,一臉嚴肅地搖著頭,喉嚨裡發出沉悶的唔…唔…聲,顯然是不讚成。北極熊評委終於成功地把一條魚塞進了嘴裡,一邊大嚼一邊茫然地看著肥肥,冰碴子沾滿了嘴邊的白毛,完全狀況外。
整個宇宙彷彿都屏住了呼吸。便利店裡的我,手心全是汗,心臟快要跳出胸腔。演播室裡的魷墨墨,觸手舞動得快要抽筋,金色眼珠裡閃爍著興奮到極致的光芒。動物軍團在窗外無聲地聚集。時間一秒一秒流逝,倒計時的滴答聲彷彿在每個人的神經上敲打。
肥肥的喉嚨裡,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隻有最熟悉它的鏟屎官才能捕捉到的、類似於咕嚕又像是吞嚥口水的細微聲響。它抬起一隻前爪,似乎想要做出某個決定性的動作——也許是指向某個代表通過的按鈕,也許是拂袖表示否決……
就在這千鈞一髮、空氣凝滯到即將爆炸的瞬間——
滋啦——！！！
一聲極其刺耳、彷彿金屬被強行撕裂的尖嘯,猛地從便利店那台懸掛的電視,以及整個城市的擴音係統中爆發出來！那聲音如此尖銳、狂暴、毫無預兆,瞬間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螢幕上的演播室畫麵,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揉捏,劇烈地扭曲、變形！魷墨墨那巨大的紫色身軀和舞動的觸手變成了一團瘋狂抖動的紫色馬賽克,它那顆標誌性的金色巨眼在扭曲的色塊中驚恐地凸出,那張發出聲音的裂縫徒勞地開合著,卻再也發不出任何清晰的指令,隻有斷斷續續、充滿電磁乾擾的破碎噪音：……滋……故障……星……技術……滋啦啦……備用……滋……
緊接著,畫麵猛地一黑！
不是關機的那種黑屏,而是一種純粹、徹底、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彷彿宇宙本身在那裡被挖走了一塊！
與此同時,便利店外,那令人窒息的沙沙聲、低吼聲,瞬間消失了！
死寂。
絕對的死寂,比之前的安靜更可怕。
我猛地扭頭看向窗外。
路燈慘白的光線下,剛纔還氣勢洶洶、眼神冰冷、充滿攻擊性的動物軍團,此刻……全變了。
那些流浪狗眼中的凶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茫然和呆滯,它們困惑地互相嗅著,尾巴疑惑地夾在兩腿之間,有幾隻甚至開始漫無目的地原地轉圈。野貓們弓起的背放鬆了,豎起的尾巴也垂了下來,它們茫然地看著四周,彷彿剛從一場大夢中驚醒,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站在冰冷的街道上。那地毯般的灰色老鼠群,像被按下了暫停鍵,集體僵在原地幾秒,然後嘩地一聲,如同退潮般四散奔逃,瞬間消失在黑暗的角落和下水道口,隻留下幾根驚慌失措的尾巴尖。
剛纔還殺氣騰騰、如同地獄軍團的動物們,在電視黑屏、尖嘯聲響起的刹那,集體變回了最普通、最呆萌、甚至有點傻乎乎的狀態！彷彿那無形的、操控著它們的綜藝節目信號,被強行掐斷了！
技術故障！該死的跨星際直播！備用係統！啟動備用係統！滋啦啦……你們這些蠢貨！動作快！收視率！我的收視率啊！叮……滋……
魷墨墨那氣急敗壞、充滿絕望的嘶吼聲,斷斷續續地從便利店那台已經黑屏、但喇叭似乎還在頑強工作的電視機裡傳出來,聲音扭曲變形,伴隨著強烈的電流雜音。
這斷斷續續、充滿驚恐的嘶吼,如同點燃火藥桶的最後一點火星。
動物……不動了
它們傻了
那個魷魚……在喊救命
機會！
乾它們！
衝啊！！
壓抑到極致的恐懼和絕望,在這一刻被突然降臨的轉機點燃,瞬間轉化成了火山噴發般的、狂野的反擊衝動！怒吼聲、砸碎玻璃聲、引擎轟鳴聲,如同海嘯般從城市的各個角落爆發出來！
街角,一輛破舊的麪包車猛地撞開擋路的垃圾桶,咆哮著衝向一群還在發懵的流浪狗！幾個拿著消防斧和棒球棍的男人,怒吼著從街邊店鋪裡衝出來,對著那些茫然無措的動物劈頭蓋臉地砸下去！高樓之上,窗戶被猛地推開,憤怒的居民將能找到的一切——花盆、板凳、舊電視——狠狠砸向樓下混亂的獸群！城市在短暫的死寂後,瞬間被點燃,陷入一片狂暴的、人類絕地反擊的混亂海洋！
動物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狂暴反擊徹底打懵了。它們發出驚恐的尖叫,夾著尾巴,像冇頭蒼蠅一樣四散奔逃,剛纔的包圍圈瞬間土崩瓦解。人類的怒吼和動物的哀鳴交織在一起,譜寫了一曲荒誕而血腥的混亂交響。
便利店裡,我背靠著冰冷的玻璃門,目瞪口呆地看著窗外這瞬間逆轉的瘋狂景象,心臟還在因為剛纔的驚險而狂跳不止。手裡那個小小的貓薄荷鐵盒,邊緣已經被我攥得微微變形。
就在這時,一道極其迅捷的橘黃色影子,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從我頭頂上方掠過！
我猛地抬頭！
便利店的通風管道口,那扇薄薄的金屬百葉窗被從裡麵頂開了一個縫隙。肥肥！是肥肥！它那圓滾滾、橘黃色的身體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靈巧鑽了出來！它甚至冇有看我一眼,琥珀色的貓瞳在混亂的光線下閃爍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狡黠的光芒,目標極其明確——我手中那個打開蓋子的貓薄荷鐵盒！
它像一道橘色的閃電,精準地撲下！柔軟的肉墊無聲地落在我的肩膀上,帶來一點微不足道的重量。緊接著,我隻覺得手中一輕！
它叼走了！那隻該死的、狡猾的、成了評委的胖橘貓,叼走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那盒頂級貓薄荷！
肥肥！你！
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抓。
它靈巧地一扭身,胖乎乎的身體展現出驚人的柔韌性,輕易地避開了我的手指。它叼著那個對它而言顯得有點大的鐵盒,穩穩地落在地上,然後,極其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它回頭看了我一眼。
就是那一眼。
那雙琥珀色的貓瞳裡,冇有了演播室裡的慵懶和審視,也冇有了剛纔撲下來時的狡黠。那眼神……複雜得難以形容。有一絲得逞的得意,像偷到腥的貓；有一絲愚蠢人類又被朕耍了的鄙視；但似乎……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極其細微、極其隱蔽的……保重或者隻是我的錯覺
來不及細想,它猛地轉過頭,後腿發力,橘黃色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嗖地一下,從旁邊一扇不知何時被打破的、隻有貓能鑽過去的櫥窗小洞裡激射而出！瞬間消失在窗外混亂的夜色和狂暴的反攻浪潮之中。
喂！死肥貓！你給我回來！把複活卡留下！不對！把貓薄荷留下！
我衝到那破洞前,對著外麵混亂的街道徒勞地大喊。
迴應我的,隻有遠處人類反攻的怒吼、動物逃竄的哀鳴,以及……
……滋……信號……恢複……快！鏡頭！對準……滋……人呢評委呢肥肥評委呢！我的收視率啊！叮……滋啦啦……
魷墨墨那帶著哭腔、氣急敗壞的咆哮,斷斷續續地從黑屏的電視機喇叭裡頑強地擠出來。
便利店的燈光依舊慘白明亮,像個被遺忘在風暴中心的孤島。收銀台上的那隻金剛鸚鵡,似乎終於從一係列超出鳥類理解的钜變中緩過神來。它歪著巨大的腦袋,黑豆似的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櫥窗上那個貓形的破洞,再看了看外麪人類追殺動物的混亂戰場,最後,它撲扇了一下翅膀,用翅膀尖優雅地梳理了一下胸前的羽毛,然後對著我,清晰地、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冷漠腔調,吐出了它今晚最清晰的一句話：
商品——未付款——信用不良——記錄——叮咚——
我：……
就在我被這隻儘職儘責到令人髮指的鸚鵡噎得翻白眼時,那台一直處於詭異黑屏狀態的電視機,螢幕突然又閃爍了一下。
冇有畫麵。隻有一片純粹的、如同宇宙背景般的深邃黑暗。
緊接著,一行行白色的、標準的綜藝節目片尾字幕,極其突兀地、無聲無息地,在黑暗的背景上滾動浮現：
**【《地球大作戰》第一季
精彩落幕！】**
**【總製作人：魷墨墨（精神崩潰治療中）】**
**【特彆鳴謝：地球動物演員公會（演技卓越,片酬糾紛請直接聯絡星際仲裁法庭）】**
**【評委團特彆出演：**
**銀背大猩猩·剛鐸博士（片酬：一噸香蕉,已簽收）**
**北極熊·冰冰（片酬：十噸純淨冰魚,運輸中）**
**橘貓·肥肥（片酬：三箱頂級小魚乾
一盒限量版貓薄荷,已自行領取）】**
**【第二季預告：《植物也瘋狂》！籌備啟動！光合作用下的逆襲！敬請期待！】**
**【本節目最終解釋權歸銀河係奇妙夜娛樂集團所有】**
字幕滾動完畢,螢幕再次陷入徹底的黑暗。便利店裡隻剩下空調單調的嗡鳴,和我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我僵硬地轉過頭,目光落在櫥窗上那個貓形的破洞上。外麵,人類的怒吼和零星動物最後的哀鳴還在持續,但似乎已接近尾聲。混亂正在平息。
三箱小魚乾……一盒貓薄荷……
那隻死肥貓！它算計好的！從頭到尾！它根本不是什麼被脅迫的評委！它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為了小魚乾和貓薄荷可以出賣靈魂（以及鏟屎官）的演員！它剛纔那個複雜的眼神保重呸！分明是小魚乾到手,鏟屎官拜拜了您呐！
一股荒謬絕倫、哭笑不得的熱流猛地衝上頭頂,幾乎要把天靈蓋掀開。我扶著冰冷的收銀台,肩膀無法控製地抖動起來。
噗嗤……
一聲壓抑不住的、怪異的笑聲,終於從我喉嚨裡擠了出來。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越笑越大聲,越笑越瘋狂,笑得我眼淚都飆了出來,整個人順著收銀台滑坐到了冰涼的地板上。
哈哈…哈哈哈…三箱小魚乾…哈哈哈…植物也瘋狂…哈哈哈…魷墨墨…精神崩潰…哈哈哈……
收銀台上的金剛鸚鵡,再次歪了歪它那色彩斑斕的大腦袋,黑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這個坐在地上狂笑的人類。它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後,用翅膀尖再次優雅地梳理了一下羽毛,張開它那橘黃色的喙,清晰而平靜地補上了它今晚的最後一句話,為這場荒誕絕倫的宇宙級鬨劇,畫上了一個無比日常卻又無比諷刺的句點：
瘋子——勿擾——本店打烊——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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