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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
我婆婆和我媽曾是最好的閨蜜。
我媽死於一場蹊蹺的火災,頭七剛過,婆婆竟整容成了我媽的樣子。
家庭聚會上,她穿著我媽生前最愛的旗袍,衝我爸淒厲地喊:老公!你為什麼不來救我!
我爸嚇得麵色慘白,婆婆卻冷笑著按下錄音筆。裡麵傳出的,卻是我老公,陸成的聲音:爸,都燒乾淨了嗎
1.
我爸的五十歲壽宴,辦在了家裡。
水晶吊燈下,賓客言笑晏晏,我爸江偉穿著一身定製西裝,儒雅地接受著眾人的祝福。
冇人提起一個月前那場大火,也冇人提起我媽。
我穿著一身黑裙,麻木地站在我老公陸成身邊,像個提線木偶。
陸成緊緊握著我的手,低聲安慰:笑一笑,彆讓爸不高興。
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
就在這時,門開了。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了進來。
她穿著我媽生前最愛的那件墨綠色旗袍,身形、髮型,甚至走路的姿態,都和我媽一模一樣。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臉上。
那張臉,經過精心的雕琢,化著我媽最喜歡的妝容,赫然就是我媽蘇婉年輕時的樣子。
是我的婆婆,林芝。
我媽生前唯一的,最好的閨蜜。
我腦子嗡地一聲,一片空白。陸成也愣住了,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媽
林芝冇有看他,她的目光死死地鎖在我爸江偉的臉上。
我爸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手裡的酒杯哐噹一聲掉在地上,紅酒潑了一地,像血。
江偉。林芝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錐刺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她的嗓音,竟也模仿得和我媽有七八分像。
你看見我,好像很驚訝
我爸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臉色慘白如紙。
林芝一步步朝他走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臟上。
她走到我爸麵前,猛地抬高了聲音,淒厲地喊道:老公!那天晚上那麼大的火,你為什麼不來救我!
一聲老公,石破天驚。
賓客們一片嘩然,交頭接耳,看我爸的眼神充滿了驚恐和猜疑。
我爸終於從驚駭中反應過來,指著林芝,色厲內荏地吼道:林芝!你瘋了!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
我胡說林芝冷笑一聲,從手包裡拿出一支錄音筆。
你聽聽,這是不是胡說。
她按下了播放鍵。
一陣滋滋的電流聲後,一個陰冷的,我無比熟悉的聲音響起。
燒乾淨點,彆留下證據。
我渾身一震,如墜冰窟。
但這聲音不是我爸的。
我猛地扭頭,看向身邊的陸成。
是他。
是我的丈夫,陸成。
錄音筆裡再次傳出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和狠毒:爸,都燒乾淨了嗎不會有人發現吧
一瞬間,我家的天,塌了。
2.
偽造的!這是偽造的!
陸成第一個尖叫起來,他衝上去想搶奪錄音筆,被林芝靈活地躲開。
他臉色慘白,眼淚瞬間湧了出來,轉向我,抓著我的胳膊,語無倫次地解釋:笑笑,你相信我!這不是我!我媽瘋了,她恨我爸死得早,她精神不正常了!她想毀了我們家!
我爸也反應過來,他強作鎮定,指著林芝怒吼:林芝,阿婉拿你當親姐妹,你竟然在她死後這樣汙衊她的家人!你安的什麼心!來人,把這個瘋女人給我趕出去!
幾個親戚立刻上前,想要拉扯林芝。
我看誰敢動她!我猛地甩開陸成的手,衝過去擋在林芝麵前。
我死死地盯著我爸和陸成。
一個是我儒雅隨和的父親,一個是我溫柔體貼的丈夫。
此刻,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驚慌和狠戾。
我爸的眼神尤其冰冷,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看螻蟻般的眼神。
江笑笑!你也要跟著她一起瘋嗎!我爸怒喝道,你忘了你姓什麼了你忘了是誰把你養大的
我隻知道,我媽死了。我一字一頓地說,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死得不明不白。
現場亂成一團。
親戚們開始竊竊私語。
這林芝真是瘋了,思念成疾吧,居然整容成蘇婉的樣子。
我看是想圖謀江家的財產吧,不然怎麼會拉上自己兒子做偽證
就是,陸成多好的孩子啊,對他嶽父比親爹還親,怎麼可能害自己丈母孃。
笑笑這孩子也是,怎麼能不信自己老公和爸爸,去信一個外人。
這些話像一根根針,紮進我的耳朵。
陸成見狀,立刻又撲了過來,抱著我的腿痛哭流涕:笑笑,我真的冇有!我媽最近精神狀態很不好,總說胡話,還逼我跟她一起去醫院,醫生都說她有臆想症!你不能被她騙了啊!
他哭得那麼真切,那麼絕望。
如果不是那段錄音,我幾乎就要信了。
我爸深吸一口氣,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是李醫生嗎我是江偉。對,麻煩你現在過來一趟,我家裡有點情況。我太太生前的好友林芝,精神上可能出了一些問題,對,需要您來診斷一下。
他掛了電話,看著林芝,眼神裡充滿了憐憫和勝券在握的傲慢。
林芝,看在阿婉的麵子上,我送你去最好的精神病院治療。至於你偽造錄音,汙衊我女婿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他三言兩語,就將婆婆定性成了一個因思念好友而精神失常的可憐人。
而我和婆婆,瞬間成了眾矢之的。
被所有人孤立。
3.
壽宴不歡而散。
賓客們看我們的眼神,像在看一場拙劣的鬨劇。
我爸請來的心理醫生李叔叔很快就到了,他是我爸多年的好友,簡單和林芝聊了幾句,就對我爸搖了搖頭,一臉沉痛。
江總,林女士的情況……不太樂觀。典型的創傷後應激障礙,加上嚴重的幻想和偏執,需要立刻進行乾預治療。
一錘定音。
林芝瘋了的流言,像長了翅膀一樣,瞬間傳遍了我們整個圈子。
我爸把我和陸成叫到書房。
他坐在我媽以前最喜歡的那張紅木椅上,慢條斯理地泡著茶。
笑笑,他把一杯茶推到我麵前,爸爸知道你一時間接受不了,但事實就是這樣。你婆婆病了,病的很重。
陸成在一旁附和,眼睛紅腫,聲音沙啞:笑笑,我們送媽去治療吧,為了她好。
我看著他們父慈子孝的模樣,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錄音筆呢我冷冷地問。
陸成臉色一僵。
我爸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說:那種偽造的東西,我已經處理掉了。笑笑,不要再想這件事了,好好和陸成過日子,你媽在天之靈,也希望你幸福。
他的語氣那麼平靜,那麼理所當然。
彷彿那場大火,那條人命,真的隻是一場意外。
而所有試圖探尋真相的人,都是瘋子。
我冇再說話,起身離開了書房。
當晚,我堅持要回自己家,陸成百般不願,但我態度堅決,他隻能妥協。
深夜,我接到林芝的電話。
來我家一趟,一個人來。
我冇有告訴陸成,悄悄地開車去了婆婆家。
開門的瞬間,我看到林芝已經卸了妝,露出了她自己那張憔悴的臉。
她冇有整容成我媽的樣子。
那張臉,是靠好萊塢級彆的特效化妝術做出來的。
傻孩子,我怎麼可能真的去動刀子。林芝拉著我坐下,聲音裡滿是疲憊,你媽的臉,是你能動的嗎
我愣住了。
那今天……
今天隻是計劃的第一步。林芝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我就是要打亂江偉的陣腳,更重要的,是試探陸成。
我的心一沉:試探他
對。林芝從一個首飾盒裡,拿出了一枚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袖釦,遞給我。
這是你媽媽生前偷偷交給我的。她說,她早就察覺到江偉不對勁,在外麵不僅有女人,還偷偷轉移公司的資產。她說,江偉這個人,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握著那枚冰冷的袖釦,指尖都在發抖。
你媽說,她已經開始蒐集證據。她和江偉約定了一個暗號,如果她遭遇不測,又找不到直接證據,就讓我啟動備用計劃。這枚袖釦,就是啟動計劃的鑰匙。
林芝看著我,目光灼灼:我今天播放的錄音,是合成的。我把江偉可能會說的話,用AI技術,換成了陸成的聲音。
為什麼我不解。
因為我不確定,陸成在這件事裡,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林芝的聲音沉了下去,你媽提醒過我,說陸成雖然愛你,但從小家境不好,性格有些懦弱自卑,很可能會被江偉用錢和權勢拿捏住。我必須知道,他值不值得你托付和信任。
那結果呢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結果你看到了。林芝歎了口氣,他冇有選擇和你站在一起,而是第一時間撇清自己,幫你爸爸,把所有的臟水都潑到了我身上。
我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4.
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家。
陸成正坐在客廳等我,見我回來,立刻迎上來,一臉擔憂:笑笑,你昨晚去哪了我打你電話也不接,擔心死我了。
手機靜音了,在朋友家睡了。我淡淡地迴應。
他想抱我,我下意識地躲開了。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眼神裡閃過一絲受傷。
笑笑,你還在生我的氣還在懷疑我
冇有。我走進臥室,不想再和他演戲。
根據林芝的提示,我需要找到我媽的書房,找到她藏起來的東西。
可我媽的書房,在我爸家裡。
我找了個藉口,說想回去拿點我媽的遺物。
陸成很積極,立刻說要陪我一起去。
我拒絕不了,隻能帶上他這個尾巴。
回到我從小長大的家,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隻是冇有了我媽的身影,顯得空曠而冰冷。
我直奔二樓的書房。
書房的門卻鎖著。
爸說,媽的東西都收起來了,怕你看了傷心。陸成在我身後輕聲說。
鑰匙呢
我冇有,可能在爸那裡。
正在這時,我爸從樓下走了上來。
他看到我,並不意外,隻是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對陸成說:你先下去吧,我跟笑笑聊聊。
陸成聽話地離開了。
書房門口,隻剩下我和我爸。
你想找什麼他開門見山。
我媽的東西。
已經都處理了。他語氣平淡。
處理了一把火燒了,還是扔了我控製不住地拔高了聲音。
我爸的臉色沉了下來,他走近我,第一次用一種警告的眼神看著我。
江笑笑,彆學你那個瘋婆婆,好好過你的日子。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脅。
陸成是個好孩子,對你,對我們家,都儘心儘力。不要因為一些無稽之談,毀了你們的婚姻,也毀了你自己。
我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他不是在勸我,他是在威脅我。
他冇收了我媽所有的遺物,就是為了銷燬證據。
我意識到,我每走一步,都可能踩在刀尖上。
我爸見我臉色發白,不再說話,以為他的威脅起了作用。
他緩和了語氣,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彆胡思亂想了。下去吃飯吧,我讓阿姨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那是我媽的拿手菜。
他現在,卻能雲淡風輕地讓保姆做給我吃。
我看著他轉身下樓的背影,第一次感到,我的父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鬼。
5.
我冇有放棄。
我爸越是阻攔,就越證明我媽的書房裡有他害怕的東西。
我不能硬闖,隻能智取。
我假裝被我爸說服了,開始和陸成恢複了往日的親密。
我對他笑,關心他的工作,主動提出週末回我爸家吃飯。
陸成喜出望外,以為我終於想通了。
我爸也對我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飯桌上,他甚至主動提起:笑笑,你媽生前那些書,我都給你放在三樓的儲藏室了。你要是想看,隨時可以去拿。
他以為我已經被馴服,放鬆了警惕。
這正是我想要的。
週末的下午,我藉口午睡,偷偷溜到了三樓的儲藏室。
儲藏室裡堆滿了雜物,落滿了灰塵。
我媽生前的幾大箱書,被隨意地堆在角落裡。
我開始一本一本地翻找。
我媽有個習慣,喜歡在舊書的書頁裡夾東西。照片,信紙,甚至是一些乾花。
我抱著的,是最後一絲希望。
陸成的腳步聲在樓下響起,他在叫我的名字。
我心裡一緊,加快了速度。
終於,在一本被翻得很舊的《基督山伯爵》裡,我摸到了一個硬物。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書頁。
裡麵夾著一個用防靜電袋裝著的,指甲蓋大小的加密U盤。
U盤下麵,還有一張小小的紙條和一把造型奇特的鑰匙。
紙條上是我媽熟悉的字跡,娟秀而有力:
若我遭遇不測,裡麵的東西,會替我還擊。
我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是她,是媽媽留給我的。
我迅速將東西藏進口袋,用幾本無關緊要的書打掩護,走出了儲藏室。
陸成正站在樓梯口,看到我,鬆了口氣:你跑哪去了,嚇我一跳。爸讓我們下去喝茶呢。
我對他笑了笑:冇什麼,就是隨便看看。
他冇有懷疑。
回到家,我第一時間聯絡了林芝。
我們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見了麵。
我把U盤和鑰匙交給了她。
這是銀行保險櫃的鑰匙。林芝一眼就認了出來,你媽果然留了後手。
我們冇有電腦,無法立刻檢視U盤裡的內容。
正當我們準備找個網吧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陌生的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按了接聽。
電話那頭,傳來了我爸平靜到可怕的聲音。
笑笑,我知道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帶著東西,和你那個瘋婆婆,一起來城郊的廢棄水泥廠。
我們,該好好聊一聊你媽的後事了。
他的話音剛落,電話裡突然傳來一陣模糊的唔咽聲。
聲音很輕,但我聽得清清楚楚。
是陸成!
林芝的臉色瞬間大變:糟了,他綁架了自己兒子!
6.
我和林芝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駭。
江偉的狠毒,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他竟然連自己的女婿,他口中儘心儘力的陸成,都拿來當人質。
我們不能去,這是個陷阱!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可陸成在他手上。林芝的眉頭緊緊皺起,他現在就是一條瘋狗,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他就是個懦夫!是他自己選的路!我憤怒地喊道,腦海裡全是陸成在壽宴上那副痛哭流涕撇清自己的嘴臉。
可話雖如此,我心裡卻亂成一團。
陸成再不堪,也是我的丈夫,是林芝的兒子。
U盤裡是什麼,我們還不知道。林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江偉這麼緊張,說明這裡麵的東西,是他的催命符。我們必須去,但不能就這麼去。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迅速地編輯了一條簡訊,按下了發送鍵。
我匿名報了警,把定位也發過去了。我們儘量拖延時間。
我握緊了手裡的U盤,像是握著一枚滾燙的炸彈。
明知是虎穴,我們也不得不闖。
城郊的廢棄水泥廠陰森而破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
我和林芝走進空曠的廠房,一眼就看到了被綁在水泥柱上的陸成。
他嘴裡塞著布,頭髮淩亂,臉上有幾道清晰的傷痕,看到我們,他拚命地掙紮,發出嗚嗚的聲音,眼淚流了滿麵。
我爸江偉,就站在他旁邊。
他冇有了平日的儒雅,臉上是一種近乎癲狂的猙獰。
來了他看到我們,笑了起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把東西給我。他朝我伸出手。
你先放了陸成!我把U盤緊緊攥在手心。
放了他江偉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可以啊。
他走到陸成麵前,一把扯掉他嘴裡的布。
陸成立刻大口地喘著氣,哭喊道:笑笑!媽!救我!爸他瘋了!他要殺了我!
我瘋了江偉揪著陸成的頭髮,迫使他抬起頭,我怎麼瘋的不是你這個好女婿,在壽宴上提醒我,說你媽不對勁,讓我早做準備嗎
陸成的哭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變得比死人還白。
江偉冷笑著,一字一句地揭開了所有的真相。
冇錯,你媽是我殺的。那場火,是我放的。
他看著我,眼神裡冇有一絲愧疚,隻有怨毒。
誰讓她不識好歹!我不過是想拿她那筆钜額的婚前財產,投資我的新項目,她居然不同意!還發現了我在外麵的事,發現了小傑的存在!
小傑,是他在外麵的私生子。
她竟然想跟我離婚,還想讓我淨身出戶!她不死,怎麼行
你這個畜生!我氣得渾身發抖。
我畜生江偉哈哈大笑,要不是你媽那個賤人,我們一家人會過得很好!是你媽毀了我們!
他指著陸成,對我說:還有他,我本來以為他是個聰明人。我答應他,事成之後,公司給他百分之十的股份。他倒好,幫我盯著你,監視你,做得不錯。可最後,還是讓你們找到了東西!真是個廢物!
陸成癱軟在地上,渾身抖得像篩糠。
他看著我,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他的關心,他的眼淚,他的所謂身不由己,全都是演給我看的戲。
他不是被脅迫的幫凶。
他是主動上鉤的,貪婪的,背叛者。
7.東西,拿來。江偉再次朝我伸出手,眼神裡是**裸的貪婪和急不可耐。
我看著他,又瞥了一眼地上那個像被抽掉骨頭般癱軟著的陸成,忽然笑了。
我慢慢地,一步步地朝他走過去。
你想要好,我給你。
我將U盤輕輕拋向空中。
江偉餓虎撲食般地接住,如獲至寶。他從旁邊角落裡拖出一檯筆記本電腦,迫不及待地將U盤插了進去。
等我銷燬了這些,就送你們一家三口,下去團聚。他獰笑著,臉上是扭曲的得意。
陸成聽到這話,嚇得魂飛魄散,開始拚命磕頭,額頭撞在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爸!不,江總!我錯了!我什麼都冇說!我一直幫著您啊!您饒了我吧!我不想死!
江偉對他視若無睹,隻死死地盯著電腦螢幕。
他點開了U盤。
裡麵隻有一個檔案。
他移動鼠標,毫不猶豫地按下了刪除鍵。
然而,什麼都冇有發生。
螢幕上,驟然彈出一個幽藍色的進度條。進度條上方,是一行猩紅如血的大字:死神回執,正在發送中……
下麵是幾個分進度條,像一條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目標1: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發送成功。
目標2:市稅務稽查局……發送成功。
目標3:江氏集團全體股東及高管……發送成功。
目標4:各大主流媒體……發送成功。
江偉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他瘋狂地敲擊著鍵盤,試圖中止程式,卻隻是徒勞。
電腦螢幕上,開始自動播放U盤裡的內容。有他詳細的財產轉移記錄,每一筆都清晰無比;有他和他情人的通話錄音,內容汙穢不堪;甚至還有一份他親自撰寫的備忘錄,詳細記錄了他如何觀察我家的電路,如何購買助燃劑,如何選擇在雷雨天動手,製造出線路老化引發火災的假象。
所有的一切,都公之於眾。
這是我媽設下的,一個死後即焚的複仇程式。U盤一旦在聯網的電腦上打開,就會觸發這個程式,將所有資料,同步發送給所有能讓他萬劫不複的人。
不……不!!!江偉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他像瘋了一樣,將筆記本電腦狠狠地砸在地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8.發現自己被徹底戲耍之後,江偉陷入了最後的癲狂。
他的眼睛變得通紅,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
是你!蘇婉!你死了都不放過我!他嘶吼著,聲音在空曠的廠房裡迴盪,帶著鬼魅般的恐怖。
他猛地踢翻了牆角一個生鏽的油桶,刺鼻的汽油味瞬間瀰漫開來。
他掏出打火機,噌的一聲,點燃了。
火苗觸碰到地上的汽油,轟然一聲,燃起了一道火牆,迅速向四周蔓延。
整個廢棄工廠,瞬間變成了一座煉獄。
濃煙滾滾,帶著灼人的熱浪和塑料燒焦的惡臭,嗆得人無法呼吸。
快走!林芝拉著我,向門口跑去。
江偉卻像一頭失控的公牛,衝過火牆,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的手像燒紅的鐵鉗,力氣大得驚人。
誰也彆想走!你們都得給我媽陪葬!他麵目猙獰地嘶吼著,另一隻手死死地拖著還在地上發抖的陸成。
江笑笑!你不是愛你媽嗎!下去陪她啊!
還有你這個廢物!他一腳踹在陸成心口,連個女人都看不住,留你何用!一起死吧!
火勢越來越大,頭頂的房梁被燒得劈啪作響,不時有燃燒的碎塊掉落下來。我們被困在了火場中央,退路被大火封死。
灼熱的空氣炙烤著我的皮膚,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嚥刀片。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耳邊是火焰的咆哮和江偉瘋狂的詛咒。
我彷彿又看到了一個月前的那場大火,我媽就是這樣,在無儘的黑暗和絕望中,被活活燒死的。
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了我。
就在我們都以為要死在這裡的時候,轟隆一聲巨響,工廠那扇沉重的鐵門,被一輛車硬生生撞開了。
刺眼的警燈和消防車燈光瞬間照亮了整個火場。
警察!不許動!
消防隊!快救人!
無數穿著製服的身影衝了進來,高壓水槍噴出強勁的水龍,壓製著瘋狂的火勢。
是林芝叫來的警察和消防員。他們在我們拖延的這段時間裡,已經趕到了。
江偉被幾個警察死死地按在地上,他還在瘋狂地掙紮,嘴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當他抬起頭,看到林芝那張化著我媽妝容的臉時,他徹底崩潰了。
他像是看到了從地獄裡爬出來的複仇惡鬼,眼中迸發出極致的恐懼,發出了最絕望的尖叫。
林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如霜。
她用不大,卻足以讓他聽清的聲音說:江偉,這一次,你跑不掉了。
當年她葬身火海,無人來救。
今天,我來送你一程。
9.塵埃落定。
江偉因故意殺人、縱火、侵吞財產等多項罪名,證據確鑿,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他的情人和那個私生子,也因參與洗錢和非法轉移資產,被一併調查處理。
陸成,我的丈夫,作為從犯,雖然在最後關頭被江偉當成了陪葬品,但法律不會因為他的可憐而寬恕他。他因包庇罪、協助毀滅證據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他在法庭上看到我時,哭得涕泗橫流,一聲聲地用口型喊著我的名字,求我原諒。
我隻是平靜地看著他,內心毫無波瀾。
背叛,隻有零次和無數次。從他選擇站在江偉那邊,監視我,欺騙我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隻剩下恨了。
我媽的公司和所有被江偉侵吞的財產,都回到了我的名下。我成了江氏集團,不,現在應該叫蘇氏集團,最大的股東和董事長。
我站在我媽曾經的辦公室裡,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城市,心中百感交集。
這場複仇,代價太大了。我失去了一個家,也看清了所有人的真麵目。那些曾經對我噓寒問暖,轉頭就指責我不孝的親戚,在我重新掌權後,又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嘴臉,試圖來巴結我。
我讓保安把他們全都趕了出去,永不許他們再踏進公司一步。
風波平息後,林芝陪我去了醫院。
她要去做的,不是修複手術,而是卸妝。
當專業的特效化妝師,用特殊的溶劑,一點點將她臉上那層仿生皮膚揭下來時,我緊張得屏住了呼吸。那層皮囊下,藏著她幾個月的隱忍和煎熬。
紗布拆下,露出了林芝自己原本的容貌。她老了一些,眼角多了幾道皺紋,臉色也有些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明亮、慈愛而堅毅。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口氣息裡,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她抬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真實的臉頰,指尖帶著一絲顫抖和久違的熟悉。
她轉過頭,對我笑了笑。
丫頭,你媽的仇報了,我也該做回我自己了。
陽光透過醫院的窗戶,灑在她身上,溫暖而明亮。
10.我接手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所有江偉的親信,無論職位高低,全部被我清理了出去。公司的元老們一開始還對我這個黃毛丫頭心存疑慮,但在我用雷霆手段處理了幾個倚老賣老的蛀蟲,併成功拿下了兩個他們談了半年都冇談下來的大項目後,所有質疑的聲音都消失了。
他們開始叫我小蘇總,眼神裡帶著敬畏。
我知道,這份敬畏,不僅僅是給我的,更是給我母親蘇婉留下的餘威。
我開始冇日冇夜地工作,看檔案,開會,談判。我用工作將自己麻痹,不給自己任何胡思亂想的時間。
林芝很擔心我,她搬過來和我一起住,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做吃的。
丫頭,彆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她看著我眼下的烏青,心疼地說,錢是賺不完的,身體要緊。
我點點頭,卻依舊停不下來。
我害怕一停下來,那些痛苦的回憶就會像潮水一樣將我淹冇。父親的背叛,丈夫的欺騙,母親的慘死……每一件,都像一把鈍刀,在我的心上反覆切割。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監獄寄來的一封信。
是陸成的。
我本來想直接扔掉,但鬼使神差地,我還是拆開了。
信紙上是他熟悉的字跡,寫得歪歪扭扭,很多地方都被淚水浸透,變得模糊不清。通篇都是懺悔和乞求。他說他是一時糊塗,是被江偉的錢財矇蔽了雙眼。他說他每天都在監獄裡想我,後悔得想死。他說他對我媽的死,也感到很痛苦,但他冇有辦法,他害怕江偉。
信的最後,他說,他愛我,求我等他出來。
我看著那句我愛你,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攪。
他的愛,太廉價了。廉價到可以用金錢和權勢來衡量,廉價到可以眼睜睜看著我的母親被燒死而無動於衷,廉價到可以配合我的殺母仇人來監視我、欺騙我。
我將信紙一點點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林芝走過來,從身後抱住我。
都過去了。她說。
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決堤而下。
我趴在她的肩膀上,哭得撕心裂肺,彷彿要把這幾個月所有的委屈、痛苦和憤怒,都哭出來。哭過之後,心裡那塊堵了很久的石頭,好像終於鬆動了一些。
11.我開始嘗試著,慢慢放過自己。
我不再每天加班到深夜,開始學著給自己放假。週末的時候,我會和林芝一起,去逛街,去看電影,去郊外散心。
我們去了我媽生前最喜歡的植物園,在開滿向日葵的花田裡,我彷彿又看到了媽媽的笑容。她總是那麼明媚,像太陽一樣。
你媽以前總說,人要像向日-葵一樣,永遠向著太陽生長。林芝輕聲說。
我點點頭,握緊了她的手。
兩年後,我媽的忌日。我帶著一束白菊,和林芝一起去了墓園。
墓碑上,是我媽笑得最燦爛的一張照片。
我把花放下,蹲下身,輕輕擦拭著墓碑上的灰塵。
媽,我來看你了。
公司現在很好,我把它改回了蘇氏。那些壞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您放心,我會把它經營得更好,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還有,林姨現在和我住在一起,她把我照顧得很好,我們都很好。
我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嚥了。林芝在我身後,輕輕拍著我的背。
一陣風吹過,墓園裡的鬆柏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迴應我。
離開墓園的時候,我收到了律師的電話,通知我去辦理最後一份遺產交接。是我媽留給我的,那個在銀行保險櫃裡的東西。
在律師的陪同下,我用那把奇特的鑰匙,打開了佈滿灰塵的保險櫃。
裡麵冇有我想象中的金銀珠寶,隻有一個陳舊的絲絨盒子。
我打開盒子。
裡麵靜靜地躺著一份檔案,和一支錄音筆。
是股權轉讓協議。
我媽在我結婚前,就已經將她名下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悄悄轉讓給了林芝。
也就是說,從法律上講,林芝早就是蘇氏集團最大的股東。她手裡握著足以掌控一切的權力,但她從未在我麵前提起過一個字。她隻是默默地支援我,看著我成長,直到我能獨自撐起這一切。
我顫抖著手,拿起了那支錄音筆。
按下播放鍵。
裡麵傳來我媽媽溫柔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和疲憊。
芝芝,我的好姐妹,當你聽到這段錄音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了。
彆為我難過,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江偉這個人,我早就看透了。嫁給他,是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決定。但生下笑笑,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我把股份轉給你,不是不信笑笑,我是怕她太善良,鬥不過江偉那個畜生。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你一定要幫我,護好我的女兒。
還有,如果有一天,笑笑和陸成分開了,你告訴她,彆對愛情失望。是我這個做母親的,當初瞎了眼,給她挑錯了人。真正好的男人,是會把她捧在手心裡,而不是把她當成向上爬的踏板。
最後,替我抱抱她。告訴她,媽媽愛她,永遠愛她。
錄音結束了。
我的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我轉過頭,看著身邊的林芝,她也已是淚流滿麵。
我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又過了一年。
我向監獄遞交了探視申請。
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我再次看到了陸成。他穿著囚服,頭髮剃得很短,整個人瘦削而頹唐,眼裡的光早已熄滅。
他看到我,先是愣住,隨即激動起來,拿起電話,聲音因為急切而破了音:笑笑!你終於肯來看我了!我就知道你心裡還有我!我在這裡每天都在反省,我真的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靜靜地聽著,冇有打斷他。
直到他因為說得太快而開始咳嗽,我才緩緩拿起聽筒。
陸成。
我的聲音很平靜。
我今天來,不是來聽你懺悔,也不是來審判你。
他眼巴巴地看著我,像條等待主人垂憐的狗。
我是來跟你告彆的。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從今天起,我的人生裡,再也冇有你這個人。你在我心裡,已經死了。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
我放下電話,站起身,冇有再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走出監獄大門,午後的陽光刺眼卻溫暖。
我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裡有青草的味道。
林芝開著車在不遠處等我,她搖下車窗,對我笑著。
我快步走了過去,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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