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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行政特彆喜歡幫老闆省錢。

見客戶打什麼車騎單車多環保！

餐補一天五塊錢哦,吃太多對身體不好。

離職行啊！把筆記本電腦留下。

什麼你自己的...公司培養你這麼久,這點東西,還要和公司計較嗎

（一）

酷暑裡被公司安排去外地出差。

小然,這次去見的客戶極其重要,成了咱們吃肉,輸了我隻能灰溜溜爬走。

會議室裡,老闆可憐巴巴地看向我。

皮相尚可的臉上,一雙眼睛撲閃撲閃,做示弱狀賣萌。

......一大把年紀了不要做出這種可怕的表情。

我都在公司五年了,你腦子裡打得什麼算盤門兒清。

吐槽的話在心裡快速過了過,到底還是冇敢說出口。

我懂。老闆你放心。

比不得順風順水接管家業的老闆,我還有房東外賣快遞員要養。

將商議好的方案收進大挎包裡,我拖起會議室外的行李箱,正想叫個車去機場。

低頭的瞬間,有濃鬱的香水味擦過。下一秒,尖銳的高跟鞋不偏不倚,跺上我的腳麵。

......老孃新買的A貨！

顧不得和對麵計較,我疼得呲牙咧嘴,眼睛裡都是水霧。

腳疼,心疼。嗷嗷的疼。

然而下一秒,我腦子也開始疼。

因為對麵的肇事者,抬起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笑吟吟地看向我。

李阿姨,出去呀

真對不住,我也是著急和林總溝通,都冇好好看路。

說起來也真是的,林總非要見我,嗬嗬。

滴滴哩哩的講述裡,我抬手,麵無表情地擦去眼角的水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去前台要下醫藥箱處理好傷口,趕緊去機場纔是正經。

傻子纔會在掙錢的路上為這樣冇有意義的事情分心。

儘管這樣安慰自己,內心仍有點火氣。

也不知道老闆從哪裡找來的這樣的行政,說話像是吃了槍藥,時不時就愛抵著我們,砰砰地來兩槍。

我拖著行李箱,咬牙來到前台。

Lily,醫藥箱辛苦拿出來給我一下呀,我腳受了點傷。

話音剛落,前台Lily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一雙手在身前絞了又絞。

然姐,實在不好意思,傷得厲害嗎

要不......你自己上網上叫一個外賣呢

我看著lily不安侷促的神色,內心暗暗困惑。

是不是我臉上的神色太嚇人,把她嚇到了

冇事兒冇事兒,不是什麼太嚴重的問題,就給我個創可貼就行。

前幾天財務被列印紙劃傷手,來拿創可貼的時候正好被我遇到。我清晰地記得,箱子裡的創可貼有滿滿兩大包。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被消耗掉

然而未等前台迴應,身後,一把陰陽怪氣的聲音尖銳響起。

李阿姨,你這樣很不好哦。

這樣占公司便宜的事情,得虧是我看到。

這一次我放過你,再有下次,我可是要告訴林總咯。

（二）

嗡嗡嗡嗡。

我覺得腦子要被燒壞了。

這是中文嗎汝聽人言否

好在腦子燒壞了,但舌頭還挺好的。

我轉頭,看向緊張的lily。

冇事的寶貝,創可貼冇有的話,消毒酒精有嗎

我好像被臟東西踩到了,得消消毒。

然姐......其實......

lily飛快地掃一眼我身後,壓低了聲音,想了想,到底又不甘心地抬起頭,一字一頓道。

冇有創可貼了,也冇有消毒酒精。

陳主管說,給員工配備醫藥箱是浪費錢,以後都要取消。

醫藥箱裡那些東西,她會收走後掛在二手平台上賣掉。

啊

我張開嘴,內心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正想回覆,手機上預設好的鬧鐘響起,提醒我此時應該出發去機場。

掃一眼排好的日程,我拽過行李箱,同情地對著lily一眨眼。

橫豎機場有的是便利店,到那裡再買也一樣。至於我們愛省錢的行政,等我拿下這個大單後,得和林總好好說道說道。

剛想轉身開門,身後,噠噠的高跟鞋聲音不斷迫近。

李阿姨,逃避可恥也冇用哦。

你都是出來工作這麼多年了,怎麼還冇有學會幫林總分憂

難怪這把年紀,還隻是個業務經理,不像我,剛一進公司,就坐到行政主管的位置,還有自己的團隊配置。

她湊近我身側,看似親熱,但手肘一下一下,用力搗向我的肋骨。

還是說,你的心思,都用在怎麼占公司便宜上了,所以職位一直升不上去

我的心思我現在隻有一個心思。

就是趕緊瞬移,到機場安靜安靜。

等我拿下訂單,有足夠底氣後,高低得讓老闆把高貴的陳主管換個位置。

我們公司不適合她高就,宛平南路纔是她的歸宿。

我這樣想著,咬緊唇看向螢幕。

此刻司機距離我還有三公裡,現在下樓去,時間剛剛好,還能坐在大廳裡緩一緩,避開行政的毒氣。

然而下一瞬,一隻貼著華麗水鑽的手,啪嗒一聲按向螢幕。

李阿姨～彆怪我冇提醒你哦,公司有公司的規定。

見客戶打車什麼的,實在是太浪費錢了。

地鐵也是不可以的哦,樓下那麼多共享單車,掃一輛就行了。

又環保又便宜,嘻嘻～

（三）

我看著螢幕上被取消的訂單。

再叫車,前麵已經排了十幾位,並且不確定選到的司機距離我到底有幾公裡。

心裡的火蹭一下向外冒,我伸手,一把將陳嬈推到一旁。

滾。

我麵無表情地擰著她激動的想要來奪我手機的手腕。

她口中的李阿姨,平底鞋加上常年舉鐵,有的是力氣和手腕。

痛！鬆開！

突如其來的反擊,讓她的眼底蓬出眼淚,好看的五官擰成一團,她開口,咬牙切齒。

被我說中了是不是做賊心虛！做賊心虛！

占公司便宜還打人！回頭我就讓林總開了你！

林總,救命！

老闆的名字,還是有點用的,我被氣到出走的理智一下子拐了回來。

按照我和老闆的約定,這筆生意一旦談下來,不僅會有相當可觀的項目獎金,下個季度的評審上,我還會獲得E級彆的績效和晉升總監的可能。

冇必要和錢過不去。

我這樣想著,鬆開陳嬈,拖著行李箱向前走去。

你回來！跑什麼跑！

回來！

風聲伴隨前台的驚呼一起響起,我下意識地側過身,可動作還是遲了一步。

肩膀上一陣刺痛傳來,有溫熱的液體滲出襯衫,黏糊糊地將布料和肌膚貼在一起。

我轉頭,看見咣噹一聲掉在地上的高跟鞋,幾步之外,陳嬈一高一低地走到沙發上,做作地翹了個二郎腿。

我已經發訊息給林總了,他馬上就過來。

等下我可要好好和他說一說,像你這樣的蛀蟲,就不該留在我們這裡。

愣著乾嘛還不快把鞋給我撿起來穿好。年紀大了,耳朵也不好

哦。

我低頭,看向螢幕上趕來的司機。

還有一分鐘他就要到樓下了。

但是我把鞋踢出去,隻要一秒。

於是我抬起完好的腳,咻一下將鞋子踹出去好遠。

拜拜了您,蛀蟲我呀,要去外麵搞米了。

我伸手,對著陳嬈所在的方向揮了揮,再不理會她憤怒的跺腳。

坐上舒服的空調車,一路暢通無阻,我在機場換上備用的衣服,又將傷口處理好。

想了想,又在機場點了杯星爸爸,美美地喝了兩口。

啊,舒服～

眼看登機的時間快要到了,我起身,正想去排隊,下一秒,手機忽然響起,彈出老闆的視頻通話邀請。

小然啊,你到機場了

關於盛月那個項目,客戶有新的要求出來,我和你......

心裡一凜,我灌下一口咖啡,屏氣凝神地看向老闆發來的郵件。

腦海中飛快地計算著成本更新後的方案,我一麵盤著數據,一麵留心登機口前的隊伍。

緊趕慢趕,總算把重新製訂好的方案打上了頁麵。

正想點下發送鍵,螢幕上忽然跳出接二連三的訊息提醒,與此同時,我和老闆的彙報,被耳機內一把尖銳又熟悉的聲音打斷。

老公,我們不是說好了,出差的餐標每天隻有五元嗎

她怎麼喝上星爸爸了呀是不是你給她的特批

老公,你說句話呀～

（四）

咣噹！

咖啡杯墜地,我抱歉地向周圍的人點頭示意,突如其來的大瓜,讓我激動到原地摔杯。

好傢夥,難怪事事都為公司考慮,原來是勤儉持家的老闆娘一枚啊。

伸手撿起掉落的咖啡杯丟掉,我擦擦手,想要切斷通話,又實在忍不住想吃瓜。

視頻的另一端,老闆臉上顯出尷尬的神情,他飛快地向我投來一個安撫的目光,隨即掛斷語音。

嘖,瓜冇了,本來還想錄屏。

不無遺憾地收回手,我站進排隊候機的隊伍,順便打開先前忽略的新訊息提醒。

名為暴富美少女的群裡,一時間新訊息居然有99 。

業務琳達：【救命,你們看新規定了嗎】

【每天餐標五塊錢,這是想乾嘛我每頓隻吃一個茶葉蛋嗎】

市場小雅：【我看了好幾遍,嚴重懷疑自己瞎了。】

【每頓五塊都很離譜了好嗎。】

......難怪不讓我喝星爸爸,五塊錢的餐標,我出差一個禮拜的餐標都不夠這一杯啊。

正想加入群裡的討論,置頂的工作群裡,艾特全員的訊息赫然跳出。

行政大管家：【Dear

all,經過公司高層會議討論,現決定在公司內推行以下新政策,請新老同事嚴格遵循,積極配合。】

【出差外地的同事,每天餐標不超過五元,多餘部分請自行解決。】

【差旅方麵,外地出差一律采取自駕模式,公司會給予每人10元的汽油補助。】

【同城出差,嚴禁乘坐網約車,後續網約車發票一律不予報銷。】

............

沉默,沉默是此時的工作群。

就連向來最積極的同事,都不肯熟練地打下【收到,好的。】

見無人響應,螢幕上很快跳出新訊息。

行政大管家：【收到請回覆哦,畢竟公司是我們共同的家。】

【隻有彼此配合,一起進步,才能走得更遠～】

【後續我這邊也會定期推出一些公司的反麵典型,請大家引以為戒。】

【圖片.jpg】

一股不好的預感竄上後背,我點開群裡的圖片。

畫麵裡,赫然是我舉著星爸爸,眉頭緊鎖的模樣。

行政大管家：【大家請看,像是業務部的這位同事,行為就很不可取哦～】

【友情提醒,諸位女同事,公司給你們發工資是要你們來創收噠,不要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我盯著螢幕裡的訊息,冷哼一聲。

隨手將手機調成飛行模式,我向後一靠,內心打定主意。

也彆管老闆懸在麵前的餅了,等談完這筆生意,我就回去提離職。

古往今來,多少案例擺在麵前,夫妻店走不遠。

更何況是這麼離譜的夫妻店。

到時候拿了獎金,出去散散心,再以一個更好的狀態出現。

夏威夷,馬代,東京......

幾小時後,成功簽下訂單的我,一麵哼著小曲,一麵在腦海中盤算。

可下一秒,點開的公司係統,讓我徹底傻了眼睛。

（五）

螢幕上,一行冰冷的提醒,直直地刺進我的眼睛。

【警告：非本公司員工,無係統權限】

不是,這什麼意思

我輸錯密碼了我激動過頭眼花了

我定定神,退出後重新輸入一遍工號和密碼。

但迎接我的,依舊是相同的一串提示。

寒意猛地竄上後背,我顫抖地點開手機。

先前在客戶現場做幻燈片展示,謹慎起見,我將桌麵的微信等程式都退了出來。

我不想為了先前群裡離譜的政策和圖片分心。

我低頭,看向訊息無數的工作微信。

果不其然,一行行新訊息觸目驚心。

【您已被移出群聊。】

【您已被移出群聊。】

【您已被移出群聊。】

......

而這些群聊下,是或關心,或吃瓜的訊息。

業務琳達：【不是,然然,什麼情況。】

【圖片.jpg】

【怎麼所有的公司內部群,你都不在了】

【我靠,線上係統也查不到你了。】

【救命,彆因為這個智障衝動離職啊親！你走了我可怎麼辦！】

【寶貝！寶貝你說句話啊！】

市場小雅：【很好,你到底有幾個寶貝】

【吃醋.jpg】

【老孃掐指一算,然然這段時間應該在出差,盛月那麼難伺候,她哪有時間一個個退群。】

我歎氣,想解釋,卻覺得好累好累,最終還是點開了老闆的微信。

資訊輸了又輸,來來回回刪除,最終還是編輯好了問題。

我：【老闆～客戶搞定啦。】

【但是好像我這邊的網絡出了點問題,公司的係統我登不上。】

【我把合同同步你一份,晚點我到酒店再試試呀】

成年人說話,點到為止。

我倒要看看,把我單槍匹馬扔出去和客戶艱難對線的老闆,對於我被無緣無故踢出群的這件事,到底是一個什麼態度。

可下一瞬,螢幕上出現的字樣,好像一記耳光,重重地閃在我臉上。

在我細心編輯好的訊息前,赫然是一個紅色感歎號。

老闆他......居然把我拉黑了

我僵在椅子裡,手指麻木地懸在螢幕上。

正想打個電話和老闆直接溝通下,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暴富美少女的群裡再一次炸開了鍋。

業務琳達：【然然,你快去看行政的朋友圈。】

【什麼情況啊】

（六）

我定定神,點開朋友圈。

早在看到琳達的訊息前,我就有預感,這一切背後說不定就是行政作的妖。

但我萬萬冇想到,她居然這麼會演。

行政大管家：【嘻嘻,今天為公司省了一筆錢,開掉了一隻大蛀蟲。】

【笑死,蛀蟲還在外麵浪,還不知道自己冇有工作了呢。】

【從小跟著乾爸乾媽,耳濡目染,人家也學會了不少雷霆手段～】

【對了,蛀蟲阿姨,你占公司便宜點的星爸爸,可彆想著能報銷哦～】

【降本增笑,嘻嘻～】

我看著圖片裡美美舉著奶茶自拍的陳嬈,感覺自己以後也彆做業務了,批發點腦子去公司門口賣,應該挺有市場的。

畢竟她和老闆都需要買個新的。

抬手揉了揉眉心,我看了下航旅縱橫的提醒。

算了,還是先回公司,好好和老闆溝通下。

老闆雖然腦子不大好,但好歹應該是有的,我拿著利潤豐厚的合同回去,不至於完全冇有談判籌碼。

而且即使真的要走到被動離職這一步,以我的司齡和過往績效,不說2N,N 1總該是有的。

我這樣想著,拖著行李趕到了機場。

正想安檢值機,手機上跳出新訊息提醒。

【您所乘坐的xx航班已取消,款項預計在五個工作日內原路退回。】

【感謝您使用xx旅行。】

我盯著螢幕,恨得一拍大腿。

大意了。

先前在客戶現場唇槍舌戰,又被群裡紛亂的訊息分了心,以至於我居然忽略了,我回程的飛機是原先的行政部門安排的。

以我們這位嘻嘻小姐的風格,怎麼會讓我舒舒服服地飛回來呢。

果不其然,微信裡,陳嬈的新訊息掐著時間,完美地跳出來。

行政大管家：【嘿嘿,眼疾手快,機票已退～】

【雖然損失了幾百塊錢,但是這是原則問題～絕對不能讓你一個外人占公司便宜！】

【等你爬回公司後,記得好好交接哦。】

【休想從公司帶走一針一線！】

我看著螢幕上陳嬈的言論,事已至此,大家就都做不要臉的人吧。

隨手點了杯新的咖啡,我坐在電腦前,將她朋友圈和群裡的對話一一截圖儲存。

整理成文檔之餘,還不往將星爸爸的照片貼在群裡。

橫豎已經被掃地出門了,不如就玩把大的。

體體麵麵坐在桌邊當牛馬。還要被扣上這樣的罪名,那我不如徹底把桌掀了。

都、彆、活、啦！

（七）

回家,放包,狠狠補覺。

次日一早,我以一個飽滿的精神狀態走進公司。

第一站就是老闆的辦公室。

見來人是我,老闆一片咖啡嗆在喉嚨,眼神不自在地向桌麵的星爸爸咖啡瞟了瞟,他開口,擠出招牌賣慘笑。

來啦,小然。

來來來,過來坐。

過於熱情的態度,讓我幾乎懷疑昨天看到的紅色感歎號是幻覺。

事出反常必有妖,妖怪的名字叫陳嬈。

我看向老闆桌麵新擺上的陳嬈照片,一絲冷笑爬上嘴角。

正想開口和他聊聊賠償問題,下一秒,熟悉的高跟鞋聲音噠噠地響起。

阿辰哥哥,中午我定了樓下的套餐,1988兩人,特劃算～

對了,那個包包我很喜歡,我媽也說顏色好,要你給她也定一件。

哎,這不是李阿姨嗎你怎麼進來的

真的是,樓下的保安怎麼工作的,這種人也能放進來。

她抬頭,故作親熱地靠近老闆,一雙眼睛眨呀眨。

阿辰哥哥,你可得多當心,小心她從你桌麵順走什麼東西～

資訊量太大,有點燒腦。

我們每個人,每天,五塊錢餐標,你們兩個一頓吃出1988塊錢

還有,這款限量款的包怎麼走的是公司抬頭的發票

降本增笑,合著笑都在你們倆臉上了

不動聲色地將包裡的錄音筆向前挪了挪,我一瞬不瞬,看向陳嬈和老闆。後者臉上一陣抽搐,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而前者的反應,顯然比他快很多。

這是我們公司的事情,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

阿辰哥哥是做大生意的,當然是要該省省,該花花,但這些心思你不用知道。

既然已經被開除了,等下你就好好交接,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單獨來找阿辰哥哥,是安得什麼心。

陳嬈抬頭,下巴衝著我點了點,趾高氣昂道。

......行。

我怒極反笑,隨手拎起筆記本走向門口。

原本還想好聚好散,把合同的相關事宜好好交接下。現在看來,完全冇有必要。

也彆談什麼賠償問題了,直接仲裁吧。

正想轉身離開,下一秒,胳膊被人緊緊拉住。

賤人！你憑什麼偷公司的筆記本電腦！

（八）

手臂一陣刺痛傳來,我轉頭,麵無表情地看向陳嬈。

五根尖銳的美甲在手臂刺出血點,她恍如不察般,再次使了使勁兒。

聽不懂人話是嗎讓你把電腦留下！

合著你這次回來,除了勾引阿辰哥哥,還想偷東西走啊！

李然,你怎麼那麼賤呐！

刻意揚高的聲音透過未關合的房門,引來了許多目光。

切切查查的私語裡,有人終於看不下去,截斷了她的話。

這是李然自己的電腦,比我們公司配置的要好很多。

就是,不信你去查記錄,公司配置的是小紅點兒,出差帶著不方便,李然自己換了電腦,也冇申請補貼。

聲聲反駁裡,陳嬈啞了嗓,手裡緊緊抓住筆記本電腦一角,她漲紅臉,大聲道。

就算是自己的,又什麼了不起的！

公司培養李然這麼多年,她給公司留個電腦怎麼了！

這麼點東西,還要和公司計較！

李然,你可真是鑽錢眼兒裡了！

............

我深吸一口氣,一麵攥緊電腦,一麵抬腿,用力跺上她的腳。

好巧不巧,今天我也穿了恨天高。

我這個人,不僅愛和錢計較,還記性好心眼小。

這一下,是還你當時故意踩我那一腳！

這一下,是還你當時拿高跟鞋砸我的傷！

還有這一下,這一下,這一下！

五連跺裡,陳嬈疼得原地直跳,抱著筆記本電腦的手再也不敢逞強。她跌跌撞撞地靠向老闆的辦公桌,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阿辰哥哥,你就這麼看著她欺負我

我回去告訴你媽媽！讓她給我主持公道！

聞言,一直舌頭打架的老闆終於抬起頭,臉一沉,竭力擺出語重心長的模樣。

李然,我知道這次你出差辛苦了,你為公司付出的貢獻,公司都記得的。

今天盛月的對接人還發了郵件,表揚你的高效。

但,你不能仗著在公司的年限久,就和公司的製度對著走。小嬈是年輕了點,但她的出發點也是為了咱們公司好。

這樣,你跟小嬈道個歉,這事兒就算了了。回頭筆記本電腦也不用上交,就算公司對你的補償,好不好

好、你、大、爺、啊！

我將筆記本電腦收好,一把奪過桌麵的咖啡杯,潑到他臉上。

滴滴答答的咖啡液落地聲裡,我開口,擲地有聲。

小林總,今天到底是誰欺負誰呢

我辛辛苦苦在外出差談合同,打車不能,餐標離譜,就連喝杯星爸爸都要被聲討。

更彆說我回來的飛機票還被人取消了。

我扛著數百萬的項目,回頭要被汙衊為心懷不軌的公司蛀蟲。

現在還無緣無故被公司開除,連自己的電腦都要充公。

道歉補償長得醜想得美啊！

林總,你說是不是啊

（十）

......想得是挺美的,但長得醜,這件事不能怪我,得怪他爸。

劣質基因,把老孃的優秀血脈都汙染了。

很輕的一聲歎息傳來,正在和咖啡液搏鬥的老闆,和在老闆身旁衝著我兩眼噴火的陳嬈,一起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媽......你怎麼來了

陳嬈幫他擦著頭髮的手臂,被老闆一把甩開,他起身,飛快地趕到林總麵前。

再不來,公司就變天了。

對老闆拉開的椅子視若無睹,林總安撫地拍拍我的肩,隨即坐到辦公桌後的老闆位置上。

五塊錢的餐標改革,自駕見客戶的要求。

把我刻意選出來留給你的業務經理開除。

阿辰,胡鬨也得有個度。

前任公司老闆,現任集團負責人林總,聲音含笑,眼神如刀。

隨手將桌麵陳嬈的照片撥進垃圾桶,她開口,一字一句說的清晰。

陳嬈,從今天起你被開除了。

剛剛我已經讓it部門把你的係統權限收走了,你怎麼到這家公司的,就怎麼離開。

眼神愧疚地看向我,林總聲音很輕地補充道。

說到底,要不是陳姨在我們家裡做了這麼多年,我怎麼會破例,讓你進到公司裡來

陳姨

腦海中浮現出之前在林總家聚會時看到的阿姨,我細細剜過陳嬈眉眼,終於在濃重妝容下看出相似點。

我知道你從小和陳嬈一起長大,關係密切,但今天我把話放在這裡。

作為員工,她不夠格,作為兒媳,更是不可能。

傻兒子,死了這條心,好好在這裡給我上班,再整出幺蛾子來,我就換了你。

快速地下達一係列指令後,林總匆匆離去,臨走前不忘叮囑前台,等下查收下全員下午茶。

lily眨眼,會意地點點頭。

放心吧林總。

不是我們公司員工的,一杯都不讓她拿！

這一場鬨劇,終於以陳嬈被公司開除,老闆吃了掛落為結局。

眾目睽睽之下,她隻得抱著大把私人物品,一瘸一拐地走向電梯。

原本員工離職,行政是會無償提供紙袋或者紙箱,對私人物品進行打包的。

但很不幸,幾天之前,陳嬈為了給公司省錢,把這些一股腦地賣給了收廢品的阿姨。

無數火辣辣的視線裡,陳嬈眉頭皺緊,可憐巴巴地湊近前台。

lily,我......

作為陳嬈唯一下屬的lily如今送走晦氣老闆,笑得眉眼彎彎,她伸手,對陳嬈擺了又擺。

不可以哦,不可以占公司便宜。

這些奶茶點心冇你的份,打包的繩子我也不會給你。

對了,你腳是不是受傷了好慘耶,我給你找個創可貼。

啊不對,創可貼都被你賣了耶,拜拜了您,拜拜了您！

（十一）

我接過lily遞過來的咖啡,氣定神閒地注視著陳嬈落敗的背影。

擦肩而過的瞬間,我聽見她的後槽牙咬得很緊,幾乎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李然,咱們走著瞧。

我吞下一口咖啡,終於忍不住內心的困惑,追問到。

你為什麼這麼恨我啊

都是打工人,放過彼此不好嗎

公司利益好,確實是好事兒,但是不能從我們身上剝啊。

如果現在是老闆決定削減公司福利,我或許會在內心怒罵他是資本家,但在什麼位置做什麼事兒,就像我們打工牛馬想要為自己爭取更多,他作為老闆,也想賺更多的錢。

但這和陳嬈有什麼關係啊！她是公司的行政,又不是公司的所有人啊！

聞言,陳嬈轉頭,直直地看進我的眼睛。

她開口,聲音冒著邪火,摻著冰碴兒。

憑什麼憑什麼他隻能看見你

我領的工資比你低,這已經是在幫他省錢了,可他為什麼還把總你掛在嘴邊上

小然長,小然短,每天每天都要單獨見你。

憑什麼啊！我纔是陪他一起長大,滿心滿眼都是他的人啊！

噗！

一口咖啡嗆在喉嚨裡,我冇忍住,噴了陳嬈一臉。

劈頭蓋臉的咖啡液順著她額角滴落,我開口,語氣無奈。

我工資比你高,是我應得的勞動報酬。公司有公司的薪酬製度,就算你不想幫他省錢,公司也不會讓你的工資高過我。

他總見我,是要給我派活,我不是勾引他的賊,我是那拉磨的驢。

算了......和你說這些也冇意義,你走吧,哎等等,我這有創口貼,你帶一個。

我伸手,想從口袋裡掏出創口貼遞給她,但陳嬈已經走遠了。

這一年的夏天格外忙碌。

先前接下的訂單,在我的牽頭下,有了完美的交付。

老闆雖然在袒護小青梅時,色字上頭了一點,但在林總的監督下,也不敢做得太過分。

獎金如約打到賬上的那天,我也向公司提出了離職。

麵對我的離開,林總心有不甘,卻也深知這一天遲早會來。

成年人想要轉變很難很難,有這樣的老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弄出第二個陳嬈。

那時候,難道我還要再經曆這些糟心事嗎

我是打工人,打工人就想站著把錢賺了。至於其他的心力損耗,越少越好。

見我態度堅決,林總沉吟片刻,半晌,開出了一個新的條件。

（十二）

我的離職報告,最終被駁回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新的崗位聲明。

李然,有興趣做分公司的負責人嗎

我仔細考慮過,如果是你,會比他創造出更好的效益。

林總眉間的笑很淡,但我看得出,她是真心。

新版的合同在這裡,你好好考慮。

我給你一個籃子,能往裡裝什麼,裝多少,全看你自己。

四目相對間,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做生不如做熟,與其另起爐灶,不如直接接管這裡。

至於老闆,被她發配到國外,讀書鍍金。

讀書事兒小,重要的是我給他安排了兩個信得過的美女伴讀。

與其讓他留在國內繼續被陳嬈那種人糾纏,不如我從源頭上給他安排好。

也不指望他有大出息,橫豎我會給他留一筆家族基金。

一年後,已經成功坐穩老闆位子的我,在慶功宴上聽著林總的感慨,內心也不由得感歎,人各有命。

或許終我一生,也未必能夠突破階級,但通過我的努力,可以改變很多事。

比如給同樣是打工人的下屬,謀一些好的福利。

免費的晚餐,加班後的打車補貼,完善的商業保險,壓力大時的心理谘詢。

每個月半天的帶薪女生假,打到員工父母卡上的父母工資。

陳嬈有句話說得冇錯。

在其位,謀其職。

該省省,該花花,員工是公司的寶貴財富和資源。

時光荏苒,這一年的年末,公司取得了出色的業績。

我計劃已久的業務擴張,終於得以執行。

新的辦公地點很快完成選址和裝修,開業剪綵那天,我在樓下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寒風凜冽,吹得行人步履匆匆,而陳嬈恍若不覺般,一麵呼著白氣,一麵揮舞著手裡的簡曆。

求你了,讓我進去,讓我見負責人一麵。

我的履曆很優秀的,我,我曾經為公司省了好多錢！

不信你看,你看這裡......

她激烈的爭辯,並冇有獲得保安的同情,相反地,對麵皺緊眉,粗暴地奪過她手裡的簡曆。

走走走,打廣告打到這裡來了。

哎,等一下,你原先是這家公司的人

陳嬈的眼睛一亮,忙不迭理了理淩亂的頭髮,自豪地點點頭。

是啊,我是他們的行政負責人,老闆身邊最貼心的......

要不是公司裡有賤人搞鬼,覺得我和老闆走得太近,造我黃謠,現在我說不定就是分公司的總經理。

對了,您也知道這裡

隔著車窗,我清晰地看見保安的眉毛,憤怒地擰起。

當然知道！

老婆子,出來！

當初賣廢品給你缺斤短兩的那個小娘們在這裡！

媽的,連兩塊八毛錢的便宜都要占,要不要臉啊你！

一片混亂裡,我無奈地扶了扶頭,在秘書的陪伴下,快步走上專用電梯。

真是舉頭三尺有神明。

電梯門關合,我趁著四下無人,雙手合十,對著上方拜了又拜。

財神爺,保佑我新的一年順風順水賺大錢。

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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