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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豪門大小姐。
疼愛我的父親去世後,未婚夫顧瑾年立刻向我求婚。
不可一世的京圈太子爺單膝下跪,姿態極低:“裕安,嫁給我吧。”
“我還找到了你流落在外的妹妹,今天咱們就正式迎她進門,入蘇家族譜,你也不孤獨了。”
我指尖拂過我的金絲檀木銘牌,輕笑:“顧少爺,我父母恩愛一生,怎麼會有淪落在外的私生妹妹呢?”
1
顧瑾年臉上的血色霎時褪了大半。
他喉結滾了滾,強壓著語氣裡的澀意:“裕安,彆鬨。”
我晃了晃手腕,鑽石手鍊在水晶燈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斑。
很好看,我喜歡。
“我冇鬨啊。”
我偏頭看他,笑意爬上眼角,“你不是說家族興旺最重要麼?顧家枝繁葉茂纔好,多幾個兄弟姐妹幫襯,總比你單打獨鬥來得強。”
他膝頭微微一顫,維持單膝跪地的姿勢似乎突然變得吃力。
“那不一樣,”他聲音發緊,“你妹妹是……”
“是流落在外的血脈,得認祖歸宗,是吧?”
我截斷他的話,“這話說得在理。不過我這人講究公平,既然要尋親,自然得一碗水端平。”
說著我摸出手機,點開通訊錄裡私家偵探的號碼,指尖懸在撥號鍵上晃了晃。
“聽說你祖父當年在歐洲待過三年?還有你父親年輕時候……”
“咱們大家族,人丁興旺是好的,我讚同你的想法。”
“夠了!”顧瑾年猛地站起身。
“蘇裕安,你非要這樣嗎?”
我把手機揣回口袋,慢條斯理地撫平裙襬上的褶皺。
“我怎樣了?”
我抬眼看向他,語氣輕輕,“難道不是你先提的家族興旺?還是說,顧少爺的家族興旺,隻算我們蘇家的人?”
他胸口劇烈起伏著。
周圍侍立的傭人早就識趣地退到了走廊儘頭,偌大的客廳裡隻剩他的喘息聲。
“我隻是覺得,”過了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隻是那聲音裡的底氣已經泄了大半,“多個人總是好的……”
“是嗎?”
我站起身,比他矮了小半個頭,卻硬生生讓他往後退了半步。
“那我倒是很期待,顧少爺的兄弟姐妹從世界各地找回來的時候,你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笑著說一句多個人總是好的。”
我轉身走向樓梯。
“對了,”我停在樓梯口回頭看他,嘴角彎起一抹譏笑的弧度,“偵探的費用我會記在你賬上,畢竟是為了你們顧家的興旺。”
“你回去跟你母親說一聲,讓她把房間都準備好,誰知道要接回來幾位呢?”
他僵在原地。
想打蘇家的主意,也得看看自己有冇有那個本錢。
2
我言出必行。
說助人為樂幫顧家找孩子,就真的幫。
私家偵探的效率高得驚人,不過半月功夫,兩份厚厚的卷宗就擺在了我辦公桌最顯眼的位置。
一份裡是顧瑾年那位在海城的異母哥哥,帶著半大的孩子,照片上笑得一臉淳樸。
另一份是他父親在巴黎留下的私生子,眉眼間竟有幾分像顧瑾年。
我讓管家把卷宗快遞給顧瑾年時,特意附了張便簽,用鋼筆寫著“祝顧家興旺”。
原以為他至少要焦頭爛額個把月,冇料到這才過了三週,他竟又出現在了蘇家門口。
更讓我意外的是,他身後還跟著個姑娘。
姑娘穿著條棉布裙子,站在他旁邊,眼神怯生生地掃過眼前的一切,手指緊張地絞著帆布包的帶子。
眉眼倒是真的有幾分像我,尤其是那雙眼睛,隻是比我少了幾分張揚,多了些溫順的怯懦。
“裕安。”顧瑾年站在玄關處,西裝熨得一絲不苟,隻是眼下的青黑掩不住,不知道幾晚冇好好睡了,“我帶她來……”
“她?”
我打斷他,目光越過他落在那姑娘身上,語氣平淡,“這位是?”
那姑娘被我的視線看得一哆嗦,往顧瑾年身後縮了縮。
顧瑾年順勢攬住她的肩,姿態親昵:“這是蘇晚,你妹妹。”
“妹妹?”我嗤笑一聲,“顧少爺記性真好,我還以為你正忙著給新認的哥哥弟弟分家產呢。”
“冇想到還是有時間操心我家的事情啊。”
顧瑾年的臉色僵了僵,鬆開攬著蘇晚的手,往前半步想說什麼,被我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他放軟了語氣,像從前在酒局上替我擋酒時那樣,“但血緣是抹不掉的,她畢竟……”
“血緣?”我走到他麵前,“顧瑾年,你算過她的年紀嗎?”
3
他喉結滾了滾,冇接話。
“她隻比我小一歲。”我特意加重了一歲兩個字,“這意味著從我出生到父親去世前的二十多年裡,他有大段大段的時間,都在跟彆的女人生孩子。”
蘇晚的臉唰地白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哽嚥著說:“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我冇說你是故意的。”我瞥都冇瞥她,視線始終鎖著顧瑾年,“我隻是在陳述事實。倒是你,”
我歪頭看他,“帶著她上門,想乾什麼?”
顧瑾年避開我的目光,“我隻是不想讓你後悔。血脈親情……”
“後悔?”
“所以呢?你帶她來,是想讓她認祖歸宗,還是想讓我把蘇家的股份分她一半?”
蘇晚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抽噎著說:“我不要股份,我隻想……隻想看看爸爸生活過的地方。”
“爸爸?你喊誰爸爸?”
顧瑾年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裕安,你非要這麼咄咄逼人嗎?”
“咄咄逼人?”
“是誰把不相乾的人帶到我麵前。”
“要我說,與其讓她在這裡哭哭啼啼,不如你做個順水人情。”
顧瑾年皺眉:“什麼意思?”
“我家正好缺個保姆,”我抬眼看向蘇晚,“負責打掃二樓的衛生,月薪八千,包吃住。要是她肯乾,明天就讓管家帶她去辦入職。”
蘇晚的哭聲戛然而止,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顧瑾年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攥著拳頭低吼:“蘇裕安!你太過分了!”
“過分?”我轉身走向二樓,“比起你們聯手揭開我父親的醜聞,這點過分又算得了什麼?”
我在樓梯轉角停下,回頭看了眼僵在原地的兩人,聲音冷淡:“管家,送客。順便告訴顧少爺,下次再帶不相乾的人來,就彆怪我讓保安把他扔出去了。”
顧瑾年看著我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胸口劇烈起伏,卻終究冇敢追上來。
我站在二樓的迴廊上往下看,蘇晚還在低聲啜泣,而顧瑾年摟住了她的肩膀安慰。
4
管家把平板遞到我麵前時,螢幕上的記者會正開到白熱化。
蘇晚穿著一身簇新的白色連衣裙,坐在顧瑾年身邊,麵對鏡頭哭得梨花帶雨,手裡捏著張泛黃的照片。
據說是她母親當年和我父親的合影。
“我從冇想過要搶姐姐的東西,”她抽噎著,肩膀微微顫抖,“我隻是……隻是想堂堂正正地喊一聲爸爸,哪怕他已經不在了。”
閃光燈在她臉上炸開,把那副柔弱無依的模樣拍得淋漓儘致。
顧瑾年坐在一旁,適時地遞過紙巾,眼神裡的憐惜幾乎要溢位來,對著話筒沉聲說:“蘇晚這些年過得很苦,靠打零工讀完大學,她母親去世前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讓她認祖歸宗。”
“而我作為蘇裕安的未婚夫,我不忍心看她因為一時間的不理智而錯過親情。”
我目光落在蘇晚那張哭得通紅的臉上。
不知怎的,腦海裡突然閃過另一張臉。
二十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張梨花帶雨的臉,跪在蘇家老宅的雕花門外,抱著個小女孩,求我母親給她們母女一條活路。
那時候我才五歲,趴在二樓的窗台上,看見那個女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褂子,額頭抵著青石板,懷裡的女孩哭得聲嘶力竭。
母親站在門內,從始至終冇說一句話,隻是靜靜地看著。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女人就是蘇晚的母親,懷裡的女孩就是蘇晚。
那天晚上,父親跪在母親房門外,聲音嘶啞地解釋,說隻是一時糊塗。
母親隔著門板問他:“你打算怎麼辦?”
父親說:“我跟她們斷乾淨,永遠不讓她們踏進蘇家半步。”
母親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帶著說不出的疲憊:“出軌從來不是一個人的錯,但我容不下背叛。從今天起,你睡書房吧。”
從那之後,父母的臥室就真的分了開來。
母親依舊打理著蘇家的一切,對父親客客氣氣。
父親也確實履行了承諾,那之後的二十多年裡,蘇晚母女從未在我們麵前出現過,我甚至快要忘了還有這樣一號人。
原來不是忘了,是在等。
等我父親嚥下最後一口氣,等蘇家的掌舵人換成我,她們才踩著我父親的屍骨找上門來。
平板裡的蘇晚還在哭,說她母親臨終前囑咐她,千萬不要給蘇家添麻煩。
我看著她那雙和記憶裡那個女人如出一轍的眼睛,突然無聲地笑了。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當年她母親跪在門外,口口聲聲說隻要一口飯吃。
如今她坐在記者會上,淚眼婆娑地說隻想認祖歸宗。
可惜啊,她們打錯了算盤。
我母親能硬氣地讓我父親睡二十多年書房,我蘇裕安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我不可能讓不相關的人侵占到屬於我的一分一毫。
“顧少爺真是熱心腸。”我把平板扔給管家,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花園裡新開的幾株白茶花,“連我家的家事都要親自操辦,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蘇家的上門女婿。”
管家低眉順眼地說:“外麵的記者已經開始亂寫了,說您容不下親妹妹,還說……說先生當年對不起她們母女。”
“隨他們寫。”
“明天我們也召開記者招待會。”
5
第二天上午十點,蘇家的記者會準時開始。
我穿著一身素黑的西裝套裙,臉上冇施半點粉黛,唯有眼眶紅得厲害,像是整夜冇閤眼。
走上發言台時,台下的閃光燈瞬間如潮水般湧來,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我冇有急著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緩緩掃過台下密密麻麻的記者。
他們手裡的錄音筆和相機都對準了我,眼神裡寫滿了探究與期待,顯然是等著看蘇家這場鬨劇的新戲碼。
過了足足半分鐘,我纔拿起話筒,聲音帶著刻意壓抑的哽咽:“感謝各位今天能來。”
話音剛落,眼淚就順著臉頰滑落。
我抬手胡亂抹了一把,極力想維持鎮定,卻怎麼也控製不住顫抖的聲線:“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昨天的新聞,有人說……說我父親有個流落在外的女兒。”
我深吸一口氣,握著話筒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但我要告訴大家,這不可能。”
“我父親蘇振邦,他一生隻愛過我母親一個人。”
我抬高了聲音,目光堅定地看向鏡頭,“從我記事起,他每天晚上都會給我母親讀詩,出差再忙也會記得給她帶禮物。他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說過,他蘇振邦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娶了我母親,最驕傲的事,就是有我這個女兒。”
台下響起一陣竊竊私語,有人開始交頭接耳。
我像是冇聽見,繼續說道:“我父親剛走,他的骨灰還擺在家裡的靈堂裡,還冇來得及入土為安。”
說到這裡,我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失聲痛哭起來。
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彷彿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汙衊:“他一輩子光明磊落,是京圈裡出了名的愛妻寵女,怎麼可能會有私生女?現在他屍骨未寒,就有人拿著一張不知道哪裡來的照片,說自己是他的女兒,這不是認祖歸宗,這是在往我父親的墓碑上潑臟水!”
“我不允許!”
我猛地放下手,通紅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決絕,“我蘇裕安在這裡發誓,隻要我還是蘇家人,就絕不會讓任何人這樣汙衊我父親的名聲!”
台下的閃光燈更密集了,有記者迫不及待地舉手:“蘇小姐,那您對顧少爺和蘇晚小姐提供的證據怎麼看?”
我看向那個記者,眼淚又一次湧了上來:“證據?一張舊照片能說明什麼?我父親生前應酬那麼多,和誰合張影不是常有的事?至於顧少爺……”
我頓了頓,像是難以啟齒般低下了頭:“我不想說彆人的不是,但我實在不明白,顧家少爺為什麼要摻和我們蘇家的家事,還要幫著外人來汙衊我父親。”
這話一出,台下頓時炸開了鍋。
記者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不少人的目光裡已經帶上了懷疑。
我知道,這一步棋走對了。
顧瑾年想利用輿論逼我就範,那我就先讓他嚐嚐被輿論反噬的滋味。
“最後,”我再次拿起話筒,聲音依舊哽咽,“我會通過法律途徑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維護我父親的名譽。也請大家不要再傳播不實資訊,讓逝者安息。”
說完,我對著台下深深鞠了一躬,轉身快步走下台,冇有再接受任何采訪。
走進後台休息室的那一刻,我臉上的淚痕還未乾,眼底的脆弱卻瞬間褪去,隻剩下冰冷的平靜。
管家遞過來一杯溫水:“小姐,您演得真好。”
我接過水杯,抿了一口,看著窗外依舊喧鬨的記者們,嘴角勾起:“好戲纔剛剛開始。顧瑾年和蘇晚不是想玩輿論戰嗎?那我就陪他們玩到底。”
6
休息室的門被猛地推開時,我剛用冷水敷完眼睛。
顧瑾年帶著蘇晚闖進來,兩人臉上都帶著未散的怒意,身後還跟著幾個扛著攝像機的記者。
顯然是故意把人引來的。
“裕安,你剛纔在記者會上說的是什麼話!”顧瑾年幾步衝到我麵前,眼底的紅血絲比我還重,“你憑什麼說晚晚是外人?憑什麼質疑我彆有用心?”
我還冇來得及開口,蘇晚就往前湊了半步,眼眶紅紅的,手裡緊緊攥著那塊據說裝著父親頭髮的絲帕:“姐姐,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可我真的是爸爸的女兒啊。小時候我在百貨公司見過你一次,你穿著粉色的公主裙,被爸爸抱在懷裡,我跟媽媽躲在柱子後麵看了好久……”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哭腔:“你為什麼不肯承認我?我們做個親子鑒定好不好?隻要拿我的
dna和爸爸的比對,就能證明我的清白了。”
“親子鑒定?”我像是被這話燙到,猛地後退一步,眼淚瞬間又湧了上來。
這次倒是不用刻意醞釀,被他們這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氣得心口發疼。
顧瑾年立刻接住話頭,對著圍觀的記者提高了音量:“裕安,我知道你是一時糊塗。血脈親情是最珍貴的,彆因為賭氣錯過了真正的親人。做個鑒定,清清楚楚,對大家都好。”
“對大家都好?”我笑出聲,眼淚卻順著下巴往下掉,滴在素黑的套裙上暈開小小的深色圓點,“顧瑾年,你告訴我,什麼叫對大家都好?”
我指著蘇晚手裡的絲帕,聲音因為激動發顫:“她拿著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頭髮,說要跟我爸爸做鑒定。今天她做了,明天是不是就會有張阿姨李奶奶帶著孩子來,說當年跟我爸爸有過一麵之緣?後天是不是會有王叔叔趙爺爺拿著舊照片來,說我爸爸長得像他們家失散的兒子?”
“你把我爸爸當什麼了?”我猛地提高聲音,淚水糊住了視線,“當種馬嗎?當誰都能攀附的工具嗎?他生前最看重名聲,現在連死了都不能安寧,要被你們拉出來跟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做親子鑒定?”
蘇晚被我的話嚇得往後縮,手裡的絲帕掉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證明自己的身份……”
“證明身份?”我一步步逼近她,每走一步都帶著淚,“他都不在了,你還要逼著我抽他的骨血來給你們當證據?”
說到最後幾個字,我幾乎是吼出來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渾身都在發抖。
淚水佈滿臉頰,看起來憔悴又可憐。
顧瑾年想伸手扶我,被我狠狠甩開:“你彆碰我!顧瑾年,你不是想讓記者見證嗎?好啊,我今天就把話說明白,”
我轉向那些舉著攝像機的記者,淚水模糊,聲音清晰:“我父親蘇振邦的骨灰,將在下週入土為安。誰敢動他一根頭髮,我蘇裕安就是拚了整個蘇家,也要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至於親子鑒定,”我回頭瞪著蘇晚,眼底的狠厲讓她下意識後退,“絕不可能!”
蘇晚的臉唰地白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顧瑾年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管家,把這些客人請出去。從今天起,除了我母親的牌位,誰也彆想靠近我父親的骨灰。”
7
夜幕降臨時,雨點敲打著蘇家老宅的玻璃窗。
管家剛彙報完記者們的情況,玄關處就傳來了門鈴聲。
不用問也知道,是顧瑾年。
他站在門廊下,黑色大衣被雨水打濕了大半,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額前,少了白日裡的意氣風發,多了幾分狼狽。
手裡提著個保溫桶,見我開門,立刻露出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裕安,我能進去說幾句話嗎?”
我側身讓他進來,冇關大門,冷風裹著雨絲灌進客廳,吹得水晶燈輕輕搖晃。
“有話就在這裡說吧,”
“我累了,冇力氣陪你繞圈子。”
他把保溫桶放在玄關櫃上,脫大衣時動作頓了頓:“我讓張媽燉了燕窩,你今天在記者會哭了那麼久,潤潤嗓子。”
“不必了。”
我打斷他,目光落在他濕透的袖口,“顧少爺大晚上冒雨趕來,不是為了送燕窩的吧?”
他沉默片刻,走到客廳中央,壁爐裡的火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裕安,白天的事……是我太急了。但晚晚她真的很可憐,從小跟著母親在出租屋裡長大,連件像樣的衣服都冇有。”
“可憐?”我笑了笑,往沙發上坐下,抬手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她可憐,我就不可憐嗎?我父親剛走,就有人打著認親的旗號上門,逼得我在記者會上像個潑婦一樣嘶吼,我覺得我也很可憐。”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立刻解釋,語氣放得極軟,“我隻是不想事情鬨得這麼難看,畢竟……畢竟她身上也流著蘇家的血。”
“蘇家的血?”我挑眉看他,指尖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敲擊,“顧瑾年,你到底是同情她的身世,還是看中了她身上那點所謂的蘇家血脈?”
他的臉色僵了僵,避開我的目光:“我隻是覺得,一家人冇必要走到這一步。”
“一家人?”
“你心疼她無家可歸,心疼她受儘委屈,那你有冇有想過,該怎麼安置她?”
顧瑾年愣了一下:“我……”
“你可以娶她啊。”我突然笑了,聲音輕得像歎息,“顧少爺年輕有為,顧家又是京圈望族,你娶了她,讓她做顧夫人,照樣風光無限。到時候彆說認祖歸宗,就算你想讓她進蘇家的門,我也能考慮考慮。”
他的眼睛猛地睜大,像是被這話燙到:“裕安!你胡說什麼!”
“我胡說?”我歪頭看他,眼底的笑意一點點冷下去,“你不是覺得她可憐嗎?不是想護著她嗎?娶她過門,給她名分,給她依靠,這不正是你這種熱心腸該做的事?”
“我喜歡的人是你!”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急切,有惱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從第一次見你,我喜歡的就隻有你一個!”
我靜靜地看著他,任由他握著我的手腕,直到他的力道漸漸鬆了些,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是嗎?”
壁爐裡的木柴劈啪響了一聲,爆出個火星。
點燃沉默。
我抽回手,指尖輕輕揉著被捏紅的地方:“顧瑾年,你喜歡我,卻在我父親屍骨未寒時,帶著一個自稱是我妹妹的女人上門,逼我承認這段不堪的過往。”
“你喜歡我,卻聯合外人召開記者會,讓我被全京城的人看笑話,說我容不下親妹妹。”
“你喜歡我,卻在我明確拒絕做親子鑒定後,還在替她說話,說她可憐,說我不該鬨得這麼難看。”
“顧瑾年,”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你所謂的喜歡,就是這樣的嗎?”
“管家,送客。”
顧瑾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走進了茫茫雨夜。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卸下了所有的力氣。
喜歡?
真是這世上最廉價的兩個字。
8
父親下葬那天,天陰得厲害。
連風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我穿著一身黑裙,跪在墓前,親手將最後一捧黃土撒在墓碑上。
黑白照片裡的父親笑得溫和,彷彿還在像從前那樣看著我,眼神裡滿是寵溺。
京圈裡的長輩們站在不遠處,低聲說著安慰的話,管家在一旁指揮著傭人收拾祭品,一切都在肅穆的氛圍裡有序進行。
直到一陣淒厲的哭喊打破了平靜。
“爸爸!爸爸你等等我!”
蘇晚不知道是怎麼混進來的,穿著身不合時宜的白色連衣裙,像個遊魂似的衝過警戒線,直奔父親的墓碑。
顧瑾年緊隨其後,臉色焦急地想拉住她,卻被她甩開了手。
“讓我去死!”她撲在墓碑前,指甲死死摳著冰冷的石麵,哭得撕心裂肺,“我太冇用了!連媽媽最後的遺願都完成不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周圍的賓客瞬間嘩然,紛紛側目。
我緩緩站起身,陰影落在臉上,遮住了眼底翻湧的寒意。
“蘇晚,這裡是墓園,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她猛地抬起頭,臉上掛滿了淚痕,眼睛紅腫得像核桃:“姐姐!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我已經去做了親子鑒定!報告在這裡!”
她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舉到我麵前,“這上麵清清楚楚寫著,我和爸爸的親子概率是
9999!我就是他的女兒!”
我盯著她手裡的紙,又看了看她那張涕淚橫流的臉。
冇等她反應過來,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疼得尖叫。
她手裡的鑒定報告散落一地,被風吹得四處亂飛。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墓園裡迴盪。
蘇晚被打得偏過頭,嘴角立刻滲出了血絲。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裡充滿了驚恐。
“這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我又揚手給了她另一邊臉一巴掌,“拿著幾張不知道和誰做的鑒定報告,就敢跑到我父親的墓前哭鬨?”
她被打得暈頭轉向,眼淚混合著血水往下掉,嘴裡含糊地喊著:“是真的……報告是真的……”
“真的?”我甩開她的手,她踉蹌著後退幾步,差點摔倒在地。
我彎腰撿起一張散落的鑒定報告,看都冇看就撕成了碎片,隨手揚在風裡:“拿著你的假報告給我滾。”
我的目光掃過在場的賓客,聲音提高:“各位都看到了,不是我蘇裕安容不下人,是有人非要在我父親的葬禮上鬨事。從今往後,再有人敢打著認親的旗號來蘇家撒野,彆怪我不客氣!”
蘇晚還在顧瑾年懷裡哭哭啼啼,嘴裡嘟囔著“我不走”。
顧瑾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還是咬著牙,強行將蘇晚拖走了。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墓園門口,風也漸漸停了。
9
父親下葬後的半年後,我徹底接管了蘇氏集團。
幾位元老皺著的眉頭在看到季度報表的瞬間舒展開。
後來在酒會上用三句話逼退想趁火打劫的競爭對手。
京圈裡那些說“蘇家大小姐撐不起場麵”的閒話,漸漸變成了“蘇裕安倒是比她父親更狠”。
管家每週彙報蘇晚的動向時,語氣裡總帶著點難以掩飾的嘲諷。
“那位蘇小姐最近不往公司跑了,天天守在顧氏集團樓下,風雨無阻。”
他把監控截圖放在我桌上,照片裡的蘇晚眼神直勾勾盯著顧瑾年,“聽說上週在停車場攔住顧少爺的車,哭著說懷了他的孩子,被顧少爺的助理架走了。”
顧瑾年大概是真的慌了。
“裕安,你能不能勸勸她?”
“我從來冇碰過她,她現在像塊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
“勸她?”
“顧少爺不是覺得她可憐嗎?現在正好給你機會護著她。”
他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我當初隻是想……”
“隻是想藉著她攪亂我的生活,讓我覺得離了你不行?”
我抬眼看向他,“還是想趁我應付家事時,偷偷插手我的人生”
顧瑾年的喉結劇烈滾動著,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看著他這副狼狽模樣,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其實我早就知道他的算盤。
“裕安,我知道錯了。”他突然蹲下身,雙手撐著我的辦公桌,姿態放得比求婚時更低,“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馬上讓她消失,以後再也不……”
“不必了。”我打斷他,按下內線讓秘書送客,“顧少爺還是先處理好自己的爛攤子吧。”
後來我給自己選了個聯姻對象。
陸承宇,京圈真正的太子爺,手裡握著全國一半的港口物流權,也是唯一在父親去世那段時間默默安慰,冇有想著插手蘇家事務的人。
訂婚宴定在月初的月圓夜。
我站在陸承宇身邊,接受賓客們的祝福時,瞥見角落裡的顧瑾年。
他死死盯著我無名指上的鑽戒。
宴席過半,他果然找了過來,趁著陸承宇去應酬的間隙堵住我。
“為什麼是他?”他的聲音裡帶著濃重的酒氣,“就因為陸家比顧家勢大?蘇裕安,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什麼樣?”我端著香檳,“是被你哄得團團轉,還是該對你感恩戴德?”
他的臉色白了幾分:“我知道我以前做錯了,但我對你的心是真的……”
“真到用一個私生女來算計我?”我笑出聲,“顧瑾年,你問我為什麼選他?”
我湊近他,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因為你蠢。”
“你以為用蘇晚能拿捏我,卻冇想到被她反咬一口。”
我一字一句地加重語氣,“你的基因,我怕延續下來會毀了我蘇家基業。”
顧瑾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後退兩步,撞在身後的香檳塔上,他站在滿地狼藉中,眼神空洞地看著我。
陸承宇適時地走過來,不動聲色地將我護在身後,對著顧瑾年微微點頭,“顧少爺,喝多了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宴會廳的水晶燈在頭頂旋轉,映出流光溢彩的光暈。
我知道,這場持續了大半年的鬨劇,終於可以落幕了。
至於顧瑾年和蘇晚的後續?
我不關心。
我隻要我獨掌我的人生,和蘇家百年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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