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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前的溫暖

第

1

集：雨夜截凶

**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在石山石壁上,濺起層層水煙,整個世界彷彿被一層厚重的雨幕所籠罩。陸昭艱難地在雨中前行,手中的手電筒發出微弱的光芒,勉強照亮前方的道路。他心急如焚,雨靴深陷進泥裡,每邁出一步都要費好大的力氣。

就在這時,一聲細若遊絲、仿若嬰兒啼哭的

啾啾

聲穿透雨幕,傳進陸昭的耳中。他瞬間停下腳步,神色一凜,多年與動物打交道的經驗讓他立刻判斷出,這聲音來自白頭葉猴幼崽。

陸昭顧不上泥濘與風雨,加快腳步朝著聲音的來源奔去。轉過一處被野藤緊緊纏繞、幾乎看不出原貌的岩角,三道手電筒的光束如利劍般刺破雨幕,映入他的眼簾。在光束的交彙處,一隻巴掌大小的白頭葉猴幼崽蜷縮在地上,後腿上鮮血淋漓,染紅了周圍的泥土。

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正站在幼崽旁邊,他身形有些佝僂,臉上帶著一種冷漠和貪婪。此刻,男人高高舉起手中的火鉗,正準備狠狠砸向那隻可憐的幼崽。陸昭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與決然,毫不猶豫地縱身撲了過去。

就在男人的火鉗即將落下的瞬間,陸昭趕到了。他用儘全力撞向男人,男人顯然冇有料到會有人突然出現,身體失去平衡,手中的火鉗擦著陸昭的耳朵砸在旁邊的石頭上,發出一聲尖銳的

當

聲,火星四濺。

你瘋了這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陸昭憤怒地嘶吼著,雙手緊緊拽住男人的衣領,眼中的怒火彷彿要將對方燃燒。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雨水順著臉頰不斷流淌,與他內心的憤怒交織在一起。

男人穩住身形,非但冇有絲毫畏懼,反而突然笑了起來。他咧開嘴,露出一顆醒目的金牙,在手電筒的光芒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老子就圖個下酒,你管得著

男人滿不在乎地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嘲諷和不屑。

陸昭心中一緊,他摸到男人腰間硬邦邦的東西,那是一把獵刀。他意識到情況十分危急,這男人很可能會不顧一切地反抗。

遠處,猴群的尖嘯聲劃破雨夜,其中,銀鬃的聲音格外清晰,彷彿一根尖銳的針,直直刺進陸昭的太陽穴。十年前的那個黃昏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十二歲的他蹲在岩縫邊,小心翼翼地給受傷的小奶猴塗抹草藥,猴媽媽在頭頂的岩壁上焦急地來回踱步,白色的頭頂絨毛被雨水打濕,緊緊貼在頭上,宛如一頂小小的帽子。

陸昭把幼崽緊緊塞進懷裡,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它,彷彿那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就在這時,男人突然掏出手機,在陸昭眼前晃了晃。陸昭下意識地看向手機,隻見手機殼上印著半塊銅鈴的圖案,那銅鈴的形狀、紋路,竟和父親遺物中的半塊一模一樣！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砸在陸昭的臉上,讓他有些睜不開眼。他冇聽清男人後半句說了什麼,但那個銅鈴圖案卻深深烙印在他的視網膜上。陸昭心中湧起無數疑問,這個男人是誰他和父親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他的手機殼上會有和父親遺物相同的銅鈴圖案這些疑問如同亂麻般纏繞在他的心頭,讓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與不安之中

第

2

集：舊照裡的猴

雨還在下,隻是冇那麼大了,細密的雨點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像一層薄紗,籠罩著整個世界。陸昭抱著受傷的白頭葉猴幼崽,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了村部臨時搭建的保護站。他的衣服早已濕透,緊緊貼在身上,雨水順著衣角不斷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個個小水窪。

阿秀早已在保護站等候多時,看到陸昭回來,她連忙迎了上去。你可算回來了,

阿秀一邊說著,一邊接過陸昭手中的幼崽,這麼大的雨,你還往外跑,不要命了

阿秀嘴上雖然抱怨著,但眼神裡卻滿是關切。她把幼崽輕輕放在桌子上,轉身去拿醫藥箱。

村醫阿秀是個性格直爽的人,她一邊熟練地給小猴處理傷口,一邊忍不住翻白眼說道：你爸當年為救隻猴子摔下懸崖,你現在倒好,接他班當‘猴癡’

阿秀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調侃,但更多的是對陸昭的擔憂。

陸昭冇有迴應阿秀的話,他的目光落在牆角那個落滿灰塵的舊木箱上。那是父親留下的全部家當,在歲月的侵蝕下,木箱的表麵已經斑駁不堪,縫隙中透著一股陳舊的氣息。陸昭緩緩走過去,蹲下身子,輕輕打開木箱。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麵而來,他翻出一本泛黃的筆記本,紙張已經脆弱得彷彿一碰就會破碎。

當陸昭翻開筆記本的第一頁,一張老照片滑落出來,他伸手接住。照片上,年輕的父親蹲在岩壁下,懷裡抱著一隻白頭葉猴,那隻猴子頭頂的白絨毛上沾著草屑,眼睛亮晶晶的,像兩顆黑葡萄,充滿了靈動與生機。照片的背麵,寫著一行略顯褪色的字：1998

年春,救回的小銀,願它替我看更久的山。

陸昭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照片上父親的臉,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過去。

夜裡,保護站裡一片寂靜,隻有窗外的雨滴聲有節奏地敲打著窗戶。陸昭趴在桌上打盹,迷迷糊糊中,他聽見窗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人在輕輕走動,又像是動物的爪子在地麵上抓撓。他猛地驚醒,抄起頂門的木棍,小心翼翼地朝門口走去。

當他打開門的瞬間,月光如水般傾瀉而入,灑在他的身上。在朦朧的月光下,他看到岩壁上趴著一隻成年的白頭葉猴,它的後腿上有道舊疤,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醒目。陸昭定睛一看,心中一驚,這正是十年前他救過的那隻母猴！它懷裡抱著什麼東西,正不停地朝陸昭晃著尾巴,似乎在示意他過去。

陸昭連忙追了出去,可當他追到岩腳時,那隻母猴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在地上留下一塊褪色的紅布。陸昭撿起紅布,仔細端詳,布角繡著一朵山茶花,花瓣的紋路細膩而清晰,栩栩如生。看到這朵山茶花,陸昭的眼眶瞬間濕潤了,這和母親臨終前手裡攥著的那塊紅布,一模一樣。

這紅布究竟有什麼含義母猴為什麼要把它留給自己陸昭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卻找不到答案。

就在陸昭蹲在岩腳,滿心疑惑地盯著紅布時,遠處突然傳來阿秀的喊叫聲：昭哥！你快來看

——

老李家的羊圈塌了！

阿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透著一股焦急。陸昭猛地站起身來,把紅布塞進懷裡,朝著阿秀聲音的方向跑去。夜晚的山路崎嶇難行,陸昭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跑著,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第

3

集：老獵戶的恨

清晨的陽光灑在石山村,本應是寧靜而祥和的,可此時,老李頭家的羊圈前卻圍滿了人,氣氛緊張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老李頭的羊圈被砸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周圍的木板七零八落,地上滿是淩亂的腳印和血跡。三隻黑山羊倒在血泊之中,它們的脖子上都有一道深深的齒痕,鮮血已經乾涸,在地上形成了暗紅色的斑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老李頭拄著獵槍,站在羊圈前,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的雙眼佈滿血絲,臉上的皺紋彷彿更深了,每一道紋路裡都寫滿了憤怒與悲痛。他的手緊緊握著獵槍,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讓人膽寒的氣息。他一步一步朝著保護站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眾人的心上,沉重而有力。

就是你們護的野猴子！

老李頭的聲音沙啞而憤怒,如同一頭髮怒的獅子,在保護站門口怒吼著,老子養羊換糧,它們倒好,專啃羊脖子！

他的槍口直指保護站,獵槍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彷彿隨時都會噴出火焰。

陸昭聽到動靜,連忙從保護站裡出來。他看到老李頭舉著槍,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擋在阿秀身前。李大爺,您先彆激動。

陸昭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試圖安撫老李頭的情緒,事情還冇查清楚,不能就這麼下結論。

他的眼神堅定,望向老李頭的目光中帶著一絲誠懇與冷靜。

老李頭根本不聽陸昭的話,他的情緒已經徹底失控。聽到陸昭的話,他突然把槍托重重地砸在陸昭腳邊,濺起一片塵土。你爹當年也這麼護猴子！

老李頭扯著嗓子喊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1999

年大旱,村裡斷糧,你爹非說猴群要保護,攔著不讓上後山打野豬。結果呢你媽病得下不了床,鍋都快揭不開了！

老李頭越說越激動,他的手顫抖著,獵槍也跟著晃動。

人群裡有人開始附和。就是！現在說保護,早乾啥去了

一箇中年男人皺著眉頭,大聲說道。猴子能吃飽,咱們能吃土嗎

另一個女人也跟著抱怨起來,臉上滿是不滿的神情。眾人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潮水一般向陸昭湧來,指責和質疑的目光紛紛投向他。

陸昭攥緊父親的筆記本,心中一陣刺痛。他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昭啊,你爹不是傻,他是覺得……

人得給彆的活物留條路。

母親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迴盪,那麼清晰,卻又那麼遙遠。陸昭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他知道,此刻不能衝動,必須冷靜麵對這一切。

夜裡,保護站裡安靜極了,隻有陸昭翻書的聲音。他坐在昏暗的燈光下,翻開父親的筆記,最後幾頁寫得十分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寫下的。1999

年

12

月,老李頭打了隻母猴,幼崽被阿秀她娘撿回家養,取名‘秀秀’。後來秀秀生了小銀,小銀又救過秀秀……

這山是有記性的。

陸昭反覆看著這些文字,心中充滿了疑惑和震驚。原來,自己救下的銀鬃和阿秀家有著如此緊密的聯絡,而這座山,似乎真的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當陸昭合上筆記的那一刻,一張皺巴巴的紙從筆記本裡飄了出來。他彎腰撿起,展開一看,上麵是父親的字跡：如果哪天我不在了,去後山水簾洞,那裡有猴群最後的窩。

陸昭的手微微顫抖著,他望著紙條,心中湧起無數疑問。水簾洞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父親為什麼要把這個地方告訴他他的目光望向窗外,夜色深沉,後山的輪廓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彷彿在等待著他去揭開那神秘的麵紗

第

4

集：水簾洞的秘密

夜色深沉,墨色的天空中冇有一顆星星,彷彿被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所籠罩。陸昭和阿秀揹著行囊,打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地摸黑往後山走去。山路崎嶇蜿蜒,兩旁的石壁上長滿了翠綠的苔蘚,在手電筒的光芒下閃爍著濕漉漉的光,彷彿是一層薄薄的綠紗。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腳下傳來

嘎吱嘎吱

的聲音,那是踩在枯枝落葉上發出的聲響。

你說你爸為啥總說這山有記性

阿秀舉著手機,手機螢幕發出微弱的光,勉強照亮前方的道路。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山林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好奇和疑惑。

陸昭深吸一口氣,山林中瀰漫著泥土和草木的清香,讓他感到格外熟悉。他的目光望向遠方,回憶起母親曾經說過的話：以前石山全是樹,鬱鬱蔥蔥的,猴子能在樹上蕩著摘野果,日子過得自由自在。後來,人們為了開墾農田、建造房屋,大量砍伐樹木,石山變得光禿禿的,猴子隻能啃岩縫裡的草,連猴崽都養不活。

陸昭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感慨,彷彿看到了當年石山的繁榮與如今的滄桑。

你瞧這鈴,

陸昭摸了摸腰間的銅鈴,銅鈴在他的手中輕輕晃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是我爸在猴洞撿的。他說猴群認生,隻有戴鈴的人才能靠近。這銅鈴,就像是一把鑰匙,能打開猴群信任的大門。

陸昭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定,他相信父親的話,也相信這銅鈴的力量。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水簾洞出現在他們眼前。瀑布從洞頂傾瀉而下,如同一道銀色的水簾,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洞口垂著濕漉漉的藤蔓,在瀑布的衝擊下輕輕搖曳,彷彿是大自然編織的一道綠色門簾。

陸昭剛掀開藤蔓,就聽見猴群尖銳的嘯聲。幾十隻白頭葉猴擠在洞內,老猴們緊緊護著幼崽,它們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警惕的光,直勾勾地盯著陸昭和阿秀。銀鬃從洞深處衝出來,它的身姿矯健,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如同兩團燃燒的火焰,死死地盯著陸昭。

陸昭的心跳陡然加快,他的手心微微出汗,但他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他慢慢地摘下腰間的銅鈴,輕輕晃了晃,銅鈴的聲音在洞內迴盪。銀鬃的動作頓了頓,它似乎認出了這個聲音,金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隨後,它突然張開雙臂。陸昭驚訝地發現,銀鬃並不是要攻擊他們,而是在示好。

它……

它在笑

阿秀倒抽一口涼氣,她的聲音因為驚訝而微微顫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這隻白頭葉猴竟然像是在對他們微笑。

陸昭剛要靠近銀鬃,與它建立更親密的聯絡,洞外突然傳來石頭滾落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年輕的身影舉著彈弓衝了進來。陸昭定睛一看,原來是老李頭的孫子小勇。小勇滿臉憤怒,大聲喊道：爺爺說你們偷猴！我給你們點顏色看看！

說著,他手中的石子

嗖

地飛了過來,擦著銀鬃的耳朵砸在岩壁上,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猴群瞬間炸了窩。幼崽們嚇得尖叫起來,紛紛往洞頂爬去,它們的小爪子在岩壁上劃出一道道痕跡。銀鬃猛地擋在陸昭麵前,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吼聲,它的毛髮因為憤怒而豎起,彷彿在向小勇示威。陸昭心中一驚,他知道情況變得危急了。他一把抱起小勇,轉身往後退,想要儘快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然而,慌亂中,陸昭的腳底下一滑,整個人失去了平衡,朝著瀑布後的暗河摔了下去。

河水冰冷刺骨,彷彿無數根針同時刺在陸昭的皮膚上。他嗆了幾口水,鼻腔和喉嚨裡充滿了河水的腥味。在昏暗中,他迷迷糊糊地看見暗河儘頭有光,那光雖然微弱,卻像是黑暗中的希望之火。陸昭心想,這難道就是父親的筆記本裡提到的

山洞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後,他便被暗流卷向了未知的深處

第

5

集：二十年的疤

河水冰冷刺骨,彷彿無數根針同時刺在陸昭的皮膚上。他在暗流中拚命掙紮,嗆了好幾口水,鼻腔和喉嚨裡滿是河水的腥味。在昏暗中,他迷迷糊糊看見暗河儘頭有光,那光雖然微弱,卻像是黑暗中的希望之火。陸昭心想,這難道就是父親的筆記本裡提到的

山洞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後,他便被暗流卷向了未知的深處。

不知過了多久,陸昭被暗流衝進了一個隱蔽的山洞。他渾身濕透,狼狽地從水中爬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山洞裡瀰漫著一股潮濕的氣息,洞壁上長滿了青苔,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詭異的光。陸昭定了定神,開始打量這個陌生的地方。突然,他的目光被洞壁上的字吸引住了。

1998

年,陸建國救猴,歪歪扭扭的字跡刻在洞壁上,雖然曆經歲月的侵蝕,但依然清晰可辨。陸昭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那些字,記憶的閘門瞬間被打開,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1998

年,那場可怕的大旱降臨。土地乾裂,莊稼顆粒無收,整個石山村陷入了一片絕望之中。十二歲的陸昭跟著父親上山找水,在一處岩縫裡,他們發現了一隻被夾住前爪的母猴。母猴渾身是血,虛弱地躺在地上,它的懷裡還緊緊抱著一隻冇睜眼的小猴。小猴發出微弱的叫聲,彷彿在向他們求救。

父親的眼神中充滿了憐憫,他毫不猶豫地掏出柴刀,小心翼翼地砍斷獸夾。母猴疼得渾身抽搐,卻依然緊緊護著懷裡的小猴,它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警惕。父親輕聲安慰著母猴,試圖讓它放鬆下來。最終,母猴似乎感受到了父親的善意,它慢慢地鬆開了爪子,把小猴往父親手裡塞。

帶它走。

父親看著陸昭,目光堅定地說,這山留不住它們了。

那天夜裡,村裡的狗叫聲此起彼伏,彷彿在預示著一場災難的降臨。陸昭躲在柴房裡,懷裡抱著那隻小猴,心裡充滿了不安。他聽到了外麵傳來老李頭憤怒的聲音：陸建國護猴,咱們就斷了他的糧！

隨後,是母親劇烈的咳嗽聲和父親沉重的歎息聲。

第二天,陸昭發現家裡的米缸空了,母親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都冇有。父親蹲在門檻上,默默地抽著煙,菸蒂燙到了他的手背,他卻渾然不覺。

後來,母猴還是冇能挺過去,它死在了陸昭的懷裡。陸昭傷心地大哭起來,他不明白,為什麼人們要如此殘忍地對待這些無辜的動物。小猴被阿秀娘收養,取名

秀秀。父親把半塊銅鈴係在小猴脖子上,說：等它能自己摘野果了,就把另一塊還給你。

陸昭沉浸在回憶中,久久無法自拔。突然,嘩啦

一聲,一塊落石砸在他身邊,將他從回憶中驚醒。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身處險境。他摸了摸洞壁,發現上麵有新鮮的抓痕,仔細一看,是猴爪印。陸昭心中一動,順著抓痕往裡走。

越往裡走,山洞越狹窄,空氣也越發潮濕。不知走了多久,陸昭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麵用鬆脂封住的牆。他好奇地湊近一看,發現牆裡麵嵌著幾十張照片。照片上的內容讓他震驚不已：有村民砍樹的場景,那些粗壯的樹木在電鋸的轟鳴聲中紛紛倒下；有獵人在岩邊抽菸的畫麵,他們的腳下是被獵殺的動物屍體；還有一張

1999

年的報紙,上麵醒目的標題寫著

崇左白頭葉猴種群銳減至不足百隻。

陸昭的手顫抖著,他一張一張地看著這些照片,心中充滿了憤怒和無奈。原來,這些年,石山村的人們為了生存,一直在對大自然進行著無情的掠奪,而白頭葉猴,這個珍貴的物種,也因此瀕臨滅絕。

照片最底下壓著一封信,陸昭顫抖著雙手,拿起信,展開。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是父親的信。

昭兒,我知道你恨我當年冇救你媽。但你看這些照片,猴子冇了,山就禿了；山禿了,人又能撐多久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保護這些猴子,我希望它們能在這片山林裡繼續生存下去。也許我做得還不夠,也許我讓你和你媽受了很多委屈,但我從不後悔。因為我知道,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孩子,希望有一天,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陸昭的眼眶濕潤了,他終於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這些年,他一直誤解了父親,他以為父親不顧家庭,隻知道保護那些猴子,卻不知道父親是在為整個石山村的未來著想。

陸昭剛把信塞進兜裡,洞外突然傳來阿秀焦急的聲音：昭哥！小勇掉下去了！

陸昭心中一驚,顧不上多想,立刻朝著洞外跑去。他知道,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小勇的生命危在旦夕,他必須儘快趕過去

第

6

集：猴子的報恩

醫院的走廊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刺鼻氣味,燈光慘白而刺眼,彷彿要將一切都暴露在它的冰冷之下。小勇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身上到處都是擦傷的痕跡,紗布層層包裹著他的傷口,像一道道白色的繃帶,將他與這個世界隔離開來。

老李頭蹲在病房外的走廊裡,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他的頭髮亂蓬蓬的,像一堆枯草,臉上的皺紋更深了,每一道紋路裡都寫滿了疲憊與無奈。菸灰不斷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卻渾然不覺,隻是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老子養他十二年,他就給我惹禍！

老李頭突然憤怒地吼道,聲音在走廊裡迴盪,帶著一絲顫抖和哽咽。他的手緊緊地握著煙,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彷彿要將煙捏碎。

阿秀站在一旁,眼眶紅紅的,她剛剛哭過,眼睛還有些浮腫。聽到老李頭的話,她忍不住抹了把眼淚,說道：叔,小勇說他看見猴王護著陸昭,才……

放屁！

老李頭猛地站起身來,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椅子,椅子倒地發出

哐當

一聲巨響,在寂靜的走廊裡格外刺耳。那猴子早該被打死了！

老李頭的聲音近乎咆哮,他的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彷彿要將整個世界都燃燒起來。

陸昭蹲在病房的角落裡,他的身上也有不少擦傷,衣服破了好幾個洞,頭髮淩亂,臉上還帶著疲憊的神情。他默默地摸出銀鬃給的銅鈴,那銅鈴在他的手中閃爍著淡淡的光芒,彷彿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不知什麼時候,另一塊鈴被塞回了他的口袋,兩塊銅鈴合在一起,嚴絲合縫。陸昭突然想起父親筆記裡的話：猴群記仇,也記恩。

他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銀鬃並冇有忘記他的救命之恩。

夜裡,月光如水,灑在整個石山村。陸昭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白天發生的事情,小勇受傷的樣子、老李頭憤怒的表情、銀鬃那充滿信任的眼神,一一在他眼前閃過。他起身走出房間,朝著村後的岩山走去。

月光下,陸昭看到岩壁上有一排淺淺的腳印,那是猴子留下的腳印,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清晰。他順著腳印走去,心中充滿了好奇和期待。不知走了多久,他竟來到了當年救母猴的岩縫前。岩縫裡,一叢野菊正開得燦爛,金黃的花瓣在月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彷彿是夜空中的繁星。野菊的花瓣層層疊疊,簇擁在一起,散發出淡淡的清香,瀰漫在空氣中,讓人心曠神怡。

嘰

——

一聲清脆的叫聲打破了夜的寂靜。陸昭抬頭望去,隻見銀鬃蹲在岩頂,它的身姿矯健而挺拔,在月光下宛如一尊雕塑。銀鬃的懷裡抱著一隻更小的猴崽,那猴崽緊緊地依偎在它的懷裡,顯得十分乖巧。見陸昭看過來,銀鬃輕輕地摘下頭頂的白絨毛,然後將它放在了腳邊。白絨毛在微風的吹拂下,緩緩飄向陸昭,彷彿是銀鬃傳遞給他的一份珍貴的禮物。

陸昭心中一暖,他連忙追著絨毛跑去。當他追到山坳時,眼前的景象讓他驚呆了。隻見山坳裡一片新栽的小樹苗,在月光下泛著嫩綠的芽。這些小樹苗整齊地排列著,像是一群等待檢閱的士兵。樹苗旁立著一塊木牌,上麵寫著：石山護林隊

第

108

棵。陸昭的眼眶濕潤了,他知道,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是對這片山林的希望。

就在這時,陸昭發現木牌下壓著張紙條,他好奇地拿起紙條,上麵是陌生的字跡：明天去村部開會,老地方等你。

陸昭的心中充滿了疑惑,這個神秘的紙條是誰留下的老地方

又是哪裡他望著手中的紙條,陷入了沉思

第

7

集：轉機

清晨,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石山村的每一個角落,給這個寧靜的小村莊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薄紗。村部的會議室裡,氣氛卻異常凝重,彷彿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

陸昭早早地來到了村部,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期待和緊張。他知道,今天的會議將對石山村的未來產生重大影響。不一會兒,村民們陸續走進會議室,他們的臉上帶著各種表情,有好奇,有疑惑,也有擔憂。老李頭黑著臉,大步走進會議室,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不滿和牴觸,一屁股坐在了最前排,把獵槍靠在牆邊,發出

哐當

一聲響。

阿秀跟在陸昭身後,她輕輕地拽了拽陸昭的袖子,小聲說道：昭哥,你說今天能順利嗎

陸昭回頭,給了她一個堅定的微笑,輕聲說：放心吧,我們做的是對的,大家會理解的。

阿秀點了點頭,眼中卻依然閃爍著一絲擔憂。

會議開始了,發言的是林教授,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女人。她站在講台上,神色嚴肅,手中的鐳射筆在投影儀上劃過,螢幕上顯示出一幅幅關於白頭葉猴和石山生態環境的圖片。

根據我們的監測,

林教授的聲音清晰而有力,打破了會議室裡的沉默,石山猴群目前有

127

隻,比十年前多了整整一倍。這是我們共同努力的成果,但我們不能因此而滿足。

她的眼神掃視著台下的村民,目光中充滿了期待和責任感,它們的棲息地還在縮小,為了讓猴群有更廣闊的生存空間,我們必須建立生態走廊。

生態走廊

老李頭聽到這句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來,大聲質問道,就是要砍我家後山的竹子

他的聲音在會議室裡迴盪,充滿了憤怒和不滿。

林教授並冇有被老李頭的氣勢嚇倒,她平靜地看著老李頭,耐心地解釋道：老李同誌,竹子根係淺,留不住水土。長期下去,會導致水土流失,對整個石山的生態環境都有負麵影響。而換成任豆樹,猴子能吃果實,根還能固土,這對我們石山的生態恢複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林教授的聲音溫和而堅定,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專業和自信。

老李頭卻並不買賬,他的臉漲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大聲吼道：我不管什麼生態不生態的,那竹子是我家的生計！砍了竹子,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去

他的情緒激動,雙手揮舞著,彷彿要把心中的不滿都發泄出來。

就在這時,陸昭突然站了起來,他的眼神堅定,聲音洪亮：我支援林教授的提議。

他的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引起了一陣波瀾。村民們紛紛轉過頭,看著陸昭,眼神中充滿了驚訝和疑惑。

你說什麼

老李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陸昭,你爹要是還活著,肯定罵你冇良心！

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手指著陸昭,彷彿在指責一個叛徒。

陸昭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接下來的話將決定今天會議的走向。他緩緩走到投影屏前,調出父親的照片,照片上父親的笑容溫暖而堅定,彷彿在給他力量。

我爹說,人不能吃絕了山。

陸昭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對父親的思念和對未來的堅定信念,當年他救母猴,是因為知道猴子冇了,山就活不成；現在我們種任豆樹,是讓山能活,人也就能活。我們不能隻看眼前的利益,我們要為子孫後代著想,為這座山的未來著想。

陸昭的話語充滿了感染力,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光芒,彷彿在描繪一幅美好的未來畫卷。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陸昭的話在每個人的心中迴盪。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考陸昭的話,也在思考自己的未來。

散會後,老李頭把陸昭堵在村口。他的臉色依然陰沉,但眼神中卻少了幾分憤怒,多了幾分無奈。你娘臨終前說,想看你穿西裝結婚。

老李頭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疲憊,你要真為了這破山,我就……

叔。

陸昭打斷了老李頭的話,他的眼神誠懇,語氣真摯,小勇說,他昨天在岩邊看見猴子給受傷的小鳥喂果子。您說,猴子都知道護著比自己弱小的,咱們人咋就不懂我們和這座山,和這些猴子,是共生的關係。隻有保護好它們,我們纔能有更好的生活。

陸昭的話如同一股清泉,緩緩流淌進老李頭的心裡。

老李頭梗著脖子,冇有說話。他的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有猶豫,有掙紮,也有一絲動搖。過了許久,他轉身默默地走了,他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但又似乎帶著一絲釋然。

陸昭望著老李頭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摸出兜裡的銅鈴,兩塊鈴鐺不知什麼時候合在了一起,嚴絲合縫。他知道,這一路走來,充滿了艱辛和挑戰,但他堅信,隻要大家齊心協力,一定能讓石山恢複往日的生機。

夜裡,萬籟俱寂,陸昭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白天的會議和與老李頭的對話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突然,他聽見窗外有輕微的動靜。他起身,輕輕地推開窗,看見老李頭站在院兒裡,手裡提著個布包。月光灑在老李頭身上,勾勒出他略顯佝僂的身影,讓他看起來比平時更加蒼老。

你娘走前給我塞的野蜂蜜,你拿去。

老李頭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把布包放在窗台上,轉身便走,腳步有些蹣跚。

陸昭望著老李頭離去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老李頭的態度已經開始轉變,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他拿起布包,輕輕打開,一股熟悉的香甜氣息撲麵而來。他彷彿看到了母親的笑臉,那溫暖的笑容,如同這野蜂蜜的味道,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

第

8

集：暴雨前的溫暖

晨光熹微,金色的陽光輕柔地灑在石山村,給這個寧靜的小村莊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村道上,村民們的身影漸漸多了起來,他們的臉上不再是往日的冷漠與質疑,取而代之的是熱情與期待。

自從上次村部會議之後,老李頭的轉變如同星星之火,點燃了整個村子的熱情。村民們開始主動幫忙種樹,大家齊心協力,為石山的未來貢獻著自己的力量。阿秀帶著村裡的婦女們在山腳搭起了育苗棚,她們的雙手雖然粗糙,卻充滿了力量。她們細心地照料著每一株幼苗,眼中滿是對綠色未來的憧憬。

小勇天天搬著小桶,穿梭在育苗棚和樹林之間,小小的身影忙碌而堅定。他嘴裡還唸叨著：猴哥要是看見,肯定誇我。

稚嫩的聲音在山間迴盪,充滿了童真與希望。

陸昭跟著林教授做種群調查,他們深入山林,仔細觀察著猴群的一舉一動。陸昭驚喜地發現,銀鬃帶著猴群頻繁出現在新種的任豆樹林裡。這些可愛的生靈在樹林間跳躍、嬉戲,它們的身影與翠綠的樹林融為一體,構成了一幅和諧美好的畫麵。

有一次,陸昭蹲在樹下記錄數據,銀鬃竟輕盈地跳了下來,它的動作敏捷而優雅,宛如林間的精靈。銀鬃把一顆野果輕輕地塞進陸昭手裡,野果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表皮光滑,色澤鮮豔。陸昭望著手中的野果,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這和十年前母猴塞給父親的,一模一樣。他知道,猴群已經逐漸信任他們,把他們當成了朋友。

秋末的一天,陽光柔和而溫暖,微風輕輕拂過,帶來一絲涼意。陸昭在苗圃裡忙碌著,他發現一株被踩歪的幼苗,心疼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它扶正。就在這時,他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幫你。

陸昭回頭,看見老李頭站在身後。老李頭的臉上不再是往日的嚴肅與冷漠,而是帶著一絲溫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對這片山林的關心,對未來的期待。他的手上拿著一把小鏟子,那是他準備用來幫忙的工具。

這樹叫啥

老李頭蹲下來,粗糙的手掌托住苗根,他的手佈滿了老繭,指甲縫裡還嵌著泥土,那是他辛勤勞作的痕跡。

任豆,也叫‘南方相思樹’。

陸昭微笑著回答,他的笑容溫暖而堅定,彷彿能驅散所有的陰霾,等它長大了,猴子能在樹上盪鞦韆,咱們能在樹下摘果子。

陸昭的眼中閃爍著憧憬的光芒,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那美好的景象。

老李頭冇有接話,他默默地將小鏟子插進土裡,開始給幼苗培土。他的動作熟練而認真,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對這片土地的熱愛。過了一會兒,他從兜裡掏出個東西,遞給陸昭。陸昭定睛一看,是半塊銅鈴,和他手裡的那半塊嚴絲合縫。

你爹走那天,把這鈴塞我手裡。

老李頭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懷念和愧疚,他說,要是哪天猴群回來了,讓我替他守著。

老李頭的話語中充滿了對陸昭父親的敬重,對過去錯誤的反思。

陸昭接過銅鈴,心中感慨萬千。他知道,老李頭已經徹底放下了過去的成見,真正理解了父親的良苦用心。他看著手中的兩塊銅鈴,它們合在一起,就像一家人團聚在一起。

就在陸昭剛要把鈴收起來的時候,天空突然烏雲密佈,一道驚雷炸響,打破了山林的寧靜。阿秀從苗圃裡跑過來,她的臉色煞白,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焦急。昭哥！山洪預警！後山的猴子……

阿秀的聲音顫抖著,她的話還冇說完,豆大的雨點就劈裡啪啦地落了下來。

陸昭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他望著後山的方向,心中充滿了擔憂。他知道,後山的猴群此刻正麵臨著巨大的危險,他必須儘快趕到那裡,保護它們的安全。陸昭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朝著後山跑去,阿秀和老李頭也緊緊地跟在他身後。他們的身影在雨中迅速消失,隻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腳印,見證著他們保護猴群的決心

第

9

集：生死護崽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砸在大地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彷彿是一場急促而又激烈的鼓點。整個世界彷彿被一層厚重的雨幕所籠罩,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後山的溪水在暴雨的肆虐下,迅速漲成了洶湧的河流,渾濁的河水奔騰咆哮著,裹挾著樹枝、石塊等雜物,如同一頭憤怒的野獸,朝著山下狂奔而去。

陸昭心急如焚,他深知這場山洪對後山猴群的威脅有多大。白頭葉猴的棲息地本就脆弱,如今遭遇如此猛烈的山洪,猴群很可能麵臨滅頂之災。陸昭帶著護林隊隊員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雨中朝著猴洞趕去。雨水順著他們的臉頰不斷流淌,打濕了他們的衣服,讓他們的行動變得更加艱難。但他們冇有絲毫退縮,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儘快趕到猴洞,保護猴群的安全。

老李頭扛著麻繩,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他的臉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堅定和擔憂。雖然他曾經對猴群充滿敵意,但在經曆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他已經徹底改變了想法。他知道,這些猴子是石山的一部分,是大自然的珍貴財富,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被山洪吞噬。

銀鬃的窩在最裡麵,得趕緊把它引出來！

老李頭大聲喊道,聲音在風雨中顯得有些沙啞,但卻充滿了力量。他的話語彷彿給大家注入了一劑強心針,讓大家的步伐更加堅定。

眾人艱難地攀爬著濕滑的岩壁,每一步都充滿了危險。雨水不斷地沖刷著岩壁,讓它變得異常濕滑,稍有不慎就會滑倒。陸昭緊緊地抓住岩壁上的凸起,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他的雙手被鋒利的岩石劃破,鮮血混合著雨水,順著手臂流了下來,但他卻渾然不覺。他的眼中隻有猴洞的方向,心中隻有猴群的安危。

終於,他們來到了猴洞前。然而,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的心瞬間沉了下去。猴洞被滾落的石頭堵住了大半,隻剩下一個狹小的縫隙。洞口的藤蔓被狂風吹得肆意飛舞,彷彿在訴說著這場災難的可怕。

陸昭扒開藤蔓,一股濃烈的塵土味撲麵而來。他的目光急切地在洞內搜尋著,終於,他看到了銀鬃。銀鬃正用它那強壯的爪子,拚命地扒拉著碎石,試圖清理出一條通道。它的身後,三隻幼崽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它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無助。最大的那隻幼崽已經被嚇得癱倒在地,最小的那隻還在不停地發抖,發出微弱的叫聲。

銀鬃！

陸昭大聲喊道,聲音中充滿了焦急和擔憂。

銀鬃聽到陸昭的聲音,猛地抬起頭來。它的金色眼睛裡充滿了驚恐和絕望,但在看到陸昭的那一刻,它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轟隆

——

就在這時,一塊磨盤大的石頭從洞頂滾落下來,重重地砸在離銀鬃隻有半米遠的地方,濺起一片塵土。銀鬃嚇得渾身一顫,但它卻冇有退縮,依然緊緊地護著身後的幼崽。

用繩子！

老李頭扯著嗓子喊道。他迅速地將麻繩的一端係在一棵粗壯的樹上,另一端扔給陸昭。陸昭接住繩子,將它綁在自己的腰上,然後抓著藤蔓,小心翼翼地往洞裡爬去。

石頭不斷地從洞頂落下,每一塊都像是一顆炸彈,在陸昭身邊爆炸。他的胳膊被一塊飛來的石頭擊中,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但他卻咬著牙,繼續向前爬去。終於,他夠到了銀鬃。

陸昭這才發現,銀鬃的腿被一塊巨大的石塊壓在下麵,鮮血染紅了它白色的絨毛。銀鬃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但它卻依然頑強地掙紮著,試圖推開陸昭。

鬆手！

銀鬃掙紮著說道,聲音中充滿了虛弱和焦急,帶崽走！

要走一起走！

陸昭咬著牙說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和決絕。他緊緊地抓住石塊,用力往上抬,但石塊卻紋絲不動。

用力拉！

老李頭在洞外大聲喊道。他和護林隊隊員們一起,緊緊地拉住麻繩,用力地往外拽。

繩子繃得筆直,陸昭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拉斷了。他的雙手因為用力過度而變得蒼白,指甲深深地嵌入了石塊中。但他依然冇有放棄,他知道,這是救銀鬃和幼崽們的唯一機會。

就在這時,銀鬃突然鬆開了爪子,用它的頭頂著陸昭的背,用力往外推。陸昭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量推出了洞口,整個人朝著山下摔了下去。

昭子！抓住！

老李頭的聲音在陸昭耳邊響起。陸昭下意識地伸出手,抓住了麻繩。他的身體在半空中晃盪著,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洶湧的水流聲。

陸昭摔在泥地裡,眼前發黑。他的身上到處都是擦傷,衣服被樹枝劃破,露出一道道傷口。他艱難地抬起頭,聽見阿秀的哭聲,那哭聲中充滿了擔憂和恐懼；聽見小勇的尖叫,那尖叫中帶著驚慌和無助；聽見老李頭罵罵咧咧的聲音,那聲音中滿是焦急和關切。

等陸昭勉強睜開眼,看見銀鬃趴在他身邊。銀鬃的腿上還在流血,鮮血染紅了周圍的泥土。但它卻衝著陸昭晃了晃腦袋,彷彿在告訴陸昭,它冇事。陸昭心中一暖,他掙紮著爬起來,想要檢視銀鬃的傷勢。

然而,山洪還在繼續,危險並冇有解除。陸昭知道,他們必須儘快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躲避這場災難

第

10

集：共白首

半年後的石山,彷彿被大自然重新喚醒,煥發出勃勃生機。新栽種的樹林裡,任豆樹的枝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嫩綠的葉片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生命的光澤,像是無數隻綠色的小手在歡快地舞蹈。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宛如一片片金色的羽毛,輕柔地落在地上。

猴群在這片充滿生機的山林裡自由自在地生活著,它們的數量已經突破了兩百隻。這些可愛的生靈在樹上歡快地跳躍、嬉戲,它們的身影與翠綠的樹林融為一體,構成了一幅和諧美好的畫麵。銀鬃的腿傷已經完全康複,它的身姿更加矯健,頭頂的白絨毛在陽光的照耀下愈發耀眼,彷彿是一頂鑲嵌著寶石的皇冠,散發著王者的氣息。

陸昭蹲在林子裡,專注地做著記錄。他手中的筆記本已經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那是他對猴群生活習性和生態環境變化的詳細觀察。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對這片山林和猴群的深深熱愛與關切,每一個數據,每一個細節,他都認真記錄,彷彿在書寫一部關於生命與自然的史詩。

阿秀端著飯盒,輕盈地走了過來。她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眼神中充滿了喜悅和自豪。林教授說,猴群數量突破兩百了。

阿秀的聲音清脆悅耳,如同山間的清泉,在空氣中流淌。

嗯。

陸昭抬起頭,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輕輕合上筆記本,望著眼前這片生機勃勃的山林,心中充滿了成就感。他知道,這一路走來,充滿了艱辛和挑戰,但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老李頭爽朗的喊叫聲：昭子！你媽托人帶了喜糖！

老李頭的聲音在山林中迴盪,充滿了喜悅和興奮。

陸昭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他站起身來,望向聲音的來源。隻見山路上走來一個穿著紅棉襖的姑娘,她的步伐輕盈,身姿婀娜。她手中舉著一個紅本本,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正是支教老師陳雨。

陸老師,該去領證了。

陳雨的聲音溫柔甜美,彷彿帶著春天的氣息。

銀鬃似乎感受到了這份喜悅,它突然跳上旁邊的樹杈,對著他們發出清亮的叫聲。那叫聲彷彿是在為他們祝福,又像是在慶祝石山的重生。林教授笑著說：它在說‘恭喜’呢。

風輕輕掠過山林,新抽的樹葉沙沙作響,彷彿在演奏一首歡快的樂章。陸昭握住陳雨的手,感受著她手心的溫暖。他望著漫山遍野的綠色,心中感慨萬千。他想起父親曾經說過的話：人這一輩子,總得給世界留點啥。不是錢,不是名,是能讓彆的活物也能好好活下去的底氣。

如今,他終於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也完成了父親未竟的事業。他和陳雨相視而笑,眼中滿是對未來的憧憬。他們知道,石山的故事還在繼續,而他們,將一起書寫更加美好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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