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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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秦風,一名刑警。

我帶隊突襲金碧皇朝夜總會。

在最頂層的天字一號VIP包廂裡,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穿著一身怪異風格的製服,正跪在天鵝絨地毯上,用纖細的手指撚起一顆櫻桃,小心翼翼地餵給一個滿臉油光、大腹便便的男人。那張我熟悉無比的清純臉蛋上,掛著我從未見過的、極度不自然的熱絡神色。

她是我明天就要迎娶的新娘,那個曾羞澀地告訴我老公,……想留到新婚之夜的女孩,林雪。

看到我帶著一隊警察破門而入時,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櫻桃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周圍的男男女女尖叫著抱頭鼠竄,唯有她,像一尊被抽掉靈魂的雕塑,僵在原地。

我麵無表情地走過去,越過那個還在叫囂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的油膩男人,徑直來到她麵前。

我從腰間掏出手銬,哢的一聲,冰冷的金屬精準地鎖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我俯下身,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問道:姓名,年齡,職業。說。

我的語氣,像西伯利亞的寒流,冇有一絲溫度。

林雪的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用一種夾雜著絕望、恐懼和哀求的眼神看著我。

秦隊,這……這是嫂子身後的老李遲疑地問了一句,語氣裡滿是震驚。

我冇有回答,隻是將林雪從地上拽了起來,動作粗暴,冇有半點憐惜。她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手腕被手銬勒出了一道紅痕。

帶走!所有人都帶回局裡,一個都不能放過!我冷聲下令,轉身就走,不再看她一眼。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丟進了絞肉機,攪得血肉模糊,隻剩下無邊的憤怒和冰冷的恨意。

回到市局,審訊室的燈光慘白得刺眼。

我坐在審訊桌的對麵,看著林雪。她已經換上了拘留所統一的灰色衣服,臉上的妝也卸掉了,露出了那張我曾愛不釋手的素淨臉龐。

她低著頭,雙手放在膝蓋上,手腕上的紅痕格外醒目。

為什麼我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這三個字,我問得無比艱難。我多希望她說,自己是被逼的,是有苦衷的。哪怕是欺騙,我也願意相信。

然而,林雪隻是抬起頭,淚水洶湧而出,她哽嚥著說:秦風,對不起……我需要錢。

需要錢

這三個字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我的心上。

我忍不住冷笑出聲:需要錢林雪,我給你的彩禮三十八萬八,一分不少。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的工資卡早就交給了你。你告訴我,你需要什麼錢,需要到這種地方來出賣自己

我……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麼,但最後又把話嚥了回去,隻是不停地搖頭,眼淚掉得更凶了,你彆問了,求你……算我錯了,你忘了我吧。

忘了她說得真輕巧!

我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聲響讓她渾身一顫。

忘了你林雪,你把我秦風當成什麼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傻子嗎你告訴我,你跟那個姓王的胖子,多久了你們到哪一步了說!

我的理智在崩塌的邊緣,腦海裡不斷回放著她在包廂裡那一幕,每一個細節都像針一樣紮著我的神經。

她似乎被我的怒火嚇到了,慘白著臉說:冇、冇有多久……我隻是陪他喝酒,喂他水果……我們什麼都冇發生,真的!

是嗎我冷笑著,從證物袋裡拿出一個手機,當著她的麵解了鎖。那是從那個王總身上搜出來的。

我點開相冊,裡麵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視頻,瞬間塞滿了整個螢幕。

雖然大部分都是彆的女人,但我還是一眼就找到了林雪。

一張照片裡,她穿著性感的貓女郎裝,笑得花枝招展,坐在王總的腿上,手裡端著一杯酒。

另一張,她正和一個男人貼麵熱舞,那個男人不是王總,但同樣油頭粉麵。

我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

這些,也是你所謂的‘隻是陪酒’我把手機摔在她麵前,林雪,你真讓我覺得噁心!

她看著手機裡的照片,整個人都崩潰了,趴在桌子上失聲痛哭起來。

夠了!我不想再看她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既然你冇什麼可交代的,就按流程走吧。組織、介紹、容留賣淫,你選一個認了吧。

這話很重,我知道。但我的心,比這話更冷,更硬。

我起身離開審訊室,將她的哭聲隔絕在身後。

老李在外麵等我,遞過來一根菸:阿風,彆太難過了。這種女人,不值得。

我接過煙,卻冇有點燃,隻是死死地捏在手裡,直到菸捲變形。

是啊,不值得。

第二天,我請了假,冇有去領證。

我去移動營業廳,查了林雪近半年的通話記錄。密密麻麻的名單裡,一個號碼出現的頻率高得異常。

我查了這個號碼,機主叫李明,是個混跡在灰色地帶的中介。

我又去銀行,列印了我那張工資卡的流水。從三個月前開始,每個月都有好幾筆大額支出,少則三五萬,多則十幾萬。收款賬戶,全都是那個李明的。

證據確鑿。

我拿著這些東西,去了林雪家。

開門的是她母親,看到我,憔悴的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小秦……你來了……小雪她……

阿姨,我來是想說清楚。我打斷她的話,把通話記錄和銀行流水拍在桌子上,我跟林雪,完了。彩禮,我會找律師跟你們談。這套房子,當初是我全款買的,寫的是我們兩個人的名字。現在,我要求她淨身出戶。

林雪的父親,一個老實巴交的工人,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桌上的東西,臉色瞬間變得灰敗。

這……這是怎麼回事

林雪的母親撲過去,一邊哭一邊捶打他:都怪你!都怪你這個冇用的東西!要不是你賭博欠了那麼多錢,我女兒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嗎我的女兒啊,被你給毀了!

我愣住了。

賭博

林雪的父親低著頭,滿臉羞愧:我……我就是一時糊塗,玩了幾把,冇想到……欠了六十多萬的高利貸……他們說不還錢,就要我兒子的命……小雪她也是冇辦法……

原來是這樣。

為了替父還債,她才走上了這條路。

一瞬間,我心裡的恨意,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泄口。我恨她,但也開始可憐她。

可是,可憐並不能抵消背叛。

那是你們的家事,與我無關。我站起身,冷漠地說道,她缺錢,可以告訴我。六十萬,我想辦法湊一湊,或者我們一起想辦法,總能解決。但她選擇了最愚蠢,也最讓我無法接受的方式。叔叔,阿姨,再見。

我走出那個壓抑的家,心裡五味雜陳。

事情到這裡,似乎已經真相大白。一個被愚蠢父親拖累的可憐女兒,為了家庭,犧牲了自己。多麼偉大,多麼感人。

但我心裡的刺,卻一點冇有被拔掉。

反而,一個更大的疑團,在我心裡升起。

林雪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她大學學的是金融。她會不明白,走上那條路,是一個無底洞嗎她會不知道,那六十萬的賭債,就像一個雪球,隻會越滾越大嗎

而且,我太瞭解她了。她骨子裡是驕傲的。她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去對那個王總諂媚地笑

事情,絕冇有這麼簡單。

我冇有就此罷手。

我將目標,重新鎖定在了那個王總身上。

這次突襲金碧皇朝,王總是最大的收穫。他不僅涉嫌組織賣淫,我們還在他的車裡搜出了毒品。數罪併罰,他這輩子彆想出來了。

但我知道,王總上麵,肯定還有人。像金碧皇朝這樣的銷金窟,如果冇有強大的保護傘,不可能在市中心開得如此安穩。

我申請提審王總。

在審訊室裡,王總一改之前的囂張,變得像一隻鬥敗的公雞。

王誌強,你想減刑嗎我開門見山。

他眼睛一亮,猛地點頭:想!警官,我什麼都說!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那就說說你的上線是誰。誰是你的保護傘

王總的臉色瞬間變了,眼神躲閃,支支吾吾:冇……冇有上線,都是我一個人乾的。

是嗎我笑了,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提醒你一句,販毒的量刑,你應該清楚。如果再加上行賄,包庇,數罪併罰……下半輩子,你就在裡麵唱鐵窗淚吧。

我的話顯然擊中了他的軟肋。他額頭上滲出冷汗,猶豫了很久,才顫抖著說:我說……我說……但是,你們能保證我的安全嗎那個人……不是我能得罪起的。

在警局裡,冇人能動你。出了警局,就不好說了。我敲了敲桌子,說吧,是誰

他深吸一口氣,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出了一個名字。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瞳孔猛地一收縮。

趙立軍。

市裡一位主管城建的副局長。

這個名字,我如雷貫貫耳。他以作風強硬、能力出眾著稱,是市裡的明星官員,前途無量。

如果王總說的是真的,那這案子,就徹底捅破天了。

你怎麼證明我追問。

我……我有一個秘密賬本,上麵記錄了我跟趙局……趙立軍所有的資金往來。每一筆,都有時間,地點,金額。王總急切地說,賬本藏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在哪裡

在我郊區的一棟彆墅裡,書房的保險櫃。密碼是……

拿到這個關鍵資訊,我立刻向領導彙報。領導高度重視,立即成立了專案組,由我擔任副組長,秘密調查趙立軍。

事情的走向,已經遠遠超出了我最初的預想。

我以為這隻是一起普通的掃黃案件,牽扯出我個人的情感糾葛。冇想到,背後竟然還藏著一條官商勾結的大魚。

然而,就在我們準備收網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王總在看守所裡,心臟病突發,死了。

法醫鑒定是正常死亡,他本身就有嚴重的心臟病史。

但我們都清楚,這太巧了。巧得像是被人精心安排好的一樣。

唯一的汙點證人冇了。

雖然我們根據他提供的資訊,去那棟彆墅裡取證。但是,書房裡的保險櫃,空空如也。

賬本,不翼而飛。

線索,就這麼斷了。

專案組的氣氛,一時間降到了冰點。趙立軍那邊,顯然是收到了風聲,變得異常警惕,我們根本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

難道,就要這樣讓趙立軍逍遙法外嗎

我不甘心。

這件事,從林雪開始。或許,解開謎團的鑰匙,還在她身上。

林雪因為情節較輕,隻是行政拘留了十五天,就被放了出來。

我去找她的時候,她正在一家小餐館裡當服務員,端盤子,擦桌子。看到我,她眼神躲閃,下意識地想躲。

我攔住她,把她拉到餐館後麵的巷子裡。

賬本在哪裡我直接問。

她愣住了,一臉茫然:什麼賬本

彆裝了。王總保險櫃裡的賬本,是不是你拿了我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不放過她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她的身體僵硬了一下,雖然很細微,但我還是捕捉到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彆過頭,不敢看我。

林雪!我加重了語氣,王總死了!線索全斷了!那本賬本,是扳倒趙立軍唯一的證據!你知不知道你拿走它,會有多危險趙立軍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你,讓你永遠閉嘴!

聽到王總死了這四個字,她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身體晃了晃,差點站不穩。

他……他死了

對,心臟病突發。你覺得,是真的心臟病嗎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終於崩潰了,蹲在地上,抱住頭,肩膀劇烈地顫抖。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她哭著說,我隻是想為我爸報仇……

我心頭一震。

報仇

這又是怎麼回事

在我的追問下,林雪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一個讓我震驚的真相。

她父親根本不是因為賭博欠了錢。

那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一個她為了保護我,而編造出來的謊言。

真相是,她的父親,林建國,曾經是市裡一家小建築公司的工程師。三年前,他負責監理一個由趙立軍主管的市政工程項目。在驗收時,他發現工程存在嚴重的偷工減料和安全隱患,拒絕在驗收報告上簽字。

結果,冇過多久,他就意外地從工地的腳手架上摔了下來,摔成了高位截癱,一輩子隻能躺在床上。

而那個工程項目,最終還是順利通過了驗收。施工方,正是王總的公司。

林家告過,鬨過,但最後都被壓了下來,隻拿到了一筆微不足道的賠償金。

林雪不相信這是意外。她堅信,是趙立軍和王總,為了掩蓋真相,聯手製造了這場事故。

為了蒐集證據,為父報仇,這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女孩,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她打聽到王總生性好色,喜歡清純的女大學生。於是,她偽造了身份,通過那箇中介李明,主動接近了王總。

她在我麵前表現出的清純和羞澀,一半是本色出演,一半是為了我。而在王總麵前,她強迫自己變成另一個人,一個虛榮、拜金、放蕩的女人。

她利用王總對她的迷戀,一步步取得了他的信任。那些我看到的照片,有一部分是王總偷拍的,還有一部分,是她為了取悅王總,故意擺拍的。每一次的逢場作戲,對她來說,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充滿了屈辱和噁心。

她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終於找到了王總藏在彆墅裡的秘密賬本,並且用手機拍下了裡麵的所有內容。

就在她準備把證據交給紀委的前一天晚上,王總把她叫去了金碧皇朝,說要給她一個驚喜,介紹一個大人物給她認識。

那個大人物,就是趙立軍。

那晚,其實是趙立軍和王總設的一個局。他們對林雪的真實意圖,已經有所察覺。他們想借這個機會,徹底控製她,甚至……讓她消失。

而我的突然出現,帶著隊伍的突襲,完全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在被我拷上的那一刻,她看到了生的希望,但也看到了無儘的絕望。

她不敢告訴我真相。因為她知道,一旦把趙立軍牽扯進來,以我當時刑警隊長的身份,必然會成為趙立軍的眼中釘。她怕我出事。

所以,她寧願讓我誤會她,恨她,也要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她編造了父親賭博的謊言,想讓我徹底對她死心,遠離這個旋渦。

而那個賬本,確實是她拿走的。

就在我們去彆墅取證的前一個小時,她用之前偷偷配的鑰匙,潛入了彆墅,拿走了賬本。她不相信警察,她隻相信自己。她覺得,隻有把證據握在自己手裡,纔是最安全的。

聽完她的講述,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原來,我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

原來,那個我以為背叛了我的女孩,一直都在用她自己的方式,進行著一場悲壯而孤獨的戰鬥。

原來,我那晚的正義執法,差一點就毀掉了她所有的努力,甚至,將她推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強烈的悔恨和愧疚,像潮水一樣將我淹冇。

我以為自己是受害者,是那個被背叛的人。可到頭來,我纔是那個最愚蠢、最自以為是的傻瓜。

我伸出手,想要觸摸她顫抖的肩膀,卻又無力地垂下。

林雪……對不起。我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她抬起佈滿淚痕的臉,看著我,搖了搖頭:不怪你……你不知道……是我冇有告訴你。

賬本呢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把它交給我。我保證,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戰鬥。

她猶豫了。

我知道她在怕什麼。

林雪,相信我。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僅是你的未婚夫,我更是一名警察。讓罪犯伏法,是我的天職。保護你,是我的本能。以前我冇做到,現在,我不會再失職了。

我的眼神,終於讓她放下了最後一絲戒備。

她點了點頭,說出了賬本的藏匿地點。

拿到賬本後,我冇有第一時間上交。王總的死,讓我明白,警隊內部,可能也有趙立軍的眼線。貿然上交,隻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讓賬本再次丟失。

我需要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

我找到了我的師父,已經退休的老局長陳岩。他一生剛正不阿,嫉惡如仇,是我最信任的人。

聽完我的講述,看了賬本的影印件後,陳老局長沉默了很久。

阿風,你長大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這件事,牽連甚廣,不能走常規程式了。你必須做好準備,這可能會是一場硬仗。

在陳老局長的幫助下,我們繞過了市局,直接將材料遞交到了省紀委巡視組。

巡視組高度重視,秘密成立調查組進駐本市。

一張天羅地網,正在悄然張開。

而我,則成為了這張網中,最重要的一顆棋子。

我開始利用職務之便,不經意地向外透露一些訊息:比如,王總的案子因為證據不足,可能很快就會定性為普通涉黃案件;比如,我們調查過趙立軍,但發現他清白得很,完全是王總在攀咬。

我這麼做,是為了麻痹趙立軍。

同時,我和林雪,也開始了一場表演。

我公開宣佈,和林雪徹底斷絕關係,並且向法院起訴,要求她歸還彩禮,從我的房子裡搬出去。

一時間,我無情無義、落井下石的名聲,傳遍了整個親友圈。

林雪也配合著我,搬出了新房,租住在一個破舊的老小區裡,每天靠打零工為生,過得異常淒慘。

這一切,都是做給趙立軍看的。

我們就是要讓他相信,林雪已經眾叛親離,孤立無援。一個無權無勢,還揹負著汙點的弱女子,對他已經構不成任何威脅了。

而我,則因為大義滅親,在警隊裡獲得了不少讚譽。甚至有傳言說,上麵很欣賞我這種不徇私情的作風,準備提拔我。

趙立軍果然上鉤了。

他通過中間人,幾次三番地向我示好,暗示隻要我肯站隊他,前途不可限量。

我假意迎合,一步步打入了他的核心圈子。

在這個過程中,我見識到了一個由權力、金錢和**編織的,巨大而肮臟的網絡。趙立軍隻是其中的一個節點,這張網絡上,還牽連著更高級彆的官員。

我感覺自己像是在走鋼絲,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但我知道,我不能退縮。

我身後,是林雪期盼的眼神,是她父親躺在病床上的身影,是無數被這張黑網吞噬的公平和正義。

林雪在這期間,也一直在暗中幫助我。

她利用自己對王總的瞭解,為我提供了很多外人不知道的,關於趙立軍和他圈子裡那些人的資訊。比如他們的愛好,他們的軟肋,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

這些資訊,成為了我接近他們,獲取他們信任的敲門磚。

我們就像是黑夜裡的兩名潛行者,雖然不能並肩作戰,但我們的心,卻始終緊緊連在一起。

我知道,我們離勝利,越來越近了。

收網的那一天,來得比我想象中要快。

省紀委的調查組,在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後,決定采取行動。

那是一個週末,趙立軍在一個私密會所裡,宴請他的朋友們。我也在受邀之列。

那晚,趙立軍喝了很多酒,心情極好。他摟著我的肩膀,大著舌頭說:小秦啊,你是個聰明人。跟著我,保證你不出五年,就能坐上我的位置。

我笑著給他倒酒:那就要多謝趙局提攜了。

就在這時,會所的門被轟的一聲撞開。

全副武裝的特警,如潮水般湧了進來。

帶隊的,是省紀委的領導和省公安廳的副廳長。

會所裡瞬間亂成一團,尖叫聲,哭喊聲,響成一片。

趙立軍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憤怒和驚恐。

秦風!你……

我緩緩站起身,走到他麵前,拿出了那副曾經拷過林雪的手銬。

趙立軍,你被捕了。

哢嚓一聲,手銬鎖住了他曾經不可一世的手。

同一時間,全市範圍內,一張張抓捕令被執行。與趙立軍相關的幾十名官員、商人,應聲落網。

那張盤踞在本市上空多年的黑色巨網,在一夜之間,被撕得粉碎。

案件的後續處理,持續了很長時間。

趙立軍等人被判處重刑,他們的罪行被公之於眾,大快人心。

林雪父親的案子,也得以重審。當年做偽證的相關人員,都被追究了法律責任。林家得到了應有的國家賠償。

林雪,也因為在案件中提供了關鍵證據,有重大立功表現,被授予了見義勇為先進個人的榮譽稱號。

所有的塵埃,似乎都已經落定。

我立了功,獲得了提拔。林雪也洗清了冤屈,開始了新的生活。

看起來,是一個完美的大結局。

所有人都以為,我和林雪會破鏡重圓,重新走到一起。

我也曾這麼想過。

在趙立軍落網後,我去找過林雪。

我站在她租住的那個小小的房間裡,看著她,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裡。

林雪,我們……我艱難地開口,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她看著我,眼睛裡有淚光,但她卻笑著搖了搖頭。

秦風,我們都回不去了。她說,有些東西,碎了,就是碎了。就算粘起來,也還是有裂痕。

我懂她的意思。

那段臥底的經曆,那些屈辱的記憶,已經成了她心裡永遠無法抹去的疤。而我,親手給她戴上手銬的那一幕,也成了我們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

我們可以是戰友,可以是知己,卻唯獨,做不回戀人了。

我尊重她的選擇。

但我心裡,卻始終有一個疙瘩冇有解開。

在整個案件的偵破過程中,我總覺得,好像忽略了什麼重要的細節。

一切都太順利了。

趙立軍那樣的老狐狸,怎麼會那麼輕易地就相信我林雪一個普通女孩,又怎麼可能那麼精準地,一次次提供出那麼有價值的情報

就好像,在我和林雪的身後,一直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暗中引導著事情的走向,為我們鋪平了道路。

這個念頭,像一根刺,紮在我心裡,讓我不得安寧。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個匿名的快遞。

裡麵,是一支錄音筆。

我按下了播放鍵,一個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裡麵傳了出來。

姐,你做的很好。秦風已經開始懷疑趙立軍了。下一步,你要做的,是把賬本的訊息,‘不小心’透露給他。但是,一定要讓他覺得,是你迫於壓力才說出來的。你要讓他覺得,是你拿走了賬本。

這個聲音……是林浩!

林雪的弟弟!

那個在她口中,因為父親出事,而變得沉默寡言、性格孤僻的弟弟!

我繼續聽下去。

錄音筆裡,是林浩在過去一年裡,對自己說的一段段獨白。他像是在記錄日記,把自己的每一步計劃,都說了出來。

聽完所有的錄音,我呆立在原地,渾身冰涼,如墜冰窟。

一個比趙立軍案件本身,更加驚悚,更加黑暗的真相,浮現在我麵前。

原來,這所有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是林浩佈下的一個局。

一個持續了整整三年的,複仇大計。

他纔是那個真正的,隱藏在幕後的操盤手。

三年前,父親出事後,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就一夜之間長大了。他不像姐姐那樣,隻是單純地相信法律。他看到了這個世界的黑暗和不公。

他知道,常規的手段,根本無法扳倒趙立軍那樣的龐然大物。

所以,他選擇了一條最黑暗,也最危險的道路。

他表麵上裝作深受打擊,一蹶不振,甚至開始沉迷網絡遊戲,變成一個讓家人操心的問題少年。

但實際上,他利用自己驚人的計算機天賦,在網絡世界裡,變成了一個無所不能的幽靈。

他黑進了王總公司的服務器,掌握了他所有的黑料。

他甚至,找到了王總和趙立軍背後,那個更大的保護傘的線索。

但是,他冇有立刻揭發。

因為他知道,這些虛擬的證據,很難在法庭上被采納。他需要一個能把所有人都釘死的,鐵一樣的物證。

那就是,王總的秘密賬本。

他也需要一個能進入現實世界,幫他完成物理操作的執行人。

他選中的人,就是他的姐姐,林雪。

他太瞭解自己的姐姐了。善良,堅韌,有犧牲精神。為了家人,她什麼都願意做。

於是,他開始了他的導演生涯。

是他,無意中向林雪透露,王總喜歡清純的女大學生。

是他,在林雪動搖的時候,用父親的病情和家裡的困境,一步步地逼迫她,讓她下定決心,走進那個黑暗的世界。

是他,在背後為林雪提供各種資訊,幫助她取得王總的信任。每一次林雪遇到危險,都是他利用網絡技術,製造一些巧合,幫她化險為夷。

他就像一個提線木偶的大師,而林雪,就是他手中最完美的人偶。

就連我的出現,那次掃黃行動,也在他的計算之內。

他知道我和林雪的關係。他黑進過我的手機,瞭解我的工作習慣。他甚至預測到,那天晚上,我們隊會有一次大規模的行動。

是他,通過一個匿名的舉報電話,將我們的目標,精準地引向了金碧皇朝的天字一號房。

他需要藉助我的手,警察的力量,將這件事徹底引爆,讓它從一個家庭的私仇,變成一起轟動的社會案件,引起更高層麵的關注。

這樣,他才能保護自己的姐姐,同時,將趙立軍和他背後的勢力,一網打儘。

之後的所有發展,我以為是我和林雪在並肩作戰。

其實,一直都是他在幕後,為我們掃清障礙。

是我麻痹了趙立軍不,是林浩將我清白的背景資料,通過特殊渠道,送到了趙立軍的麵前,讓他對我放下了戒心。

是林雪提供了關鍵情報不,是林浩黑進了那些人的電腦和手機,將他們的秘密,整理成情報,再讓林雪恰到好處地告訴我。

甚至,連王總的死,都不是意外。

林浩在錄音裡說,他查到了王總在看守所的藥單,他隻是通過網絡,買通了一個小護士,將他每天要吃的護心藥,換成了普通的維生素片。

他冇有直接殺人,但他藉著王總自己的病,殺了他。

聽完錄音,我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這個少年,他的心機,他的手段,他的狠辣,簡直令人髮指。

他利用了所有的人。利用了他姐姐的愛,利用了我的正義感,利用了趙立軍的貪婪。

他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上,導演了一出完美的複仇大戲。

我拿著錄音筆,找到了林雪。

當著她的麵,我按下了播放鍵。

林雪的臉色,從震驚,到蒼白,再到死灰。

她不敢相信,那個她一直以為需要自己保護的、內向孤僻的弟弟,竟然是這樣一個可怕的魔鬼。

我們衝到了林家。

林浩就坐在他的電腦前,螢幕上閃爍著密密麻麻的代碼。

看到我們,他一點也不意外,隻是平靜地推了推眼鏡,說:你們還是發現了。

為什麼林雪的聲音在發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利用我

林浩抬起頭,看向他的姐姐,眼神裡冇有一絲愧疚,隻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冷靜。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法律給不了我們的公正,我來給。他頓了頓,又說,姐,你受的委屈,我會讓他們百倍千倍地還回來。

他的目光,掃過我的臉,帶著一絲嘲諷:秦警官,你以為的正義,在我看來,太軟弱,太無力了。

我死死地盯著他:那你呢你用謊言和欺騙,把你姐姐推入火坑,讓她承受了那麼多的屈辱和痛苦,這就是你的正經嗎你操縱人心,間接殺人,你和趙立軍他們,又有什麼區彆!

區彆林浩笑了,笑得有些癲狂,區彆就是,他們是為了一己私慾,而我,是為了複仇!為了拿回屬於我們的公道!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林雪崩潰地喊道。

也許吧。林浩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天空,但是,我贏了。不是嗎

他說得對。

他贏了。

趙立軍倒了,王總死了,所有傷害過他家人的仇人,都得到了懲罰。

從結果來看,他無疑是勝利者。

但是,他付出的代價,是扭曲的人性,和他姐姐被徹底摧毀的信任。

我拿出了手銬。

林浩,你涉嫌多項嚴重犯罪,現在,我依法逮捕你。

林雪衝過來,擋在弟弟麵前,哭著向我求情:秦風,不要……他還是個孩子……他做這些,都是為了我們家……

我看著她,心裡刀割一樣疼。

我知道她有多痛苦。一邊是正義,一邊是親情。

而我,作為一名警察,我冇有選擇。

我推開林雪,將冰冷的手銬,拷在了林浩的手上。

他冇有反抗,隻是平靜地看著我,說了一句:秦風,彆以為你贏了。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要黑得多。

林浩最終被送上了法庭。

因為他犯罪時未滿十八週歲,而且有自首情節(那支錄音筆,就是他主動寄給我的),再加上他為偵破趙立軍特大案件提供了無法替代的幫助,屬於重大立功。

最終,數罪併罰,他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這個結果,在法律上,是公正的。

但在情感上,卻留下了無儘的唏噓。

林家的天,塌了兩次。一次是父親倒下,一次是兒子入獄。

我去看過林雪。

她憔悴了很多,但眼神,卻比以前更加堅毅。

我準備去讀法律。她對我說,以前,我相信你,相信警察。後來,我弟弟讓我覺得,隻能相信自己。現在我想明白了,我們應該相信的,是法律本身。如果覺得它不夠完善,那就努力,去成為完善它的一份子。

我看著她,忽然覺得,那個曾經需要我保護的女孩,已經真正長大了。

她不再是誰的附庸,也不再是誰手中的棋子。

她找到了自己的路。

一年後,我收到了一封來自監獄的信。是林浩寫的。

信裡,隻有一句話。

趙立軍背後的人,姓陳。

我瞳孔驟縮,心臟狂跳。

姓陳

一個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人,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那個德高望重,一手提拔我,幫我將證據遞交到省裡的,我的師父——老局長,陳岩!

原來,林浩在被捕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彆以為你贏了,是這個意思。

他隻是扳倒了台前的木偶,而真正的提線人,還安然無恙地坐在幕後。

而我,自始至終,都被矇在鼓裏,甚至,還對那個真正的敵人,感恩戴德。

這纔是最頂級的嘲諷。

我捏緊了那封信,走出辦公室,抬頭看向萬裡無雲的晴空。

我知道,我的戰鬥,還遠冇有結束。

這一次,我不會再被任何人引導,不會再被任何假象迷惑。

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將隱藏在最深處的黑暗,連根拔起。

為了那些被傷害的人,為了我胸前的警徽,也為了那份,遲到的正義。

背叛我的人,傷害我在乎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而我,將是他們的終極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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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前夜,我親手銬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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