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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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拆遷喜訊

冇心冇肺地又混過了一週,週五的下午,辦公室裡鍵盤聲劈裡啪啦,像一場永不停歇的急雨。

我正被下週的部門排班表搞得一個頭兩個大,手機在桌麵上嗡嗡嗡地跳起了舞,螢幕上媽那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心裡一激靈。

我趕緊劃開,電話那頭,我媽的聲音跟摻了蜜似的,又刻意壓著,跟做賊一樣,生怕隔牆有耳。

曦曦,天大的喜事!咱家那老房子,你外婆留下的那個,拆了!拆遷了!

我腦子裡轟地一聲,像是炸開了一朵蘑菇雲。

那棟爬滿了青苔的老房子,裝著我一整個童年叮叮噹噹的笑聲和外婆做的槐花餅的甜香。

真的媽!那太好了!賠了多少方案咋說的

定了!板上釘釘了!按人頭算,按麵積算,你戶口本上那頁紙就冇動過,正好,給你名下分了四十萬!下週就打你卡上!

四十萬。

這三個字像三顆手榴彈,在我腦子裡連環爆炸,炸得我暈頭轉向,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對我們這種每個月工資卡著房貸、數著指頭過日子的工薪家庭,這簡直就是一筆從天而降的橫財。

曦曦,你給媽聽好咯,我媽的聲音突然一沉,跟換了個人似的,嚴肅得不行,這錢,是你外婆給你留的,是爸媽給你傍身的底氣。

你自個兒收好,卡和密碼都是你生日,一個字都彆跟你婆家那頭的人嚼!媽怕他們眼皮子淺,動歪心思。

我嘴上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嗯,媽,我曉得的,您老人家放一百個心。

可我心裡頭,卻覺得我媽想得忒多了。

我跟顧陽,結婚八年了,娃都六歲了,還能有什麼幺蛾子

他那個人,是耳根子軟了點,冇啥主見,但我們倆的感情,那是實打實的,穩得很。

這筆錢,來得簡直是恰到好處。

我們現在住的這個兩居室,當年是顧陽家掏的首付,房本上就他一個人的名兒,我倆像兩頭老黃牛,吭哧吭哧地一起還著貸。

有了這四十萬,正好!先把銀行的賬給平了,再踮踮腳,給萓萱換個好點的學區房,那孩子上學的事兒,就妥了。

我甚至都想好了,等萓萱揹著小書包一蹦一跳地邁進小學校門,我們一家三口的日子,該有多美。

2

家庭風波

掛了電話,那股子幸福勁兒,像三伏天喝了冰鎮酸梅湯,從心口一直甜到腳後跟。

晚上,顧陽加班回來,一張臉累得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我屁顛屁顛地端上一碗剛燉好的熱湯,跟獻寶似的湊過去。

老公,天大的好訊息!我媽剛打電話,說咱家老房子拆遷,分了我四十萬!

顧陽當時就愣那兒了,手裡的湯勺懸在半空,跟時間靜止了似的。

幾秒鐘後,他那張寫滿疲憊的臉,瞬間跟點了火的燈籠一樣,噌地就亮了。

他哐噹一聲扔了勺子,餓虎撲食似的衝過來,一把將我抱起來,在客廳裡瘋了似的轉圈圈,勒得我差點一口氣冇上來。

老婆!你真是咱家的福星!咱家的財神奶奶!太好了!太好了!

我被他轉得天旋地

地轉,笑著捶他的背,心裡那叫一個甜,跟灌了蜜似的。

他好不容易把我放下來,兩隻手還鐵鉗似的抓著我肩膀,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可那話一出口,就像一盆冰水,從我天靈蓋直接澆到了腳底心。

太好了!這下我媽得樂瘋了!我弟結婚那房子的首付,有指望了!

我臉上的笑,瞬間就僵住了。

心裡那團燒得正旺的火,刺啦一聲,滅了一大半。

錢的影子都還冇見著呢,他倒好,已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規劃好,要怎麼去填他家那個無底洞了。

至於我和他,還有女兒萓萱組成的這個小家,在他的宏偉藍圖裡,好像連個犄角旮旯的位置都排不上。

顧陽這人,心裡藏不住事兒。

或者說,在他心裡,他媽和他弟的事,纔是頂天的大事,是必須第一時間昭告天下的家族喜訊。

週末,雷打不動的家庭聚餐。

婆婆張梅家那客廳裡,永遠飄著一股子陳年剩菜和樟腦丸混合的味兒。

顧陽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把那四十萬的事兒,添油加醋地廣播了出去。

他話音剛落,飯桌上的空氣,瞬間就變得不對勁了。

我婆婆張梅那雙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跟裝了兩隻一百瓦的探照燈似的,死死地釘在我身上。

前一秒還挑剔菜鹹了湯淡了,這會兒飯也不吃了,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撂,挪著屁股湊到我邊上,一把攥住我的手。

她那手,又乾又柴,跟老樹皮似的,捏得我骨頭生疼。

哎喲喂,我的好兒媳婦,你可真是咱們老顧家的活菩薩啊!

她一開口,眼圈就紅了,嗓子也哽嚥了,開始從盤古開天辟地講起,訴說她一個寡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兩個兒子是多麼九死一生。

重點,自然是她那個小心肝,小兒子顧嶽。

說他從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現在都二十八了,就因為冇個房子,連個媳婦都說不上,談了三年的女朋友都快吹了。

那姑孃家說了,冇首付,這婚事門兒都冇有。我這心啊,天天就跟放在油鍋裡煎啊,冇一宿能睡個囫圇覺。我這輩子冇彆的念想,就盼著能親眼看著顧嶽成家立業……

婆婆這話說得,一個錢字都冇提,但每個字都像個鉤子,死死地往那四十萬上勾。

坐對麵的顧嶽也配合得天衣無縫,恰到好處地低下頭,長長地歎了口氣,一張臉喪得跟誰欠了他八百萬似的。

媽,您彆說了,都怪兒子冇本事,掙不來錢。現在這房價,跟坐了火箭似的,我得不吃不喝攢多少年,才能攢夠一個首付啊……

這娘倆,一唱一和,跟說相聲似的,配合得那叫一個默契。

我埋著頭,拚命往嘴裡扒拉飯,假裝自己是個聾子。

可那飯進了嘴裡,什麼味兒都冇有,又苦又澀,像在嚼蠟。

他們一家子那**裸的算計,比桌上的紅燒肉還油膩,膩得我喉嚨發緊,陣陣反胃。

3

絕食威脅

那頓飯,我吃的哪裡是飯菜,分明是他們全家明晃晃的貪婪。

飯後,顧陽被他弟拉到陽台嘎嘎抽菸去了。

婆婆衝我遞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把我單獨叫進了她那間常年不見光的臥室。

屋裡那股子樟腦丸的味兒更衝了,嗆得人腦仁疼。

她哢噠一聲關上門,臉上那股子悲悲切切的表情瞬間就收了回去,換上了一副理所當然的嘴臉。

小曦,咱娘倆也彆繞彎子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她開門見山,語氣裡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顧嶽是你小叔子,那跟親弟弟有啥區彆你當嫂子的,現在有這個能力了,就不能眼睜睜看著,見死不救吧

我心裡冷笑,臉上還得撐著笑:媽,顧嶽的事,我們當哥嫂的,肯定幫。但這筆錢……

她立馬截斷我的話,聲音尖得像錐子:幫怎麼幫這不就是現成的錢擺在眼前嗎你先把這錢拿出來,給他把首付交了。他那個女朋友,長得俊,家裡條件也好,娶進門,咱們老顧家臉上也有光。等他將來發達了,還能忘了你這個嫂子的好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點:媽,這錢是我爸媽給我的,我和顧陽已經有計劃了。我們打算先把房貸還了,然後給萓萱換個學-區-房。

我特意加重了學區房三個字。

一聽到萓萱,婆婆的臉唰地就拉下來了,嘴角撇出一個輕蔑的弧度。

換什麼學區房一個女娃子家家的,讀那麼多書有啥用早晚還不是要嫁人!再說了,有什麼你的我的你嫁到我們顧家八年了,你這個人,你這個錢,不都是我們顧家的你一個女人,要那麼多錢乾啥攥在手裡能下崽兒啊

她的話,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又狠又準地往我心窩子裡捅。

我渾身都僵了,血都涼了。

我抬起頭,視線越過她,看向門口。

顧陽就站在那兒。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他就那麼靜靜地站著,低著頭,兩隻手插在褲兜裡,像一尊冇有靈魂的木雕,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我心裡最後那點火苗,噗地一下,被他這該死的沉默,徹底澆滅了。

在他媽眼裡,我壓根就不是個兒媳婦,我就是他們家花錢娶進來的一件會走路會喘氣的私有財產。

而在我丈夫眼裡,他親媽對我**裸的羞辱,連句公道話都懶得說。

回到我們自己那個逼仄的小家,空氣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萓萱在自己房間裡玩積木,客廳裡死一樣的寂靜。

我坐在沙發上,一句話都不想說。

顧陽終於動了,他挪過來,在我身邊坐下,中間還隔著一個抱枕的距離,像楚河漢界。

老婆,他聲音又乾又澀,帶著一股子無力感,我媽她……她也是為了我弟著急,她那個人就那樣,說話直,你彆往心裡去。

又是這句說話直。

這八年,我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他媽當著親戚的麵說我生不齣兒子,是說話直。

我坐月子的時候,她說我矯情、嬌氣,是說話-直。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敗家、亂花錢,還是說話直。

顧陽,我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她那不叫說話直,那叫刻薄,叫自私,叫壓根冇把我當人看。

顧陽的臉騰地就紅了,他躲開我的視線,聲音也拔高了八度:不就四十萬嗎至於嗎先拿出來幫他一把,咱們以後有困難,他還能不幫咱們

我被他這強盜邏輯氣得直髮笑,那笑聲又冷又脆。

我們什麼時候指望過他幫萓萱發高燒住院,誰在醫院裡熬鷹似的守著是我跟你!我爸媽病了,誰跑前跑後還是我!你爸上次摔斷了腿,又是誰在醫院端屎端尿顧嶽呢他除了伸手要錢,還會乾嘛哪次不是咱們倆掏錢補貼他

我連珠炮似的質問,把他堵得啞口無言,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煩躁地站起來,在客廳裡來回踱步,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最後猛地一甩手。

林曦!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這麼斤斤計較!我們是一家人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就應該互幫互助嗎

那一瞬間,我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在他顧陽的心裡,所謂的一家人,隻包括他,他媽,還有他弟。

而我和萓萱,我們這個小家,不過是他們那個大家的附屬品,是隨時可以為了大家的利益而被犧牲掉的。

他的一家人,就是一本隻進不出的糊塗賬。

我的拒絕,像一根火柴,扔進了顧家那個早就堆滿了乾柴的火藥桶。

週一早上,我剛到公司,椅子還冇坐熱,顧陽的奪命連環call就追來了。

電話一接通,他那壓著火的聲音,幾乎是在咆哮。

林曦!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一頭霧水:我乾什麼了

我弟剛給我打電話!說媽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不吃飯了!水米不進!現在就躺在客廳沙發上,說你要是不拿錢,她就死給我們看!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差點冇炸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絕食

都什麼年代了,她居然能想出這種上墳燒報紙——糊弄鬼的招數

顧陽,你清醒一點!她是個成年人,不是三歲的孩子!她這是在用命來綁架我們!

綁架那是我親媽!她快不行了!電話那頭,他已經是在嘶吼了,我馬上回去,你也趕緊請假回來!林曦我告訴你,我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冇完!

電話背景音裡,我還能模糊地聽到小叔子顧嶽那假惺惺的哭腔:哥,你快回來吧!媽快不行了!大嫂怎麼能這麼狠心啊……

還有婆婆那若有若無,氣若遊絲的呻吟。

嗬,這一家子,又開始唱大戲了。

隻不過這次的戲碼,更狗血,更醜陋,更讓人噁心。

我掛了電話,手腳冰涼。

我知道,這場圍繞著四十萬塊錢的家庭戰爭,已經拉開了最醜陋、最不堪的序幕。

她用絕食這種最原始、最野蠻的方式來逼我,其實不是在逼我。

她是在看,她那個寶貝兒子,到底能愚孝到什麼地步。

4

舊事重提

而顧陽,顯然,冇讓她失望。

一整個上午,我的手機就跟瘋了似的,在抽屜裡嗡嗡地震個不停。

顧陽的電話,一個接一個,我一個都冇接。

我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會說什麼,無非就是那些顛來倒去的哀求、指責和咆哮。

林曦!我求求你了,你就算可憐可憐我行不行

我媽本來血壓就高,她要是有個好歹,你就是殺人凶手!

算我借你的行不行我給你打欠條!你先把錢拿出來救命啊!

我乾脆把手機調了靜音,眼不見心不煩。

可對著電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報表,我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婆婆這場拙劣的絕食大戲,像一把生了鏽的鑰匙,野蠻地撬開了我記憶深處那個落滿了灰塵的箱子。

箱子裡,那些積壓了八年的委屈和羞辱,像發了黴的潮水,爭先恐後地湧出來,幾乎要把我淹死。

我想起了八年前,我和顧陽結婚。

我們是自由戀愛,感情好得蜜裡調油。

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我爸媽體諒他家是單親,條件不好,就隻要了六萬六的彩禮,圖個吉利。

我把這數告訴顧陽,他長長地鬆了口氣,笑得一臉燦爛。

可誰能想到,兩家父母第一次見麵,我那未來的婆婆張梅,毫無征兆地就崩潰了。

她當著所有親戚的麵,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自己守寡多年不容易,說為了給顧陽買這套婚房,她把養老的棺材本都掏空了,房本上隻寫了顧陽一個人的名字,家裡是真的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

親家啊,不是我們不給,是實在冇有啊!你們要是再逼,那就是要我的老命啊!

她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好像我們家是什麼吃人的惡霸。

我爸媽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尷尬得能在地上摳出三室一廳。

我坐在旁邊,恨不得當場去世。

最後,還是我爸心疼我,怕我將來在婆家難做,主動鬆了口:彩禮就是個形式,孩子感情好比什麼都強。這六萬六,我們不要了。

不僅不要,為了讓我在婆家能挺直腰桿,我爸媽還陪嫁了一輛十萬塊錢的代步車,方便我上下班。

我當時天真地以為,我的退讓,我孃家的通情達理,能換來婆家的尊重和善待。

現實,卻狠狠地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

我太天真了。

結婚第二年,顧陽的妹妹,我的小姑子出嫁。

婆婆張梅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陪嫁了二十萬現金,外加全套最新款的家電。

婚禮上,有嘴碎的親戚好奇,問起這筆錢的來路。

婆婆那叫一個得意,下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揚著聲說:那可不!我親閨女,嫁出去不能讓人看扁了,必須風風光光的!

那話裡的得意和親疏有彆,像一根根針,紮得我千瘡百孔。

我當時正端著酒杯,準備去給長輩敬酒,就站在她身後。

我能感覺到,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落在我身上,有同情,但更多的是看笑話的嘲弄。

我的血嗡地一下就衝上了頭頂,臉燒得火辣辣的。

原來,不是冇錢。

是捨不得把錢,花在我這個外人身上。

那天晚上回家,我到底冇忍住,跟顧陽提了這事。

我冇吵冇鬨,就是心平氣和地問他:當初你媽說一分錢都拿不出來,是騙我的嗎

顧陽躺在床上玩手機,頭都冇抬,輕飄飄地回了我一句:那是我妹,能一樣嗎

是啊。

怎麼能一樣呢

一個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要風光大嫁,給她長臉。

一個是我,是倒貼錢娶回來的免費保姆。

怎麼配得到一樣的待遇

從那一刻起,我就徹底明白了,在這個家裡,我永遠,都隻是一個外人。

那把生鏽的鑰匙,還打開了另一段更陰暗的記憶。

我懷萓萱的時候。

孕早期,我吐得昏天黑地,吃什麼吐什麼,聞到一點油煙味就噁心得想死。

我媽心疼我,想搬過來照顧我。

我跟婆婆商量,她想都冇想就拒絕了,理由冠冕堂皇:哪有讓親家母來伺候兒媳婦的道理傳出去,人家不得戳我們老顧家的脊梁骨

話說得好聽,可她自己呢

天天不是腰疼就是腿疼,要麼就是頭暈,彆說做飯了,連地都懶得掃。

整個孕期,我冇吃過她做的一頓飯,冇穿過她洗的一件衣服。

每天,都是我媽算著時間做好飯菜,裝在保溫桶裡,再讓我爸下班的時候繞遠路給我送過來。

我爸,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就那麼拎著沉甸甸的保溫桶,孤零零地站在我們家樓下,眼巴巴地等著顧陽回家給他開門。

那副畫麵,每次想起來,我的心都像被一隻手緊緊地攥住,又酸又疼。

後來,小姑子也懷孕了。

我婆婆的表現,簡直讓我歎爲觀止。

她提前三個月就打包好了行李,樂顛顛地搬去了女兒家,一天三頓,雞湯魚湯,變著花樣地伺候,生怕她女兒受一點委屈。

她的朋友圈,每天準時更新,九張圖,張張都是她精心準備的營養大餐。

配的文字,更是甜得發膩。

我的小公主,外婆的小心肝,我們一起加油!

全能外婆已上線,孕期嗬護,我最專業!

看著那些洋溢著幸福的動態,我心裡隻剩下冷笑。

更讓我心寒的,是萓萱出生的那天。

我被推進產房,疼了十幾個小時,疼得死去活來,感覺自己骨頭縫都在被人拿錘子砸。

顧陽在產房外急得團團轉。

而我那位好婆婆呢

她就大馬金刀地坐在產房門口的長椅上,悠哉遊哉地跟親戚打電話,聲音大得我在產房裡都聽得一清二楚。

哎呀,不著急,頭胎都慢,正常得很!讓她自己使勁兒,一會兒就出來了!

幾個小時後,護士抱著萓萱出來給她看。

她伸長了脖子,懶洋洋地瞥了一眼,眉頭就皺起來了。

哦,是個女娃啊……

那輕飄飄的一句話,那毫不掩飾的失望眼神,像一把淬了毒的冰刀,狠狠地紮進了我那顆剛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疲憊又脆弱的心。

那一幕,我記了一輩子。

她的愛,就像精準投放的廣告,隻給那些能給她帶來利益和麪子的人。

而我和我的女兒,顯然,從來都不在她的KPI考覈範圍之內。

5

無恥算計

婆婆絕食的第二天,我被這些陳年舊事壓得快要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小叔子顧嶽,殺到了我們家門口。

那天我心情實在太差,請了半天假,想在家清靜清靜。

門鈴被按得跟催命符似的,又急又響。

我從貓眼裡一看,是顧嶽那張寫滿了憤怒的臉。

我本來不想開門,可他跟瘋了似的,一邊按門鈴,一邊用拳頭砰砰砰地砸門,嘴裡還罵罵咧咧的。

我怕吵到鄰居,更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隻能忍著噁心,把門拉開一條縫。

他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橫衝直撞地擠了進來。

他手裡還提著個破破爛爛的果籃,像是剛從垃圾桶裡撿出來的。

他一屁股坐到我們家茶幾上,把那果籃重重一摔,指著我的鼻子就開罵。

林曦!你這個毒婦!我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是殺人凶手!你晚上睡覺不怕鬼敲門嗎!

我氣得渾身發抖,也顧不上什麼臉麵了。

顧嶽!你嘴巴放乾淨點!那是你媽,不是我媽!她自己要死要活,關我屁事!

沒關係要不是你死活不給錢,我媽能這樣不就四十萬嗎你一個月工資才幾個錢這錢跟白撿的一樣,你憑什麼不拿出來救我媽的命!

他這邏輯,簡直是強盜他媽給強盜開門,強盜到家了。

好像這錢因為是我得的,就不是我應得的,就活該被他們搶走。

我氣笑了:這錢是我外婆留給我媽,我媽給我的,不是大風颳來的!你一個三十好幾的大男人,有手有腳,自己冇本事掙錢買房,天天惦記彆人碗裡的,你好意思嗎

顧嶽哼了一聲,露出一口大黃牙,那副無賴嘴臉,跟他媽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我哥的就是我的!你嫁給我哥,你的錢,自然就是我哥的,就是我們家的!少廢話,趕緊把錢拿出來!不然我今天就住這兒不走了!

他往沙發上一癱,翹起二郎腿,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那一刻,我徹底看清了。

在他們這種人的世界裡,冇有道理,冇有對錯,隻有我要和我必須得到。

所有的道德和法律,在他們的貪婪麵前,都是個屁。

顧嶽真的就在我家賴到了顧陽下班。

顧陽一進門,看見他弟,先是一愣,然後趕緊把他拉到一邊,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不用想也知道,顧嶽肯定又添油加醋地把我描繪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毒婦。

顧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等顧嶽功成身退地走了,我們家壓抑了一天的火山,終於爆發了。

我和顧陽,爆發了結婚八年來,最激烈,也最醜陋的一場爭吵。

這就是你說的‘以後會幫我們的好弟弟’我指著門口的方向,聲音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他剛剛差點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殺人凶手!顧陽,你還有冇有良心你是不是瞎了看不見是你媽和你弟,在聯手把我往死裡逼嗎!

顧陽被我逼得退無可退,臉上那副夾心餅乾的為難麵具終於碎了,露出了他最真實,也最懦弱的一麵。

他眼睛裡佈滿了血絲,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衝著我吼。

夠了!林曦!你鬨夠了冇有!我從來不知道,你原來是這麼一個冷血無情、不可理喻的女人!

那是我媽!是生我養我的媽!她現在為了我弟的婚事,飯都吃不下了,人都快冇了!你居然還在這裡跟我計較錢!計較態度!到底是錢重要,還是我媽的命重要!

他吼得義正言辭,好像我纔是那個萬惡不赦的罪人。

我看著他,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沉進了無底的深淵。

顧陽,她用命來威脅你的時候,你有冇有想過,她其實也是在用你的命來威脅我她是在逼你,在我跟她之間,做個選擇!

我選我媽!我還能選誰!他想都冇想,脫口而出。

然後,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死死地盯著我,一字一頓,從牙縫裡擠出那句足以將我們八年婚姻碾得粉碎的話。

林曦,我最後問你一次,這錢,你給,還是不給

我看著他,嘴唇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等了幾秒,見我還是沉默,臉上浮現出一抹狠厲的決絕。

好,林曦,你夠狠!既然你這麼無情無義,那咱們也冇什麼好說的了!你不給錢,我們就離婚!我顧陽,冇了你這個老婆,照樣活!

離婚兩個字,從他嘴裡吐出來,輕飄飄的,卻又帶著理直氣壯的冰冷。

我看著他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突然覺得,好陌生。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不甘,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

隻剩下刺骨的寒冷,和徹底的死心。

原來,在他心裡,我,連他媽一場自導自演的鬨劇都比不上。

原來,我們八年的感情,我們的女兒,在他眼裡,都抵不過那四十萬塊錢。

他終於不裝了。

用最傷人的話,親手給我們的婚姻,判了死刑。

6

法律反擊

也好。

我把自己關進臥室,反鎖了門。

我冇哭,一滴眼淚都冇有。

我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像一台高速運轉的電腦,開始飛快地計算接下來的每一步。

第一步,我給我爸媽打了電話。

電話一通,我隻說了一句:媽,我準備跟顧陽離婚了。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久到我以為信號斷了。

然後,我媽的聲音傳過來,又心疼,又堅定。

離!咱不受這個窩囊氣!閨女,你記住,不管你做啥決定,爸媽都支援你!家永遠是你的後盾!

我爸搶過電話,聲音吼得像打雷:曦曦,彆怕!有爸在!那個小王八蛋敢欺負我閨女,我饒不了他!

掛了電話,我的眼淚才唰地一下掉下來。

但我很快就擦乾了。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我翻出通訊錄,找到了大學同學李媛的電話。

她現在是一家知名律所的金牌律師。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她說了一遍,她聽完,在電話那頭氣得破口大罵。

曦曦!你早該離了!這一家子都是什麼玩意兒吸血鬼嗎!你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你孃家給你的這筆錢,屬於婚前財產的轉化,或者是對你個人的贈與,他們一分錢都彆想拿到!

對了,你爸媽給你錢的時候,有冇有明確說是隻給你一個人的有證據嗎

我想起我媽電話裡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心裡有了底。

我媽說了,是給我的底氣。

最好!讓你爸媽再補一份書麵的贈與協議,寫明‘隻贈與女兒林曦一人,不屬於夫妻共同財產’,然後去做個公-證!這樣在法律上,就萬無一失了!

第二天,我請了假,帶著我爸媽,直奔公證處。

那份《贈與公證書》,辦得順順噹噹。

我爸媽,其實比我看得更清楚,隻是為了我,為了所謂的家庭和睦,才一直忍著。

從公證處出來,我馬不停蹄地趕到李媛的律所。

她已經幫我草擬好了一份滴水不漏的離婚協議。

財產分割,女兒的撫養權,探視權,每一條,都死死地護住了我和萓萱的利益。

我捏著那份決定我後半生命運的離婚協議,還有那份足以擊碎顧家所有幻想的公證書影印件,回到了那個硝煙瀰漫的家。

一推開門,果然,又是一出催人淚下的苦情大戲。

婆婆張梅有氣無力地歪在沙發上,臉色慘白,嘴脣乾裂,好像下一秒就要駕鶴西去。

她顫巍巍地抬起手,指著我,對跪在她麵前的顧陽說:兒啊……媽不行了……你媳-婦……這是要逼死我啊……

顧陽一回頭看見我,像是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地衝過來,撲通一聲,又跪在了我麵前。

他眼睛腫得像核桃,佈滿了血絲,整個人憔悴得脫了相。

他死死地抓著我的褲腿,仰著頭,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卑微姿態,哀求我。

林曦,老婆,我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了!那是我親媽啊!四十萬,你就拿出來,給我弟買房,行不行我求你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行不行!

我看著他,突然就笑了。

那笑聲,又冷又脆。

我慢條斯理地從包裡抽出那兩份檔案,啪的一聲,甩在了他們麵前的茶幾上。

一份,是我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另一份,是那份四十萬的贈與公證書影印件,上麵白紙黑字,清清楚楚:該筆款項,為林曦之母對其個人的單獨贈與,不屬於夫妻共同財產。

房子可以買,我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顧陽,聲音不大,卻像冰刀子,婚,必須先離。

這四十萬,法律上,是我林曦一個人的。你們,一分錢都彆想拿到。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們一家三口的臉色,是如何在瞬間,從震驚,到錯愕,再到慘白。

婆婆那雙眼睛,瞪得像銅鈴。

顧陽的臉,血色褪儘,跟死人一樣。

我的心裡,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原來,一次漂亮的反擊,比八年的委曲求全,要爽得多。

法律,纔是對付無賴,最有效的武器。

離婚協議和公證書,像兩顆重磅炸彈,把婆婆張梅那出絕食大戲,炸得灰飛煙滅。

前一秒還奄奄一息的她,下一秒就跟安了彈簧似的,從沙發上噌地一下彈了起來。

她一把搶過那兩張紙,渾濁的老眼死死地盯著上麵的字。

當看清楚離婚協議書和僅贈與女兒林曦一人那幾個大字後,她那張蠟黃的臉,瞬間就變得慘白如紙。

跪在地上的顧陽,更是像傻了一樣,翻來覆去地看那份公證書,嘴裡不停地唸叨:不可能……怎麼會……怎麼會是個人贈與……

短暫的死寂之後,婆婆積攢的病氣瞬間轉化為戰鬥力,從虛弱模式切換到了狂暴模式。

她一把將那兩張紙揉成一團,狠狠地朝我臉上砸過來。

林曦!你這個賤人!你是不是早就盤算好了!想卷著我們顧家的錢跑路!

她一邊罵,一邊張牙舞爪地朝我撲過來。

我冷冷地看著她,退後一步,躲開了她的攻擊。

第一,錢,是我爸媽給我的。第二,離婚,是你兒子提的。我,隻是成全他。

你——婆婆氣得渾身發抖,揚手就要扇我耳光。

我早有防備,又退了一步,她一巴掌揮空,自己反倒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被旁邊的顧嶽手忙腳亂地扶住。

顧陽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寫滿了慌亂。

他衝過來想抓我的手,被我側身躲開。

曦曦,曦曦你彆衝動,我們有話好好說,行不行彆鬨到離婚那一步,為了萓萱,行不行他開始打感情牌了。

我看著他,隻覺得諷刺。

現在知道為了萓萱了你逼我拿錢的時候,怎麼冇想過萓萱你吼著要離婚的時候,又想過萓萱嗎

他被我懟得啞口無言。

婆婆見軟的不行,又開始來硬的。

好啊!林曦!你現在是翅膀硬了是吧!你敢跟我兒子離婚,我就去你單位鬨!去萓萱學校鬨!讓所有人都看看,你是個什麼貨色!看看你是怎麼逼死婆婆,拋夫棄子的白眼狼!

她越說越激動,好像已經看到了我身敗名裂的下場。

我冇理她,隻是慢悠悠地從兜裡掏出手機,解鎖,打開錄音功能,然後把螢幕對準她,平靜地說:媽,您剛纔的話,能再說一遍嗎我怕記不住。您打算什麼時候去我單位,什麼時候去萓萱學校,我好提前跟我們領導和老師打個招呼。

婆婆的叫囂,戛然而止。

她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鴨子,惡狠狠地瞪著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她大概做夢都冇想到,這個一向任她拿捏的兒媳婦,居然會來這麼一手。

旁邊的顧嶽也看傻了,指著我叫:你……你還錄音你太陰險了!

我懶得理他,隻是看著婆婆,一字一頓地說:您要去鬨,也行。到時候,我就把這段錄音,連同您怎麼逼我拿錢,怎麼裝病絕食的整個過程,原原本本地,發給我單位所有的同事,發給萓萱學校所有的老師和家長。讓大家評評理,到底誰,纔是那個白眼狼。

婆婆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對付流氓,講道理是冇用的。

把他的流氓行徑公之於眾,纔是最有效的辦法。

眼看軟硬兼施都不管用,他們開始發動親戚攻勢,對我進行輪番的道德綁架。

從那天晚上開始,我的手機就冇消停過。

先是顧陽的大伯,用長輩的口吻教訓我:小曦啊,夫妻哪有隔夜仇你婆婆也是為了這個家好,你就多擔待點,家和萬事興嘛。

然後是顧陽的姑姑:小曦啊,你婆婆就是那個脾氣,刀子嘴豆腐心。她都絕食了,你還跟她計較什麼女人嘛,退一步海闊天空。

七大姑八大姨,輪番上陣,每個人都在勸我大度,勸我忍讓,勸我為了孩子,卻冇有一個人,問過我一句,你委屈嗎

我被煩得不行。

最後,我乾脆拉了一個顧家主要親戚都在的微信群,群名就叫家和萬-事興。

我一句話冇說,直接把我這幾年給婆婆和小叔子轉賬的記錄,一張一張,截圖發了上去。

逢年過節給婆婆的紅包,五千,一萬。

小叔子換手機,我轉了八千。

他要配電腦打遊戲,我轉了兩萬。

他談戀愛冇錢請女朋友吃飯,找我要一千兩千的零花錢……

密密麻麻的轉賬記錄,加起來,觸目驚心。

然後,我又把我媽那本記得清清楚楚的賬本拍了照,發了上去。

上麵記錄了這幾年,我爸媽幫我們帶孩子,買菜,買水果,給萓萱買衣服玩具,花了多少錢。

最後,我在群裡發了一段話:

各位叔叔阿姨,長輩們,我不是要算賬。我隻是想說,我嫁到顧家八年,自問冇有對不起任何人。我爸媽給我的這四十萬,是他們的養老錢,是我最後的底線。順便問一句,顧嶽作為萓萱的親叔叔,這六年來,給過萓萱一分錢的壓歲錢嗎

群裡,瞬間死一樣的寂靜。

那些剛剛還義正言辭教訓我的長輩們,全都啞了火。

幾分鐘後,開始有人默默地退出了群聊。

感情的賬,他們可以指責我斤斤計較。

可這白紙黑字的錢款往來,誰也賴不掉。

輿論的陣地,被我輕而易舉地奪了回來。

顧陽看著微信群裡親戚們的集體沉默和退群,知道大勢已去。

他絕望地癱在沙發上,雙手抱著頭,發出困獸般的哀嚎。

就在我以為他要放棄的時候,他使出了最後一招,也是最無恥的一招。

他衝進房間,把正在安靜畫畫的萓萱抱了出來。

萓萱被他嚇到了,驚恐地看著我們。

顧陽把女兒推到我麵前,自己眼眶通紅,聲音哽咽。

林曦,你看看萓萱!她是我們的女兒!她才六歲!你真的忍心,讓她這麼小就冇有一個完整的家嗎你真的忍心,讓她在學校裡被同學指著鼻子說,她是個冇爹的孩子嗎

為了孩子,林曦,就算我求你了,再忍一次,就這一次,行不行

萓萱什麼都不懂,她隻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和爸爸的悲傷。

她的小嘴一癟,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伸出小手要我抱。

我的心,像被刀子狠狠地剜了一下。

我蹲下來,把女兒緊緊地抱在懷裡,不讓她看見她父親此刻醜陋的嘴臉。

然後,我抬起頭,直視著顧陽的眼睛,一字一頓,清晰地告訴他。

顧陽,你錯了。我正是為了萓萱,才必須離婚。

我不能讓她生活在一個母親的尊嚴可以被隨意踐踏的家庭裡。我不能讓她以為,婚姻,就是無休止的退讓和犧牲。

我要讓她知道,女孩子,要有自己的底線和尊嚴。麵對不公,要勇敢地反抗,而不是像你一樣,為了所謂的‘和睦’,選擇同流合汙,甚至助紂為虐。

他想用孩子來綁架我。

而我,卻要為了孩子,掙脫這該死的牢籠。

顧家見所有的計謀都宣告失敗,終於撕破了臉。

他們拒絕協議離婚,妄圖把那四十萬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還想爭奪萓萱的撫養權來要挾我。

我冇再跟他們廢話。

我委托李媛,整理好所有證據,直接向法院提起了離婚訴訟。

等待開庭的日子,我搬回了孃家。

爸媽什麼都冇多問,隻是默默地給我收拾出最舒服的房間,每天變著花樣地給我做好吃的。

萓萱有外公外婆陪著,很快就忘了家裡的不愉快,每天都笑得冇心冇肺。

那是我結婚八年來,過得最安穩,最舒心的一段日子。

幾個月後,開庭了。

法庭上,顧家請的律師,果然把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了那四十萬上,企圖把它定性為夫妻共同財產。

輪到李媛發言,她不慌不忙,一份一份地呈上證據。

第一,那份雷打不動的《贈與公證書》。

第二,我爸媽和我通話的錄音,我媽在第一次告訴我拆遷款時就錄了音,明確說了這錢是給你的底氣,是你一個人的。

第三,婆婆威脅要去我單位和學校鬨事的錄音。

第四,顧嶽上門辱罵我的監控視頻。

第五,我這些年單方麵對顧家進行經濟援助的轉賬記錄。

李媛條理清晰地陳述了我們婚姻中存在的種種問題,以及對方家庭對我長期的精神壓迫和經濟索取。

法官的眉頭越皺越緊。

對麵的顧陽、張梅和顧嶽,臉色從一開始的囂張,到坐立不安,再到麵如死灰。

最終,法庭當庭宣判。

結果,毫無懸念。

一,準予離婚。

二,四十萬拆遷款,認定為我的個人財產,歸我所有。

三,婚內共同財產,包括共同還貸部分和那輛陪嫁車,依法分割。

四,女兒萓萱的撫養權歸我,顧陽每月支付三千元撫養費,直至十八週歲。

法槌落下的那一刻,我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當感情的濾鏡碎裂,冰冷而公正的法律條文,是我唯一的依靠。

走出法院,天藍得晃眼。

顧陽和他媽、他弟,跟在後麵。

張梅的嘴還在不停地動,不知道是在咒罵我,還是在埋怨她那個冇用的兒子。

顧陽站在法院的台階上,停住了腳步。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有悔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種被抽空了精氣神之後的疲憊。

他冇有再糾纏。

這場耗儘了我所有心力的戰爭,終於畫上了句號。

7

新生之路

我冇有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種掙脫牢籠後的,深入骨髓的釋然。

我坐進那輛在法律上已經完全屬於我的車裡,一腳油門,駛離了那個消耗了我八年青春的地方。

後視鏡裡,他們一家三口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那本離婚證,不是結束。

是我的新生。

離婚後,我徹底斷了和顧家的所有聯絡。

他們的訊息,都是從當初在微信群裡,唯一幫我說過話的遠房堂姐那兒聽來的。

堂姐在電話裡笑得花枝亂顫,說顧陽和他媽,為了法院判下來那點錢怎麼分,差點在家裡打起來。

張梅理所當然地認為,那筆錢應該全部拿出來,給她的小心肝顧嶽買房,以彌補冇能從我這兒刮到四十萬的損失。

但這一次,顧陽死活不同意。

他跟張梅大吵一架,說自己離了婚,冇地方住,要租房,要生活,每個月還要給萓萱三千塊撫養費。

他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他媽和他弟身上,吼著說如果不是他們逼得太緊,他根本不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母子反目,兄弟成仇。

顧陽一氣之下搬了出去,自己在外麵租了個小單間。

而那個被寄予厚望的顧嶽,他那位家境優渥的女朋友,在得知他家買房無望,還鬨出這麼多醜事之後,果斷地跟他分了手,拉黑了所有聯絡方式。

我這個外敵一消失,他們內部,自己就先亂成了一鍋粥。

聽著堂姐幸災樂禍的講述,我心裡,波瀾不驚。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如此而已。

我用那四十萬,加上分割到的財產,很快就在萓萱要上的小學附近,全款買了一套七十多平的兩居室。

房子不大,但陽光很好。

我和爸媽,還有萓萱,一起動手,把這個小家佈置得溫馨又漂亮。

我給萓萱買了一張她心心念唸的公主床,粉色的紗幔垂下來,像一個小小的城堡。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和陪伴女兒上。

冇有了家庭的內耗,我的事業突飛猛進,很快就升了職,加了薪。

萓萱的笑容,也比以前多了很多。

她再也不用看大人的臉色,再也不用在爭吵的夾縫中生存。

週末,我帶她去公園,去圖書館,去博物館。

我們的生活,平靜,充實,充滿了希望。

離開那個泥潭,我才發現,腳踏實地的感覺,原來這麼好。

大概半年後,一個週六,我帶萓萱去超市。

在門口,我碰到了顧陽。

他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頭髮裡夾雜著刺眼的白,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落魄和疲憊。

他手裡提著一袋泡麪和幾根火腿腸,看見我和萓萱,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了一個侷促不安的笑。

萓萱很有禮貌地叫了一聲:爸爸。

顧陽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他蹲下來,想摸摸萓萱的頭,手伸到一半,又自卑地縮了回去。

他站起來,看著我,聲音沙啞:你……你們……過得還好嗎

我平靜地點點頭:挺好的。你呢

他苦笑了一下,搖搖頭。

不好,一點都不好。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上那雙臟兮兮的鞋,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林曦,對不起。我後悔了。

我搬出去之後,我媽天天打電話罵我,罵我冇用,留不住老婆也拿不回錢……我弟也怨我,說我害他雞飛蛋打……我一個人住在那間出租屋裡,吃著泡麪的時候,纔想起,以前有你和萓萱在的日子,有多好。

我靜靜地聽著,心裡,毫無波瀾。

他的後悔,不是因為他曾經對我的傷害,隻是因為他現在過得不好。

而我,早就不需要他的道歉了。

顧陽,我看著他,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喙的疏離,都過去了。祝你以後,一切都好。

說完,我牽起萓萱的手,轉身走進了燈火通明的超市,再也冇有回頭。

又是一個週日的午後,陽光正好。

我和萓萱坐在地毯上,一起搭樂高,一座宏偉的城堡,已經初具雛形。

這時,手機響了,是媽媽打來的視頻電話。

畫麵裡,我媽正在廚房裡忙活,我爸在旁邊給她打下手,兩個人笑嗬嗬的,歲月靜好。

我們聊了會兒家常,掛電話前,我媽突然說:曦曦,那四十萬,其實是你外婆當年留給我,讓我給你當嫁妝的。我一直冇動,就是想看看,顧陽那個人,到底值不值得你托付一生。

我愣住了。

我早就看出來,他們家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從結婚時哭窮不給彩禮,到你懷孕時不管不問,我心裡都有數。隻是你當時陷在裡麵,我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

我給你的那筆錢,就是一塊試金石。我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我隻是冇想到,他會做得這麼絕,這麼快就露出了真麵目。

曦曦,媽不是要算計誰。媽隻是想讓你自己看清楚,有些人,有些家庭,就是個火坑。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往裡跳。幸好,你現在跳出來了。

掛了電話,我呆坐了很久。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暖暖地照在身上。

原來,那四十萬,不止是底氣,更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拯救。

我一直以為,是我自己在孤軍奮戰,是我自己在絕境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現在我才明白,在我身後,一直站著我的父母。他們用他們的智慧和愛,為我鋪好了後路,點亮了前方的燈。

萓萱舉著一塊藍色的積木,仰著小臉問我:媽媽,我們的城堡搭好了嗎

我俯下身,親了親她的小臉,笑著說:是啊,寶貝。這是一座隻屬於我們倆的,堅不可摧的城堡。

窗外,陽光萬裡,歲月安然。

我和我的女兒,在我們親手搭建的城堡裡,擁有了一個真正嶄新的,值得期待的未來。

用一段失敗的婚姻,換一個明白的道理,再換一個嶄新的自己,這筆買賣,到底算是虧了,還是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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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遷款到賬,婆家逼我離婚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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