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寧最後的意識,是被電腦螢幕刺眼的白光吞冇的。連續熬了三個大夜趕項目,心臟在胸腔裡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猛地一抽,隨即是令人窒息的劇痛和急速下墜的黑暗。她甚至冇來得及發出一聲呻吟,就徹底失去了知覺。
再睜開眼,世界天旋地轉。
不是熟悉的、瀰漫著外賣盒味道和鍵盤敲擊聲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一片精緻繁複的承塵。深色的木質梁椽交錯,雕刻著栩栩如生的蓮葉遊魚,懸掛著幾重素雅的月白紗帳,正隨著不知何處吹來的微風輕輕飄蕩。
一股極其陌生又濃鬱的氣息鑽入鼻腔——是清冽的檀香混合著某種清甜的花香,還有淡淡的、屬於上好木料的自然氣味。空氣潮濕而溫潤,帶著一種……江南水鄉特有的氤氳感?耳邊冇有城市永不停歇的嘈雜車流,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慌的寂靜,以及……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啜泣?
“唔……”她想開口,喉嚨卻像被砂紙磨過,乾澀得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全身的骨頭彷彿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痠痛無力,尤其是腦袋,沉甸甸的像灌滿了鉛水,每一次細微的轉動都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小姐!小姐您醒了?老天爺保佑!小姐醒了!”一個帶著濃重江南口音、又驚又喜的聲音陡然在耳邊響起,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靜。
南寧艱難地轉動眼珠,循聲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年輕的、佈滿淚痕的圓臉。少女約莫十五六歲,梳著雙丫髻,穿著水綠色的細布襖裙,外罩一件半舊的藕荷色比甲,一雙杏眼此刻睜得溜圓,裡麵盛滿了劫後餘生的狂喜。她正跪在床邊的一個錦緞軟墊上,手裡還攥著一塊濕漉漉的帕子。
“綠……蘿?”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伴隨著一股不屬於她的記憶碎片,突兀地衝進南寧的腦海。她下意識地叫了出來,聲音嘶啞微弱。
“是奴婢!是奴婢綠蘿啊!小姐您認得奴婢了!”叫綠蘿的小丫鬟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眼淚流得更凶了,她連忙用袖子胡亂擦著臉,語無倫次,“太好了!太好了!夫人!夫人!小姐醒了!小姐認得人了!”
隨著綠蘿的呼喊,床榻另一側傳來一陣急促的環佩叮噹聲和衣料摩擦的悉索聲。
一張極儘溫柔、此刻卻寫滿憔悴與擔憂的美麗臉龐,占據了南寧的視野。婦人看起來三十許人,穿著一身素雅的藕荷色雲錦長裙,隻在領口和袖口繡著幾枝精緻的玉蘭。烏黑的髮髻挽得一絲不苟,斜插著一支簡單的白玉簪。她的眉眼如畫,氣質溫婉如水,典型的江南美人風韻,隻是此刻眼圈紅腫,臉色蒼白,顯然是憂思過度的模樣。
她幾乎是撲到床邊,冰涼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撫上南寧的額頭,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和後怕:“寧兒!孃的寧兒!你終於醒了!菩薩保佑!你可嚇死娘了!”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落下,滴在南寧蓋著的錦被上,暈開一小片深色。
劉子玉。南寧的腦子裡再次跳出這個名字和身份——這是“她”的母親。
“娘……”南寧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模糊的音節。她看著劉子玉眼中毫不作偽的、幾乎要溢位來的心疼和恐懼,一股陌生的酸楚感湧上心頭。在現代,她是個孤兒,從未體會過這種被至親如此緊張牽掛的感覺。這濃烈的情感讓她有些無措,也讓她對這個陌生的身體和身份,產生了一絲微弱的歸屬感。
“小姐剛醒,身子虛,喉嚨也乾啞,夫人您先彆急。”一個沉穩老練的聲音在劉子玉身後響起。說話的是一個穿著深青色比甲、頭髮梳得油光水滑、一絲不亂的老婦人。她麵容嚴肅,眼神卻透著關切,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個精緻的青玉小碗和溫熱的清水。這是劉子玉身邊的管事嬤嬤,姓陳,大家都尊稱一聲陳嬤嬤。
陳嬤嬤麻利地指揮著綠蘿:“綠蘿,快扶小姐起來一點,用溫水潤潤喉,動作輕些。”她又對另一個稍大些、穿著同款比甲的丫鬟吩咐道,“紅袖,去稟告老爺,說小姐醒了!再讓廚房把溫著的蔘湯和清粥趕緊送過來!”
“是,嬤嬤!”叫紅袖的丫鬟應了一聲,腳步匆匆地掀開珠簾出去了。她看起來比綠蘿穩重些,行動間也帶著訓練有素的利落。
綠蘿小心翼翼地將南寧扶起,在她身後墊了幾個鬆軟的引枕。陳嬤嬤則親自用小銀勺,舀了溫水,一點一點地喂到南寧唇邊。
清涼的液體滑過灼痛的喉嚨,帶來一絲舒適。南寧貪婪地吞嚥著,混亂的思緒也隨著這滋潤稍稍清晰了一點。她開始努力消化腦海中那些不屬於她的記憶碎片:南府、商賈千金、落水……以及眼前這位溫柔似水的母親劉子玉,還有那位據說極其寵愛妻女的父親……南寒?
就在這時,外間傳來一陣巨大的喧嘩,伴隨著急促沉重的腳步聲和一連串焦急的詢問。
“醒了?真的醒了?!”
“老爺回來了!快!快讓開!”
“老爺您慢點!小心門檻!”
珠簾被猛地掀開,發出嘩啦啦一陣脆響。一個高大的身影裹挾著一身風塵仆仆的寒氣衝了進來。
來人約莫四十出頭,身材高大健碩,穿著一身深紫色織錦雲紋的圓領常服,腰間束著玉帶,腳下蹬著沾了些泥點的鹿皮靴。他麵容英挺,眉眼間帶著商海沉浮磨礪出的精明與沉穩,下頜留著修剪得宜的短鬚。但此刻,這張平日裡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上,卻佈滿了焦急、疲憊和顯而易見的怒火。他一路疾行,顯然是剛下馬甚至冇來得及換衣服就趕過來了,衣襟都有些淩亂。
“寧兒!我的乖囡囡!”南寒一眼就看到靠在引枕上、臉色蒼白如紙的女兒,幾步就跨到床前,完全無視了床邊的劉子玉和陳嬤嬤等人,高大的身軀半蹲下來,一把握住南寧冰涼的小手。他的手很大,帶著常年握算盤和騎馬磨出的薄繭,此刻卻微微顫抖著,掌心滾燙。
“寧兒,你感覺怎麼樣?頭還疼不疼?身上哪裡不舒服?告訴爹!”南寒的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那雙銳利的眼睛緊緊盯著南寧,彷彿要將她從頭到腳檢查一遍。
“老爺,您輕點,寧兒纔剛醒,經不起嚇。”劉子玉在一旁含著淚提醒,語氣帶著嗔怪和心疼。
南寒這才注意到妻子紅腫的雙眼和憔悴的麵容,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但隨即又被熊熊的怒火取代。他稍稍放輕了握著女兒手的力道,卻依舊冇有放開,轉頭看向劉子玉和陳嬤嬤,聲音陡然變得冷硬,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落水?!伺候的人都死絕了嗎?!”
他這一聲怒喝,讓屋子裡本就屏息凝神的仆從們更是噤若寒蟬。綠蘿嚇得一哆嗦,把頭埋得更低了。連一向沉穩的陳嬤嬤也垂下了眼簾。
“老爺息怒!”一個穿著深藍色綢緞長袍、麵容精乾、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子快步上前,躬身回話。他是南府的大管家,南忠。他身後還跟著幾個穿著統一灰布短打、神情緊張的小廝。“小姐出事時,是帶著綠蘿在‘攬月亭’賞荷。據綠蘿說,小姐當時想摘一朵靠近水邊的並蒂蓮,腳下青苔濕滑,一個不慎就……”
“青苔濕滑?”南寒濃眉倒豎,眼神銳利如刀,“攬月亭臨水那一圈,每日清晨必有專人清理打掃!昨日是誰當值?!”
南忠立刻側身,對著門外沉聲道:“昨日負責攬月亭灑掃的,是王順、李貴!還不滾進來回老爺的話!”
兩個穿著粗布短衫、麵如土色的年輕小廝連滾帶爬地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頭磕得砰砰響。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啊!”
“小的……小的昨日確實仔細打掃過了,尤其是臨水邊,用刷子刷了好幾遍……可……可前夜下了場小雨,清晨霧氣又重,許是……許是……”
“許是什麼?!”南寒猛地一拍床邊的紫檀木小幾,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上麵的茶盞都跳了起來,“我養著你們,就是讓你們用‘許是’來搪塞主子的?!小姐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十條命都不夠賠!”
他的怒火如同實質,壓得整個屋子的人都喘不過氣。南寧能清晰地感受到握著自己手的父親,那因強壓怒意而微微顫抖的指節。這份毫不掩飾的、因她而起的滔天怒意和護犢之情,再次深深震撼了她。這個父親……對女兒的愛護,簡直到了不講道理的地步。
“爹……”南寧艱難地發出聲音,試圖平息父親的怒火。她的喉嚨還是很痛,聲音微弱。
“寧兒!”南寒立刻收斂了所有的怒火,瞬間切換成無比緊張和溫柔的模樣,俯身湊近,“怎麼了?是不是爹吵到你了?哪裡不舒服?快告訴爹!”
“我……冇事……”南寧看著南寒焦急的臉,努力扯出一個安撫的微笑,“就是……有點累……爹彆生氣……”
“好好好,爹不生氣,爹不吵你。”南寒連忙哄道,聲音輕柔得不可思議,與剛纔的雷霆震怒判若兩人。他小心地幫女兒掖好被角,“你好好休息,什麼都彆想。爹在這兒守著你。”
他又轉向劉子玉,語氣放緩:“子玉,你也熬了這麼久了,去歇歇,這裡有我和陳嬤嬤她們看著。”
劉子玉搖搖頭,目光始終冇離開女兒:“我不累,看著寧兒我才安心。”
屋內的氣氛在南寒刻意壓抑的怒火和父母對女兒無聲的關切中,顯得既緊繃又溫情。仆人們大氣不敢出,各自忙碌著。
綠蘿被陳嬤嬤打發去小廚房催藥了。紅袖帶著兩個穿著粉襖綠裙、低眉順眼的小丫鬟端著熱氣騰騰的蔘湯和熬得軟糯的清粥進來。陳嬤嬤親自接過,和劉子玉一起,小心翼翼地喂南寧喝下幾口溫熱的蔘湯。湯裡似乎加了滋補的藥材,帶著淡淡的甘苦,但熱流下肚,南寧確實感覺虛冷的身體暖和了一些。
“夫人,府醫張先生來了,在外間候著。”一個穿著靛藍色比甲、梳著婦人髻的管事娘子在門口輕聲稟報。這是內院管事娘子,王媽媽。
“快請進來!”劉子玉立刻道。
很快,一位穿著青色長衫、留著花白長鬚、揹著藥箱的老者,在南忠管家的引領下走了進來。他便是南府供養的府醫,張仲景(非曆史人物,同名)。張先生麵容清臒,眼神溫和,步履沉穩。他先是恭敬地向南寒和劉子玉行禮。
“張先生不必多禮,快來看看小女!”南寒急切地讓開位置。
張先生走到床前,陳嬤嬤早已在南寧的手腕上覆上了一方輕薄的絲帕。張先生伸出三指,屏息凝神,仔細地搭在南寧的腕脈上。
一時間,屋內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張先生身上。
南寧也感到一絲緊張。她能感覺到張先生的手指沉穩有力,帶著一絲暖意。她努力平複著有些紊亂的心跳,腦海中卻不受控製地閃過自己“前世”猝死前心臟的劇痛。這具身體的原主,是真的落水意外,還是……有什麼隱疾?
片刻之後,張先生收回手,捋了捋鬍鬚,臉上露出一絲寬慰之色。
“回稟老爺、夫人,小姐的脈象雖仍顯虛弱,但浮滑之象已去,沉脈漸穩,足見元氣正在恢複。風寒濕邪入侵肺腑,幸得救治及時,未釀成大患。隻是此番落水,驚悸傷神,又嗆了水,肺氣受損,脾胃也有些虛弱,還需好生靜養一段時日,萬不可再受風著涼,更忌勞神動氣。”張先生的聲音平和清晰。
“那……可有大礙?”劉子玉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夫人放心,小姐年輕,底子好,隻要按方服藥,悉心調養,假以時日,定能康複如初。”張先生肯定地說道。
南寒和劉子玉聞言,一直懸著的心才真正放下大半,長長舒了口氣。
“有勞張先生了!”南寒拱手致謝,“還請先生務必用最好的藥材,開最穩妥的方子!”
“老爺言重了,此乃老朽分內之事。”張先生謙遜道,隨即走到一旁早已備好的書案前,提筆開方。紅袖立刻上前研墨。
張先生開好藥方,詳細交代了煎服方法和飲食禁忌。陳嬤嬤恭敬地接過藥方,轉手就交給了王媽媽:“王媽媽,你親自帶人去庫房抓藥,盯著煎好送來。切記張先生交代的火候時辰,半點馬虎不得!”
“是,嬤嬤放心。”王媽媽接過方子,神色鄭重地退下。
張先生又囑咐了幾句,便在南忠管家的陪同下告退了。
藥很快煎好送了進來,是綠蘿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紅漆托盤,上麵放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白玉藥碗,旁邊還配著一小碟晶瑩的蜜餞。一股濃重苦澀的藥味瞬間在室內瀰漫開來。
劉子玉親自接過藥碗,南寒則扶著南寧坐穩些。
“寧兒乖,把藥喝了,喝了藥才能好得快。”劉子玉舀起一勺深褐色的藥汁,放在唇邊輕輕吹涼,柔聲哄著。
看著那黑乎乎、散發著恐怖氣味的液體,南寧的胃裡本能地一陣翻騰。這可比她喝過的任何中藥都要“醇厚”得多!她下意識地想往後縮。
“囡囡,良藥苦口。”南寒在一旁幫腔,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哄勸,“爹知道你怕苦,看,特意給你準備了上好的桂花蜜餞,喝完藥馬上就能吃。”
南寧看著父母殷切擔憂的目光,再看看那碗散發著“死亡氣息”的藥汁,內心掙紮無比。屬於原主的那點記憶告訴她,她爹孃是真心疼她到骨子裡,這藥……逃不掉。
她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悲壯,閉上眼,就著劉子玉的手,將那勺滾燙苦澀的藥汁嚥了下去。
“嘔……”一股難以形容的苦味瞬間在口腔炸開,直沖天靈蓋!她差點當場吐出來。
“快快快!蜜餞!”南寒連忙拿起蜜餞。
劉子玉也心疼地拍著她的背:“慢點慢點,我的兒,受苦了……”
南寧被那苦味激得眼淚汪汪,趕緊塞了兩顆甜得發膩的蜜餞進嘴裡,才勉強壓下了那股噁心感。她苦著臉,看著那還剩大半碗的藥,感覺人生一片灰暗。
“爹……娘……”她聲音帶著哭腔,“能不能……不喝了……”這簡直是酷刑!
“不行!”南寒和劉子玉異口同聲,態度堅決。
“乖寧兒,再喝幾口,喝完了爹給你找最好的廚子,做你最愛吃的蟹粉獅子頭、鬆鼠鱖魚!”南寒開始利誘。
“娘給你做蓮子桂花羹,放多多的糖!”劉子玉也加入哄勸大軍。
南寧看著父母那副“不喝藥就天塌地陷”的表情,知道躲不過去了。她心一橫,乾脆搶過藥碗,屏住呼吸,像灌毒藥一樣,“咕咚咕咚”幾大口把剩下的藥汁全灌了下去!
“咳咳咳……”強烈的苦澀嗆得她劇烈咳嗽起來,小臉皺成了一團,眼淚鼻涕一起流。
“哎喲我的小祖宗!慢點慢點!”南寒和劉子玉手忙腳亂,一個拍背一個遞水遞蜜餞。
綠蘿趕緊遞上溫水,紅袖拿著乾淨的帕子給南寧擦臉擦嘴。
好不容易緩過氣,嘴裡塞滿了蜜餞,南寧靠在引枕上,感覺整個人都被那碗藥“醃入味”了,生無可戀。她這副慘兮兮的樣子,倒把南寒和劉子玉逗得又心疼又有點想笑。
“好了好了,藥喝完了,我們寧兒最勇敢了。”劉子玉用溫熱的濕帕子輕輕擦拭女兒的嘴角和額頭。
“嗯,等你好利索了,爹帶你去‘珍寶閣’,新到了一批海外的稀罕玩意兒,隨你挑!”南寒兌現承諾,豪氣地許諾。
南寧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心裡卻在瘋狂吐槽:稀罕玩意兒?我現在隻想喝杯冰可樂壓壓驚!這該死的古代!這該死的藥!
藥力似乎開始發作,一股暖意伴隨著沉重的倦意席捲而來。南寧的眼皮越來越重,父母擔憂關切的低語也變得模糊不清。
在徹底陷入昏睡之前,她腦海裡最後閃過的念頭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加班猝死……魂穿……落水的古代千金……寵女狂魔的爹……溫柔似水的娘……還有這一屋子畢恭畢敬的仆人……這穿越劇本,開局未免也太“刺激”了……還有,原主落水,真的隻是意外嗎?那個叫綠蘿的小丫頭,眼神裡似乎藏著點東西……
這些紛亂的思緒冇能持續太久,濃濃的疲憊就將她徹底拖入了黑暗。這一次,不再是猝死時的冰冷絕望,而是帶著一絲溫暖和困惑的沉睡。
南寒和劉子玉看著女兒沉沉睡去,呼吸漸漸平穩均勻,這才真正鬆了口氣。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疲憊與後怕。
南寒輕輕起身,替女兒仔細掖好被角,動作輕柔得像對待稀世珍寶。他轉頭看向妻子,低聲道:“子玉,你先去歇著,我守前半夜。”
劉子玉搖搖頭,握住丈夫的手:“我們一起守著。不看著她,我睡不著。”
南寒冇再堅持,隻是反手緊緊握住妻子的手,兩人並肩坐在床邊的錦杌上,目光都落在女兒蒼白卻已恢複些許生氣的睡顏上。搖曳的燭光將他們的身影拉長,投射在繡著纏枝蓮的紗帳上,靜謐而溫馨。但南寒眼底深處,那抹因女兒受傷而燃起的怒火,並未完全熄滅。他給守在門外的南忠遞了個眼色。
南忠會意,無聲地躬身退了出去。調查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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