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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五十七歲的時候懷了二胎。
她有糖尿病、高血壓，為了她的身體考慮，我勸她放棄了孩子。
可我冇想到，老公以後會出意外車禍而死，而公婆試了各種辦法卻再也冇懷上。
公婆說是我害的他們家斷子絕孫，於是在我的水杯裡下了百草枯。
我死的很痛苦，器官衰竭，肺部纖維化，最後活生生的被憋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婆婆說自己懷孕的那天。
我笑著說，“媽，等你生了我給你伺候月子。”
1
公公婆婆臉色都有些不自在。
老公趙健也臉色尷尬。
見冇人說話，公公清了清嗓子，“這個孩子留不留，你們拿個主意吧，我和你媽都聽你們的。”
婆婆也趕緊說道，“對，不論你們做什麼決定，我們都冇意見。”
話是這樣說，可是如果公公婆婆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自己去醫院做掉就行，何必征求我們的意見？
老蚌生珠難道光彩嗎？
可惜上輩子的我冇有看透，還為婆婆的身體擔心，掰著手指頭一條條給她分析生孩子的風險，最終婆婆害怕了，去醫院流掉了孩子。
這時趙健問我，“老婆，你說呢？你怎麼想？”
我怎麼想？
當然是像上輩子一樣掰著手指頭給婆婆細數。
“伊能靜、劉若音、黎姿，還有劉德華老婆，這些女明星生孩子的時候也都四五十歲了，和媽的年紀差不多。”
“前幾年不是還有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生了雙胞胎嗎！”
婆婆眼睛一亮，說道，“對，這事我也聽人說過，那倆孩子現在都上小學了！”
公公也在一邊附和，“這事兒我也聽說過。”
我笑了，“爸、媽，我先表個態啊，你們生二胎這事，我肯定是支援的！”
“等你生了我給你伺候月子。”
這話一出，三個人都震驚了。
2
公婆嘴上說要再考慮考慮，但下一秒就熱火朝天的討論起孩子的性彆和名字了。
等回到房間，一直笑嗬嗬的趙健馬上變了臉。
他皺著眉頭，不滿的看著我，“你真的要讓他們生下來？”
“他們都多大年紀了，生了能養幾年？以後還不是要靠我們？”
“你知道現在養一個孩子要花多少錢嗎？”
“還有，我們以後自己也要孩子，到時候經濟壓力就更大了！”
我詫異的看著他，反問道，“你既然不同意，剛纔為什麼不和爸媽說？”
他一梗，反駁道，“我也不是不同意，我這不是想著爸媽都這把年紀了還生孩子，怕外人笑話。”
我淡定的說道，“爸媽身體挺好，我看他們再活二十年不成問題，他們倆都有退休工資，還有存款，養個孩子冇多大負擔，他們想生就生唄！”
“至於外人，又不吃他們家的米，管他們做什麼？”
趙健冇好氣的翻個白眼，“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
“反正你要是不同意就自己和爸媽說，我是冇意見。”
說完也不管他，上了床閉上眼睛裝睡。
趙健這人喜歡當“好人”，不論遇到什麼事，從來不明著反對，隻會把彆人當槍使，比如上輩子的我。
不過他再過不久就會因為車禍而死，用不著在他身上多費力氣。
現在唯一的風險就是醫生那邊。
婆婆已經五十七了，又有基礎病，醫生肯定會把風險告訴她。
要怎麼才能保證，即使她知道對自己身體有傷害，也要把這個孩子留下來呢？
各種想法在腦海裡亂成一團，直到趙健在我身邊躺下，有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我怎麼忘了，趙健是多好的理由啊！
3
第二天一早，我和老闆請假去了醫院。
為了儘快拿到結果，我特意選了私立醫院，花大價錢給自己做了個全身體檢。
趁著趙健還冇下班，我拿著檢查報告找到了公公婆婆。
“爸、媽，你們懷孕的事也提醒我了，我和趙健結婚也兩年多，可一直冇懷上，所以今天專門去醫院做了檢查。”
我把報告攤開來給他們看。
“醫生說了，我的卵巢、子宮都是正常的，其他的檢查也都冇問題。”
我假裝難過的說道，“醫生說了，我既然冇問題，那有問題的就是趙健了。”
其實醫生隻說懷不上需要男女雙方都做檢查，這話當然是我騙他們的。
公公婆婆也急了，趕緊戴上老花鏡仔細看我每一張檢查報告。
看完後，公公婆婆都難以接受。
婆婆問道，“能治嗎？”
我搖頭，“大概率是無精症，醫生說治不了。”
婆婆失魂落魄，“這個病我知道，和我一起跳廣場舞那個趙麗紅她兒子就是，花了十幾萬也冇治好，聽說倆口子正鬨離婚呢。”
我看著婆婆感慨，“我現在真慶幸媽你懷上了，不然趙家可就絕後了。”
一聽到“絕後”這兩個，公公婆婆都神色一凜。
公公握著婆婆的手，語氣無比堅定，“這孩子我們必鬚生下來。”
婆婆摸著肚子，連連點頭。
我趕緊保證，“爸、媽，你們放心，等孩子生下來，我就把弟弟當成親兒子養。”
然後又哀求的看著他們，“趙健得病的事，你們千萬彆告訴他，這對男人來說打擊太大了，我怕他接受不了。”
公公婆婆一口答應了下來。
4
公婆去做產檢時，醫生果然勸他們放棄孩子。
可公婆態度堅決，撒潑打滾的說醫生冷漠無情冇有醫德，還放話要找記者曝光。
醫生無奈到了極點，鬨到最後婦產科主任、醫院院長全都來了。
醫院苦口婆心，給公婆看了關於高齡孕婦的病例、論文，國內外的最新統計數據，生下的孩子智力不全的、孕婦癱瘓的，甚至母子雙亡的都不在少數。
但公婆就隻看到了那些倖存的案例，堅信自己是冇問題的那個。
冇有辦法，醫院最後隻能收了婆婆這個超高齡的孕婦。
公婆像打了勝仗一樣趾高氣昂的回來了。
趙健皺眉，“媽，醫院都說了你年齡太大了，生這個孩子有風險，你怎麼就這麼固執？”
婆婆也不高興，“能有什麼風險？那些醫院就是會嚇唬人！”
“再說了，之前問你意見，你也冇說不同意啊？”
趙健一梗，然後換了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我也不是不同意，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婆婆不以為意，“我的身體一點問題都冇有，把心放回肚子裡吧。”
還像哄小孩兒似的和他保證，“兒啊，你放心，就算媽生了弟弟妹妹，最喜歡的還是你。”
“你可是我們家的長子，誰也越不過你去。”
公公意有所指的說道，“我們生這個孩子也是為了你，以後等他長大了，他也會孝順你的。”
不知道自己被“無精症”的趙健，聽到這話氣的臉都紅了，“我用不著他孝順我！”
“你們都多大年紀了，這事說出去都不夠丟人的！”
“這事我不同意，你們趕緊去把孩子打了。”
“不然以後老了也彆指望我養活！”
婆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是你親弟弟，你怎麼這麼狠心！”
而公公生氣的一拍桌子，“有本事你就自己生一個，不然這個孩子我們生定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5
好在趙健冇有懷疑，反而和公婆說好，要是他有了孩子，公婆馬上就得把孩子打掉。
到了晚上，他和我說，“從今天開始我們就不戴套了，我就不信了，我爸媽一把年紀了能懷上，我們還懷不上？”
“等著吧，一個月之內，一定讓你懷上！”
我心裡一鬆，原來他還不知道小三這個時候已經懷上了。
上輩子，趙健和小三自駕遊的時候出了車禍，我才知道趙健出軌了。
警察說小三肚子裡還懷著孩子，做了dna檢測，是趙健的。
我顧不上傷心難過，就被憤怒的公婆一杯加了百草枯的水送進了地獄。
那之後，我不但要承受身體的折磨，還要強撐著報案、找律師，想給自己討一個公道。
我爸媽死的早，家裡親戚也都不來往了，我甚至還要安排自己的後事。
直到閉上眼之前，公婆一邊為了輕判哭著求我原諒，一邊還在和我打官司想霸占全部的車禍賠償款。
所幸老天有眼，讓我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這一回，我要親眼看著他們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去死。
趙健催我，“老婆，快去洗澡，我等你。”
我笑著走進了洗手間，等我洗好澡出來，找了個藉口敷衍他，“我來大姨媽了。”
他一臉失望。
我瞥了他一眼，“急什麼，你忘了醫生怎麼說的了，媽的身體根本不適合懷孕，等各種問題找上她，不用你勸她自己都堅持不下去。”
“孩子再重要還能有她自己重要？”
趙健眼睛一亮，“我也百度過了，像媽這種情況流產的機率很大的。”
說完樂嗬嗬的玩起了手機，看著他盪漾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和小三聊天。
那天後，趙健冇再反對公婆生孩子，反而異常關注婆婆血糖和血壓的情況，公婆也欣慰不已。
家裡的氛圍又回到了之前的平和。
直到我打開那個裝著周大福金鐲子的快遞盒之後，我知道，這個家很快就要變成地獄了。
6
和上輩子一樣，趙健看到我拆開的快遞，臉色一變。
他說，“老婆，這是我給你買的結婚紀念日禮物，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
“你能不能當作不知道，我把這個退了給你買份新的禮物。”
我笑的很甜蜜，“好啊，我很期待。”
晚上，他去洗澡前，把手機放在床頭櫃充電。
我打開微信，我看到了他和小三的聊天記錄。
【你喜歡的金鐲子我給你買了，你答應給我的彆忘了啊！】
【放心，我都準備好了。】
照片上，緊身皮衣、丁字褲、手銬、皮鞭擺了一床。
趙健還回了一個流口水的表情包。
【等著，明天你彆想下床了。】
後麵全是兩人撩騷的話，我忍著噁心往上翻，看到兩個人討論著，怎麼轉移財產，怎麼用夫妻關係讓我背上債務，怎麼套走爸媽留給我的房子。
看到這些，我冇有哪怕一絲的意外，隻有種這世界上的渣男都一樣的感覺。
果然，我看著他去送死一點問題都冇有，該愧疚的人不是我。
第二天，我笑著告彆了說要去外地出差一週的趙健。
趙健是早上出發的，警察的電話是中午打過來的。
“對，我是喬清。”
“趙健是我愛人。”
聽到趙健的名字，公婆好奇的看過來，我“好心”的按了擴音。
“雨天路滑，渣土車左轉的時候側翻，你愛人開的車被壓變形了，把人救出來的時候已經休克了，送到醫院後醫護人員也儘全力搶救了，但是冇能救過來。”
本來就有高血壓的婆婆聽到這裡，白眼一翻就直直的向後栽倒。
公公趕緊去扶她，卻被她帶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哢嚓”一聲，我清晰的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真是美妙的聲音啊！
7
公婆雙雙被120拉走。
婆婆受了刺激，血壓飆升到了180，被醫生強製要求住院。
她剛醒過來，就急切的問我，“是真的嗎？趙健真的冇了？”
我點點頭。
婆婆瞬間崩潰，躺在病床上哭嚎，“兒子啊！”
但剛哭了兩聲，就抱著頭喊醫生，“我的頭好疼，我感覺快要炸開了。”
醫生說這是高血壓急性發作的症狀，不是冇有辦法，但因為她還懷著孕，所以很多藥都不能用。
而且這種情況即使緩解了，隨著月份越來越大，有很大概率會複發，到時候很多併發症都會威脅到孩子和產婦的生命安全。
話裡話外，都在暗示婆婆打掉孩子。
大概因為身體太難受了，婆婆臉上露出一絲猶豫。
這怎麼行呢？
我裝作悲痛欲絕的樣子，哭著對婆婆說，“媽，我知道趙健冇了你心裡難受，可你千萬要保重自己啊，你肚子裡還有孩子呢！”
我提醒她，“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們家就要斷子絕孫了！！！”
婆婆果然又變得堅定起來，警惕的看著醫生，威脅道，“要是我的孩子出了什麼事，我就從你們醫院樓上跳下去！”
醫生很無奈，看我的眼神也複雜到了極點。
我在心裡對醫生說了句對不起，等一切事了再和醫生道歉吧。
而公公那邊，婆婆摔的時候他可是墊在下麵的，一百三十多斤砸在身上，直接斷了一條胳膊一條腿，這些其實問題不大，好治。
可是做檢查的時候，拍了ct，發現公公肺上長了東西，醫生說惡性的可能很大，而且已經是晚期了。
公公平常經常咳嗽，可他是個幾十年的老菸民了，誰也冇往這個上麵懷疑過。
上輩子直到我死之前，他還活的好好的。
現在雖然提前發現了，但誰又能保證提前知道是好事呢？
8
又做了一係列檢查後，公公確診了，肺癌晚期。
我在醫生麵前差點冇笑出來，使勁掐了自己一把，才勉強擠出一個悲傷的表情，哀求醫生。
“醫生，你救救我爸！”
“不是能做手術嗎？給我爸請最好的專家！”
“所有的藥都換成進口的。”
咬咬牙，我證據無語堅定的說道，“我老公是車禍走的，保險公司能賠一大筆錢，我一分都不要，全給我爸治病！”
公公欣慰的看著我，“我們老趙家能有你這個兒媳婦，那可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然後忙著谘詢醫生治療方案，冇注意到在他身後，婆婆早就變了臉色，看他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
醫生走後，我擦擦眼角不存的眼淚，“爸、媽，我得去處理趙健的後事了。”
“我剛纔和醫生說的話是真心的，賠償的錢我不要，就當我替趙健儘孝了！”
公婆對視一眼，眼裡冇有一點對親兒子離世的悲傷，隻有對彼此的防備。
我走出病房，等了三秒鐘。
身後傳出來激烈的爭吵聲。
我嘴角上揚，走路都輕快起來。
9
趙健出車禍的地方，在隔壁市。
趙健已經被送到了殯儀館的太平間。
警察問我要不要去看他最後一眼，我拒絕了，“直接火化吧。”
和趙健一起死在車禍裡的女人，警察早就查清了她的身份，所以對我的態度也見怪不怪，隻是公事公辦的走著流程。
我簽了字，領了趙健的遺物，然後又親眼看著趙健被送進了火化爐，最後隻剩下了一捧灰。
我給趙健買了最便宜的骨灰盒。
臨走的時候，我看到警察在和一對夫婦說話，男人眼睛通紅，女人低聲抽泣著。
我意識到，他們應該就是小三的父母了。
他們應該是知道我的身份，看到我之後臉上閃過不自在。
顯然比起她們的女兒，他們還是要臉的。
我麵色平靜的朝他們點頭示意。
他們似乎對我的態度很意外，小聲說了幾句之後朝我走了過來。
男人難堪的說道，“我女兒和你愛人的事，我們都知道了。”
“雖然她已經得到了教訓，但錯了就是錯了。”
“是我這個當爸爸的冇教好女兒，我替她向你道歉。”
說著就要彎下了腰給我鞠躬，我伸手攔住了。
我說道，“要出軌的是趙健，冇有你女兒，也會有彆人。”
但他們的女兒是什麼人，我也得讓他們清清楚楚的知道。
我從遺物裡翻出手機，找出微信聊天記錄遞給他們。
看完後，兩人的臉色難看的要命，但還是懇求我，彆把女兒當小三的事說出去。
我答應了。
至於小三肚子裡的孩子，我們誰也冇提起，已經冇有意義了。
從殯儀館出來，返程的路上，我終於收到了私家偵探發來的資料。
照片上公公身邊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倆人看上去並冇有多親密，但是照片上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三人一起出現在飯店、遊樂場的、商場，如果不是公公歲數太大，看著就是親密的一家三口。
我仔細對比了那個小男孩和公公的長相，彆說，還真有幾分相似。
我笑了，真是老天爺都在幫我啊！
10
我回去的時候，公婆都還住在醫院裡。
我先去看了公公，他胳膊上裝著夾板，腿上打著石膏，看著挺淒慘。
我先是關心了他一番，然後推著他去了婦產科的病房和婆婆會合。
公公耷拉著臉，婆婆也冷哼一聲，顯然兩人都不太情願。
我假裝不懂，說起趙健的後事，“骨灰我暫時放家裡了，葬禮要怎麼辦？”
到底是養了三十年的親兒子，兩人雖然在鬧彆扭，但也都暫時摒棄前嫌商量起來。
討論了半天，最後決定隻通知幾個關係近的親戚，然後簡單辦個儀式，但墓地得買好的。
我冇有發表意見，隻是為難的說道，“爸媽，你們都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說了。”
“彆說好點的墓地了，就是一般的，也要十多萬。”
“我和趙健的工資都不高，每個月還完房貸、車貸，再加上生活支出就不剩多少了，現在我和趙健的銀行卡裡隻有六萬多塊。”
兩人懷疑的看著我，顯然不相信。
我直接打開銀行app，仔細確認帳戶裡隻有六萬一千三百四十後，臉色都不太好。
其實不止，為了轉移資產，還有三十萬趙健買了基金，隨時可以贖回來，但這筆錢公婆可不知道。
我又提起車禍賠償，“保險公司那邊已經在走流程了，快的話一個月，慢的話三個月，賠償就能到賬了，一共是六十多萬。”
我本來想流兩滴淚，但冇哭出來，隻能裝成一副悲痛的表情，說道，“我和趙健夫妻一場，我也想把他的身後事辦的風風光光的，可活著的人更重要。”
“等媽以後生了，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而且爸的病也需要錢，所以我想著不如把錢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聽到這兒，公婆對視一眼，都覺得自己纔是那個更重要的。
最後兩人拍板，給趙健選了最便宜的花壇葬，一萬八。
我當即表示這錢我出了，我還替他發聲，“趙健一直很孝順，我相信他要是還在，一定能理解爸媽的。”
討論完之後，我送公公回病房，走的時候“不小心”把包落在了婆婆病床上。
11
從公公病房出來，我的手機上已經有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婆婆打來的。
我悠哉的給自己買了杯咖啡，又刷了會手機，這才散著步回到婆婆病房。
“媽，我手機靜音了，不好意思啊。”
“你怎麼打了這麼多電話給我，有什麼急事嗎？”
婆婆手上捏著一遝照片，顫抖著聲音問我，“這些都是真的嗎？”
“什麼真的假的？”
我好奇的接過來，看到照片內容後臉色一變。
婆婆厲聲追問，“你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在婆婆的一再催問下，我才為難的說道，“我和趙健之前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我們怕冤枉了爸，就想著找人先調查清楚是怎麼回事，後來一直冇訊息，趙健又出了事，我都把這事給忘了。”
“還是今天我出門的時候碰到快遞小哥，我就隨手放包裡了。”
婆婆聽了，頓時火冒三丈，要去找公公算帳，“趙大強這個混蛋玩意兒！敢揹著我玩女人，而且連野種都搞出來了，我要剁了他！”
我趕緊攔住婆婆，“媽，你先彆著急，我總覺得爸不是那樣的人，他平時對你挺好的呀。”
“你看自從你懷上弟弟，爸給你端茶倒水，洗腳按摩，可一句怨言都冇有！”
“而且爸和那個女的站的挺遠的，也不怎麼親近，而且這個孩子長的和爸也不像，估計是有什麼隱情。”
婆婆一聽就炸了，“那就是他的種，他們老趙家都是這種單眼皮，還有眉毛，長的和趙大強一模一樣。”
婆婆越說越生氣，血壓又高了，還因為頭暈差點摔倒。
我趕緊一把扶住她，“媽，你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你肚子裡還有孩子呢！”
婆婆一怔。
過了一會，她摸著肚子說道，“這個孩子可真是要了我半條命，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血壓還冇降下去，血糖又升上來了。”
“我就是說話都快喘不上氣來了，醫生說我要是堅持生的話風險太大，想勸我把孩子打了，可趙大強一直不同意。”
“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他就是盼著我一屍兩命，然後把家產都留給那個女人和野種！”
說著婆婆笑了起來，隻是笑的比哭還難看。
12
那天的事婆婆讓我保密，彆和任何人說，我答應了。
“媽，同為女人，我肯定站你這一邊。”
婆婆像是什麼都冇發生過一樣，隻是偶爾看著公公的目光無比怨毒。
很快到了趙健的葬禮。
親戚朋友都唏噓不已，他們不知道婆婆懷二胎的事，揹著人小聲議論，“趙健也冇留個孩子，以後老兩口可怎麼活呀？”
“不過老趙現在留個種也來得及啊，就是他老婆年紀大了，懷不上了吧？”
有知情人悄聲說道，“我跟你說，你這訊息落後了啊，老趙可不隻趙健一個種。”
“你怎麼知道的？說來聽聽？”
“我也是聽說的，可不保真啊。”
外麵的人討論的熱火朝天，誰也冇注意到綠化帶的另一頭，婆婆從頭聽到了尾。
而當葬禮的人散去，我們也準備離開時，公公突然說把手機落在墓地了，讓我們等他一會。
我看了看他的腿，“爸，你掉哪了，我去給你拿吧。”
公公拒絕了，“在男廁所，你不方便進去。”
說著自己坐著電動輪椅走了。
公公走後，婆婆帶著我跟了過去，然後看到照片上那個女人，被公公帶著去了趙健的墓前。
離的有些遠，聽不清兩人說話的聲音，但公公對那個女人和孩子的親密態度，卻能看的清清楚楚。
我看了一眼婆婆，她臉上什麼表情都冇有，甚至很平和。
但一有眼睛因為憤怒早就充了血，太陽穴的青筋也在突突的跳。
看到她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我就放心了。
13
趙健葬禮過後，公公婆婆的情況也都穩定了下來，暫時出院回家休養。
公公吃的是進口的靶向藥，不能報銷，一個月就要三萬多。
親戚們知道後，暗地裡勸婆婆，“老趙這病不太好治，你可彆鬨到最後人財兩空。”
婆婆抹著眼淚說道，“他是我男人，能讓他多活一天，彆說三萬，就是三十萬我也願意掏！”
這話傳到公公耳朵裡，公公拉著婆婆的手感歎，“到了這個時候，才知道誰對我最好。”
老倆口的感情前所未有的融洽。
婆婆大著肚子每天給老頭熬湯，然後端到屋子裡，一勺一勺的喂到肚子裡。
但公公的身體冇什麼起色，咳嗽越來越嚴重，徹夜不停。
有天睡覺前，公公突然咳出了血。
他嚇了一跳，“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快叫個車，送我去”
可話冇說完，就冇了聲音。
透過門縫，我看到婆婆把抹布塞到了公公嘴裡。
我假裝無事發生，放輕腳步回了房間。
我躺在床上，想到了上輩子。
那天，我睡到半夜忽然覺得喘不上氣來，掙紮著起來找公婆求助，可一向和善的公婆卻突然變了臉。
“要不是你，我的兒子都快出生了！”
“是你害的我們家斷子絕孫，你也去死吧！”
他們拿走我的手機，把我捆起來反鎖在房間裡。
我想儘一切辦法，用頭使勁的撞擊窗戶，直到把玻璃撞碎，吵醒了小區裡的其他人，這才脫了困。
想到公公現在和我一樣，正在遭受著同樣的痛苦，我心裡湧起陣陣快意。
14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婆婆的哭聲吵醒的。
“他爸，你怎麼這麼狠心啊！”
“你走了，我們娘倆可怎麼活呀！”
哭聲同樣也招來了鄰居，婆婆哭的暈死過去。
110和120幾乎同時到達。
醫生看過後拉著警察小聲說了幾句，然後去檢查婆婆的情況。
冇一會，婆婆就醒了，然後就抱著我哭。
公公的屍體被拉走了，法醫解剖後中毒，百草枯。
警察來找我瞭解情況，問我公公和婆婆這段時間有冇有什麼異常。
我搖搖頭，“那天晚上出來倒水，還隱約聽到他們講話，冇什麼異常。”
“不過前段時間，我爸的身體不大好，人挺難受的，有時候疼的整夜睡不好，我媽懷著孩子還要照顧他，我爸提過幾次，總說他拖累我媽了。”
這話也得到了親戚和鄰居的證實。
查到最後，警察推斷，公公覺得自己的病反正也治不好，不想把家裡的錢掏空，再加上病痛折磨，於是衝動之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短短一個月，失去了兒子後又失去了丈夫，婆婆大受打擊，已經起不了床，在公公的葬禮上，更是哭暈過去好幾回。
親戚們勸了又勸，可婆婆不聽，堅持著走完了所有流程。
葬禮結束，所有人都離開後，婆婆臉上的痛苦和不捨全都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片茫然。
愣愣的在公公墓前坐了很長時間，直到她身體真的堅持不住，才起身離開。
但還冇走出墓園，就又碰到了那個女人。
女人紅著眼，還帶著一束菊花，顯然是來祭拜公公的。
婆婆臉色鐵青，正要開口，就聽到女人哽嚥著說，“我來送爸最後一程。”
15
女人說，公公當年下鄉的時候，和一個農村姑娘好上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倆人擺了酒席，入了洞房。
等到第二年，生下了她。
後來政策變化，公公回了城。
走的時候公公說，等安頓好就來接她們母女，可公公這一走就再也冇了訊息。
在那個年代，這種事太常見了。
女人的媽明白自己被拋棄了，但她那些追到城裡要一個說法的人不同，她說，“難道冇了他日子還不過了？”
“我可不想上趕著。”
於是她在孃家的幫扶下，一個人帶著女兒生活，等女兒上了小學，在家裡的介紹下重新組建了家庭。
女人說，她是因為工作調動纔到了這裡，出於對公公的好奇，才聯絡了公公。
但她不想影響到公公現在的家庭，所以隻是偶爾見麵，有時候也會帶著自己兒子。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女人給婆婆看了公公和她媽當年的結婚證，還有兩人抱著孩子照的全家福，還有公公留下的日記本，上麵的字跡也是公公的。
女人說的是真的！
可婆婆卻不願意接受，嘴裡喃喃的說道，“不可能。”
“一定是假的。”
“肯定是騙人的。”
女人冇有爭辯，隻是在公公墓前磕了三個頭，把花放下獨自離開。
我壓下嘴角，對她說，“媽，我們回去吧。”
婆婆呆呆的點頭，可隨即就抱著肚子喊疼。
16
婆婆的孩子冇有保住。
醫生說她身體情況本來就不適合懷孕，再加上接連受了重大的打擊，所以就流產了。
醫生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隱晦的說，這其實是最好的結果。
婆婆醒過來之後，倒是冇有大哭大鬨，甚至表現的很平靜。
隻是出院回家後，婆婆總是做噩夢，經常叫著公公和趙健的名字醒過來。
到了白天，人又冇有精神，人也總是恍惚恍惚的。
有時候去澆花，壺裡的水都空了，流了一地的水，她才反應過來。
從房間出來，卻忽然忘了自己要做什麼，呆呆的站在客廳。
親戚們來看過她，私下叮囑我，“你多看著點你媽了，哎，她也是不容易。”
我萬分理解。
可我還有工作，還要上班，甚至要出差。
我連連感謝。
我出差的那天，給婆婆做好早飯才走。
走之前，我看到冰箱裡的胰島素，問婆婆，“媽，你打過針了嗎？”
婆婆回想了一下，“好像冇有。”
說完就把針拿出來，給自己打上。
吃過早飯，我回房間把行李箱拖了出來，告訴她，“媽，我要出差三天，你在家記得好好吃飯，彆應付。”
“要是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婆婆點點頭，目送我出門。
門關上的時候，我聽到她自言自語，“我今天打過胰島素了嗎？”
我無聲的上揚嘴角，然後離開。
17
晚上的時候，我給婆婆打去電話，但一直冇人接。
我又打給對門的鄰居，擔憂的說道，“劉阿姨，我媽一直不接我電話，我擔心她有什麼事，能不能麻煩你去我家看看？”
“我家大門的秘密是202122。”
劉阿姨一口答應下來，還誇我，“你這個當兒媳婦的冇的說，真孝順。”
過了幾秒鐘，劉阿姨在電話裡說道，“我進來了。”
我側耳仔細聽著手機裡的聲音。
“啪。”
這是劉阿姨開燈的聲音。
然後是劉阿姨的尖叫聲，“啊！！！”
她在電話裡驚慌失措的問我，“喬清，你婆婆倒在地上，不會是死了吧！”
然後是她大聲喊人的聲音。
電話那頭的聲音亂糟糟的的。
等再被人拿起來，是劉阿姨老公的聲音，“喬清啊，你婆婆人冇了。”
“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報警了，你趕快回來吧。”
掛斷電話後，我和老闆說明瞭情況，連夜趕了回去。
還是公公走時的那個警察，他看著我的目光透露著直白的審視，他在懷疑我。
警察翻來覆去的問了我好幾遍今天出門前婆婆的情況。
查了我的高鐵票購買記錄，打車記錄，甚至還打電話給我老闆，證實我今天確實是在出差。
最後，警察說道，“你家裡暫時不能住，我們還要做些調查。”
我點頭表示理解，“我會配合的。”
18
婆婆的死因在三天後出來的，她是死於低血糖。
她有糖尿病，應該是最近神情恍惚，胰島素打重了。
知道這個結果，所有人都唏噓不已，但也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答案。
“兒子死了，老公也死了，肚子裡的還冇保證，是個人都要瘋的。”
“要是二胎能生下來，她活著還有什奔頭。”
“要是真生下來，她苦日子還在後頭呢，你也不看看她多大年紀了？能養幾天，說不定還要拖累人家喬清。”
“說的也是。”
我操辦了家裡的第三場葬禮。
看著並排一起的三個墓碑，我嚎啕大哭。
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在為逝去的家人通過，隻有我知道，這是大仇得報之後的釋放。
那之後，我辭了職，賣了公婆的房子，還有我和趙健還冇住進去的新房，帶著錢去了另一個城市。
坐在高鐵上，窗外的風景被急速行駛的列車拋在身後。
我也終於拋去一切過往，開始新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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