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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雪崩,我失去一顆腎,也間接害死了三歲兒子。
丈夫因此一夜白頭,即便行動上依然待我如初,我也能感覺到他在怪我。
我自責又煎熬,甚至放任他把病弱的白月光接到身邊。
直到我意外聽見醫生問他:“當年你故意延遲救援,就為了摘顧悠的腎給舊愛續命,可意外害死了孩子,你就不怕她知道真相來報仇?”
“不會,顧悠她愛我得很,而且她冇有通知我,自作主張帶心臟不好的陽陽去看雪,陽陽死了,是她的報應。”
“我也有錯,但我已經將後半生都賠給無法再孕的她,斷子絕孫也罷了。”
他話語冰冷,我心如刀絞。
原來雪崩後,江辭州對我的照顧與心疼,隻是為了自己的白月光。
既如此……無論是什麼樣的補償,我都不會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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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地站在辦公室門外,聽江辭州雲淡風輕回答發小:“如果時間回溯到那天,再讓我選一次,我不會延遲救援,但隻是因為陽陽在她身邊。”
發小難以置信:“可顧悠那個傻女人愛了你那麼久啊……你真的不怕遭報應嗎?”
像是對自己複述過無數遍,江辭州流暢道:“為瞭如姍的健康,我不得不這麼做,就當是天意弄人,隻有顧悠的腎匹配。”
說完,江辭州終於恢複人情味,關心起文如姍的近況。
後麵的話,我已經聽不真切了,踉蹌離開。
從醫院出來後,又是大雪天。
我看到飛雪,驀然想起了三年前的災難,抖得連路都走不動。
那場雪崩,帶走了我健康的身體,也帶走了我兒子的生命。
而比之更殘忍的是,江辭州騙我腎壞死,卻把它摘取給文如姍救命。
原來那突兀的追求,和熾熱的愛意,隻因為把我當作器官移植容器。
五年的婚姻,從開頭就充滿算計……多可笑啊。
我剛挪到一棵樹下,就聽見文如姍的歡聲笑語。
這幾年,她一直被江辭州保護得很好。
現在連最嚴重的病都治好了,麵色紅潤,深情款款地望著江辭州。
“辭州哥哥,你大費周章幫我治病,可我笨笨的,什麼也做不好,真的浪費了資源……”
江辭州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不許這麼說自己,你想繼續讀書,我就送你去學校,如果想建設事業,就來我身邊當秘書。”
文如姍旁若無人地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委屈巴巴地嘟起嘴:“我不想再離你遠遠的……”
“好,那過幾天就來我公司上班,想上就上,工資照樣發,年終獎也給你補上。”
一向對我要求嚴格的江辭州,此刻,卻為了哄文如姍,語氣溫柔,言辭隨意。
我收回目光,不再羨慕,淡淡地扯了扯唇角。
進家門不到半小時,江辭州拎著一個精緻的小蛋糕回家。
“小悠,馬上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了,這蛋糕是你最喜歡的巧克力口味。”
他對我的愧疚不多不少,卻足夠讓我深陷其中。
好在,以後不會了。
我冷淡地說:“你忘了嗎?陽陽的忌日馬上就要到了,而且,最愛吃巧克力的人不是我,是陽陽。”江辭州麵色微變:“抱歉小悠,這幾天忙昏頭了。”
“還有陽陽的事情,我冇有忘,隻是不提而已……過去這麼多年,我們該放一放了。”
看著他灰白的頭髮,我知道這些話出於真心,這是他一生的痛。
陽陽的離世,也是我此生永遠的潮濕,任何人勸我都冇用。
他在我懷裡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我比誰都絕望,恨不得老天奪走的是我命。
“小悠?在聽我說話嗎?”
江辭州下一句就讓我愣在原地。
“我們再要個孩子,反正你辭職在家,有空多調理調理身子。”
我因為你的白月光,丟了一顆腎啊,你還想讓我受生育之苦……
我也不可能再心甘情願給你生孩子。
“江辭州,我做不到。”
淚水失去桎梏般落下,太突然。
江辭州差點愣住。
他連忙拿紙巾給我擦眼淚。
我躲開了。
這回,他才僵住。
“你……怎麼了?”
“江辭州,我不是你延續家族血脈的工具。”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更多的是為了你的身體,也希望你能因為給了我一處安身之所。
江辭州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見我冇有阻攔洛訶,更是失了所有手段。
最後,還是洛訶怕鬨下去吵醒孩子,堪堪停手。
他拖著江辭州離開,走之前把留下的血跡打掃得乾乾淨淨。
我冇有錯過他那痛苦懊悔的樣子。
但我不可能怪他,和江辭州在一起是我的選擇,一切災難,也是我的命運。
我隻是後悔,自己冇有給陽陽一個好身體,更冇有保護好陽陽。
次日,洛訶換上新衣服,開車要送我去本市的第一醫院做檢查。
腎源找不到,洛訶愁的一夜未睡。
我想活,但我不想拖累彆人。
於是,我微笑著對洛訶說:“算了吧,醫院待久了,我那另一顆腎會緊張的。”
這黑色幽默起了相反作用。
洛訶強忍住淚水,想對我安慰地笑一笑,卻比哭還難看。
我心念一動:“我現在也冇什麼可以報答你的,除了……”
洛訶捂住我的嘴,把我擁入懷中。
此刻,千言萬語都不必說了。
我們相擁的一幕,被清醒過來的江辭州看見。
他安靜地站了很久,然後,像是做了什麼命運性的決定,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簡訊。次日,洛訶高興地喊我起床,告訴我腎源找到了。
我激動地差點哭出來。
手術異常順利。
而腎來到我的身體後,也冇有任何排異反應。
這讓我有些奇怪。
不過我還未想通,便在醫院附近散步時,被一個熟悉的男人從背後偷襲,吸入迷藥昏迷過去。
再醒來時,人已經到了一處與世隔絕的地方。
冇有信號,冇有網絡,冇有交通。
我慌忙地往外跑。
卻撲進了江辭州懷中,被他抱了個滿懷。
“滾開!”
江辭州本就紅腫的臉,被我的指甲劃破,露出血絲,疼得直皺眉。
手還是不肯放鬆。
直到意識到我實在牴觸,他才慢慢放開。
“抱歉……”
麵上是討好的笑容。
“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冇有理會他,警惕地打量周圍,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這裡的佈置,和以前在家裡一模一樣。
就連陽陽的玩具房也有。
隻是太煥然一新,顯然是近日才建造的。
江辭州以為我在欣賞,開心道:“老婆,喜歡這裡嗎?我專門挑人一比一複刻的。”
“你這個瘋子!這樣犯法知道嗎?”
江辭州像是冇聽懂,轉身端了新鮮的食材,準備進入廚房做飯。
這裡的大門鎖著,連窗戶都帶著鏈條。
任何傢俱,邊角都被步包好,連花盆都是橡膠做的。
我木木地看著江辭州在廚房裡忙上忙下。
他不擅長做這些,出來時都是灰頭土臉的。
但手裡的飯菜,卻是精緻乾淨的。
我冇看一眼,自己去挑了食材,把用具也洗了一遍,才肯放心做。
“老婆,我要是想害你,用不著這樣的,你冇必要那麼謹慎……”
“你騙了我那麼多年,我怎麼可能還相信你?”
江辭州對此無言以對,神色痛苦且懊悔。
後麵我反抗想走,他隻是默默地接受我的怒火。
然後,恍如無事地帶我看陽陽的照片。
其中,還有專門人士p了陽陽長大後的樣子。
“老婆,你看,陽陽長大後眉眼真像你。”
“我要是可以帶他去宴會,一定很多人羨慕我有這麼一個好兒子,一個那麼愛我的好老婆。”
他彷彿困在自己編製的夢境中,不斷麻痹著自己。
怎麼也不肯清醒。
還要把我留在身邊,作為他劇本的女主角……
就在我害怕地以為,要是這個變態要關我一輩子,我該如何是好時。
洛訶通過建築設計師找到了這裡。
警衛秘密潛入,在夜深人靜時,將我救了出來。
洛訶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衝過來,拿外套擋住我全身,不讓媒體拍到我的臉。
隨後對記者和警衛隊長道:“江辭州就在裡麵,請各位速戰速決。”
眾人魚貫而入。
不一會兒,江辭州穿著睡衣,被押著出來。
他像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場,並未掙紮。
隻是被押上警車前,強行停在了我麵前。
“我有幾句話,想對……前妻說。”這個稱呼,出乎了我的意料。
洛訶也是一愣,不過很快,他回神,用眼神示意做警察的交好兄弟,把江辭州快點押走。
江辭州卻如入絕境的困獸,青筋暴起,腳底下不停摩擦出粉末。
“小悠……”
“你對我還有感情嗎?”
我目光淡淡地與他對視,忽地一笑。
“這個問題很可笑,你應該問我,恨不恨你。”
江辭州抿唇,試圖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恨比愛長久,也好……”
“那很抱歉,我隻希望你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世界,無論是本人,還是事蹟。”
江辭州麵色雪白,眼神絕望地被人拖走。
拚儘全力,還想再看我一眼。
而我已經牽起了洛訶的手,朝江辭州相反的方向離開。
無論江辭州撕心裂肺,喊我多少次名字。
我都冇有回頭。
江辭州被判刑了。
不止是因為綁架事件。
他間接殺了文如姍。
因為他逼她簽下器官自願捐獻書。
文如姍自知無法聯絡外界,隻好偷偷不吃器官排異藥,以自爆的方式進行抗爭。
也就是在江辭州來找我的這段期間。
江辭州從昏迷中醒來後,才得知這件事。
怕事情有變數,他讓人強行提前挖取文如姍的腎,還給我。
怪不得不排異,原來本就是我的東西。
而江辭州這一行為,鬨得整個精神病院,人儘皆知。
也人心惶惶。
院長迫於各方壓力下,冇有被江辭州收買,將這件事情曝光。
江辭州自知無法回頭,隻好利用最後的時間,想與我再體驗一次成家後的溫馨感受。
可惜這回,入戲的人,隻剩下他一個了。
……
從洛訶口中得知這些,我並未難過。
畢竟,人是要向前看,纔對。
我回到福利院,繼續做老師。
孩子們問我這半個月去哪裡旅遊了,我忘記打腹稿,有些慌。
洛訶自然地摟住我的肩:“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孩子們異口同聲:“咦~~~”
由於精神好了,我看待很多事都更加積極。
在小朋友們的撮合之下,我答應了洛訶的表白,正式與他在一起。
他不在意我的身體能不能生孩子。
他把每一個來到福利院的孩子,都看成我和他的孩子。
而陽陽離世後,留下的那道陳傷,也在我心口悄然癒合。
三年後的某天,我做了一個幸福又酸澀的夢。
陽陽長大了,大概十五六歲的模樣。
他捧著一束純白康奶昔,送到我手中。
“媽媽,母親節快樂。”
“陽陽也該走啦,以後,就不能經常來看您了。”
雖有不捨,但我知道,我的陽陽要投胎了。
媽媽耽誤你太久,辛苦了。
下輩子,陽陽一定會是一個幸福又健康的小孩。
媽媽永遠為你感到驕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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