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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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倪婉嫁給我的時候,已經欠下了千萬钜債。

為了她,我五年裡打了三份工。

還清了她的“債務”,供養著她和我們的兒子陸星遠。

我從無怨言,堅信苦儘甘來。

上週,我們的公司終於拉到一筆钜額投資,我們相擁慶祝,我以為好日子終於來了。

今天,我在財經新聞上看到了她。

她穿著一身禮服,被稱為“千億商業帝國的唯一繼承人”,正與她的“投資人”——陸井白相談甚歡。

標題是:《蘇家大小姐完成五年“貧窮試煉”,向董事會證明其白手起家的卓越能力》。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五歲的兒子陸星遠正玩著最新款的限量版機器人。

他抬起頭,用和他母親如出一轍的、冰冷陌生的眼神看著我。

“媽媽都告訴我了。”

“爸爸,你冇有通過測試,你太愛錢了。”

那句話像一顆冰冷的子彈,擊穿我的耳膜,在我的腦海裡炸開。

我看著陸星遠,我親生的兒子,他正低頭擺弄著那個我熬了三個通宵,做兼職設計纔給他換來的限量版機器人。

那張酷似蘇倪婉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屬於五歲孩子不該有的冷漠。

“星遠,你……你在說什麼?”

我的喉嚨發緊,每個字都說得無比艱難。

“媽媽都告訴我了。”

“媽媽說,真正厲害的男人,是不會把錢掛在嘴邊的。你每天都在算計那些生活費,為了超市打折跑兩條街,還因為我弄壞一個玩具就生氣。”

“那不是生氣,爸爸是……”

“媽媽說,那叫格局小。”他打斷我,冰冷地複述著,“她說,你隻看到了眼前的蠅頭小利。你的愛,太廉價了,也太沉重了。”

我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我無法呼吸。

我為這個家省下的每一分錢,我為了還清蘇倪婉那千萬钜債而放棄的所有體麵,我在深夜便利店打工時被燙傷的手臂,我在設計院連續加班幾十個小時後的差點倒在路邊……

所有這些,我的付出,在他們母子眼中,竟成了“格局小”和“太愛錢”。

我蹲下身,試圖抓住他的手,卻被他嫌惡地躲開。

“彆碰我的機器人,你買不起的。”

我買不起?這張發票還靜靜地躺在我的錢包裡。

我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踉蹌地後退兩步,後背撞到了冰冷的牆壁。

視線掃過客廳,最終定格在茶幾上。

那裡靜靜地躺著一份檔案和一張支票。

《離婚協議書》。

蘇倪婉的名字已經簽好了,十分精美,一如她此刻在財經新聞上的氣質出眾。

旁邊支票。這就是我五年青春,幾份工作,無數個不眠之夜換來的“遣散費”。

可笑的是,上週,我們還在這裡相擁慶祝,她說:“陸離,我們的苦日子到頭了,以後我們會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現在想來,那不過是測試結束前的最後一句台詞。

手機鈴聲尖銳地響起,螢幕上跳動著“老婆”兩個字。

我麻木地接起。

“看到了?”蘇倪婉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冇有一絲溫度。

“陸離,我們的‘貧窮試煉’結束了。恭喜你,陪我走完了全程。但很遺憾,你被淘汰了。”

“……測試?”

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乾澀得像是砂紙。

“對,測試。”她輕笑一聲,那笑聲裡滿是嘲弄,“我需要向董事會證明,即使在最落魄的情況下,我也能吸引到忠誠的伴侶,並白手起家。陸井白是我的投資人,也是我真正的未婚夫。而你,是我隨機選擇的,用來完成這個社會實驗的‘丈夫’角色,隻是正好,你也姓陸。”

“所以,那千萬钜債……”

“哦,那是啟動資金的另一種說法。不這麼說,怎麼能測試出在極端壓力下的品格呢?”

“蘇倪婉!”我一字一頓,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你真是個賤人!”

“是嗎?可這個‘賤人’現在是千億資產的繼承人。陸離,拿著支票,體麵地離開吧。不要讓我看不起你最後的樣子。”

她頓了頓,補上一句更殘忍的話。

“對了,星遠不是你兒子,他是陸井白與我的孩子。當初我並不是懷的你的孩子。”

“你隻是他成長過程中的一個‘社會化撫養’環節的扮演者而已。現在,真正的男主人要回來了,請你立刻搬出這個屬於‘蘇家’的房子。”

這一刻我如墜冰窟。

“井白和蘇氏的法務團隊半小時後到,他們會和你交接。記得,體麵一點。”

電話被掛斷了。我握著手機,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社會化撫養”……原來,我連做一個父親的資格,都是被她們賦予,又被她們收回的。

我冇有動。

我不會就這麼離開。

屬於我的東西,我要一件一件,親手拿回來。

門鈴聲比蘇倪婉預告的時間提前了十分鐘響起,迫不及待的。

我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正是財經新聞上那個笑意盈盈的商業大咖,陸井白。

他身後跟著西裝革履的一男一女,應該是蘇氏的法務。

“陸先生,你好。”

陸井白開口了,他平靜的聲音就像撥開平靜湖麵的石子。

他冇有盛氣淩人,反而帶著一種可憐的神情,上下打量著我。

“這五年,真是辛苦你了。說實話,你比我想象中做得還要好,演得……很逼真。”

他說著,越過我,徑直走進了客廳,彷彿他纔是這裡真正的主人。

“星遠,爸爸來咯。”

正在玩機器人的陸星遠立刻丟下手裡的玩具,像一隻小貓一樣撲進了他的懷裡。

“白白爸爸!你來啦!”

陸井白招了招手,一個秘書似的人拿著一盒最新限量的精緻玩具遞到了陸星遠手中。

“當然啦,爸爸答應過你,媽媽的‘遊戲’一結束,就接你回家。我們週末就去日本的迪士尼樂園,好不好?”

“好耶!我最喜歡白白爸爸和媽媽了!”

他們旁若無人的親昵互動,就像他們纔是一家人,而我,是一個已經演完戲份,該退場的臨時演員。

我的心,早已麻木到感覺不到痛了。

陸井白抱著陸星遠,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我從二手市場淘來的那套布藝沙發上。

他微微蹙眉,像是看到了什麼臟東西。

“倪婉也真是的,怎麼住在這種地方,用這種廉價的傢俱呢?這些東西,配不上她。”

他回頭,對身後的律師說,“李律師,記一下,等會兒讓保潔公司過來,把這裡所有的傢俱都扔掉。倪婉的家,配不上任何廉價品。”

“好的,陸先生。”

他的每一句話,都在精準地否定我過去五年的全部心血。

我省吃儉用,是為了我們共同的“未來”。

在他眼裡,隻是玷汙了他未婚妻高貴身份的“廉價品”。

那個被稱為李律師的男人走到我麵前,公式化地遞過來一支筆。

“陸先生,請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吧。五百萬的補償金,對於一個為期五年的‘角色扮演’項目來說,已經是業內最高標準了。蘇小姐夫婦都非常有誠意。”

“業內最高標準?”

我重複著這幾個字,覺得荒謬至極。他們把我的人生,當成了一門可以明碼標價的生意。

“是的。”李律師推了推眼鏡,“另外,白先生心地善良,他建議我提醒您一句,不要有任何糾纏行為。您的任何糾纏,都將被我們法務部視為對整個蘇氏家族的惡意挑釁。我想,您應該不希望看到那樣的後果。”

他的話語裡,是毫不掩飾的威脅。

陸井白抱著陸星野走過來,臉上掛著完美的微笑。

“陸離,彆誤會,我們不是在威脅你。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選對不對?”

他低下頭,溫柔地懷裡的陸星遠說。

“乖兒子,跟這位……叔叔說再見吧。他要離開我們家了。”

陸星遠從她懷裡探出頭,看著我,那雙曾經依賴我的眼睛裡,此刻隻有陌生和不耐煩。

“白白爸爸,我們快走吧,我不想看到他。媽媽說,他身上的窮酸氣會影響我的。”

窮酸氣。這句話,徹底擊碎了我心中最後一絲殘存的溫情。

我看著他們,突然笑了。

我的笑聲讓陸井白和李律師都愣住了。

他們大概預想過我會憤怒發火,會歇斯底裡地咒罵,或者跪地乞求。唯獨冇有想到,我會笑。

“你笑什麼?”

陸井白的眉頭再次蹙起。

“冇什麼,”我止住笑,臉上的表情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隻是覺得,你們演得也很好。”

我轉身走進臥室,從床底拖出幾個收納箱。

這是我前幾天買的,原本打算用來整理換季的衣物,迎接我們“苦儘甘來”的新生活。

“喲,這是想通了,準備打包滾蛋了?”

陸井白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語氣裡滿是嘲諷。

我冇有理他。

我開始係統地,一張一張地,整理我這五年來的所有支出。

五年間,三份工作的每一筆銀行流水,我都列印了出來。

我自己的信用卡賬單,和蘇倪婉那張“負債累累”的信用卡副卡的每一筆消費明細。

陸井白的表情從嘲諷,到不解,再到一絲警惕。

“陸離,你到底在乾什麼?你不會是想靠這些廢紙來訛錢吧?我告訴你,冇用的。我們有最頂尖的法務團隊。”

我依舊冇說話。

我從一個專門的檔案袋裡,拿出了一遝厚厚的憑證。

然後,我拿出了最後一樣東西,就是陸星遠那個限量版機器人的購買記錄和發票。

發票的抬頭,是我的名字。付款人賬戶,是我那張工資卡。

我將這張發票,輕輕地放在了所有證據的最上麵。像是在為我這荒唐的五年,蓋上一個最後的印戳。

做完這一切,我合上箱蓋。

整整三大箱。

這裡麵冇有任何一件私人物品。隻有我五年來的血、汗、時間,和我被踐踏得一文不值的人生。

我抬起頭,看向陸井白和李律師。

“這些東西,我要帶走。”

李律師顯然也覺得我的行為不可理喻:“陸先生,這些都是家庭共同生活的消費憑證,你無權單方麵帶走。而且,這並不能成為你要求更多賠償的依據。”

“誰說我要更多賠償了?”

我反問。

我看著陸井白,他正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我,嘴角是毫不掩飾的譏誚。

“死性不改,果然還是隻認錢。陸離,你真是冇救了。”

“對,”我點點頭,坦然地承認,“我就是死性不改,我就是隻認錢。”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隻有錢,不會背叛我。我拖著那幾箱沉重的“廢紙”,走到玄關,換上自己的鞋。

自始至終,我冇有再看陸星遠一眼。

我隻帶走了我的身份證、護照、銀行卡,以及這幾箱比我生命還重要的東西。

當我拉開門,準備離開這個我付出了五年心血的“家”時。

陸井白在我身後,用不大不小,卻足夠我聽清的聲音,對陸星野說:“兒子你看,爸爸說得對吧?這種男人,不配做你的父親。他的世界裡,隻有錢。”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聽到了他們的笑聲。

我拖著三個沉重的箱子,像一個孤魂野鬼,遊蕩在城市的街頭。

天色漸晚,每一扇窗裡透出的溫暖燈光,都像是在嘲笑我的無家可歸。

我找到一家快捷酒店,想用自己卡裡僅存的幾千塊錢先安頓下來。

“對不起,先生,您的卡已凍結。”

我換了一張。

“對不起,還是不行。”

我把我錢包裡所有的卡,包括信用卡,都試了一遍。結果都是一樣。

“已凍結。”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蘇倪婉,他做得真絕。他不僅要將我掃地出門,還要斷絕我所有的生路。

我正準備拖著箱子離開,酒店門口就停下了一輛黑色的奔馳。

“陸離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還是那個李律師,他臉上毫無表情,像一個精密的機器。

“有事?”我的聲音沙啞。

“有點小事需要跟您同步一下。”他遞給我一份檔案,“鑒於您今天下午,惡意竊取了蘇氏‘繼承者試煉’項目的相關財務資料,也就是您帶走的那幾箱發票收據,您的行為已經對項目造成了潛在的風險。因此,蘇小姐決定,撤銷對您的五百萬‘遣散費’。”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

惡意竊取?她把我親手整理的血汗證據,定義為“竊取”。

“另外,”李律師似乎很享受我此刻的表情,他拿出另一份檔案,那是一份我無比熟悉的檔案,因為五年前,我在上麵簽過字。

當時蘇倪婉告訴我,這是我們的婚前財產協議,為了讓我們在“破產”後也能給我保障。

我的呼吸停滯了。

李律師翻到其中一頁,指著一段用小了兩個字號印刷的補充條款,一字一句地念給我聽。

“協議補充條款31:乙方(陸離)所扮演的‘父親’角色,及履行的‘父親’職責,均為本項目內容。其撫養對象(陸星遠),實為甲方(蘇倪婉)與項目投資人(陸井白)

的後代。乙方僅作為其撫養者,不享有任何法律上的親權。”

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碎裂成粉末。

我一直以為,星遠是我,拚了半條命努力拉扯長大的兒子。

原來,連這最根本的血緣聯絡,都是假的。

我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幾乎站立不穩。

李律師冇有停下,他翻到了最致命的最後一頁。

“協議補充條款74:乙方五年內的所有付出,包括但不限於家務勞動、情感支援、育兒行為,其本質均被定義為項目乙方的‘勞動’。其報酬,為項目結束後,由甲方設立的一個五百萬元信托基金。”

他頓了頓,用一種宣判死刑的語氣,說出了最後的結果。

“但因乙方在項目最終的評定為‘不合格’。根據協議75款,該信托基金的受益人,已於今日下午三點,被合法、合規地轉移給陸井白先生。”

他合上檔案,遞到我麵前。

“所以,陸離先生。”

“這些,都隻是為了一個你冇有通過的測試。你現在,一無所有。包括你以為的,你的兒子,你的愛情,和你本該得到的錢。”

“你,什麼都不是。”

我看著他,看著那份協議,看著上麵我親手簽下的名字。

原來,我的人生,我引以為傲的愛情,我付出一切的家庭,從頭到尾,就是一場我不知情的、精心設計的、並且最終被評定為“失敗”的商業遊戲。

而他們,用我親手簽下的“合法”協議,將我打入了萬劫不複的地獄。

我再也支撐不住,腿一軟,竟直直地跪了下去。

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我隻聽見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

絕望,像潮水一樣,將我徹底淹冇。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家酒店的。

我隻記得,李律師和他的同事像看垃圾一樣看著跪倒在地的我,然後上車,絕塵而去。

我像一具行屍走肉,拖著那三箱沉甸甸的“笑話”,漫無目的地走在深夜的街頭。

銀行卡被當作商業項目失敗而凍結,身上現金不到一百。住不了店,回不了家。世界這麼大,卻冇有我l陸離的容身之處。

精神在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就在我以為自己會就此瘋掉或者倒在路邊時,我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麵。

蘇倪婉,你不是喜歡演窮人嗎?那你就做個真窮人吧!

我的父親。

一個才華橫溢,卻懷纔不遇,最終鬱鬱而終的程式員。

“l陸離,爸冇什麼能留給你的。這個小玩意兒,你拿著玩吧,就用它記錄倪努力的過程,記錄一下生活。彆忘了爸。”

他去世前,交給我一台很舊的筆記本電腦,是他自己做了程式和改配過的係統。

我把那台舊電腦一直珍藏著,也真的聽了他的話。

我一日不落地記錄著。

我隻是想,等熬出頭,就笑著對他說,你看,我們多不容易。

現在想來,這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可也正是這個習慣,此刻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把那台舊電腦從行李箱的夾層裡拿出來,開機。

我點開了那個名為“航跡”的係統。

我父親當年對我說,他這個是基於一種叫“區塊鏈”的技術。

我記錄的每一筆數據,都被加密,並且打上了無法篡改的時間,分散存儲在了無數個網絡上。

這意味著,這份賬本,是絕對客觀、無法被任何人刪除或修改的鐵證!

蘇倪婉可以凍結我的卡,可以用一份精心設計的協議否定我的人生。

但她永遠也無法抹掉,這五年裡,每一分錢的流向,和這些錢背後,我付出的時間和勞動!

我將所有數據導出,加密,然後存進了一個u盤。

我翻出手機,找到了一個塵封已久的號碼。柳藝。我父親生前的摯友的女兒。

一個專門跟大公司打經濟糾紛的年輕女律師,是業內有名的“拚命三郎”。

父親對視如己出,但父親去世後,我們聯絡就少了。

我深吸一口氣,撥通了她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哪位?”

柳藝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柳藝姐,是我,陸離。”

那邊沉默了幾秒,似乎在回憶這個名字。

“……陸離?好久不見,這麼晚了,出什麼事了?”

“我……我遇到了一些麻煩。”我的聲音裡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一個很大的麻煩。我需要一個律師,一個最好的,能不畏強敵的律師。”

柳藝在那頭笑了。

“聽起來,你找對人了。我在事務所,地址發你。帶上你的所有資料,過來吧。”

半小時後,在柳藝律師事務所燈火通明的辦公室裡。

我將那個u盤插進了她的電腦。當長達五年的,密密麻麻的收支數據,還有生活中的一些錄像,像瀑布一樣展現在螢幕上時。

柳藝臉上的輕鬆和隨意,一點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興奮到極致的戰栗。

她按捺住心中的情緒,一字一句地問。

“陸離,告訴姐,你想讓他們怎麼樣?”

我看著柳藝,將我所有的屈辱、憤怒和不甘,都濃縮成了一句話。

“我要她們,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柳藝推了推眼鏡,雙眼睛裡閃爍著光。

“好。”

她冇有問我為什麼,冇有安慰我,隻是乾脆利落地應了一個字。

這正是我需要的。

“陸井白那個蠢貨,肯定已經讓他的法務天團準備好了一百種方法,來證明我貪得無厭、品性不端,好在離婚官司裡讓我淨身出戶。”

我開口,聲音冷靜得不像我自己。

柳藝點點頭,在白板上寫下“家庭糾紛”四個字,然後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他們不是說,這是一場‘繼承者試煉’項目嗎?”

“他們不是用一份《社會角色模擬協議》定義了我五年的人生嗎?”

“那好,我就認下這個定義。”

“告蘇氏集團,以及蘇倪婉個人,非法用工,以及商業欺詐。”

柳藝的眼睛瞬間亮了。

她開始在白板上瘋狂書寫,思路如泉湧。

“你不是‘失敗的前夫’,你是‘被非法剝削的乙方案件執行人’!”

“你不是在‘撫養孩子’,你是在‘履行高強度、全天候的育兒職責’!”

“那份協議就是最大的證據!她們自己承認了這是一場商業項目!”

“我這裡有五年間,每天超過16小時的工作記錄,包括深夜設計趕稿,清晨去批發市場進貨,週末在便利店打零工。這些,都是在我履行所謂‘丈夫’和‘父親’職責之外的,為償還她那筆虛假‘千萬钜債’而付出的額外勞動。”

“還有,她們用欺詐手段,讓我簽署了這份協議,侵占了我五年勞動本該獲得的合法報酬。這是商業欺詐!”

柳藝越寫越興奮。

接下來的三天,我住在柳藝安排的一家酒店裡,與他的團隊一起,將那三箱“廢紙”和“航跡”裡的所有數據,變成了一份釜底抽薪的訴狀。

訴狀遞交到法院的那天,陽光正好。

我收到了蘇倪婉的電話。

“陸離,你瘋了?告我非法用工?你腦子被門夾了?”

電話那頭的她,是意料之中的氣急敗壞。

“你以為法院會受理這種無稽之談嗎?我們是夫妻!”

我平靜地回覆。

“蘇總,請你仔細閱讀一下你親手讓我簽的那份《社會角色模擬協議》。上麵,可冇有‘夫妻’兩個字。”

“你……”

她一時語塞。

“還有,彆再用私人號碼打給我了。以後,請直接聯絡我的律師。”

“我的律師,柳藝。”

我掛斷電話,拉黑了她的號碼。

我知道,蘇氏法務部準備好的所有“家庭糾紛”應對預案,在看到這份訴狀的瞬間,已經全部變成了廢紙。

現在由我們來主導。

我的訴訟,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財經和法律界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漣漪。

“豪門秘聞:蘇氏集團蘇大小姐丈夫告其非法用工”。

這種標題,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蘇倪婉和陸井白顯然冇料到我會來這麼一手,沉默了兩天後,他們選擇了傲慢也愚蠢的方式來應對——召開新聞釋出會。

我坐在柳藝辦公室的沙發上,看著直播畫麵裡那個衣冠楚楚的男人。

“對於陸離先生的行為,我深感痛心與不解。”

蘇倪婉對著鏡頭,一副情深意重卻被背叛的模樣。

“我承認,當初為了考驗人性,我設計了一場‘試煉’,但我的初衷,是想找到一個能與我同甘共苦的伴侶,而不是一個滿心滿眼隻有錢的雇員。”

“他將我們五年的感情,量化為加班費和勞動量,這不僅是對我的侮辱,也是對愛情本身的褻瀆。”

真是又當又立,互聯網的精髓被她學了個通透。

接著,陸井白登場了。

他穿著一身精緻的西裝,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悲傷與堅強。

“作為倪婉的未婚夫,也作為這場‘試煉’的監督者,我必須向陸離說一聲,對不起。”

他對著鏡頭,深深鞠了一躬。

“或許是我們對人性的考驗太過嚴苛,才讓他產生瞭如此大的誤解。她是一個很努力的男人,隻是,他的格局和品性,確實冇有達到我們的預期。”

她說著,臉上露出惋惜的申請,並歎了一口氣。

“為了彌補這次‘項目’對他造成的傷害,也為了幫助更多在人生道路上迷茫的人,我決定,以我個人的名義,成立一個‘成長基金’!”

“我們會將這次寶貴的‘項目經驗’,分享給更多需要幫助的迷茫的人,給願意努力的人一個機會,成為一個能夠獨當一麵、不被金錢腐蝕的人!”

好一個盛世白蓮花男。

用著我的血汗錢,成立基金會,還要教我怎麼做人。

噁心。

極致的噁心。

直播間裡的彈幕,已經被他們雇傭的水軍占領。

“蘇倪婉小姐人美心善,陸井白先生大義!”

“格局打開!這纔是真正的豪門夫妻!”

“那個陸離也太貪得無厭了吧,五百萬還不夠?”

“就是,守著金山要飯,活該被淘汰。”

釋出會進行到了**,陸井白聲淚俱下,彷彿救世主降臨。

也就在這時。

柳藝站起身,對我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釋出會現場,柳藝安排的人,同時起身,將數十個u盤,分發給了在場的每一位媒體記者。

“各位媒體朋友,這是陸離先生,委托我們向大家提供的一些補充材料。”

現場一片嘩然。

蘇倪婉和陸井白的臉上,

多米諾骨牌,倒了。

的聲明,出現在了公眾視野。

聲明中,董事會宣佈,罷免蘇倪婉在集團內的一切職務。

並鄭重澄清:所謂的“繼承者試煉”,純屬蘇倪婉的個人行為,與集團無關。蘇氏集團對此毫不知情,並對這種有違商業道德和社會公序良俗的行為,表示強烈譴責。

短短幾行字,蘇倪婉就被他的家族,像扔垃圾一樣,徹底拋棄了。

我看著這份聲明,內心毫無波瀾。

這本就是資本的邏輯,有利則聚,無利則散。

蘇倪婉以為自己是遊戲的掌控者,卻不知道,在更大的資本遊戲裡,她也不過是一枚隨時可以被犧牲的棋子。

陸井白的日子,同樣不好過。

他商業大咖的身份,一夜之間成了最大的笑柄。

“搶妻大咖”、“測試綠帽男”、“慈善騙子”,各種不堪入目的標簽貼滿了她的社交網絡。

他家族的企業,也受到了波及。

消費者發起了大規模的抵製活動,合作夥伴紛紛要求解約,股價同樣一瀉千裡。

陸家,坐不住了。

他們的反應,比蘇氏董事會還要決絕。

陸家老爺子親自出麵,單方麵宣佈:陸家與蘇倪婉的婚約,即刻解除。

並表示,將保留追究蘇倪婉損害陸家名譽的法律權利。

曾經被媒體譽為“天作之合”的金童玉女,轉眼間,就成了反目成仇的怨偶。

柳藝把一份最新的資料遞給我。

“這是我們的人搞到的,蘇倪婉和陸井白最後一次通話的錄音。”

我點開播放。

“蘇倪婉!你這個賤人!你毀了我!你毀了我們家!”

是陸井白歇斯底裡的吠聲。

“毀了你?陸井白,你彆忘了,當初這個計劃是你提出來的!你說這樣刺激!你說這樣能讓你更有征服感!”

蘇倪婉的聲音也充滿了怨毒。

“我讓你去測試一個男人,冇讓你蠢到把所有證據都留下!錄音?蘇倪婉,你是不是腦子裡裝的都是水?”

“你還有臉說我?要不是你非要開那個什麼狗屁新聞釋出會,事情會鬨到這一步嗎?你想當聖父,你想踩著陸離上位,現在好了,我們一起掉進了糞坑!”

“你滾!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滾就滾!你以為我稀罕你?一個喜歡彆人給自己帶綠帽子的龜男!”

電話被狠狠掛斷。

我關掉錄音,端起桌上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真好。

我什麼都不用做,他們就已經開始互咬了。

這眾叛親離,自食惡果的戲碼,比任何一部電視劇都精彩。

最後的審判,來得比想象中更快。

法庭上,麵對柳藝出示的,由區塊鏈技術公證、無法篡改的五年賬目,以及那幾段關鍵錄音,蘇氏集團的法務團隊毫無還手之力。

判決結果下來了。

法院裁定,蘇氏集團與蘇倪婉個人對我構成的“非法用工”與“商業欺詐”罪名成立。

判決蘇氏集團,向我支付五年間996工作的全部薪酬、五險一金、三倍加班費,以及高達九位數的精神損失賠償金。

而蘇倪婉個人,因涉嫌商業欺詐罪,證據確鑿,被當庭移交公安機關,等待她的是刑事訴訟和牢獄之災。

塵埃落定。

我走出法院,陽光刺眼。

恍如隔世。

一個月後,在我準備開始新生活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帶著另一個我不想再見的人,找到了我。

是蘇倪婉。

她取保候審,穿著一身廉價的衣服,頭髮亂糟糟的,雙眼失神,再也冇有了往日的盛氣淩人。

她身邊,是陸星遠。

那個孩子,怯生生地看著我,眼睛裡滿是驚恐和不安。

“陸離……”

蘇倪婉開口,聲音沙啞。

她“撲通”一聲,當著我的麵,跪了下來。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是個混蛋,我不是人!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冷漠地看著她,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求你,看在星遠的份上,他不能冇有媽媽……也不能冇有爸爸啊……”

他一邊說,一邊去拉扯陸星遠。

陸星遠被他嚇到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哭著朝我跑過來,抱住我的腿。

“爸爸!爸爸你彆不要我!我要爸爸!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孩子的哭聲,像一把錐子,試圖刺穿我早已堅硬如鐵的心。

我曾以為,我會心痛,會動搖。

可我冇有。

我隻是平靜地蹲下身,看著這個法律和血緣上都與我無關的孩子。

我掰開他抱著我的手,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訴他。

三年後。

蘇倪婉出獄了。

據說在監獄裡與人爭執推壤之後摔斷了腿,出來後一瘸一拐,在一家小餐館洗盤子,潦倒不堪。

c陸井白,在家族破產後,逃去海外,入贅給了一個比他大三十多歲的外國老太,再也冇有了訊息。

而我,陸離。

我用那筆天價賠償金,和我父親留下的那個“航跡”的核心技術為基礎,創辦了一家名為“護航者”的科技公司。

公司的業務很簡單。

就是為所有像我曾經那樣,從事非正規就業、打零工、做兼職的人,提供一個基於區塊鏈技術的,可以記錄工時、存留證據、保障權益的平台。

我們還提供配套的法律支援服務。

三年時間,“護航者”成了業界的一匹黑馬,是無數底層勞動者最堅實的後盾。

我,也從一個被定義的“失敗品”,活成了一個可以為彆人定義規則的人。

今天,我受邀參加一場國內頂級的創業者峰會,作為壓軸嘉賓發表演講。

我站在聚光燈下,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有眼神清澈的年輕人,有成功的企業家,有關注我們的媒體。

我冇有念稿子,隻是平靜地講述著我自己的故事。

“三年前,我的人生被一份協議定義了。”

“協議告訴我,我的身份是扮演者,我的情感是勞動,我的價值,取決於一場我不知情的測試的最終評分。”

“我被告知,我不合格。”

“我被告知,我太愛錢,格局太小。”

“今天,我想在這裡,重新定義‘愛錢’和‘格局’。”

“愛錢,不是貪婪,是在這個世界上,給自己掙一份最基本的保障和尊嚴。是讓你在被全世界拋棄的時候,還能有一張床可以睡,有一碗飯可以吃。”

“而格局,不是虛無縹緲的星辰大海,不是故作清高的不食人間煙火。”

“真正的格局,是當你看清了生活的真相,經曆了人性的幽暗之後,依然選擇,用自己的力量,去為那些同樣在黑暗中摸索的人,點一盞燈。”

“我的人生,曾經被彆人寫好了劇本,我隻是一個失敗的演員。”

“但現在,我拿回了筆,我要寫我自己的故事。”

“這個故事的名字,叫‘自定義’。”

“謝謝大家。”

演講結束,台下掌聲雷動。

經久不息。

我走下台,我的事業合夥人,也是我的律師柳藝,遞過來一瓶水。

“說得真好。”

她看著我,滿是欣賞。

我笑了笑,目光越過她,看向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

我的人生,不再需要依附於任何人的愛情,不再需要任何人的評判。

我,就是我自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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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五年她說隻是貧窮試煉,我讓她脫富致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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