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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教練,您不是一直很自信,冇人能看穿您的把戲嗎
少女清冷的嗓音迴盪在泳池邊,每個字都像冰錐般刺骨。
她手中,一塊微型顯示屏亮著,清晰地播放著水下模糊卻令人髮指的畫麵。
王教練的臉色瞬間煞白,額頭冷汗密佈,眼神慌亂地掃視四周,彷彿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你胡說什麼！這是汙衊！我……
汙衊少女輕笑一聲,那笑聲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劃破了虛偽的平靜。
她抬眼,直視著他,眼神中冇有一絲恐懼,隻有徹骨的清明與掌控。
現在,請您欣賞一下,您在水下‘精彩’的表演。
哦,對了,還有您那些藏在‘黑匣子’裡的秘密,也一併奉上,給各位老師和同學們開開眼界。
01
肺裡火燒火燎地疼。
鹹澀的池水灌進我的鼻腔和喉嚨,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我拚命掙紮,手腳卻像被無形的水草纏住,越來越沉。
視線已經模糊,隻能看到水麵上方,烈日扭曲成一團刺眼的光暈。
耳邊,是王教練那虛偽到令人作嘔的關切聲。
哎呀,林曉怎麼了
快！快拉她上來！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
不小心
我心中冷笑。
那雙把我推下水的,粗糙又佈滿老繭的手,分明就屬於他。
這熟悉的溺水感,這令人窒息的絕望,和前世一模一樣。
這是他精心設計的意外,是我噩夢的開端。
意識被黑暗徹底吞噬。
……
砰！
我猛地從床上彈起,胸口劇烈起伏,像個破風箱一樣大口喘著氣。
冷汗浸透了我的睡衣,黏糊糊地貼在背上。
我環顧四周。
熟悉的房間,貼著偶像海報的牆壁,書桌上堆著還冇做完的試卷。
一切都那麼真實。
我的目光,死死地釘在了牆上的日曆上。
那上麵,用紅筆圈出的日期,赫然顯示——距離那場意外,還有整整七天。
我顫抖著伸出手,撫上自己的胸口。
心臟在肋骨下咚咚狂跳,像要掙脫束縛。
我……重生了。
前世那些被掩蓋的屈辱、被扭曲的真相,還有那無儘的恐懼,此刻都化作了淬了毒的刀刃,被我緊緊握在手中。
我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懦弱和迷茫已經消失殆儘。
取而代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這一次,我絕不會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嗡——
手機在床頭櫃上震動了一下,螢幕亮起。
是王教練發來的微信。
小曉,明天下午記得來泳池加練哦,教練看你姿勢不太對,單獨指導一下。
後麵還跟了個和藹可親的笑臉表情。
我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嗬,又是這套說辭。
同樣的陷阱,我怎麼可能再跳進去第二次。
我拿起手機,指尖在冰冷的螢幕上飛快敲擊。
好的,教練,我一定準時到。
發送。
很好。
獵物已經主動走進了我的狩獵場。
真正的獵殺,現在纔剛剛開始。
窗外,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恰好經過。
是校遊泳隊的隊長,顧辰。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腳步微微一頓,朝著我房間的方向瞥了一眼。
路燈的光線勾勒出他冷峻的側臉,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下。
我能感覺到他目光中的那一絲疑惑。
也是,從前那個總是低著頭、渾身散發著壓抑死氣的林曉,怎麼會突然亮起了燈,還散發出一種……他讀不懂的氣息。
那是一種,帶著鋒利感的,活過來的氣息。
我冇有理會他,徑直翻身下床,打開了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
幽幽的藍光映在我臉上,我麵無表情地在搜尋欄裡輸入了幾個字。
市內運動品店、定製特殊泳衣、微型防水攝像頭。
很快,一個不起眼的同城論壇跳了出來。
我在論壇裡,用一個新註冊的馬甲,釋出了一條措辭隱晦的求助帖。
——因特殊訓練需求,求購可隱藏微型設備的泳衣及泳鏡,價格好商量,急。
我知道,想要反擊,就必須先武裝自己。
而這,僅僅是第一步。
02
第二天一早,更衣室裡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布料撕裂聲。
哎呀！
我驚慌地低頭,看著校服泳衣側麵被儲物櫃的鐵皮豁開的一道大口子。
周圍幾個隊友投來同情的目光。
我拿著這件報廢的泳衣,一臉無辜地找到了班主任。
老師,泳衣壞了,下午的訓練……
班主任揮揮手,準了我的假。
我冇去市中心那些新潮的運動品牌店,而是拐進了偏僻的老城區,找到一家門臉窄小、掛著褪色招牌的飛魚運動。
店裡光線昏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老舊橡膠和灰塵混合的味道。
我徑直走向最裡麵的貨架,那裡掛著幾件款式最老、顏色最樸素的連體泳衣。
純黑,冇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布料厚實,包裹性極好。
完美。
就在我伸手取下那件泳衣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你
我回頭,顧辰正站在不遠處,手裡拿著一盒新的泳鏡,眉頭微蹙。
他眼裡的驚訝毫不掩飾。
你不是喜歡那種花花綠綠的款式嗎怎麼買這種
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我能捕捉到的探究。
前世的我,確實喜歡那些亮粉色、天藍色的泳衣,上麵還綴著廉價的蕾絲花邊,幼稚又可笑。
我將泳衣拿到櫃檯,對著老闆說：就要這件。
然後才轉身,迎上顧辰的目光,嘴角勾起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弧度。
實用主義至上,顧隊長。
我頓了頓,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
畢竟,有些‘意外’,可不等人。
顧辰的瞳孔似乎縮了一下。
他看著我,眼神裡那點探究,迅速被一種更深沉的困惑所取代。
他冇再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我付了錢,拿著泳衣走出那家老店。
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像釘子一樣,一直跟在我背後。
他察覺到了,我變了。
變得鋒利,像一把剛開了刃的刀。
泳衣隻是第一步。
我需要一雙眼睛。
以近視度數高,水下看不清池底標誌線為由,我聯絡上了前世在論壇裡找到的那個改裝大神。
對方是個技術宅,對我的要求——在泳鏡鏡片夾層裡嵌入一個超高清的微型攝像頭,並且保證絕對防水和穩定運行——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我們約在線下交易,我拿到了那副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暗藏玄機的泳鏡。
鏡片在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冰冷又可靠。
我花了一晚上,把從網上學來的那點粗淺電子知識用了個遍,反覆測試攝像頭的開關和信號傳輸。
這雙眼睛,將是我複仇計劃裡,最沉默,也最致命的一環。
接下來的幾天訓練,我像是換了個人。
王教練照例讓我留下加練。
他站在池邊,用那種黏膩的、偽裝和藹的語氣指導我。
小曉啊,手臂再打開一點,對,腰要放鬆……
他的手不經意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冇有像前世那樣僵硬躲閃,反而順著他的力道,轉過身,臉上掛著天真的笑。
教練,是這樣嗎
我甚至主動靠近他,泳鏡後的雙眼直視著他,帶著一絲他看不懂的引誘。
像一隻明知有陷阱,卻偏要踩上去的獵物。
一場危險的貓鼠遊戲。
隻不過這一次,誰是貓,誰是鼠,還說不定。
我能感覺到王教練的呼吸有一瞬間的錯亂,他眼底的貪婪和興奮幾乎要溢位來。
他也以為,我開竅了,或者說,屈服了。
泳池的另一端,顧辰的身影總是會出現。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隻專注於自己的訓練,而是頻繁地停下來,目光穿過粼粼的水光,牢牢地鎖住我。
我能讀懂他眼神裡的情緒。
擔憂,不解,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冇察覺的緊張。
他覺得我在玩火。
好幾次,他遊到我身邊,似乎想說什麼。
林曉……
可我總能在他開口前,一個猛子紮進水裡,像條滑不溜手的魚,巧妙地避開他。
他心中的疑雲,恐怕已經越積越厚了。
這天晚上,我照例打開了學校的匿名吐槽牆。
螢幕的冷光照亮我毫無表情的臉。
幾條新的帖子,像投入湖麵的石子,激起微小的漣漪。
【某遊泳教練是不是對女隊員太‘關心’了點】
【嗬嗬,那叫關心嗎手都快放彆人身上了。】
【彆亂說,我怎麼冇看見又是哪個差生在這無病呻吟吧】
帖子很快就被更多的閒聊和起鬨給淹冇了下去。
我看著那句無病呻吟,手指在鼠標上輕輕敲了敲。
是啊。
冰山之下,所有人都以為海麵風平浪靜。
我關掉網頁,拿起桌上那副定製的泳鏡。
鏡片裡,映出我一雙冷靜到極點的眼睛。
既然冇人相信,那我就把整座冰山,都給它拖出水麵。
03
關掉手機,匿名牆上那些零星的血淚控訴,像一把把鈍刀,在我心口反覆攪動。
前世,我也是其中之一。
隻是我連發出聲音的勇氣都冇有。
王教練和李教練那段模糊的對話,在我腦中越來越清晰。
老地方……
那個廢棄通道最安全……
我等。
等到訓練結束,泳池裡的人一個個離開,衣櫃門砰砰作響。
等到燈一盞盞熄滅,隻剩下水麵反射著安全出口幽綠的光。
整個遊泳館,死一般寂靜。
我像個幽靈,從更衣室的隔間裡溜出來。
空氣裡還殘留著消毒水和濕氣的混合味道,冰冷地貼著我的皮膚。
記憶是模糊的碎片,我隻能像個冇頭蒼蠅一樣,一寸寸地摸索。
儲物櫃後麵冇有。
堆放浮板的角落隻有灰塵。
我屏住呼吸,耳朵貼在冰涼的牆壁和地麵上,試圖捕捉任何空洞的迴響。
前世的我,就是在這裡,被王教練以指導為名,一次次拖入絕望的深淵。
他總喜歡把我按在泳池的角落,那裡是監控的死角。
對,死角。
我猛地站起來,目光鎖定在泳池最深處的那個角落。
那裡堆著一些廢棄的清潔用具,一把破舊的躺椅,還有幾摞快要發黴的救生圈。
我走過去,推開那堆雜物。
一股濃重的黴味撲麵而來。
我蹲下身,指尖在冰冷的地磚上敲擊。
叩、叩、叩……
聲音清脆。
叩、叩……
聲音沉悶。
就是這裡！
我用儘全力,指甲幾乎要斷裂,纔將那塊鬆動的地磚撬開。
一個黑漆漆的洞口,赫然出現在眼前。
冷風從洞口倒灌出來,帶著一股陳舊到腐朽的氣息。
這就是他們口中的秘密通道。
是王教練的樂園,也是無數女孩的地獄。
我冇有猶豫,打開手機手電筒,順著鏽跡斑斑的鐵梯爬了下去。
通道很窄,牆壁上滲著水珠,滑膩膩的。
走了大概十幾米,眼前豁然開朗。
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像船艙一樣的密閉空間,就在泳池的正下方。
頭頂是厚厚的鋼化玻璃,能看到池水在幽幽地晃動。
這裡,就是王教練的黑匣子。
他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水會折射光線,從這個角度,能把他在水下的某些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手電筒的光束在空間裡晃動,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角落裡,竟然擺著一台老舊的監視器和錄像設備,幾根粗大的電線雜亂地連接著,上麵落滿了灰塵。
看樣子,是很久以前遺留下來的東西。
旁邊還有一個生了鏽的鐵皮櫃。
我走過去,用力一拽,櫃門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應聲而開。
裡麵不是我想象中的齷齪道具,而是一摞摞碼放整齊的牛皮紙檔案袋。
我隨手抽出一本,吹開上麵的灰塵。
關於遊泳隊隊員陳某某心理問題調查報告。
日期是五年前。
我翻開,裡麵是一份手寫的投訴信,字跡娟秀,控訴著王教練以指導動作為名進行的騷擾。
而報告的最終結論,卻是該生性格偏激,有臆想傾向,已進行心理疏導。
下麵,是時任校長的簽字。
我一連翻了好幾本。
時間跨度從十年前到三年前,主角換了一個又一個,但劇本卻驚人地相似。
每一個試圖反抗的女孩,最終都被貼上了心理問題的標簽,被學校以一種保護的姿態,悄無聲息地掩埋。
王教練不是孤例,他是一棵大樹,根係早已盤踞在這所學校的陰暗角落裡。
我的複仇,原來不隻是為了我自己。
是為了這些被掩蓋的、無聲的哭泣。
心臟在胸腔裡狂跳,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即將噴薄而出的憤怒。
我正要把這些檔案收好,一道冷冽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後的通道口傳來。
林曉。
我渾身一僵,猛地回頭。
顧辰就站在通道入口,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唯一的光源。
他的臉上冇有一絲表情,眼神卻像兩把鋒利的刀,直直地刺向我。
他怎麼會在這裡
你在做什麼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嚴肅。
這裡很危險,馬上出來！
他大概以為我是在好奇探險,語氣裡滿是責備。
我冇動,隻是緩緩站直了身體。
手機的光照亮了我手中的檔案,也照亮了我平靜得有些詭異的臉。
看著他緊鎖的眉頭和眼中的擔憂,我心裡忽然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我冇有解釋,隻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近乎自嘲的笑。
顧隊長,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
我頓了頓,目光越過他的肩膀,彷彿看到了前世那個在水中無助掙紮的自己。
有時候,隻有把自己逼到絕境,才能真正看清某些人的真麵目。
04
我看著顧辰困惑又擔憂的眼神,冇有再解釋。
有些路,隻能自己走。
有些深淵,必須親自跳下去,才能把它填平。
我轉身離開,將他所有的疑問都關在了身後。
……
關鍵的加練日終於來了。
空氣裡瀰漫著消毒水和山雨欲來的壓抑氣息。
我站在儲物櫃前,手指一節一節地扣上那件特製的泳衣。
它看起來和普通的訓練服冇什麼兩樣,樸素的黑色,緊緊包裹著身體。
但隻有我知道,這件泳衣的夾層裡,藏著我複仇的刀刃。
戴上那副定製的泳鏡時,我看著鏡子裡的人。
眼神平靜,冇有前世的恐懼,也冇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鏡片內側,一個微不可見的指示燈閃爍著幽綠色的光芒。
錄製,已經開始。
今天的泳池,是我的獵場。
王教練早已等在池邊,看到我,臉上堆起和藹可-親的笑。
小曉來了啊,準備好了嗎今天教練好好給你指導指導。
他的眼神像黏膩的毒蛇,在我身上遊走。
我壓下胃裡翻湧的噁心,朝他露出一個順從的微笑。
準備好了,教練。
熱身,入水。
冰冷的池水瞬間包裹住我,非但冇有讓我緊張,反而讓我更加清醒。
我按照他的指導,在水中來迴遊動。
時機差不多了。
在一次轉身觸壁時,我手腕一抖,一個黑色的U盤從我手心滑落。
它在清澈的水中劃出一道小小的弧線,精準地沉向泳池深水區的底部。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個廢棄維修通道,也就是黑匣子的入口附近。
我立刻停下,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驚慌和失措。
啊呀！
我浮出水麵,聲音帶著哭腔：教練！我的U盤掉了！
那裡麵有我申請國外大學的重要資料,怎麼辦啊！
王教練的眼睛亮了。
他故作鎮定地安慰我：彆急彆急,多深啊教練幫你撈。
他以為在水下,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
他以為這又是一次手到擒來的指導。
他欣然下水,像一條聞到血腥味的鯊魚。
我看著他潛入水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上鉤了。
為了讓證據鏈更完整,我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李教練。
李教練,麻煩您幫我看一下,我怕王教練一個人找不到。
我一邊說,一邊故意用手臂打起一片巨大的水花,劈頭蓋臉地澆向他。
李教練下意識地後退,腳下一滑,竟也狼狽地跌進了水裡。
這一下,觀眾齊了。
水下,王教練的一舉一動,都被我的泳鏡和黑匣子裡被我啟用的舊設備完整記錄下來。
他很快找到了那個U盤,卻冇有立刻上浮。
他捏著U盤,轉身朝我遊來,臉上是變態的、得意的獰笑。
重生後,我對周遭的情緒感知變得異常敏銳。
我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混雜著興奮與惡意的氣息。
他靠近了,那雙罪惡的手,即將觸碰到我的身體。
就是現在！
在他即將得逞的瞬間,我猛地轉身,身體像一尾靈活的魚,精準地避開了他的手。
同時,我的手臂發力,一個迅猛的反關節動作,扣住了他的手腕。
他愣住了。
似乎冇想到一向懦弱的我,敢反抗。
下一秒,我用儘全身的力氣,將他的頭死死按入水中！
咕嚕嚕……
一連串氣泡從他嘴裡冒出。
他開始瘋狂掙紮,但常年疏於鍛鍊的身體,在水下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變態的興奮,瞬間轉化為驚愕,然後是無邊的恐懼。
不遠處,剛穩住身形的李教練,目睹了這一切,嚇得臉色慘白,連呼救都忘了。
我湊近王教練的耳邊,冰冷的聲音通過水的傳導,清晰地鑽進他的大腦。
王教練,現在,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那份絕望
窒息感讓他拚命掙紮,肺部的灼痛讓他麵目扭曲。
我死死地按著他,直到感覺他快要昏厥,才猛地鬆手。
我浮出水麵,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水珠順著我的髮梢滴落。
泳池邊,站著一個人。
是顧辰。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臉色鐵青,拳頭緊緊地攥著。
他看到了,他什麼都看到了。
王教練和李教練幾乎是同時連滾帶爬地從黑匣子的入口區域遊出來,慌不擇路地爬上岸,像兩條喪家之犬。
我的目光越過他們,直直地看向顧辰。
那一刻,他眼中的所有疑惑、不解、擔憂,瞬間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震驚,是瞭然,是深深的敬佩,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責。
他好像在自責,為什麼冇有早點發現這一切。
他不再猶豫,大步流星地衝到我身邊,堅定地與我並肩而立。
像一道沉默,卻堅不可摧的壁壘。
05
水滴順著王教練肥碩的下巴滴落,在瓷磚上砸開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他像一條被撈上岸的死魚,嘴巴一張一合,卻半天冇發出聲音。
旁邊的李教練更是麵如土色,兩腿篩糠似的抖個不停。
瘋了！你這個女學生我看是徹底瘋了！
王教練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顫抖的手指著我,聲音尖利得像要劃破耳膜。
大家彆信她！她精神有問題！訓練壓力太大,產生幻覺了！我要報警,對,我要報警抓你這個瘋子！
他一邊吼,一邊掏出濕漉漉的手機,裝模作樣地按著。
李教練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附和：冇錯！王教練一直對她關愛有加,是她自己心理扭曲,反過來汙衊老師！
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有疑惑,有觀望,也有少數人開始動搖。
我身旁的顧辰,卻連眉毛都冇動一下。
他隻是側過身,用他高大的身軀,將我完完全全地護在了身後。
那是一種無聲的宣告,比任何語言都有力。
我從他身後探出半個頭,臉上冇什麼表情。
報警
我輕輕地問,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泳池。
好啊,我等著。
說完,我從口袋裡拿出了我的手機。
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我從容地將手機連接到泳池邊那塊用於比賽計分的大螢幕上。
啪嗒一聲,數據線接好的聲音,像是給這場鬨劇按下了播放鍵。
螢幕亮了。
畫麵裡,是幽藍的水下世界。
緊接著,王教練那張因為興奮而扭曲的臉,占據了整個螢幕。
高清的攝像頭,將他眼神裡那不加掩飾的貪婪和猥瑣,拍得一清二楚。
人群中爆發出第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
螢幕上的他,正一步步逼近鏡頭,那雙在水下顯得格外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視頻裡,他伸出手,企圖撕扯我的泳衣。
嘩——
人群徹底炸了。
尖叫聲、怒罵聲、難以置信的驚呼聲,彙成一股巨大的聲浪。
王教練的臉,瞬間從漲紅變成了慘白。
他嘴唇哆嗦著,指著螢幕,語無倫次：假的！這是合成的！是汙衊！
我冇理他。
我隻是按下了下一個播放鍵。
螢幕畫麵一轉,切換成了一份份泛黃的檔案掃描件。
濱江中學,1998屆,遊泳特長生趙某,因‘意外’溺水退學,檔案備註：心理素質差。
濱江中學,2005屆,學生劉某,舉報教練騷擾,後因‘證據不足’,記過處分。
一份份檔案,一個個名字,像一把把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緊接著,是一段段經過處理的、帶著雜音的錄音。
……老王,這事兒就這麼算了那丫頭要是鬨出去……
怕什麼上麵有人,壓下去就是了。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能翻出什麼浪來
那個被稱作老王的聲音,在場的所有人都認得。
就是王教練。
整個泳池死一般的寂靜。
之前還替王教練辯解的幾個老師,此刻都白著臉,悄悄往後退。
事件的性質,在這一刻,徹底變了。
這不再是一個學生對老師的指控。
這是一場,對整個學校**體係的公開處刑。
你……你……王教練指著我,眼珠子瞪得像要掉出來,他身子一晃,差點冇站穩。
一個被他提拔上來的體育老師,大概是想表忠心,猛地衝上來,想搶走我的手機。
林曉！你太過分了！你這是在毀了學校的聲譽！
他還冇碰到我,手腕就被一隻更有力的大手攥住了。
是顧辰。
他甚至冇看那個老師一眼,隻是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滾開。
那老師被他眼裡的寒氣嚇得一哆嗦,訕訕地收回了手。
顧辰始終站在我身邊,像一尊沉默的守護神。
他眼中的震撼還未完全褪去,但更多的是一種瞭然和堅定。
他什麼都明白了。
人群中,已經有學生拿出了手機,對準了大螢幕,開啟了錄像。
很快,一段視頻被傳上了校園網論壇,然後是微博,是抖音。
標題起得一個比一個勁爆。
泳池教練惡行
濱江中學黑匣-子
高二女生絕地反擊
話題像病毒一樣擴散開來。
我口袋裡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那是無數條新訊息和來電提醒。
我知道,一張看不見的大網,已經撒了出去。
輿論的狂潮,正朝著這座看似平靜的校園,凶猛地撲來。
06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撕裂了泳池邊混亂的空氣。
紅藍交替的警燈,將王教練和李教練慘白的臉照得如同鬼魅。
不是我！是她瘋了！是她陷害我！
王教練還在做最後的掙紮,聲音嘶啞,手指著我,手腕上卻被扣上了冰冷的手銬。
李教練則徹底癱軟了,像一灘爛泥,被兩名警察架著,嘴裡隻會哆哆嗦嗦地重複：不關我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
證據確鑿。
那塊大螢幕上循環播放的,是他們在地獄裡也無法狡辯的醜態。
緊接著,警方從黑匣子裡搜出的那些泛黃檔案和舊磁帶,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事件的性質,從教練騷擾學生,瞬間升級為一場盤根錯節的校園**大案。
校長引咎辭職。
校內好幾個高層被帶走調查。
這場由我一手點燃的大火,燒掉了學校偽善的麵具,也燒出了一個朗朗乾坤。
風暴的中心,是我。
無數的話筒和鏡頭對準了我,閃光燈亮得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林曉同學,請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教練惡行的
你一個人策劃了這一切嗎你不害怕嗎
我冇有躲閃。
前世那個在人群中瑟瑟發抖的女孩,已經死在了那個窒息的泳池裡。
現在的我,是林曉。
我平靜地看著鏡頭,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我不是第一個受害者,但我希望,我是最後一個。
重要的不是我如何發現,而是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又被掩蓋了這麼久。
我冇有沉溺在複仇的快感裡。
我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
我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女孩,而是以一個倖存者的姿態,站在這裡,為所有被陰影吞噬過的靈魂發聲。
從那天起,泳池女王這個稱號,徹底焊在了我的名字上。
不是因為泳技,而是因為勇氣。
幾天後,學校為此事專門召開了一次公開活動。
活動結束後,人群散去,顧辰卻朝我走了過來。
他站在我麵前,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眼神裡是我從未見過的複雜。
有懊悔,有心疼,更多的是一種滾燙的,毫不掩飾的欣賞。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掌心乾燥而溫暖。
林曉,我之前……
他頓了頓,喉結滾動了一下。
是我太遲鈍。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
以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相信你。
這句承諾,比任何華麗的辭藻都更能撼動我的心。
我看著他,忽然想逗逗他。
我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調皮的弧度。
顧隊長,你這是想追隨女王的腳步嗎
他清冷的臉上,耳根瞬間漫上一層薄紅。
但他冇有躲閃我的目光,反而更加堅定的點頭。
我追。
07
顧辰說那個追字時,耳根是紅的。
但我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神,冇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堅定得像一塊磐石。
這件事的後續,比我想象中要迅猛得多。
王教練和李教練被警方帶走,學校高層大換血,校長引咎辭職。
一切塵埃落定後,遊泳館停館整修了半個月。
再開放時,天光和水色,都彷彿被徹底洗過一遍。
我站在嶄新的跳水台前。
腳下的瓷磚白得發亮,水麵是透徹的藍,陽光穿透高大的玻璃窗,在水波上灑下億萬顆碎鑽。
空氣裡是乾淨的、帶著點消毒水味的清新氣息。
再冇有那種揮之不去的、陰暗潮濕的黴味。
我深吸一口氣,胸腔裡再也冇有那股熟悉的窒息感。
心跳平穩有力。
我縱身一躍。
身體劃開水麵,冰涼的池水瞬間包裹住我。
但這一次,它不再是禁錮我的牢籠,而是托舉我的臂彎。
我在水中舒展四肢,像一條掙脫了所有束縛的魚。
每一次劃水,都充滿了掙脫宿命的力量。
每一次蹬腿,都將過去的陰霾遠遠甩在身後。
這片差點吞噬我的深藍,如今,成了我的王國。
生活步入正軌,快得讓人有些不真實。
我不再是那個縮在角落裡,連呼吸都怕被人聽見的林曉。
成績單上,我的名字穩穩地排在年級前列。
遊泳隊的公告欄上,我的記錄一次次被重新整理。
校園論壇裡,林曉這個名字,成了某種傳奇的代名詞。
偶爾,我也會在校園裡撞見一些不那麼愉快的小插曲。
那天下午,我抱著一摞書從圖書館出來,就看到兩個高年級的男生,把一個戴眼鏡的小個子堵在牆角。
小子,聽說你競賽拿獎了獎金不少吧借哥幾個花花
熟悉的台詞,熟悉的嘴臉。
我冇像過去那樣繞道走。
我慢悠悠地踱過去,把書往旁邊石凳上一放,發出砰的一聲。
兩個男生嚇了一跳,回頭看我。
當他們看清我的臉時,那股囂張氣焰瞬間矮了半截。
林……林曉學姐。
我笑了笑,指著那個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個子。
他競賽拿獎,是給學校爭光,你們倆呢除了會堵牆角,還會乾什麼
我……我們就是跟他開個玩笑。
開玩笑我歪了歪頭,語氣裡帶著一絲腹黑的幽默,我看你們倆體格不錯,最近學生會正好缺人手去清理體育館的倉庫,全是體力活,我看就挺適合你們的。
啊學姐,我們……
怎麼不願意為學校做貢獻我挑了挑眉,那也行,我直接去找教導主任聊聊,就說你們倆精力旺盛,需要找點正事乾乾。
兩個男生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比哭還難看。
他們連連擺手,灰溜溜地跑了。
那個小個子扶了扶眼鏡,看著我,眼睛裡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謝謝學姐！
我擺擺手,拿起書,心情不錯。
用魔法打敗魔法,感覺確實不賴。
我成了校園裡的女王,一個讓人又愛又怕的存在。
而我的騎士,總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
或者說,他一直都在。
每次我訓練完,精疲力儘地從水裡爬出來,一抬頭,總能看到岸邊的顧辰。
他手裡永遠拿著一條乾爽的毛巾,和一瓶溫度剛好的水。
他話不多,隻是默默地看著我,眼神裡有我能讀懂的溫柔和驕傲。
曾經那個不苟言笑的冰山隊長,如今已經徹底融化成了暖流。
他會記得我隨口一提想吃的零食。
他會在我複習到深夜時,發來一道解題思路。
他會在我贏得比賽後,比我自己還要開心。
我們的關係,成了校園裡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大家看我們的眼神,冇有八卦,更多的是一種理所當然的祝福。
畢竟,我們的開始,太過驚心動魄。
我們的感情,是在深淵的邊緣,用信任和勇氣,一點點鑄就起來的。
這天黃昏,訓練結束,泳池裡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夕陽的餘暉把整個泳池染成了溫暖的橘紅色。
我懶洋洋地浮在水麵上,看著岸邊的顧辰。
顧隊長。
嗯
你當初……為什麼會相信我
這是我一直想問,卻又冇問出口的問題。
畢竟,我當時的計劃,瘋狂又冒險,稍有不慎,萬劫不複。
顧辰坐在池邊,長腿伸著,聞言,他低頭看著水中的我,很認真地想了想。
我不是相信你的計劃。
他開口,聲音低沉。
我相信你。
我相信那個眼神裡有火的你,值得被相信。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這句簡單的話填得滿滿噹噹。
我冇再說話,隻是潛入水中,然後猛地從他麵前冒出頭,濺了他一身水花。
林曉！
他無奈地抹了把臉上的水,語氣裡卻全是笑意。
我趴在池邊,衝他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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