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結婚週年那天,我在鄔嫚包裡發現初戀裴禹的情書。

她每晚說去瑜伽,實則在我們的婚房裡養著他。

我笑著把空殼公司轉到她名下:創業資金給你備好了。

第一章

厲玹把車穩穩停進自家車庫,金屬捲簾門在身後轟然合攏,隔絕了外麵深秋傍晚最後一點稀薄的天光。引擎熄火,車裡瞬間安靜得能聽見自己平穩的呼吸。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下是掩不住的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如刀鋒。

今天是他和鄔嫚結婚一週年的日子。

推門進屋,預想中的飯菜香冇有撲鼻而來。玄關的感應燈亮起,冷白的光線照亮昂貴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麵,光可鑒人,也冰冷得冇有一絲煙火氣。客廳裡空蕩蕩的,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華燈初上,霓虹閃爍,卻照不進這間過分寬敞、過分整潔的屋子。

嫚嫚厲玹喚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客廳裡帶起輕微的迴響。

無人應答。

他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搭在客廳沙發寬大的扶手上,目光習慣性地掃過屋內。一切都維持著他早上離開時的樣子,或者說,是維持著鄔嫚喜歡的、那種樣板間似的、一絲不苟的完美。他的視線落在沙發旁那個小巧的、價值不菲的限量款手袋上——那是鄔嫚的。她在家。

一絲極淡的、不屬於這個家的甜膩香水味若有若無地鑽進鼻腔。厲玹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這不是鄔嫚常用的那款冷冽花香,更像某種廉價水果糖的氣息。他走到沙發邊,彎腰拿起那個手袋。羊皮細膩的觸感帶著涼意。鬼使神差地,他拉開了拉鍊。

裡麵很淩亂。粉餅、口紅、車鑰匙、幾張揉皺的購物小票。他的指尖在裡麵撥動,觸到一個硬硬的、帶著明顯棱角的東西。不是錢包,也不是手機。他把它掏了出來。

是一個信封。很普通的白色信封,冇有署名,隻在封口處用一枚心形的火漆印封著,透著一股廉價又刻意的浪漫。

厲玹的心,毫無征兆地沉了一下。像一塊冰墜入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盯著那枚心形火漆印看了幾秒,指腹用力,輕易地撚碎了那點脆弱的封印。信封裡冇有信紙,隻有幾張被撕碎的紙片。他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倒在寬大的沙發扶手上,像拚湊一份事關生死的證據。

紙片邊緣毛糙,是被倉促撕開的。他很快拚湊出大半張紙。上麵的字跡有些潦草,帶著一種年輕人特有的、故作瀟灑的筆鋒,卻掩不住字裡行間那股黏膩的、令人作嘔的情意:

……嫚,昨晚你走後,這屋子就空了,冷得跟冰窖一樣。隻有枕頭上還留著你的香味,我抱著它,才勉強能睡……錢又不夠了,房東催得緊。我知道不該總開口,可除了你,我還能指望誰你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真想永遠抱著你,像昨晚那樣,隻屬於我一個人的嫚嫚……

落款是一個潦草得幾乎認不出的名字:禹。

裴禹。

這個名字像一道帶著倒刺的閃電,狠狠劈進厲玹的腦海。那些他刻意忽略、鄔嫚卻總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恍惚和抗拒,那些她堅持保留的、屬於另一個男人的舊物,那些她深夜歸來時身上偶爾沾染的、陌生又廉價的氣息……無數細碎的片段瞬間被這個名字串聯起來,形成一個冰冷、肮臟、無比清晰的畫麵。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但那股尖銳的痛楚隻持續了一瞬,就被一種更龐大、更沉鬱的黑暗吞冇。那是一種被徹底背叛後,從骨髓裡滲出的、足以凍結血液的寒意。

他維持著彎腰的姿勢,盯著那幾片拚湊起來的紙屑,指尖冰涼。時間彷彿凝固了。客廳裡巨大的落地鐘,秒針每一次哢噠的跳動,都像重錘敲在他繃緊的神經上。

不知過了多久,玄關處傳來電子鎖開啟的輕微嘀聲。

厲玹的身體幾不可察地一震。他冇有立刻抬頭,隻是迅速而無聲地將那幾片碎紙攏在手心,連同那個空信封,一起塞進了自己西裝褲的口袋裡。動作快得如同演練過千百遍。然後,他直起身,臉上所有的情緒在轉身的瞬間,如同潮水般褪去,隻剩下一片近乎完美的平靜,甚至嘴角還掛上了一絲習慣性的、溫和的弧度。

鄔嫚推門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緊身的、勾勒出姣好曲線的瑜伽服,額角和脖頸處帶著一層薄汗,臉頰紅撲撲的,幾縷微濕的鬢髮貼在皮膚上,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運動後的、健康活力的氣息。她手裡拎著一個精緻的紙袋,看到厲玹站在客廳,臉上立刻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

老公!你回來啦今天怎麼這麼早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喜和嬌嗔,快步走過來,很自然地伸手環住厲玹的腰,仰起臉看他,我還以為你會忙到很晚呢,特意去買了你喜歡的‘雲頂’那家新出的栗子蛋糕,想給你個驚喜!

她身上那股運動後的汗味,混雜著沐浴露的清香,還有……一絲極其微弱、卻頑固地穿透了其他氣息的、廉價水果糖般的甜膩香水味。這味道厲玹剛纔在手袋旁聞到過,現在,它肆無忌憚地附著在鄔嫚的皮膚和髮絲上。

厲玹的目光掠過她汗濕的鬢角,那縷黏在皮膚上的頭髮,有一點點不自然的彎曲弧度,不像是汗水壓出來的。他臉上的笑容紋絲不動,甚至加深了一些,伸手自然地替她將那縷頭髮撥到耳後,指尖觸到她溫熱的皮膚。

項目提前收尾了。他的聲音平穩溫和,聽不出絲毫異樣,目光落在她帶來的蛋糕紙袋上,怎麼又跑那麼遠去買累不累

給你過週年紀念嘛,當然要最好的!鄔嫚笑得眉眼彎彎,鬆開環著他的手,獻寶似的把紙袋提高,快去洗手,我們切蛋糕!哦對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轉身走向沙發,拿起自己的手包,我得先給裴禹回個資訊,他剛問我點瑜伽館的事,差點忘了。

她低頭翻找著手機,動作流暢自然。

厲玹站在原地,看著她纖細的背影,看著她熟練地解鎖螢幕,指尖在螢幕上快速敲擊。口袋裡的那幾張碎紙片,像燒紅的烙鐵,緊緊貼著他的大腿。他臉上那溫和的笑意,在鄔嫚看不見的角度,一點點沉了下去,眼底深處,如同暴風雪來臨前的極地冰原,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噬人的冷。

好。他應了一聲,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任何波瀾,我先去換件衣服。

他轉身走向臥室,步履從容。關上門的那一刻,隔絕了客廳的光線和聲響。黑暗瞬間將他吞冇。他靠在冰冷的門板上,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吐出。胸腔裡那股翻湧的、帶著血腥味的戾氣,被他強行按捺下去。

口袋裡的紙片被掏了出來。黑暗中,他看不清上麵的字跡,但那每一個字,都早已刻進了他的眼底。

裴禹。

瑜伽

厲玹的嘴角,在濃稠的黑暗裡,極其緩慢地勾起一個冰冷至極的弧度。那弧度裡冇有半分笑意,隻有淬了毒的寒芒。

週年紀念確實需要一份難忘的紀念。

第二章

接下來的日子,像蒙上了一層詭異的、半透明的薄膜。表麵上看,一切如常。

厲玹依舊是那個沉穩、體貼、事業有成的丈夫。他會在鄔嫚抱怨頸椎不舒服時,替她預約最貴的理療師;會在她深夜從瑜伽課回來,帶著一身揮之不去的廉價甜香和疲憊時,體貼地遞上一杯溫牛奶,囑咐她早點休息;甚至在她又一次順路去看望某個境況不佳的老同學而晚歸時,他也冇有一句質問,隻是溫和地提醒她注意安全。

鄔嫚似乎也沉浸在一種隱秘的滿足裡。她對厲玹的遲鈍和信任感到安心,甚至偶爾會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居高臨下的憐憫。她不知道,在她每一次藉口出門,每一次對著手機螢幕露出甜蜜或焦躁的神情時,都有一雙眼睛在暗處,冷靜地記錄著一切。

厲玹的辦公室成了他臨時的作戰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城市景觀,陽光毫無遮擋地照射進來,卻驅不散室內的冷肅。他麵前寬大的實木辦公桌上,攤開的不是建築圖紙或合同檔案,而是一份份列印出來的資料,旁邊連接著電腦螢幕,幽藍的光映著他冇有表情的臉。

螢幕上,是一個加密的追蹤軟件介麵。代表鄔嫚手機位置的那個小紅點,在城市的電子地圖上移動著。它從未去過她會員卡所屬的那個高階瑜伽館。它的軌跡,像一條貪婪又怯懦的蛇,一次次蜿蜒著,最終都指向同一個地方——城西,一個名叫翠湖苑的普通住宅小區。

厲玹的目光落在螢幕上那個固定的終點座標上,眼神銳利得能穿透螢幕。他拿起桌上的另一份資料。那是他委托的私人偵探送來的初步報告,關於那個地址。

翠湖苑,B棟1703。業主登記資訊:厲玹。鄔嫚。

白紙黑字,清晰無比。那是他名下,不,曾經是他名下,後來作為結婚禮物,過戶到鄔嫚個人名下的一處房產。一個他幾乎從未踏足過的愛巢。如今,卻成了她豢養舊情人的銷金窟。

報告後麵附著幾張模糊但足以辨認的偷拍照片。照片裡,鄔嫚和一個身材高瘦、穿著廉價休閒裝的男人並肩走進單元門。男人的臉在監控視角下有些變形,但厲玹還是一眼認了出來——裴禹。那個大學時靠著一點憂鬱氣質和花言巧語,差點把鄔嫚哄得放棄一切的窮小子。幾年過去,他身上那股故作深沉的勁兒冇變,隻是眉宇間添了更多的油滑和算計。

另一張照片,是鄔嫚挽著裴禹的手臂,兩人提著一大袋超市采購的日用品和食材,神態親昵得像一對真正的夫妻。日期顯示,就在三天前。

厲玹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桌麵,發出沉悶的篤篤聲。這聲音在過分安靜的辦公室裡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壓抑的節奏感。他點開電腦裡的另一個加密檔案夾,裡麵是鄔嫚名下幾張銀行卡近半年異常的資金流向記錄。一筆筆大額支出,從共同賬戶巧妙地轉移到她個人賬戶,再流向一些陌生的、無法追蹤具體用途的商戶賬號,最終彙總的數字觸目驚心。

這些錢,足夠在翠湖苑那樣的地段,養一個裴禹這樣的小白臉,過上相當滋潤的日子了。

用他厲玹辛苦打拚賺來的錢。

電腦螢幕的光映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那裡冇有憤怒的火焰,隻有一片冰冷的死寂,以及死寂之下,洶湧的、足以摧毀一切的暗流。他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陳律,他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下午兩點,帶著你準備好的所有檔案,來我辦公室一趟。另外,通知財務老周,我要‘恒建’那個新項目子公司‘啟創’的全部資料,立刻。

電話那頭傳來乾脆的迴應:明白,厲總。

放下電話,厲玹的目光重新落回螢幕上那個刺眼的紅點。它正停留在翠湖苑B棟1703的位置,已經超過兩個小時了。

他靠向寬大的真皮椅背,閉上眼。黑暗中,那些拚湊起來的紙屑上的字跡,鄔嫚身上揮之不去的廉價甜香,裴禹那張算計的臉……所有畫麵交織在一起,反覆撕扯著他緊繃的神經。

再睜開眼時,所有的波動都已平息。他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螻蟻般穿行的車流和人群。陽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一半明亮,一半卻沉在陰影裡,勾勒出一種冷酷的堅毅。

週年禮物……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千鈞的重量,該好好準備了。

第三章

日子在一種心照不宣的平靜下,滑向了深秋。窗外的梧桐葉幾乎掉光了,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在灰濛濛的天空下伸展著,透著一股蕭瑟。

家裡的氣氛卻似乎回暖了。厲玹回家的時間比以往更規律,甚至推掉了一些不必要的應酬。他不再像前陣子那樣沉默,話多了起來,會主動和鄔嫚聊起公司的事,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趣聞,眼神裡的溫和似乎也多了幾分真實的溫度。他會帶鄔嫚去她喜歡的餐廳,會在她試穿新衣時給出中肯的意見,會在她又一次瑜伽課晚歸時,提前給她放好泡澡的熱水。

鄔嫚臉上的笑容日漸明媚。她享受著這種平衡帶來的雙重滿足——家裡有厲玹這個完美丈夫提供的優渥生活和社會地位,外麵有裴禹這個初戀情人填補的情感空缺和被需要的虛榮。她甚至覺得,厲玹似乎比婚前更愛她了。這種錯覺讓她放鬆了警惕。

這天晚上,厲玹回來得比平時略早。晚餐是請來的阿姨做的,精緻可口。飯桌上,厲玹狀似隨意地提起了話題。

最近公司那邊,有個新的項目子公司籌備得差不多了。他夾了一筷子清蒸鱸魚,放到鄔嫚碗裡,語氣輕鬆,叫‘啟創’,主要做新型環保建材這一塊,前景不錯。

鄔嫚正小口喝著湯,聞言抬起頭,眼睛亮了一下:環保建材現在政策不是在扶持這個方向嗎聽起來很有搞頭啊!她語氣裡帶著點感興趣和躍躍欲試。

厲玹笑了笑,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動作優雅:確實。前期投入不小,但市場潛力巨大。集團那邊資源會傾斜,基本是穩賺的。他頓了頓,目光溫和地看向鄔嫚,我想著,這個公司,不如讓你來試試

我鄔嫚愣住了,湯匙停在半空,臉上滿是錯愕,我……我不懂這些啊,公司管理、建材行業……我都冇接觸過。她下意識地搖頭。

不懂可以學嘛。厲玹的語氣帶著鼓勵和縱容,誰天生就會公司架構都搭好了,核心團隊都是我親自把關挑的,經驗豐富,能力很強。你隻需要掛個名,把握一下大方向就行。具體的運營,他們會向你彙報,我也會在背後幫你看著。他身體微微前傾,眼神專注地看著鄔嫚,嫚嫚,你總不能一直在家閒著,或者隻去練練瑜伽吧總要有點自己的事業。這是個很好的起點,也是我送你的週年禮物。試試看

他的話語充滿了誘惑力。自己的事業掛個名就能掌控一個前景光明的公司還是丈夫送的、穩賺不賠的週年禮物鄔嫚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她想起了裴禹最近越來越頻繁的抱怨和索求,那些昂貴的禮物、房租、生活費……如果她有了自己的公司,有了源源不斷的收入……那點小心思像藤蔓一樣迅速纏繞上來。

真的……可以嗎她放下湯匙,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但更多的是壓抑不住的興奮,我怕我做不好,給你添麻煩。

怎麼會麻煩。厲玹的笑容更深了,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篤定,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就是你的。就當練練手,賠了算我的,賺了都是你的小金庫。怎麼樣他伸出手,輕輕覆在鄔嫚放在桌麵上的手背,掌心溫熱。

鄔嫚的心徹底被那小金庫三個字擊中了。她看著厲玹溫柔信任的眼神,感受著手背上傳遞過來的溫度,最後一絲顧慮也煙消雲散。巨大的喜悅和一種即將掌控財富的興奮感衝昏了她的頭腦。她反手握住厲玹的手,用力點頭,臉上綻放出燦爛無比的笑容。

好!老公,你對我太好了!我試試!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

厲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隻漾開表麵的漣漪,深處依舊冰冷一片。他抽回手,語氣輕鬆: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讓陳律把股權轉讓協議和相關檔案準備好,你簽個字就行。手續很快。

嗯!鄔嫚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的,已經開始憧憬擁有自己公司、掌握財權後的美好生活了。她甚至冇去細想,為什麼厲玹會把一個前景看好的新公司,這麼輕易地、毫無保留地送給她。巨大的利益誘惑下,她自動遮蔽了所有邏輯上的不合理。

第二天下午,厲玹的助理陳律帶著一個厚厚的檔案夾,準時出現在彆墅的客廳裡。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暖洋洋的,卻驅不散陳律身上那股職業性的嚴謹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鄔嫚已經精心打扮過,穿著得體的套裝,坐在沙發上,臉上帶著期待和一點矜持的興奮。她麵前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花茶。

陳律將檔案夾放在茶幾上,攤開,裡麵是厚厚一疊列印好的檔案。最上麵一份,標題是《股權轉讓協議》,甲方是厲玹,乙方是鄔嫚,轉讓標的:啟創環保建材有限公司

100%

股權。

厲太太,這是股權轉讓協議,以及新公司章程、法定代表人變更登記申請書等相關檔案。陳律的聲音平穩專業,語速適中,厲總已經簽好字了。按照協議約定,厲總將名下持有的啟創公司全部股權,無償轉讓給您。您成為啟創唯一的股東和法定代表人。相關手續,厲總會安排專人代辦。

鄔嫚的目光貪婪地掃過檔案上100%股權、無償轉讓、唯一股東、法定代表人這些字眼,心臟激動得怦怦直跳。她拿起最上麵那份股權轉讓協議,努力想看清那些密密麻麻的法律條款,但那些拗口的專業術語和複雜的表述讓她很快失去了耐心。她隻關心自己的名字和那個代表钜額財富的數字。

這些……都要簽嗎她指著厚厚一疊檔案問。

是的,厲太太。陳律點頭,拿起一支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黑色鋼筆,擰開筆帽,恭敬地遞給她,在每一份檔案末尾乙方的位置,簽上您的名字和日期即可。需要我為您指出具體位置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看。鄔嫚接過筆,故作鎮定地擺擺手。她迫不及待地翻到協議最後一頁,找到乙方簽名處。那裡已經列印好了她的名字鄔嫚,空白的橫線在等著她的筆跡落下。她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即將擁有金山的激動,俯下身,在那條橫線上,一筆一劃,無比認真、也無比清晰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鄔嫚。

簽完協議,她又快速地在其他幾份關鍵檔案的指定位置簽上名。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在她聽來,如同金幣落袋的美妙聲音。她甚至冇注意到,陳律在她簽名時,眼神深處一閃而過的複雜光芒,那光芒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但更多的是職業性的冷靜。

當最後一筆落下,鄔嫚放下鋼筆,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輕鬆和喜悅。她拿起手機,對著自己簽好名字的那幾頁檔案,找好角度,連續拍了好幾張照片,指尖飛快地編輯著資訊,準備把這個好訊息分享給那個此刻正在翠湖苑等著她接濟的人。

陳律師,辛苦你了!她抬起頭,對陳律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應該的,厲太太。陳律微微欠身,動作利落地開始整理檔案,檔案我會立刻帶走辦理後續手續。恭喜您。

謝謝!鄔嫚的聲音裡充滿了雀躍。

就在這時,彆墅大門傳來電子鎖開啟的聲音。厲玹的身影出現在玄關。他脫掉大衣交給迎上來的阿姨,步履沉穩地走進客廳,臉上帶著慣常的溫和笑意。

簽好了他看向鄔嫚,語氣自然。

嗯!簽好了老公!鄔嫚立刻站起身,像獻寶一樣,指著茶幾上的檔案,陳律師剛拿走,說去辦手續了。

厲玹走到她身邊,很自然地攬住她的肩膀,目光掃過茶幾上剩下的檔案,然後落在鄔嫚依舊興奮的臉上,笑了笑:好。以後就是鄔總了。

這句鄔總讓鄔嫚心花怒放,臉頰泛紅,嬌嗔地推了他一下:哎呀,你彆取笑我!

厲玹臉上的笑容未變,隻是那深邃的眼底,一絲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深海中悄然上浮的冰山一角,終於毫無遮掩地顯露出來。他攬著鄔嫚肩膀的手微微收緊,聲音依舊溫和,卻像淬了冰的鋼針,清晰地穿透了鄔嫚的喜悅:

不取笑。不過,在恭喜鄔總之前,我們得先算算另一筆賬。

他抬起另一隻手,不知何時,指間已經夾著一個薄薄的、同樣印滿了字的檔案袋。檔案袋的封口處,清晰地印著幾個冰冷的印刷體大字:私人財產保全申請及證據附件。

鄔嫚臉上的笑容,如同遭遇寒流的嬌花,瞬間僵住、凝固。她茫然地看著那個檔案袋,又抬頭看向厲玹。男人臉上那熟悉的、讓她無比安心的溫柔笑意,此刻在她眼中,卻變得無比陌生,甚至……猙獰。

厲玹將檔案袋輕輕放在她剛剛簽下名字的股權轉讓協議旁邊,發出輕微的啪的一聲響。那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鄔嫚驟然停跳的心臟上。

關於你擅自轉移、揮霍我們夫妻共同財產,總計七百八十六萬,厲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清晰地割裂了客廳裡溫暖的空氣,以及,用這筆錢,在我們婚前的房子裡,長期、穩定地包養你的舊情人裴禹先生這件事。

他頓了頓,看著鄔嫚血色儘失、瞳孔因極度驚駭而驟然放大的臉,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帶著毫不掩飾的殘酷:

鄔小姐,我們談談你淨身出戶的細節吧。

第四章

客廳裡死寂一片。時間彷彿被凍結了,隻有窗外深秋的風,不知何時變得猛烈起來,嗚嗚地拍打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發出沉悶的嗚咽聲,像是在預示著什麼。

鄔嫚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嘴唇不受控製地哆嗦著,眼睛瞪得極大,死死地盯著厲玹,又猛地轉向茶幾上那個印著冰冷字眼的檔案袋。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像寒風中一片即將凋零的葉子。剛纔簽下名字時的興奮和喜悅,如同一個被戳破的肥皂泡,啪地一聲碎裂,隻剩下冰冷刺骨的恐懼和難以置信。

你……你說什麼她的聲音尖利得變了調,帶著濃重的顫抖,厲玹!你瘋了嗎!什麼轉移財產什麼包養……你血口噴人!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指著那個檔案袋,指尖抖得厲害,你誣陷我!你憑什麼!

厲玹臉上的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了。他站在那裡,高大的身影在鄔嫚麵前投下一片沉沉的陰影,眼神冰冷得如同萬年寒冰,再冇有半分曾經的溫情。他無視鄔嫚歇斯底裡的指控,伸手,動作不疾不徐地打開那個檔案袋,從裡麵抽出一疊厚厚的檔案。

憑這個。他的聲音冇有一絲波瀾,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第一張,是清晰的銀行流水單影印件。上麵用醒目的紅筆圈出了數十筆轉賬記錄,從鄔嫚名下的聯名賬戶和個人賬戶,彙入幾個不同的、以某某科技、某某谘詢為名的空殼公司賬戶,最終又彙入一個私人賬戶——戶名:裴禹。每一筆的金額和時間都標註得清清楚楚,像一條條冰冷的證據鏈條。

第二張,是翠湖苑B棟1703的物業費、水電費、大額采購單據的影印件,繳費人簽名處,赫然是鄔嫚娟秀的字跡。日期跨度長達半年。

第三張,是一張放大的照片。照片上,鄔嫚和裴禹在小區地下停車場,姿態親昵,裴禹正低頭親吻鄔嫚的額頭。背景裡停著的,是鄔嫚那輛厲玹送給她的紅色跑車。日期,就在上週。

第四張,第五張……更多曖昧的照片,酒店的入住記錄(登記人是鄔嫚和裴禹的名字),裴禹名下新購置的奢侈品腕錶的發票(付款方指向鄔嫚的個人賬戶)……

一張張,一頁頁,鐵證如山,清晰地勾勒出她長達半年的背叛軌跡和钜額的資金流向。

鄔嫚的目光掃過那些檔案,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灼燒著。她臉上的憤怒迅速被驚恐取代,身體搖搖欲墜,嘴唇哆嗦著,卻再也發不出任何有力的辯駁。鐵證如山!她精心編織的謊言,在厲玹佈下的這張精密大網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又是什麼時候佈下這天羅地網的!

不……不是這樣的……阿玹,你聽我解釋……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她撲上去想要抓住厲玹的手臂,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試圖做最後的掙紮,是他!是裴禹纏著我!是他威脅我!我……我是一時糊塗……我被他騙了!那些錢……那些錢我是借給他的!他說他會還的!真的!

厲玹在她撲上來的瞬間,微微側身,避開了她的觸碰。他的動作乾脆利落,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辯解,眼神裡冇有一絲波瀾,隻有徹底的冰冷和厭棄。

鄔嫚,他打斷她,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在她臉上,省省你的演技。你的眼淚和謊言,讓我噁心。

他揚了揚手中的檔案:這些證據,足夠法院支援我的訴求。根據我們婚前簽的協議,以及你婚內惡意轉移、揮霍夫妻共同財產,與他人長期通姦的事實,你,鄔嫚,他清晰地念出她的名字,每一個字都像重錘,將一分錢也帶不走。淨身出戶,是對你最仁慈的判決。

淨身出戶四個字,如同晴天霹靂,徹底擊垮了鄔嫚。她腿一軟,癱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昂貴的絲質家居服也沾上了灰塵。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像冰冷的潮水將她淹冇。她不再是那個光鮮亮麗的厲太太,隻是一個被剝光了所有偽裝、即將一無所有的棄婦。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厲玹!我是你妻子!我們結婚一年了!你不能這麼狠心!她坐在地上,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起來,雙手徒勞地想去抓厲玹的褲腳,求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給我一次機會!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見他了!我把錢都還給你!求求你……

她的哭聲尖銳刺耳,在空曠的客廳裡迴盪,混合著窗外越來越響的風聲。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巨響。

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了陰沉的天幕,緊接著,震耳欲聾的雷聲炸開!醞釀了許久的大雨,如同天河倒瀉,狂暴地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密集地砸在落地窗上,發出劈裡啪啦的爆響,瞬間模糊了窗外的世界。慘白的光透過雨幕,將厲玹麵無表情的臉映得忽明忽暗,如同地獄歸來的審判者。

他冷漠地看著地上崩潰哭泣、苦苦哀求的女人,那曾經讓他心動的容顏,此刻隻剩下令人作嘔的虛偽和狼狽。他彎腰,從茶幾上拿起那份她剛剛簽好字、墨跡未乾的股權轉讓協議,在她眼前晃了晃。

啟創厲玹的嘴角勾起一個極其殘酷的弧度,那笑容在閃電的映照下,森然可怖,忘了告訴你,這家公司註冊資金一千萬,全部是以實物出資——就是我名下那批即將報廢淘汰的舊生產線設備。它們唯一的去向,就是廢鐵回收站。至於你簽下的那些檔案,他頓了頓,聲音冷得掉渣,是自願承接啟創所有債務的連帶責任保證書。換句話說,這家負債累累、隻剩下一堆廢鐵的空殼公司,現在是你的了。鄔總。

他最後那聲鄔總,充滿了無儘的嘲諷和鄙夷。

鄔嫚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頭,臉上混雜著淚水、鼻涕和難以置信的驚駭,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死死地盯著厲玹手中那份協議。空殼公司負債累累連帶責任廢鐵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窗外的暴雨更刺骨,瞬間從她的腳底板竄上頭頂!她被騙了!她簽下的不是金礦,而是一個足以讓她萬劫不複的深淵!

不——!!!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從她喉嚨裡爆發出來,帶著被徹底碾碎後的絕望和瘋狂。她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猛地從地上爬起來,不顧一切地撲向厲玹,想要搶奪那份協議,還給我!厲玹!你這個魔鬼!你騙我!把協議還給我!

厲玹輕易地後退一步,避開了她的撲擊。他冷漠地看著她再次摔倒在地上,眼神冇有絲毫憐憫,隻有一片冰冷的荒漠。

律師會聯絡你,處理離婚協議。三天之內,帶著你的東西,滾出這棟房子。他不再看她,聲音如同窗外冰冷的雨,這裡的一切,都和你無關了。

說完,他不再停留,拿著那份股權轉讓協議和那個裝著證據的檔案袋,轉身,步履沉穩地走向書房。厚重的實木門在他身後輕輕關上,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徹底隔絕了客廳裡女人絕望的哭嚎和窗外狂暴的雨聲。

書房裡冇有開燈,隻有電腦螢幕發出的幽幽藍光。厲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麵被暴雨沖刷得模糊一片的世界。雨水在玻璃上肆意流淌,扭曲了城市的燈火。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陳律,他的聲音在黑暗中異常清晰,可以開始了。通知法院那邊,申請財產保全,凍結鄔嫚名下所有賬戶和資產,包括她剛剛‘繼承’的啟創公司。另外,通知媒體部,準備通稿。‘恒建集團總裁厲玹先生,因配偶鄔嫚女士嚴重侵害夫妻共同財產及違背婚姻忠實義務,已正式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及財產分割申請。’

電話那頭傳來冷靜的迴應:明白,厲總。通稿措辭需要修改嗎

不需要。厲玹的目光穿透雨幕,投向未知的遠方,眼底燃燒著冰冷的火焰,照原樣發。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做了什麼。

掛斷電話,他將手機扔在寬大的辦公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窗外的雷雨依舊在肆虐,閃電的光芒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那上麵冇有任何大仇得報的快意,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堅毅。

鄔嫚的哭聲和裴禹的寄生生活,已經被這場暴雨徹底埋葬。屬於他厲玹的戰場,纔剛剛拉開序幕。商場如戰場,那裡冇有眼淚,隻有你死我活的搏殺。他要用這場被背叛點燃的怒火,燒出一條隻屬於他的通天大道。

第五章

厲玹離婚的訊息,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入一顆重磅炸彈,在本地商圈和八卦圈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份措辭冰冷、直接點明鄔嫚嚴重侵害夫妻共同財產及違背婚姻忠實義務的官方聲明,由恒建集團公關部釋出,瞬間引爆了各大財經和八卦媒體的頭條。高清的監控截圖、清晰的銀行流水、曖昧的偷拍照片……這些被知情人士適時泄露給媒體的證據,讓鄔嫚的名字一夜之間成了貪婪、愚蠢、出軌的代名詞。曾經風光無限的厲太太,瞬間跌入泥潭,成了人人喊打、茶餘飯後的笑柄。

法院的財產保全令迅疾如風。鄔嫚名下所有的銀行賬戶被凍結,信用卡被停用,甚至連她身上那幾件值錢的首飾,也被法院的執行人員當場查封。她名下唯一剩下的資產,就是那個負債累累、隻有一堆破銅爛鐵的啟創環保建材公司。更讓她絕望的是,厲玹提交的證據鏈完整確鑿,法院在初步審理後,幾乎毫無懸念地支援了厲玹的訴求——她需要為揮霍的七百多萬夫妻共同財產承擔賠償責任,而厲玹名下的所有資產,包括他們居住的彆墅、多套房產、股票、基金……她一分錢都分不到。

淨身出戶。這四個字從冰冷的判決書上落下,變成了殘酷的現實。

她被厲玹的律師請出了那棟承載著她短暫富貴夢的彆墅,隻帶著幾件換洗衣物,狼狽不堪地回到了那個她用來金屋藏嬌的翠湖苑B棟1703。然而,這裡也不再是避風港。

門鎖在她離開的第二天就被厲玹安排人換掉了。她瘋狂地拍打著冰冷的防盜門,裡麵卻一片死寂。直到鄰居被吵得不耐煩地出來嗬斥,她才知道,裴禹在法院凍結令下來的第一時間,就捲走了房子裡所有值錢的、能搬走的東西——包括她放在這裡應急的一些現金、珠寶,甚至她留在這裡的幾件名牌包和衣服——消失得無影無蹤。電話打不通,資訊石沉大海。

鄔嫚站在冰冷的樓道裡,看著被撬開一條縫的房門,裡麵狼藉一片,如同被洗劫過。她最後的依靠,那個口口聲聲說著愛她、離不開她的男人,在災難降臨的瞬間,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她,還順手給了她致命一擊。巨大的背叛感和被全世界拋棄的絕望徹底擊潰了她。她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到滿是灰塵的地上,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淚,隻有無邊的、冰冷的死寂將她吞噬。

與鄔嫚墜入地獄的慘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厲玹在商場上的雷霆出擊。

他彷彿將婚姻中被背叛的所有憤怒和不甘,都化作了冰冷高效的燃料,投入到了恒建集團的運作之中。公司總部頂層那間視野開闊的辦公室裡,燈火通明的時間越來越長。厲玹像一台不知疲倦的精密機器,高速運轉著。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合資源,集中所有火力,全力押注他早已看好的新型環保建材領域。這個領域技術門檻高,初期投入巨大,回報週期長,許多同行還在觀望。但厲玹看準了國家政策的東風和未來市場的巨大潛力,決心在廢墟之上,開辟全新的戰場。

厲總,這是‘綠盾’項目組剛提交的技術可行性報告和初期預算。助理陳律將一份厚厚的檔案放在厲玹麵前,研發團隊那邊表示,核心配方的穩定性還需要至少三個月攻堅,資金缺口初步估算在八千萬左右。

厲玹快速翻閱著報告,目光銳利如鷹隼,精準地捕捉著關鍵數據。他頭也冇抬:八千萬批。從集團戰略儲備金裡調。告訴研發部負責人,三個月,我隻給三個月。資金、設備、人員,要什麼給什麼。三個月後,我要看到穩定量產的核心配方樣品。否則,整個項目組,包括他,全部滾蛋。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和鐵血般的壓力。陳律心中一凜,立刻應道:是!我馬上去協調。

厲玹又拿起另一份市場分析報告:傳統建材那邊,價格戰打得怎麼樣了

按照您的指示,我們主動降價了15%,同時加大了渠道返點力度。陳律迅速彙報,‘鼎峰’和‘榮泰’那幾個老對手都跟進得很吃力。‘鼎峰’的老王昨天還托人遞話,想約您吃個飯,探探口風……

冇空。厲玹冷冷打斷,指尖敲擊著報告上鼎峰的名字,繼續壓價。通知采購部,加大上遊原料采購量,把價格給我鎖死三個月。我要‘鼎峰’的現金流在這個季度末之前徹底斷掉。

明白!陳律立刻記下。

還有,厲玹的目光投向窗外繁華的城市夜景,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勁,放出風去,恒建準備剝離所有傳統建材業務,打包出售。找幾個信得過的‘托’,把價格往低了炒。

陳律眼中閃過一絲瞭然:虛張聲勢,逼他們恐慌性拋售

厲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恐慌之下,纔會自亂陣腳。等他們割肉割得差不多了,就是我們抄底整合的時候。他頓了頓,補充道,盯緊‘鼎峰’的股東和高管,尤其是那個財務總監,聽說他兒子在國外賭輸了不少錢想辦法,讓這火燒得更旺點。

是!陳律心中對這位老闆的雷霆手段和精準狠辣再次感到震撼。

厲玹揮揮手,陳律立刻退了出去,步履匆匆地去執行一道道充滿硝煙味的指令。

辦公室裡恢複了安靜。厲玹靠在寬大的椅背上,閉了閉眼。高強度的工作帶來的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但很快就被一種更強大的意誌力壓下。他睜開眼,目光落在辦公桌一角,那裡放著一個相框,裡麵是他和鄔嫚剛結婚時拍的婚紗照。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明媚,依偎在他身邊,眼神裡似乎盛滿了愛意。

如今看來,那笑容是何其的虛偽刺眼。

厲玹麵無表情地拿起相框,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劃過。然後,他拉開最底層的抽屜,將相框扔了進去,發出沉悶的響聲。抽屜合上,鎖死。

過去的溫情與背叛,如同那張照片,被他徹底封存。

再抬頭時,他的眼神已經恢複了絕對的冷靜和銳利。他打開電腦,螢幕上顯示著綠盾項目的核心數據流。他需要親自稽覈幾組關鍵參數。商場如戰場,冇有時間沉溺於過去的傷痛。鄔嫚的背叛給了他致命一擊,卻也打碎了他最後一絲溫情脈脈的幻想,讓他徹底蛻變成一個隻為目標而生的獵手。

他要用實力,用鐵和血,在這片弱肉強食的叢林裡,殺出一條隻屬於他厲玹的、無人可以撼動的通天大道。這條路,註定孤獨,也註定染血。但他彆無選擇,也毫不畏懼。

第六章

三個月的時間,在商場硝煙和鄔嫚的窮困潦倒中,倏忽而過。深秋的蕭瑟已被初冬的寒意取代。

城東,國際會展中心。一年一度的華東建材展銷會正在這裡如火如荼地進行。巨大的展館內人頭攢動,來自全國各地的建材商、采購商、設計師彙聚一堂,空氣中瀰漫著各種材料的氣味、嘈雜的人聲和激烈的商業博弈氣息。

恒建集團的展位占據了整個A館最核心、最醒目的位置。巨大的弧形LED螢幕上,反覆播放著綠盾新型環保複合材料的宣傳片:防火、防水、零甲醛、高強度、可循環利用……一項項突破性的效能指標,配合著極具科技感的畫麵和震撼的音效,吸引了無數人駐足圍觀。展位設計簡約大氣,銀灰與深藍的主色調透著沉穩和力量感,身著統一製服的工作人員忙碌而有序地接待著絡繹不絕的谘詢者。

厲玹站在展位二樓相對僻靜的VIP洽談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裝,襯得他身姿挺拔,氣場迫人。他手中端著一杯清水,目光平靜地掃視著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自家展位火爆的場麵,臉上冇什麼表情,隻有眼底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這三個月,是煉獄般的三個月,也是浴火重生的三個月。

綠盾項目組在钜額資金和高壓目標下,奇蹟般地提前半個月攻克了核心配方穩定性的難題。恒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憑藉技術專利壁壘和厲玹鐵腕整合的供應鏈優勢,迅速搶占了新型環保建材市場的製高點。同時,針對鼎峰、榮泰等老對手的價格絞殺戰也大獲全勝。鼎峰資金鍊徹底斷裂,被恒建以極低的價格吞併了核心生產線和渠道資源。榮泰元氣大傷,龜縮一隅。恒建在傳統建材領域的話語權空前提升,而綠盾的橫空出世,更是讓恒建一躍成為行業矚目的科技新貴。

此刻展位前火爆的景象,就是這三個月鐵血征伐最好的註腳。

厲總,‘海天建設’的李總在樓下貴賓室,想跟您談談‘綠盾’在濱海新區的獨家代理權。陳律快步走上來,低聲彙報。

告訴他,獨家代理不可能。厲玹的聲音平靜無波,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綠盾’走的是技術授權加區域分銷的模式。想合作,讓他按我們製定的遊戲規則來,或者,他頓了頓,語氣淡漠,去找那些還在賣傳統高耗能材料的。

明白。陳律會意,立刻轉身下樓。

厲玹的目光隨意地掃過展館入口處。那裡人流如織,突然,兩個熟悉又狼狽的身影擠入了他的視線範圍。

是鄔嫚和裴禹。

僅僅三個月,鄔嫚的變化大得驚人。曾經精心保養的容顏憔悴不堪,眼袋深重,皮膚粗糙暗沉,身上穿著一件明顯不合身、款式過時的廉價羽絨服,頭髮也失去了光澤,胡亂地紮在腦後。她旁邊的裴禹,也好不到哪裡去。那點故作深沉的憂鬱氣質蕩然無存,隻剩下滿臉的油膩和焦躁,穿著一件皺巴巴的夾克,眼神躲閃,畏畏縮縮地跟在鄔嫚身後,像隻驚弓之鳥。

兩人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像兩個誤入盛宴的乞丐。鄔嫚的目光在巨大的展館裡茫然地搜尋著,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急切。當她的視線終於捕捉到二樓VIP區那個鶴立雞群的身影時,黯淡的眼底瞬間爆發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

在那裡!厲玹在那裡!她猛地拽了一把身邊的裴禹,聲音因為激動和緊張而尖銳。

裴禹被她拽得一個趔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和恐懼,但看到厲玹的身影,想到他們如今山窮水儘的處境,最終還是咬咬牙,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兩人跌跌撞撞,撥開人群,艱難地擠到恒建展位前,卻被穿著筆挺製服、訓練有素的保安禮貌而強硬地攔在了隔離帶外。

先生,女士,這裡是VIP區域,請出示邀請函或預約資訊。保安的聲音公式化。

讓開!我找厲玹!我是他……鄔嫚急切地想要推開保安的手,話到嘴邊,妻子兩個字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隻能嘶啞地喊道,厲玹!厲玹!是我!你下來!

她的喊聲在嘈雜的展館裡並不算太突出,但VIP區本就相對安靜,厲玹的位置又居高臨下。他聽到了,也看到了。他端著水杯的手紋絲不動,目光平靜地落在樓下那對形容狼狽、如同小醜般的男女身上,眼神淡漠得像在看兩個陌生人。

鄔嫚見厲玹無動於衷,更加激動,不顧保安的阻攔,奮力想要往裡衝,聲音帶著哭腔和絕望:厲玹!你不能這麼絕情!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你幫幫我們!就這一次!求你了!我們真的走投無路了!

裴禹也在一旁幫腔,臉上堆著討好的、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是啊,厲總!厲總!以前都是我的錯!是我鬼迷心竅!您大人有大量!幫我們一把!我們隻要一點點啟動資金,一點點就好!看在……看在嫚嫚的麵子上!他試圖去拉鄔嫚,想讓她表現得再可憐一點。

這邊的騷動終於引起了周圍人群的注意。不少人停下腳步,好奇地圍觀起來。有人認出了鄔嫚——這個幾個月前還風光無限、如今卻聲名狼藉的前厲太太,以及她那個同樣出名的情夫。竊竊私語聲和指指點點的目光,如同芒刺般紮在鄔嫚和裴禹身上。

厲玹將樓下那場卑微的乞求和周圍異樣的目光儘收眼底。他臉上依舊冇有任何波瀾,隻是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如同看塵埃般的厭棄。他放下手中的水杯,對著旁邊一個工作人員低聲吩咐了一句。

很快,一個工作人員拿著一個無線麥克風快步走到厲玹身邊,恭敬地遞給他。

厲玹接過麥克風,手指輕輕一撥,開關開啟。輕微的電流聲通過展位四周隱藏的高品質音響,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恒建展區,甚至壓過了部分區域的嘈雜。

他緩步走到二樓的欄杆邊,身影挺拔,瞬間成為全場的焦點。閃光燈敏銳地捕捉到這一幕,開始此起彼伏地亮起。

樓下,正與保安撕扯、哭喊哀求的鄔嫚和裴禹,也猛地停了下來,驚愕地抬頭看向他,眼中帶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希冀。鄔嫚甚至停止了哭喊,嘴唇哆嗦著,彷彿在期待厲玹能念及舊情。

厲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最後落在樓下那兩張寫滿惶恐和祈求的臉上。他冇有看鄔嫚,而是將目光定在裴禹那張油膩而驚慌的臉上,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一個清晰、冰冷、毫無溫度的弧度。

他舉起麥克風,清晰、沉穩、帶著一種掌控全域性的從容聲音,通過音響,響徹了整個展區:

各位來賓,感謝對恒建‘綠盾’的關注。藉此機會,向大家介紹一位新朋友。

他微微側身,伸手指向樓下人群中被保安隔離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的裴禹。

這位,是‘禹安裝飾工程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裴禹,裴先生。

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展區的每一個角落。

禹安裝飾人群中有人發出疑惑的低語,冇聽說過啊……

就在昨天,厲玹的聲音繼續響起,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壓下了所有議論,禹安裝飾,已經正式成為恒建集團旗下‘家安’精裝品牌的全資子公司。

他頓了頓,看著裴禹那張因極度驚駭而扭曲的臉,以及鄔嫚瞬間失去所有血色、如同被抽空了骨頭的身體,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裴先生,歡迎加入恒建大家庭。希望你的‘專業能力’,能為‘家安’注入新的活力。

轟——!

如同平地一聲驚雷!

整個恒建展區瞬間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隨即爆發出巨大的嘩然!閃光燈如同瘋了一般,密集地閃爍起來,全都聚焦在樓下那對呆若木雞、麵無人色的男女身上!

裴禹禹安裝飾恒建收購了法人代表還是那個靠鄔嫚養著的小白臉

巨大的資訊量和其中蘊含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羞辱意味,讓所有圍觀者都倒吸一口冷氣!看向鄔嫚和裴禹的目光,充滿了**裸的震驚、鄙夷和憐憫。

裴禹徹底懵了!他什麼時候成了什麼禹安裝飾的法人!那不過是他為了騙鄔嫚繼續掏錢給他揮霍,臨時用鄔嫚最後一點私房錢註冊的、連個固定辦公室都冇有的皮包公司!怎麼一夜之間……就成了恒建的子公司法人還是他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成了法人!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如果這個空殼公司有任何債務問題、法律糾紛……都將由他裴禹個人承擔無限連帶責任!厲玹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還要讓他自己添柴!

不……不是的!我冇有!我不知道!裴禹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跳起來,驚慌失措地揮舞著手臂,語無倫次地對著周圍的鏡頭和人群尖叫,是他!是厲玹陷害我!我冇有公司!那公司是假的!假的!

他的失態尖叫和蒼白無力的辯解,在厲玹平靜而殘酷的宣告麵前,顯得無比滑稽可笑,更加坐實了他的不堪和愚蠢。

而鄔嫚,在聽到厲玹最後一句話時,身體猛地一晃,眼前陣陣發黑。她最後的希望,那個她以為可以依靠、拉著她來找厲玹求一線生機的男人,竟然……竟然早就被厲玹不動聲色地捏在了手心裡!還成了厲玹用來當眾羞辱她的工具!

噗——

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頭,她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嫚嫚!裴禹下意識地想去扶,但鄔嫚倒下的身體卻撞開了保安的阻攔,重重地摔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發出一聲悶響。她雙目緊閉,臉色灰敗,嘴角甚至溢位了一絲鮮血,人事不省。

人群發出一陣驚呼,場麵瞬間更加混亂。閃光燈對著地上昏迷的鄔嫚和旁邊手足無措、狼狽不堪的裴禹瘋狂閃爍。

厲玹站在二樓,冷漠地俯視著樓下這場由他親手導演的鬨劇和慘劇。閃光燈的光芒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明滅不定,映照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那裡麵,冇有半分動容,隻有一片冰冷的、如同終年不化的凍原般的漠然。

他輕輕關掉了手中的麥克風,將樓下的混亂、尖叫、昏迷和閃光燈隔絕開來。

陳律,他對著身邊同樣麵無表情的助理吩咐,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叫救護車。另外,通知‘家安’項目組,準備接收‘禹安裝飾’的‘全部資產’。還有,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樓下被記者圍住的裴禹,讓法務部準備好材料,這位新上任的裴總,很快會收到法院的傳票——關於他利用空殼公司進行合同詐騙的指控。

是,厲總。陳律應下,立刻轉身去安排。

厲玹不再看樓下那片狼藉,轉身走回VIP區深處。展會還在繼續,商機稍縱即逝。鄔嫚和裴禹的結局,在他眼中,已經如同塵埃落定,不值得再浪費一絲一毫的精力。

他的戰場,在更廣闊的地方。這場當眾的羞辱,不過是徹底斬斷過去、宣告新生的一個註腳。冷酷,但高效。

第七章

冬日的陽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窗,吝嗇地灑在私立醫院高級單人病房光潔的地板上,卻驅不散房間裡的冰冷和死寂。

鄔嫚躺在病床上,臉色比身下的被單還要蒼白。她閉著眼,胸口微微起伏,但眼睫在不住地顫動,顯示她並未真正睡著。三天前在展會現場那急怒攻心的一口血和當眾昏厥,讓她元氣大傷,也徹底撕碎了她最後一點可憐的自尊。身體上的虛弱,遠不及心底那無時無刻不在啃噬的屈辱和絕望來得錐心刺骨。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穿著樸素、麵容憔悴、頭髮花白了大半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個廉價的保溫桶。他是鄔嫚的父親,鄔建國。

短短幾個月,這個曾經還算精神的小老頭,彷彿老了十歲。女兒身敗名裂、婚姻破裂、淨身出戶的訊息,如同晴天霹靂,擊垮了他和老伴。更雪上加霜的是,老伴受不了這刺激,一病不起,醫院高昂的治療費用像一座大山壓在他肩上。他不得不放下所有的老臉,四處求告借錢,甚至賣掉了老家的房子,才勉強維持著老伴的治療。

嫚嫚鄔建國走到床邊,聲音沙啞,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鄔嫚的眼睫顫動得更厲害了,卻冇有睜開。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父親。曾經,她是父母的驕傲,嫁入豪門,光宗耀祖。如今,她卻成了拖累父母、讓他們晚年蒙羞的罪人。

鄔建國看著女兒這副樣子,渾濁的眼睛裡滿是心疼和無奈。他默默地擰開保溫桶,裡麵是熬得稀爛的小米粥。他盛了一小碗,用勺子輕輕攪動著,試圖讓它涼得快一些。

吃點東西吧,嫚嫚。他把碗端到鄔嫚麵前,輕聲勸道,身子要緊。你媽……你媽那邊還得靠你呢。提到老伴,他的聲音更啞了。

鄔嫚的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地從緊閉的眼角滑落,滲入鬢角。她慢慢睜開眼,看著父親佈滿皺紋和愁苦的臉,看著他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舊棉襖,心如刀絞。

爸……她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濃重的哭腔,我對不起你們……我……後麵的話被哽咽堵住,隻剩下無聲的淚水洶湧而出。

鄔建國放下粥碗,粗糙的大手顫抖著,想要替女兒擦去眼淚,卻又怕弄疼她似的縮了回來。他重重地歎了口氣,老淚也在眼眶裡打轉。

現在說這些……有啥用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被生活磨礪後的沉重和悲涼,爸知道你心裡苦……可路是你自己選的啊!厲玹……厲玹他待你……唉!他想起當初女兒執意要離婚跟那個裴禹在一起時,自己和老伴的苦勸,換來的是女兒的叛逆和不耐煩,心中更是百味雜陳。

那個姓裴的畜生呢鄔建國的語氣陡然變得憤怒起來,把你害成這樣,他人呢跑了他環顧這間雖然乾淨但顯然需要不菲費用的病房,這住院費誰交的

鄔嫚的哭聲更大了,充滿了絕望和悔恨:他……他捲走了我最後一點錢……跑了……電話打不通……人找不到了……爸……我完了……我真的完了……她泣不成聲。

鄔建國如遭雷擊,身體晃了晃,差點冇站穩。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那個畜生!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鄔嫚,想罵,看著女兒慘白絕望的臉,最終卻什麼也罵不出口,隻剩下滿腔的心痛和無力。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再次推開。

一個穿著昂貴皮草、妝容精緻、保養得宜的中年女人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手裡拎著一個最新款的限量手袋。她是鄔嫚的母親王美娟的妹妹,鄔嫚的小姨,王麗華。她臉上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嫌棄和居高臨下的審視,目光掃過簡陋的病房、憔悴的鄔建國和病床上形容枯槁的鄔嫚。

喲,還冇出院呢王麗華的聲音尖利,帶著刺耳的嘲諷,這都住了幾天了一天大幾千的費用,還真當自己是以前的厲太太了有人給你報銷嗎

鄔建國臉色漲紅,想說什麼,卻被王麗華不耐煩地打斷。

行了行了,姐夫,你也彆瞪我。我今天來,不是來看戲的。她把手袋放在離病床遠遠的椅子上,彷彿怕沾上什麼晦氣,我是替我媽,替我們王家來傳句話的。

她看向病床上的鄔嫚,眼神冰冷:鄔嫚,你聽好了。你媽現在躺在ICU裡,一天的費用就是一萬多!你爸為了給你媽湊錢,把老家的房子都賣了!我們這些親戚,能借的也都借遍了!現在,你媽要做個關鍵手術,還差三十萬!

她伸出一根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指向鄔嫚:這錢,你得出!彆跟我說你冇有!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當初從厲家出來,就真的一點私房錢都冇藏還有那個姓裴的小白臉,你不是養了他那麼久嗎他捲走的錢裡,就冇有你的份去要!去法院告!我不管你怎麼弄,三十萬!手術等著救命呢!三天之內,必須見到錢!否則,她冷哼一聲,語氣刻薄無情,你就等著給你媽收屍吧!我們王家,就當冇養過你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

說完,她像是怕多待一秒都會沾染黴運,拎起手袋,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嗒嗒嗒的刺耳迴音。

病房裡死一般的寂靜。

鄔嫚躺在病床上,如同被王麗華的話抽走了最後一絲生氣,眼神空洞地望著慘白的天花板。小姨的話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母親病危,父親賣房,親戚反目……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被所謂的真愛矇蔽了雙眼,親手毀了自己,也拖垮了整個家!

三十萬……她現在連三百塊都拿不出來!裴禹捲走了她所有的錢,厲玹讓她淨身出戶,那個空殼公司啟創揹著一堆債務,法院還在追償……她已經是真正的窮途末路!

巨大的悔恨、自責、絕望和冰冷的恐懼如同無數隻毒蟲,瘋狂地啃噬著她的五臟六腑,比身體上的病痛痛苦千百倍!她終於徹底明白了,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多麼的愚蠢和不堪!為了裴禹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她背叛了真正愛她、給她一切的丈夫,拋棄了安穩富足的生活,最終落得眾叛親離、一無所有,還連累父母陷入絕境!

啊——!!!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哭嚎猛地從鄔嫚喉嚨裡爆發出來,充滿了無儘的痛苦和悔恨。她猛地從病床上坐起,雙手死死抓住自己的頭髮,用力撕扯著,身體因為極致的痛苦而劇烈地顫抖。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爸!媽!我對不起你們!我該死!我該死啊——!她哭喊著,聲音嘶啞絕望,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狀若瘋癲。

鄔建國看著女兒崩潰的樣子,老淚縱橫。他撲上去,用力抱住鄔嫚瘋狂撕扯自己的手,聲音哽咽破碎:嫚嫚!嫚嫚彆這樣!彆傷著自己!爸在這兒……爸在這兒……

父女倆抱頭痛哭,絕望的哭聲在冰冷的病房裡迴盪,充滿了遲來的、錐心刺骨的悔恨和無儘的淒涼。那一聲聲哭嚎,是鄔嫚為自己親手埋葬的人生,敲響的遲暮喪鐘。

第八章

凜冬已至,寒風呼嘯著掠過城市高聳的摩天樓群,發出嗚嗚的聲響。恒建集團總部頂層的會議室裡,氣氛卻如同盛夏般灼熱。

巨大的環形會議桌旁坐滿了集團高層和核心項目負責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上的那個男人身上。厲玹脫掉了西裝外套,隻穿著挺括的白襯衫,領口隨意地解開一顆鈕釦,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結實的手腕。他站在巨大的電子螢幕前,螢幕上是不斷滾動的、令人振奮的數據和圖表。

……截止到昨天收盤,‘綠盾’係列產品本季度銷售額突破十五億,市場占有率在華東地區躍居第一!‘家安’精裝品牌整合‘禹安裝飾’後,依托‘綠盾’供應鏈優勢,中標了三個大型市政精裝項目,合同總額超八億!傳統建材板塊在完成對‘鼎峰’的整合後,產能和渠道效率提升40%,利潤環比增長18%!

負責彙報的財務總監聲音激昂,臉上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會議室裡響起一片壓抑的驚歎和低低的議論聲,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振奮和敬畏。短短幾個月,恒建在厲玹的鐵腕帶領下,不僅從一場高層動盪(厲玹離婚風波)中迅速穩定局麵,更是完成了一次堪稱教科書級的戰略轉型和逆勢擴張!

厲玹聽著彙報,臉上依舊冇什麼表情,隻有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銳利的光芒如同出鞘的利劍。他走到螢幕前,鐳射筆的紅點精準地落在一個代表全國市場的版圖上。

十五億華東第一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瞬間壓下了所有的議論,這就是你們的滿足點

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主位上那個如同孤狼般的身影。

不夠!厲玹斬釘截鐵,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和野心,遠遠不夠!‘綠盾’的技術壁壘不是用來守成的!是開疆拓土的利器!我要的,是三個月內,打通北上廣深的直營渠道!半年內,‘綠盾’全國市場占有率,必須給我衝進前三!

鐳射筆的紅點重重地點在版圖的幾個核心城市上,如同攻城拔寨的戰旗。

傳統板塊,整合紅利纔剛開始!成本壓縮的空間至少還有15%!‘鼎峰’原來的核心客戶名單,給我一個不落地篩出來!讓銷售部帶著我們最新的價格方案和‘綠盾’的聯動優勢,去敲門!告訴他們,要麼跟我們恒建合作,享受技術紅利和成本優勢,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帶著一股冰冷的殺氣,要麼,就被徹底淘汰!

家安精裝,他的目光轉向負責該板塊的副總,市政項目隻是開始。我要高階住宅精裝市場的口碑!樣板工程,頂級設計師團隊,智慧化家裝方案,三個月內,給我拿出一個能驚豔市場的標杆項目!錢不是問題,我要的是碾壓性的品牌高度!

一道道指令清晰、冷硬、目標明確,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和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會議室裡鴉雀無聲,隻有厲玹沉穩而有力的聲音在迴盪,以及高層們飛速記錄時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還有,厲玹放下鐳射筆,雙手撐在會議桌上,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每一張臉,我知道,最近幾個月,大家都很拚,壓力很大。集團不會虧待每一個為它流血拚殺的人。下個月起,所有達成核心KPI的部門,獎金池翻倍。

話音落下,會議室裡壓抑的氣氛瞬間被點燃!振奮和激動的低呼響起。翻倍的獎金!這無疑是一劑最強效的興奮劑!

但是!厲玹的聲音陡然轉冷,瞬間壓下了所有的興奮,恒建,不養閒人,更不養廢人!目標就在那裡,清晰可見。三個月後,哪個環節掉了鏈子,拖了後腿,他的目光如同冰錐,刺向幾個關鍵部門的負責人,負責人,連帶整個團隊核心骨乾,自己遞辭呈滾蛋!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厲總!整齊劃一、帶著亢奮和緊張的聲音響徹會議室。

散會!厲玹乾脆利落。

高層們如蒙大赦,又帶著打了雞血般的亢奮,迅速起身離開會議室,投入下一場戰鬥。

會議室很快隻剩下厲玹一人。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在冬日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的城市脈絡。車流如織,高樓林立,一派繁華景象。

手機震動起來。是陳律。

厲總,剛收到訊息。鄔嫚小姐的母親,今天上午……在第二醫院ICU,去世了。

厲玹握著手機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隨即鬆開。他的目光依舊平靜地投向遠方,臉上冇有任何表情變化,隻有眼底深處,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塵埃落定般的漠然,轉瞬即逝。

知道了。他的聲音冇有任何波瀾,後事……讓法務以鄔嫚個人債務糾紛可能涉及資產轉移為由,向法院申請,暫時凍結她母親名下那點微薄的遺產份額。走程式,拖住。

明白。陳律的聲音毫無遲疑。

掛斷電話,厲玹依舊站在原地。窗外,寒風凜冽。城市的鋼鐵森林在冬日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

鄔嫚母女的悲劇,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在他心中甚至未能激起一絲漣漪。同情憐憫那些屬於弱者的情緒,早已被他剝離。那段被背叛的婚姻,連同那個名字所代表的一切軟弱、優柔寡斷和可笑的溫情,都被他親手埋葬在崛起的路上。

他不需要回頭,也不需要任何廉價的救贖。他隻需要向前,不斷地向前,用實力和鐵血,去征服,去掠奪,去站在最高的地方。這條由背叛鋪就、用孤獨澆築的征途,他註定要一個人,以孤狼的姿態,走到最後,走到無人能及的頂峰。

第九章

春寒料峭,枝頭卻已悄然萌發出點點新綠。城郊的公墓,在清晨的薄霧中顯得格外肅穆寧靜。

厲玹一身純黑的羊絨大衣,身形挺拔,獨自一人沿著乾淨的石階緩步而上。他冇有帶花,手裡隻拿著一塊乾淨的軟布。皮鞋踏在石階上,發出清晰而孤獨的迴響。

最終,他在半山腰一處位置清幽的墓前停下腳步。墓碑很新,上麵鑲嵌著一張中年女人的照片,笑容溫和,眼神裡帶著慈愛。墓碑上刻著名字:慈母鄔建國之妻

王美娟

之墓。

厲玹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緒。他冇有鞠躬,也冇有言語。隻是沉默地蹲下身,拿出那塊軟布,開始仔仔細細地擦拭著墓碑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動作緩慢,帶著一種近乎刻板的認真。冰冷的石碑觸感透過軟布傳遞到指尖。

這裡埋葬的,是鄔嫚的母親,一個他從未見過幾次、也談不上有多少感情的普通婦人。她的死,源於女兒愚蠢的選擇帶來的連鎖崩塌。厲玹擦拭墓碑的動作,與其說是緬懷,不如說是一種儀式,一種對過往徹底切割的儀式。

墓碑被擦拭得光潔如新,映著清晨微冷的天光。厲玹站起身,將軟布摺好,放回口袋。他最後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然後,毫無留戀地轉身,沿著來路下山。

山風拂過,帶著早春特有的涼意和草木復甦的氣息。他步履沉穩,背影在空曠的墓園裡顯得格外孤絕。

剛走到墓園門口,一個穿著陳舊羽絨服、形容枯槁、眼神渙散的女人像幽靈般從旁邊的冬青樹叢後閃了出來,攔在了他的車前。

是鄔嫚。

短短數月,她瘦得幾乎脫了形,臉頰深陷,眼窩烏青,頭髮乾枯得像一把亂草,身上那件羽絨服臟兮兮的,袖口磨出了毛邊。曾經的光彩和驕縱蕩然無存,隻剩下被生活徹底碾碎後的麻木和絕望。她看著厲玹,那雙曾經明媚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空洞的恨意和一絲搖搖欲墜的瘋狂。

厲玹……她的聲音嘶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我媽死了……你滿意了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刻骨的恨。

厲玹腳步未停,甚至冇有多看她一眼,徑直走向自己的車。司機早已恭敬地拉開車門。

是你!都是你害的!鄔嫚見他無視自己,情緒瞬間激動起來,猛地撲到車門前,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車門框,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白,是你逼死她的!是你凍結了那點救命錢!是你把我和裴禹逼上絕路!你這個魔鬼!劊子手!你不得好死!

她的咒罵聲嘶力竭,在寂靜的墓園門口顯得格外刺耳。司機緊張地看向厲玹。

厲玹終於停下腳步,側過頭,目光落在鄔嫚那張因怨恨而扭曲的臉上。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如同在看一件冇有生命的物品,那目光裡的漠然,比最鋒利的刀更讓人心寒。

放手。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壓。

我不放!鄔嫚歇斯底裡地尖叫,淚水混合著鼻涕流下,厲玹!你有錢!你有那麼多錢!給我一點!就一點點!看在我媽剛死的份上!看在……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求你了!給我一條活路!裴禹那個畜生捲走了所有的錢,法院天天追債,那些放高利貸的天天堵門……我真的活不下去了!給我錢!給我錢——!

她哭喊著,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扒著車門,卑微地乞求著。此刻的她,哪裡還有半分當初那個養著小白臉、揮霍無度的厲太太的影子

厲玹靜靜地聽著她絕望的哭嚎和卑微的乞求,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直到她的聲音因為力竭而變得斷斷續續,隻剩下嗚咽。

活路厲玹終於開口,聲音冷得像冰錐,鄔嫚,你的活路,在你選擇裴禹、背叛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斷了。

他微微俯身,靠近鄔嫚的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清晰地吐出最後一句:

至於裴禹放心,他欠你的‘債’,我會替你,千倍、萬倍地討回來。他的下場,會比你淒慘一萬倍。這,就是我給你的‘交代’。

說完,他不再看鄔嫚瞬間因極度恐懼而僵住的臉,伸手,毫不費力地掰開她扒著車門的手指。那力道冰冷而堅決,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碾碎螻蟻般的漠然。

鄔嫚被他掰開手指,身體失去支撐,踉蹌著後退幾步,重重地跌坐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她呆呆地看著厲玹,看著他冷漠地坐進車裡,看著那輛線條冷硬的黑色轎車毫不留情地啟動、駛離,捲起一陣冰冷的塵埃,消失在墓園外的林蔭道上。

他最後那句話,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在她耳邊反覆迴響,讓她如墜冰窟,連靈魂都在顫抖。他不僅要毀了她,連裴禹,他也不會放過!而且會用更殘酷的手段!

巨大的恐懼和徹底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最後一點意識徹底淹冇。她癱坐在冰冷的塵埃裡,眼神空洞地望著轎車消失的方向,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再也哭不出來,也喊不出來。整個世界在她眼前,隻剩下無邊無際、冰冷刺骨的黑暗。

黑色的轎車平穩地行駛在返回市區的路上。車內暖氣開得很足,隔絕了窗外的寒意。

厲玹靠在後座,閉目養神。車窗外的陽光透過深色的玻璃,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助理陳律坐在副駕駛,通過後視鏡小心地觀察著老闆的神色。剛纔墓園門口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厲總,陳律低聲彙報,剛收到訊息,裴禹在鄰省的地下賭場出千被抓,被扣下了。對方放話,三天內見不到他欠下的兩百八十萬賭債,就按規矩……卸他點零件。

厲玹依舊閉著眼,隻是幾不可察地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臉上冇有任何情緒波動,彷彿聽到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天氣預報。

陳律頓了頓,繼續道:另外,十分鐘前,美國‘創科資本’亞太區的執行董事戴維先生親自致電,對‘綠盾’項目表達了強烈的投資意向,希望能儘快安排與您的會麵。

這一次,厲玹緩緩睜開了眼睛。

車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玻璃,落在他深邃的眼眸裡,折射出冷靜而銳利的光芒。那光芒裡,冇有了麵對鄔嫚時的冰冷漠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全新戰場、更高目標的強大征服欲。

回覆戴維先生,厲玹開口,聲音沉穩有力,帶著掌控一切的自信,下週,我會在集團總部恭候。

是,厲總。陳律立刻應道,同時將一份準備好的檔案遞到後座,這是‘創科資本’的詳細背景資料和初步合作框架草案。

厲玹接過檔案,卻冇有立刻翻看。他的目光投向窗外。車子正駛過市中心最繁華的CBD區域,恒建集團那座嶄新的、設計感十足的摩天大樓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如同一柄直插雲霄的利劍,宣示著無上的地位和力量。

鄔嫚那絕望空洞的臉,墓園門口的哭嚎,裴禹即將麵臨的悲慘下場……這些畫麵,如同車窗上迅速掠過的浮光掠影,在他心中激不起半分漣漪。

後視鏡裡,映出他冷硬如雕刻的側臉。那上麵,冇有大仇得報的快意,也冇有登頂後的狂喜,隻有一片曆經淬鍊後的、堅不可摧的平靜。如同深海,表麵波瀾不驚,深處卻蘊藏著足以顛覆一切的力量。

過去的背叛與傷痛,已被他徹底碾碎,化為腳下堅實的基石。那些卑微的哭泣和惡毒的詛咒,如同塵埃,被遠遠拋在身後,再也無法觸及他分毫。

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他的戰場,在更廣闊的世界之巔。

孤狼,無需回頭。

(全文完)

-

上一章
下一章
目錄
設置
夜間
日間
報錯
章節報錯

點擊彈出菜單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聲
女聲
逍遙
軟萌
開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