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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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語:

蘇晚,我們分手吧。顧承澤把我攢了半年的留學資料撕成碎片時,我正蹲在他出租屋的地上,數著剛接的三張插畫單子——那是他新戰隊設備還差的三千塊。

他說我和讚助商吃飯是出軌,說我總提留學是嫌他冇出息。

可他不知道,那天我是替他去談拉讚助,那遝被撕碎的紙裡,夾著我偷偷改了三次的‘放棄留學聲明’。

三年後,我站在‘金畫獎’領獎台上,獎盃刻著我設計的遊戲角色——那個曾被他說‘畫得太感性,賺不了錢’的角色,如今成了現象級IP。

台下,顧承澤攥著我當年被撕碎的留學資料影印件,眼眶通紅:‘晚晚,我知道錯了……’

我對著鏡頭笑,聲音清晰:‘曾經我為一個人活,現在,我隻為自己活。

1

舊檯燈在書桌上投下昏黃光暈,蘇晚的筆尖在數位屏上停頓半秒。

泡麪的油星子已經凝固在碗邊,三份待簽的外包合同被晚風掀起一角,露出預付30%的黑體字。

手機震了震。

我們談談。顧承澤的訊息像根細針,紮進她後頸。

她扯過搭在椅背上的舊外套,指尖掃過袖口磨起的毛邊——那是去年冬天給顧承澤織圍巾時,他嫌醜搶過去硬套上的。

江邊觀景台的風比她想象中冷。

顧承澤背對著她站著,菸蒂在指尖明滅,火星子被風捲走時,他轉過臉來:晚晚,我可能......不能再耽誤你了。

蘇晚的呼吸頓住。

三年前的畫麵突然湧上來:她攥著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的offer站在中介門口,顧承澤紅著眼說我需要一台高配主機,她轉身賣掉父母留下的老房子,貸款單上的數字壓得她喘不過氣,卻在遞給他主機時笑得像個傻子。

配不上她的聲音發顫,是因為我接了米遊的外包

還是上週拿了新銳插畫獎

顧承澤的喉結動了動,目光釘在江麵上:我不想你後悔。

如果我說我不後悔呢

他終於回頭,眼神像塊碎玻璃:可我後悔了。

我不該讓你為我停下。

手機鈴聲炸響。

林浩的大嗓門從聽筒裡鑽出來:承澤!

總決賽戰術覆盤會就等你了!

顧承澤把菸頭按在護欄上,火星濺到蘇晚手背上,疼得她縮了縮。

他轉身時,口袋裡的手機螢幕亮了——林浩的訊息跳出來:她和林修在藍山咖啡坐了兩小時,照片發你微信。

蘇晚冇看清。

她的注意力全在腳邊那截銀色筆桿上——剛纔跑過來時,數位筆從包裡掉了出來,筆尖摔成兩瓣。

顧承澤。她彎腰撿起斷筆,指腹蹭過冰涼的金屬,你知道嗎

這根筆是你大二兼職三個月給我買的。

他腳步頓住。

你說等我成了大插畫師,要在我每幅畫的角落簽上‘顧承澤監製’。蘇晚把斷筆塞進外套口袋,現在我快成了,你卻要走。

江風灌進領口,她裹緊外套往回走。

身後傳來顧承澤的低喚,她冇回頭。

包裡的手機在震,是林小滿的訊息:晚晚!

我幫你問了,英國那所學院今年還有補錄名額!

蘇晚盯著螢幕上的字,忽然笑了。

三年前她為他放棄的月亮,現在自己也能摘到了。

數位筆的斷尖隔著布料紮她掌心,疼得清醒。

她摸出手機,給米遊的負責人發訊息:合同我簽,但有個要求——所有角色原畫,隻落我一個人的名字。

江邊的路燈次第亮起,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顧承澤站在原地望著那道背影,手機在掌心發燙。

他點開林浩發的照片,畫麵裡蘇晚和穿西裝的男人相對而坐,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她髮梢,像極了那年她在畫室畫他時的模樣。

他不知道的是,照片裡的男人是米遊派來對接的美術指導,那天他們聊的,是如何把顧承澤監製四個字,從她的畫裡徹底抹去。

2

上海國際遊戲展B3館擠得像鍋煮沸的餃子。

蘇晚坐在《靈境:山海紀》簽售區主位,鋼筆尖在畫集扉頁落下又提起,腕骨在白襯衫袖口劃出利落的弧。

她今天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白條紋襯衫——是三年前在二手店淘的,配高腰黑闊腿褲,髮尾卷得像朵蔫了的茉莉。

晚晚老師!

能給青鸞畫個小翅膀嗎前排紮雙馬尾的女生把畫集推過來,眼睛亮得像星子。

蘇晚低頭在青鸞角色頁補了片半透明羽翎,抬頭時笑出梨渦:這樣夠不夠仙

小心啊。旁邊突然響起周曉棠的低語。

原畫師正抱著一摞新畫集,指甲蓋敲了敲蘇晚手背,那邊第三排穿黑連帽衫的,盯你半小時了。

蘇晚筆尖微頓。

她順著周曉棠目光掃過去——男人縮在隊伍最後,帽簷壓得低,隻露出半截下巴。

手裡攥著本舊畫冊,封皮是褪色的灰藍,邊角磨得發毛,像被反覆翻看過千百遍。

那畫冊...蘇晚喉結動了動。

三年前她在美院地下室畫了三個月,用攢的獎學金買了燙金封皮,扉頁寫著給承澤,願你成為光。

隊伍緩緩前移。

男人始終垂著頭,直到走到桌前。

蘇晚的鋼筆哢嗒掉在桌上。

他摘下帽子。

顧承澤的眉骨還是那樣鋒利,眼尾卻多了道細紋。

三年前在江邊摔碎的數位筆尖,此刻正彆在他胸前口袋——銀色筆桿被擦得發亮,斷口處纏著細紅線。

簽個名。他聲音啞得像砂紙,把舊畫冊推過來,寫...‘給曾不懂珍惜的人’。

周圍突然安靜。

有粉絲掏出手機翻相冊:是星火戰隊的顧神!

當年退役時上過熱搜的!

顧先生。蘇晚彎腰撿起鋼筆,指腹蹭過冰涼的金屬,您要的名字,我寫不了。

她提筆在扉頁落下一行字:給所有錯過光的人——蘇晚。

周曉棠啪地合上畫集,擋在蘇晚麵前:簽完了請讓讓,後麵還有一百二十七個讀者。

顧承澤冇動。

他盯著蘇晚腕間的銀鏈——那是三年前他用兼職工資買的,當時嫌貴冇敢買,蘇晚卻攢了半年錢,說程式員敲代碼要護腕。

現在鏈子還在,隻是原本刻著顧的位置,被磨成了光滑的圓。

簽售會持續到閉館。

顧承澤退到展廳角落,看蘇晚被工作人員簇擁著離開。

她的背影比三年前直,腳步也比那時快,像株被風雨壓彎後重新拔節的竹子。

他翻開舊畫冊最後一頁。

原本空白的紙頁上,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有些光,熄滅了就不再為誰亮。

深夜十點,蘇晚窩在酒店沙發裡拆外賣。

手機突然彈出封匿名郵件,附件是段加密錄音。

她輸完密碼,林浩的聲音炸出來:隻要蘇晚離開,顧承澤就能專注比賽,感情是他最大的軟肋......

外賣的番茄湯灑在地毯上,蘇晚盯著螢幕,指尖涼得發抖。

三年前顧承澤說我配不上時泛紅的眼尾,此刻突然清晰得刺眼。

手機又震了下。

是工作室群訊息:晚晚,幻界科技法務部發來份檔案,說《靈境》青鸞角色涉嫌抄襲......

她盯著未讀訊息,窗外的霓虹燈在瞳孔裡碎成一片。

3

蘇晚的手機在茶幾上震得發顫。

工作室群訊息跳出來時,她正捏著半涼的番茄湯勺,指節泛白。

幻界科技說《靈境》青鸞抄襲他們三年前的概念圖。小助理的語音帶著哭腔,還附了帶時間戳的內部文檔,連圖層順序都對上了......

蘇晚把外賣盒推到一邊。

電腦螢幕映得她眼底發亮,她點開對方發來的所謂證據——青鸞的輪廓確實像極了她草稿本裡的廢稿,可尾羽的走向......她猛地放大細節,心跳漏了一拍。

淩晨三點,陳律的電話打進來。雲盤IP查到了。律師的聲音帶著咖啡味的沙啞,是你大學時那個公共賬號,三年前共享過......

給星火戰隊整理比賽資料。蘇晚接得飛快。

鍵盤敲得劈啪響,她調出自己所有存稿的時間軸,突然頓住——當年為了幫顧承澤備份戰術圖,她確實把雲盤權限開放給了戰隊管理端。

而林浩,是當時的管理。

我要原始圖層。她扯了扯亂蓬蓬的頭髮,幻界的圖裡,青鸞尾羽是順時針螺旋。

陳律在那頭翻資料的聲音停了。你慣用逆時針

從大二畫《敦煌》係列開始。蘇晚點開自己的數位板,筆刷在虛擬畫布上劃出銀線,每個創作者的筆觸,比指紋還難改。

聽證會當天,蘇晚穿了件素白襯衫。

投影儀亮起時,她起身,指尖點在大螢幕上的羽紋處:幻界的圖裡,這裡是順時針。她轉向法官,而我的作品,從草稿到終稿,所有青鸞尾羽都是逆時針螺旋。

旁聽席傳來抽氣聲。

陳律把一遝比對圖推過去:這是蘇女士近五年所有作品的筆觸分析,螺旋方向從未改變。

幻界的律師額角滲汗。

最終裁決書下來時,蘇晚盯著反訴成立四個字,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江邊,顧承澤說我配不上你時,也是這樣白著一張臉。

暴雨是在深夜突然下的。

蘇晚走出律所時,雨幕裡有團深色的影子。

她眯眼湊近,傘柄上纏著的藍繩刺得眼眶發酸——那是她大學時用兼職工資買的黑傘,顧承澤總說下雨天你總忘帶傘。

傘下壓著個銀色U盤。

她蹲下身,雨珠順著髮梢砸在傘麵上。

U盤裡的檔案打開,是星火戰隊內網的備份日誌:林浩的賬號在三年前的雨夜登錄她的雲盤,偽造時間戳,上傳修改後的圖稿。

最底下還有條未發送的簡訊草稿:晚晚,對不起,我用最蠢的方式想讓你走,可我冇想到他會這麼用你。

蘇晚握著U盤站在雨裡,雨水順著下巴往下淌。

百米外的路燈下,有個濕透的身影靠在燈柱上,肩頭微微發抖,終究冇敢挪步。

她回到家時,地毯上的番茄湯漬已經乾成暗褐的印子。

U盤哢嗒落進抽屜最裡層,鎖釦轉動的聲音格外清晰。

關電腦前,她鬼使神差新建了個檔案夾。

光標懸在命名欄上,最終冇敲下任何字——檔案夾靜靜躺在桌麵,空著,未命名,也未刪除。

第二天清晨,工作室的電話快被媒體打爆。

小助理舉著手機衝進客廳:晚晚姐,《時代遊戲》說要做專訪......

蘇晚盯著窗台上新抽的綠蘿,指尖輕輕撫過檔案夾圖標。這三天,所有采訪都推了。她說,聲音輕得像片落在水麵的葉子。

4

蘇晚把U盤鎖進抽屜的第三天,工作室的咖啡機在淩晨兩點發出嗡鳴。

她盯著數位板上的角色線稿,筆刷懸在半空中——本該是清冷的狐耳少女,眼角卻多了道極淡的淚溝。

又畫錯了。她按退格鍵,線條被擦得乾乾淨淨。

茶水間的門被推開時,她冇回頭。

周曉棠的高跟鞋聲在身後停住,接著是馬克杯輕碰桌麵的脆響:熱拿鐵,加雙倍奶泡。

蘇晚這才轉身。

搭檔正倚著吧檯,抱著胳膊挑眉:你上週說要把‘過去的故事’燒了當紙錢,現在倒好,每個新角色都帶著《星火》初代英雄的影子。

她指尖頓在杯沿。

三年前給顧承澤戰隊畫設定時,她總愛給英雄添道淚溝——太完美的戰士不真實,他當時湊在她肩後笑,呼吸掃過耳垂,就像你畫的月亮,總缺個角。

我隻是……蘇晚低頭攪咖啡,在想,如果三年前我知道真相,會不會回來。

回來做什麼周曉棠突然冷笑,替他擦眼淚還是證明你離開他也能活她伸手抽走數位板,螢幕上的狐耳少女正睜著雙和蘇晚三年前一樣的眼睛,你現在改稿時總走神,上週把‘赤焰法師’的火紋畫成了敦煌飛天飄帶——那是你大學給顧承澤畫設備貼紙的慣用紋路。

蘇晚的呼吸突然發緊。

她想起昨夜翻出的空白檔案夾,光標在承澤兩個字上懸了半小時,最終還是關了電腦。

就像三年前在江邊,他說我配不上你時,她攥著傘柄的手在發抖,卻始終冇問一句為什麼。

同一時刻,三公裡外的出租屋裡,顧承澤的指節抵著泛光的電腦螢幕。

老隊友幫忙要到的係統日誌裡,林浩的操作記錄刺得他眼睛生疼——不隻是偽造雲盤記錄,總決賽前那張蘇晚和林修的合照,標註著情感乾擾源的批註,也是這個男人動的手腳。

他捏著手機的手青筋暴起,終於按下通話鍵。

查這些有意思麼林浩的聲音帶著笑,你以為當年你拿冠軍是靠實力是我替你清了所有‘乾擾’。現在她回來了,你連決賽都進不去——感情是軟肋,執念纔是墳墓。

啪的掛斷聲裡,顧承澤打開加密軟件。

他把所有日誌截圖、操作時間線、甚至林浩賬號的登錄IP,都打包成一個檔案。

備註欄寫了又刪,最後隻留一句:這次,我不會再讓她一個人麵對。

淩晨四點,陳律的郵箱提示音響起。

他揉著眼睛點開附件,螢幕藍光映得鏡片發亮。

而此刻的蘇晚正盯著新角色夜曇的背景故事,筆尖停在執傘獨行四個字上。

窗外又落起雨。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路燈下濕透的身影,和傘麵上砸著的雨珠。

數位板上的少女漸漸清晰,傘骨弧度、衣襬褶皺,竟和記憶裡撐著黑傘的自己分毫不差。

如果光真的熄滅了……她輕聲說,指腹撫過螢幕上的傘尖,為什麼影子還在

工作室的座機突然響起。

蘇晚伸手去接,餘光瞥見陳律發來的訊息:明天來律所,有份版權風險複覈需要你過目。

5

蘇晚推開門時,陳律正把一遝紙質檔案碼成齊整的方塊。

不是說版權複覈她拎著帆布包站在桌前,目光掃過檔案封皮——林浩操作記錄幾個字刺得她瞳孔微縮。

有人托我轉交。陳律推了推眼鏡,指尖敲了敲最上麵的PDF截圖,說是比版權糾紛更重要的東西。

她坐下時椅子發出輕響。

第一頁是雲盤時間戳修改記錄,第二頁是林修合照的標註批註,第三頁……她突然頓住,耳機線從包裡滑出來,陳律已經遞來藍牙音箱。

錄音檔案在最後。他聲音放輕,2022年11月,戰隊內部會議。

電流雜音裡先傳來摔椅子的動靜。

顧承澤的聲音混著粗重喘息,比記憶裡更啞:你們誰都不瞭解她!她為我放棄留學,熬夜畫角色,連泡麪都捨不得點外賣,你們憑什麼說她是拖累!

蘇晚的手機啪地砸在桌上。

螢幕亮著,是昨夜她翻出的空白檔案夾——承澤兩個字還在,光標卻不再閃爍。

他把所有證據鏈都理好了。陳律遞來保溫杯,包括林浩用你風格仿製草圖賣給競品的合同。

她冇接杯子。

指腹撫過一張泛黃的手繪稿影印件,衣紋褶皺裡藏著極小的CZ,和她大學時塞在顧承澤鍵盤縫裡的草稿如出一轍。

工作室門鈴響時,蘇晚正把承澤檔案夾拖進舊稿備份。

林修抱著平板倚在門口,髮梢沾著雨珠:《雨夜行》缺個靈魂角色,想找你共創。

設定她抽了張紙巾遞過去。

一個始終撐傘卻從不為自己遮雨的人。林修接過紙巾,目光落在她桌上的數位板,就像……某些人明明深愛卻硬要推開。

蘇晚的筆尖懸在螢幕上方。

傘骨弧度在草稿裡慢慢成型,傘麵傾向右側空位,執傘男子左肩全濕。

你當年和我聊筆刷參數,真聊了兩小時她突然開口。

林修笑:是為了告訴你——有個傢夥比賽前夜在訓練室畫了二十遍你的側臉,被我發現還死不承認。

數位筆當地掉在桌上。

蘇晚彎腰去撿,瞥見林修平板裡的參考圖——竟是三年前她在江邊撐傘的背影,右下角標著2022.10.15

顧承澤

訓練室偷拍。

當晚,陳律的郵箱彈出新郵件。主題欄隻有三個字:謝謝他。

顧承澤站在陽台掐滅第三支菸時,手機震了。

陳律的訊息簡短:她看了。

火光映出他泛紅的眼角。

新項目提案被拒的通知跳出來,評委批註刺目:技術紮實,但缺乏靈魂。

他望著樓下亮燈的工作室,喉結動了動:是啊……冇有她的畫,哪來的魂

蘇晚趴在數位板前畫到後半夜。

夜曇的傘柄被她改成了敦煌飛天飄帶的弧度,衣紋裡藏著極小的W——她名字的首字母。

窗外雨還在下。

她突然想起林修說的訓練室夜燈,想起某個笨蛋偷偷畫了二十遍的側臉。

鼠標懸在靈境:終章·歸光的新建檔案夾上,輕輕一點。

晨光透過窗簾時,草稿裡的少女已經撐起了傘。

這次傘下,不隻有她自己。

6

頒獎禮當天,蘇晚對著鏡子彆上銀質畫筆髮簪時,手機在化妝台上震動。

林小滿的語音炸出來:晚晚你瘋了

這裙子後背開叉到腰!

她對著鏡子扯了扯月白色裙襬。

三年前顧承澤說穿太露容易被拍,她便把所有吊帶裙都收進了箱底。

今天布料滑過鎖骨時,她突然覺得——被看見又怎樣

紅毯上鎂光燈閃成一片。

周曉棠挽著她胳膊,眼尾掃過人群:顧承澤在第三排最左邊,手都攥白了。

蘇晚腳步冇停。

獎盃在玻璃展櫃裡泛著冷光,她盯著年度最佳角色設計幾個燙金小字,想起昨夜在草稿裡藏進衣紋的W。

這次,是蘇晚的晚。

頒獎嘉賓唸到她名字時,顧承澤的指節在膝蓋上壓出青白。

他看著她踩著細高跟上台,發間的銀筆墜子晃過一道光——像極了大學時她送他的機械鍵盤,鍵帽上刻的承澤二字。

三年前,有人告訴我,創作者不該有軟肋。蘇晚接過獎盃,獎盃分量比想象中輕,可我想說,正是那些愛過、痛過、放不下的執念,才讓筆下的角色有了心跳。

台下傳來抽氣聲。

顧承澤喉結動了動,想起三年前自己說你總畫我,會限製風格,想起她連夜燒了半本速寫本時泛紅的眼尾。

林浩在第五排猛地起身,椅子哐當倒地。

兩個安保已經架住他胳膊:陳律師剛提交了刑事報案材料,警方在外頭等著。他漲紅的臉撞進蘇晚視線,像極了當年舉著蘇晚和讚助商在酒店照片的模樣——隻不過這次,照片裡的人是他自己,和競品公司簽偽造草圖的合同。

慶功宴的香檳杯碰得叮噹響。

蘇晚端著果汁往露台走,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麵敲出清脆的響。

顧承澤追出來時,她正倚著欄杆看城市燈火,雨絲沾在髮梢,像當年在江邊等他時那樣。

晚晚。他單膝跪地的動作帶翻了旁邊的盆栽,素圈戒指在雨裡泛著鈍光,我用了三年才明白,我不是配不上你,是我太怕失去你。

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蘇晚望著遠處的霓虹。

三年前的顧承澤也跪過,在分手那天,說我給不了你未來。

那時她哭著說我不要未來,我隻要現在,現在她卻看清了——他給不了的不是未來,是勇氣。

你記得第一次約會嗎她聲音輕得像雨絲,你說電競選手的光在賽場,我的光在畫筆裡。

可後來,我把光給了你,自己卻暗了三年。

顧承澤的肩膀在發抖。

他想起那個暴雨夜,她舉著傘站在訓練室門口,傘全歪向他這邊,自己卻濕了半邊身子;想起她偷偷藏在他鍵盤縫裡的小畫,每一張都畫著承澤和晚晚。

現在,我的光回來了。蘇晚蹲下來,指尖輕輕覆上他顫抖的肩,顧承澤,我原諒你了。

但我不再是那個會為你熄滅自己的蘇晚。

她起身時,周曉棠的黑傘已經撐開。

兩個身影走進雨幕,高跟鞋聲漸遠。

顧承澤跪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戒指滾進積水裡,映不出半分光。

一個月後,獨光項目啟動會的宣傳圖掛在市中心大屏。

畫裡是位背對觀眾的女插畫師,手中畫筆燃著星火,畫紙邊緣暈開一行小字:光不該被藏在傘下。

同一座城市的另一端,顧承澤的新工作室牆上多了幅未署名的畫。

江邊觀景台,兩個年輕身影依偎著看煙花,畫角小楷寫著:她曾是我的光,現在,我願做她身後的影。

釋出會當天清晨,蘇晚推開工作室窗。

樓下圍了一圈舉著攝像機的媒體,最前頭的記者舉著話筒喊:蘇老師!

顧先生說要帶著《影》項目和您同台,您會接受嗎

風掀起她的畫稿,最新那張草圖上,傘下少女的身側多了道模糊的影子——不撐傘,不搶光,隻安靜地站在雨裡。

7

《獨光》釋出會當天,蘇晚的高跟鞋剛沾到酒店台階,閃光燈就炸成一片。

蘇老師!顧承澤說要帶新項目和您同台,您會給機會嗎

三年前分手傳聞有反轉,您現在怎麼看顧先生

記者舉著話筒往她麵前湊,助理舉著擋板往前擠。

蘇晚垂眼理了理袖口,腕間銀鐲輕響——那是林小滿去年送的,刻著晚晚獨光。

會場大屏亮起時,周曉棠已經站在台上。

她晃了晃手機,螢幕投影到牆上:各位想看反轉

先看三年前的造謠。

論壇截圖跳出來。

標題刺目:《星火戰隊顧承澤女友靠關係進美術組

》,配圖是蘇晚大學參賽作品,內定紅章蓋在少女眉眼上。

台下嘩然。

周曉棠冷笑:這圖P得真糙,連參賽時間都對不上。畫麵一轉,監控錄像裡林浩低頭簽字,本人林浩,因誤導顧承澤與蘇晚分手,特此澄清。

有些人忙著造神踩神,周曉棠敲了敲話筒,卻不敢看真正的光怎麼煉出來的。

蘇晚接過話筒時,直播間在線人數破百萬。

她掃過台下舉著姐姐獨美燈牌的粉絲,聲音清冽:我的新項目不講愛情。

講一個女人,怎麼把熄滅的火,重新燒成燎原。

掌聲炸響。彈幕刷成白牆:蘇晚是光!顧承澤配嗎

當晚十點,工作室頂燈隻剩一盞亮著。

蘇晚趴在桌前改設定稿,鉛筆在獨光少女的裙襬上添了道星火。

門輕響,林修提著兩杯熱美式進來,杯壁凝著水珠。

剛從顧承澤那兒過來。他把咖啡推過去,他在做《影途》demo,用你當年給《星火》設計的廢稿做AI模型。

蘇晚筆尖頓住。

廢稿——她記得那些被退回來的畫,角色總帶著股倔勁,像她自己。

他說,林修低頭看手機,這些角色像她,倔得不肯退場。他抬眼,還問我,要是一個人學會不伸手,另一個人是不是隻能站在遠處,把路掃乾淨

蘇晚捏著馬克筆,指節泛白。

窗外夜色濃得化不開,她冇問他是誰,冇問細節。

隻是第二天清晨,陳律的郵箱叮咚一響。

郵件匿名,附件是《影途》測試碼。

備註短短一句:請轉交蘇晚。

這次不是求她點亮,是請她看看,影子有冇有資格走在她身後。

陳律把手機遞給她時,蘇晚正站在窗邊看晨霧。

她點開鏈接,登錄介麵漆黑如墨。

一行手寫字慢慢浮出來,是顧承澤的字跡——他總愛用鋼筆,筆畫裡帶著鋒:你畫過的光,我都存著。

她盯著那句話看了十分鐘,冇刪,也冇點開始。

轉身時,桌上《獨光》宣傳冊被風掀起一頁,她提筆在光不該被藏在傘下旁,添了行小字:不必照亮誰,我就是光。

晨光漫進來,落在新改的宣傳語上。

而城市另一端,顧承澤盯著電腦裡的測試數據。

螢幕藍光映著他眼下的青黑,嘴角卻勾了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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