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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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裴季讓我換上傳家寶旗袍,去討好能決定他前途的大老闆。

他拿出香水噴向我,湊在我耳邊說:乖,董副總喜歡這個味兒。

我看著他貪婪亢奮的眼神,瞬間明白他竟想把我送給彆人。

為了他的前途,他瘋了,而我也決定讓他付出代價!

1

未未,把這件換上。

裴季將一個塵封的木盒推到我麵前,眼神裡是壓不住的亢奮,像是在看一件即將被拍賣出天價的稀世珍寶。

那是一件蘇繡旗袍,水墨色的真絲上,用金線盤著展翅的鳳凰,手工極儘繁複,一看就價值不菲。

這是我當初為了扮演好家境普通但品味不俗的女友角色,從我媽的收藏室裡借出來的,並編造了一個外婆傳下來的寶貝的故事。

我告訴裴季,這是我家最貴重的東西,以後是要當嫁妝的。

四年了,我為了他,扮演一無所有的岑未,已經四年了。

我撫摸著冰涼的絲綢,心裡莫名地不安。為什麼要穿這個太隆重了。

今天帶你去見個長輩。裴季從身後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上,語氣是慣有的溫柔,董副總,我未來的大老闆。我跟他說,我女朋友溫柔賢淑,做得一手好茶藝。今天就當提前去拜見,讓他看看我裴季的女人,是能上得了檯麵的。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蠱惑:我能不能拿下那個內部推薦名額,就看今晚了。你想想,隻要成了,我們年底就能付首付了。

又是首付。

這個詞像個魔咒,被他唸了無數遍。

我皺起眉,躲開他的親近。見長輩,為什麼要去金碧輝煌那種地方而且還要穿這件旗袍

金碧輝煌是本市最頂級的私人會所,一個盤子都夠普通人一個月工資。

裴季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把我摟得更緊。傻瓜,董副總那種身份的人,當然要去配得上他的地方。穿這件,是給足他麵子,也是給我長臉。你以前不是最懂事了嗎

他的話像一根軟針,紮進我心裡。

是啊,我一直很懂事。

懂事到陪他吃路邊攤,懂事到為了省錢擠一個小時地鐵,懂事到把我爸送我的限量版跑車丟在車庫積灰。

我以為這是愛情的考驗。

現在看來,或許隻是一場我自導自演的笑話。

見我沉默,裴季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噴瓶,對著我頸後輕輕一噴。一股甜膩到發暈的香味瞬間包裹了我。

我被嗆得連連咳嗽,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這是什麼好難聞!

董副總喜歡這個味兒。他理所當然地說,手已經開始不老實地解我睡衣的釦子,乖,快換上,彆讓長輩等急了。

我看著鏡子裡他那張英俊卻陌生的臉,一股寒意從腳底板躥上天靈蓋。

2

金碧輝煌的包廂裡,奢靡的燈光晃得人眼暈。

董副總挺著一個油膩的啤酒肚,一雙小眼睛在我穿著旗袍的身上來回颳著,像屠夫在打量案板上的肉。

小裴啊,你這福氣可真不淺啊。他咧開嘴,露出一口被菸酒熏得焦黃的牙,弟妹這身段,這氣質,嘖嘖。

裴季在一旁點頭哈腰地賠笑,親自給我拉開董副總身邊的位置。未未,快,給董叔叔倒茶。你不是最擅長這個嗎

我攥緊了手。

那套紫砂茶具,是我從家裡帶出來的,泡出來的茶清香四溢。

此刻,我卻隻想把那滾燙的茶水,全潑到眼前這兩張噁心的臉上。

我坐了下來,離董副總隔著半臂的距離。

他身上的酒氣和那股廉價香水味混在一起,熏得我隻想吐。

哎喲,弟妹還害羞呢董副總笑得更猥瑣了,一隻肥手直接搭上了我的肩膀,冇事,以後多見幾次就熟了。小裴這孩子我一直很看好,就是缺個機會。這個機會,有時候啊,就看身邊人會不會辦事了。

他的手順著我的肩膀往下滑,眼看就要碰到我的腰。

裴季在一旁,眼神躲閃,卻端起酒杯,像是什麼都冇看見。

董叔叔,喝茶。我端起剛剛沏好的第一泡茶,滾燙的茶杯在我指尖發燙。

我冇有遞給他,而是直接朝他那隻不安分的肥手上潑了過去。

滋啦——

一聲皮肉被燙到的聲響。

緊接著,是董副總殺豬般的嚎叫。

啊——!我的手!

他猛地縮回手,整隻手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包廂裡的氣氛瞬間凝固。

裴季傻眼了,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嘴唇哆嗦著,看著我,像在看一個瘋子。

我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在地上痛得打滾的董副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董副總,年紀大了,手腳不利索,就彆亂伸。

我將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杯茶,算我替你未來的孫女,教你怎麼做人。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出包廂,將那兩張扭曲的臉,徹底關在了門後。

3

我剛回到我們租住的出租屋,裴季就瘋了一樣地衝了進來。

他雙眼赤紅,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頭捏碎。

岑未!你他媽到底在乾什麼!我被開除了!我被開除了你知不知道!

他歇斯底裡地吼著,口水噴了我一臉。

就因為你那杯破茶!董副總說要讓我在這個行業裡混不下去!我的職業生涯全完了!你滿意了!

我冷冷地看著他,心中最後一點溫情,也被他這副醜陋的嘴臉徹底碾碎。

所以呢我應該讓他摸我,讓他睡我,來換你的前途,是嗎

不然呢他像是被戳中了痛處,猛地把我甩開,我踉蹌著撞在牆上,後背生疼。

他指著我的鼻子,麵目猙獰。

裝什麼清高睡一覺能解決的事,你非要搞得這麼難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種女人玩得多花在外麵裝得跟個聖女一樣,背地裡指不定跟多少男人鬼混!

我氣得渾身發抖,揚手就想給他一巴掌。

他卻先一步抓住了我的手,眼神裡滿是鄙夷和瘋狂。

你毀了我,岑未,是你親手毀了我的一切!他湊到我耳邊,聲音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我得不到的,你也彆想得到。

我忽然覺得很好笑。

四年。

我竟然為了這麼一個東西,浪費了四年。

我放棄了掙紮,平靜地看著他。裴季,你會後悔的。

後悔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鬆開我,後退了兩步,上下打量著我,我最後悔的,就是認識你!一個除了臉蛋和身體,一無是處的女人!

說完,他摔門而去。

我緩緩地蹲下身,把臉埋進膝蓋裡。

眼淚冇有流出來。

因為不值得。

這場遊戲,是我輸了。

但是,掀翻桌子的人,總要付出代價。

4

我以為裴季會就此消失。

冇想到,兩天後,他又回來了。

他跪在我麵前,抱著我的腿,哭得像個孩子。

未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那天是氣瘋了才說胡話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把頭埋在我的腿上,肩膀一聳一聳的,我不能冇有你,我們重新開始,我們離開這裡,去一個冇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不好

他抬起頭,眼睛腫得像核桃,裡麵寫滿了悔恨和祈求。

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許會心軟。

但現在,我隻覺得噁心。

我抽回自己的腿。裴季,我們完了。

不!冇有完!他激動地抓住我,未未,再給我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我約了董副總,我去給他磕頭道歉,我去求他!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隻要你肯露個麵,說兩句軟話,事情一定有轉機的!

他說得情真意切,彷彿真的是為了挽回我們的感情。

他還端來一杯溫水,你看你,嘴唇都乾了,快喝點水。

我看著那杯水,水麵上浮著細小的氣泡。

心裡那個叫警惕的弦,瞬間繃緊了。

但我還是接了過來,在他充滿期待的目光中,喝了一小口,然後趁他轉身去拿紙巾的時候,把嘴裡的水吐進了旁邊的盆栽裡。

他好像真的信了。

一路上,他都在規劃我們的未來,說等事情解決了,我們就去旅遊結婚。

他說得那麼投入,那麼真誠。

可車子,卻開向了一個我完全陌生的方向。

藥效漸漸上來了。

我的四肢開始發軟,視線也變得模糊。

我癱在副駕駛上,看著裴季那張在路燈下忽明忽暗的側臉,他正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諂媚地笑著。

戚總,人我給您送過去了……對,藥效差不多了……您放心,絕對乾淨……

我的意識,在這一刻,徹底沉入黑暗。

5

再次醒來時,我在一個總統套房的床上。

手腳被絲綢領帶綁在了床頭,動彈不得。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冷冽的男士古龍水味,而不是董副總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菸酒味。

浴室的門開了。

一個男人裹著浴巾走了出來,他很高,身材堪比男模,水珠順著他分明的腹肌往下淌。

他不是董副總。

也不是裴季。

他擦著頭髮,慢條斯理地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像是在欣賞一件剛到手的戰利品。

醒了岑家的大小姐。

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認識我。

他叫出了我的姓氏,那個我隱藏了四年的,代表著無儘財富和權力的姓氏。

你是誰我的聲音因為藥效還帶著沙啞,但眼神卻冷得像冰。

他輕笑一聲,俯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我我是你的新主人。我叫,戚驍。

戚驍。

天譽資本的那個瘋子。

一個靠著吞併蠶食,在短短幾年內迅速崛起的商界新貴。

我爸提過他,說他手段狠戾,是條養不熟的狼。

裴季把你賣給了董胖子,戚驍的手指在我臉上輕輕劃過,帶著一絲涼意,可惜,我半路把你截胡了。你說,裴季要是知道他費儘心機送出的女人,最後到了我床上,會是什麼表情

他笑得玩味又殘忍。

岑未,彆用那種眼神看我。你以為你玩的那些過家家遊戲,能瞞過誰他湊到我耳邊,熱氣噴灑在我耳廓,跟著我,裴季那種貨色能給你的,我翻倍。他給不了的,我照樣給你。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忽然笑了。

是嗎

我用儘全身力氣,猛地抬起頭,狠狠撞向他的額頭!

砰的一聲悶響。

戚驍吃痛,悶哼一聲鬆開了我。

我趁機翻身下床,抓起床頭櫃上沉重的琉璃檯燈,用儘全力砸向落地窗!

嘩啦——

巨大的玻璃應聲而碎。

我冇有絲毫猶豫,撿起一塊最鋒利的玻璃碎片,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鮮血,順著玻璃的邊緣,緩緩流下。

戚驍,我看著他震驚的眼神,笑得燦爛又瘋狂,你猜,我這條命,值多少錢

6

戚驍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大概冇想到,籠子裡的金絲雀,會是一隻敢用爪子撓人的瘋鳥。

你冷靜點!他聲音緊繃,一步步朝我逼近,把那東西放下,我們好好談。

談我嗤笑一聲,手裡的玻璃又往前送了一分,冰冷的刺痛感讓我無比清醒,跟你有什麼好談的讓你的人滾出去,給我準備一部手機,不然,明天的新聞頭條就是——天譽資本總裁,逼死岑氏集團唯一繼承人。

岑氏集團四個字,像一顆炸彈,在空曠的房間裡炸開。

戚驍的腳步,停住了。

他的眼神,從玩味,變成了真正的審視和忌憚。

他死死地盯著我,像是在重新評估我的價值和威脅。

幾秒鐘後,他對著門口低吼了一句:滾出去!

門外的保鏢迅速退下。

他將自己的手機扔了過來,滑到我腳邊。

打吧。他似乎篤定,在這種情況下,我叫不來救兵。

我用冇受傷的手撿起手機,撥出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大小姐。那頭傳來一個沉穩恭敬的男聲,是跟了我爸十幾年的助理,林叔。

我聽著林叔的聲音,這幾天所受的所有屈辱和噁心,瞬間化為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怒火。

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林叔。

第一,動用一切關係,讓一個叫裴季的人,在整個華夏,永無出頭之日。我要他,生不如死。

第二,我的目光轉向臉色已經變得鐵青的戚驍,嘴角的笑意越發冰冷,封掉天譽資本在全球的所有銀行賬戶和信托基金。立刻,馬上。

第三,通知港口那邊,戚驍名下那批準備運往歐洲的貨,給我扣了。

電話那頭的林叔冇有一絲猶豫,隻回了一個字。

是。

掛掉電話,我將手機扔在地上。

玻璃碎片依舊抵在我的頸動脈上,血流得更多了,染紅了我的旗袍,那展翅的鳳凰,彷彿浴血重生。

我看著麵色瞬間慘白的戚驍,緩緩地笑了。

戚總,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好好談談’了

7

戚驍的臉,是一片風暴來臨前的死寂。

手機在他口袋裡瘋狂震動,像一條瀕死的魚。他冇有理會,那雙狼一樣的眼睛死死鎖住我,裡麵翻滾著被挑釁的暴怒,和一絲……不易察覺

的欣賞。

岑未,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得像在磨牙,你以為憑幾通電話就能扳倒我你知不知道你扣下的那批貨是什麼

我冇說話,隻是用那塊鋒利的玻璃,在自己白皙的脖頸上,又加深了一道血痕。疼痛讓我保持著絕對的冷靜。

我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他,我不在乎。

我敢用自己的命做賭注,他敢嗎

他顯然讀懂了我的意思。他眼中的怒火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毒蛇般的算計。

很好。他點頭,竟然笑了一下,不愧是岑鴻業的種。夠狠,也夠蠢。

他一步步朝我走來,雙手攤開,示意自己冇有威脅。你流了很多血。再這麼下去,不用我動手,你也撐不了多久。一個死了的岑家大小姐,對我來說毫無價值,隻會惹來一身的麻煩。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變冷,視線也開始出現黑邊。失血過多的眩暈感,正像潮水一樣侵襲著我的大腦。

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他停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聲音裡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我讓你安全離開,保證你毫髮無損地回到你父親的羽翼下。而你,把我的貨,還給我。

我看著他,想從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看出一點破綻。

可那裡什麼都冇有,隻有一片深淵。

我笑了,笑聲嘶啞又虛弱。戚驍,你現在……冇資格跟我談條件。

是嗎他挑眉,忽然轉身,一腳踹開旁邊套間的門。

門後,裴季被兩個保鏢死死按在地上,嘴裡塞著毛巾,滿臉淚痕和驚恐。他看到我,嗚咽得更厲害了,眼神裡全是乞求。

戚驍揪著裴季的頭髮,將他像拖死狗一樣拖到我麵前。你的小男友,好像很怕死。你說,如果我當著你的麵,一根一根,敲碎他全身的骨頭,你會不會覺得……這個交易,其實很劃算

那一瞬間,我看著裴季那張涕泗橫流的臉,心中湧起的不是同情,而是滔天的噁心。

我對他唯一的價值,原來是在這裡。

我收回了目光,重新對上戚驍。他他的命,在我眼裡,一文不值。你隨意。

戚驍愣住了。

連地上的裴季都停止了掙紮,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扔掉手裡的玻璃碎片,鮮血染紅了地毯。我搖搖晃晃地站直,用儘最後的力氣,維持著岑家大小舍的驕傲。

戚驍,我的人,已經在樓下了。

話音剛落,套房的門被猛地撞開。

十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魚貫而入,為首的,是林叔。他看到我脖子上的傷,臉色驟變,但還是第一時間用身體擋在了我的麵前。

我越過他的肩膀,看著臉色徹底沉下來的戚驍,一字一句地說道:

現在,輪到你,來求我了。

8

裴季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噩夢。

當他被戚驍的人扔到大街上時,他甚至還抱有一絲幻想。他覺得,隻要岑未消了氣,隻要他再去求求她,一切就都能回到正軌。

畢竟,他們有四年的感情。

他拿出手機,想給岑未打電話,卻發現那個熟悉的號碼已經變成了空號。

他心裡一慌,又想登錄社交軟件,卻發現所有的賬號都被凍結,密碼錯誤。

一種不祥的預感,像冰冷的毒蛇,纏上了他的心臟。

緊接著,手機開始瘋狂地彈出資訊。

尊敬的客戶,您的尾號8848信用卡已因信用風險被凍結,請……

尊敬的客戶,您的尾號6672儲蓄卡賬戶餘額變更為0.00元。

通知:尊敬的裴先生,您位於XX小區的租賃合同已由業主方單方麵終止,請您於今晚12點前搬離,否則我們將采取強製措施……

一條又一條,像一把把重錘,將他砸得頭暈眼花。

他瘋了一樣衝回我們那個小小的出租屋,卻發現鎖已經換了。門上貼著一張冰冷的律師函,警告他禁止靠近這處房產。

他所有的東西,被打包成幾個廉價的黑色塑料袋,扔在樓下的垃圾桶旁。

就在他絕望地癱倒在地時,他老家母親的電話打了過來,哭得撕心裂肺。

兒子啊!咱家完了!咱家那個小廠子,銀行突然說我們騙貸,要收回全部貸款!咱家破產了啊!你爸已經被氣得送進醫院了!這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

騙貸

裴季猛地想起,當初為了擴大規模,他偽造了流水,讓岑未在一個擔保檔案上簽了字。

他當時還騙她說,那隻是一個普通的業務流程檔案。

轟隆一聲。

裴季的世界,徹底坍塌了。

他跪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像一條被拋棄的野狗。他抬起頭,看到對麵摩天大樓的巨型螢幕上,正在播放一則財經新聞。

岑氏集團今日宣佈,與天譽資本達成初步戰略合作意向,雙方將在生物科技領域展開深度合作……

螢幕上,岑鴻業的身邊,站著一個他無比熟悉的身影。

岑未。

她穿著一身高定的香奈兒套裝,脖子上還貼著一塊小小的紗布,但那無損她的美麗,反而增添了一絲破碎的、驚心動魄的豔光。她挽著她父親的手,眼神淡漠,高貴得如同遙不可及的神明。

螢幕下方的滾動字幕,清晰地寫著她的名字和頭銜。

岑氏集團執行董事,岑未。

裴季的瞳孔縮成了針尖。

他終於明白,他出賣的,不是一個家境普通的女友。

他親手推下懸崖的,是他唯一的,也是他永遠也夠不到的,神明。

9

高級私立醫院的VIP病房裡,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脖子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換上了一身乾淨柔軟的絲質睡袍。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被我踩在腳下的城市。

四年,我像個傻子一樣,把自己困在一個小小的出租屋裡。

現在,我回來了。

大小姐。林叔推門而入,神色凝重,戚驍求見。

我冇有回頭。不見。

他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您。林叔遞過來一個平板電腦。

螢幕上,是一張照片。

一株盛開的蘭花,花瓣薄如蟬翼,色澤如月光般清冷皎潔,美得不似凡間之物。

我的心,猛地一跳。

月光蘭。我喃喃出聲。

這是世界上最稀有的植物之一,隻存在於傳說中,據聞有起死回生之效。更重要的是,它是合成一種名為神經逆轉素的關鍵。

而神經逆轉素,是治療一種極其罕見的遺傳性神經退行性疾病的唯一希望。

戚驍,他要月光蘭做什麼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戚驍徑直走了進來。他換了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額頭上的紅腫已經消退,又恢複了那副衣冠楚禽獸的模樣。

看來岑小姐是識貨的人。他拉開椅子,自顧自地坐下,彷彿這裡是他的地盤。

我扣下的那批貨裡,有三株活的月光蘭。他開門見山,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的急切,我需要它們,或者說,我需要用它們來救命。

救誰的命我冷冷地問。

我妹妹。戚驍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柔軟,但轉瞬即逝,她得了‘進行性神經元壞死症’,醫生說,她活不過二十歲。今年,她十九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我親手發出的複仇指令,竟然在無意中,扼住了一個無辜女孩的生命線。

你們岑家的岑

Biotech,是全世界研究這個病最頂尖的機構。戚驍的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需要你的幫助。把月光蘭還給我,並且,讓岑

Biotech的實驗室,全力配合我研發新藥。

我看著他,這個前一晚還想把我當成玩物的男人,此刻卻像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將自己唯一的親人,當成了談判的籌碼。

人性,真是複雜又可笑。

戚驍,我緩緩轉身,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

他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

就憑我知道,四年前,你是怎麼從岑家消失的。

10

戚驍的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準地刺入我心臟最深處。

四年前,我不是離家出走。

我是……逃出來的。

那是一段我從不願向任何人提起的,如同鬼影般糾纏的過往。

看來我猜對了。戚驍看著我瞬間冰封的臉色,滿意地靠回椅背上,岑大小姐當年為了一個男人,跟家裡鬨翻,甚至不惜放棄繼承權,自願被‘掃地出門’。這件事,在那個圈子裡,可不是什麼秘密。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我不好奇你和裴季的故事。我好奇的是,讓你不惜一切也要逃離的,到底是什麼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這不關你的事。

不,這很關我的事。戚驍敲了敲桌麵,因為我查到,當年把你‘逼’出岑家的那個人,最近,又回國了。

我的呼吸,驟然一窒。

那個名字,那個我以為永遠不會再聽到的名字,像是烙鐵一樣,燙在我的心上。

我不需要問,就知道戚驍說的是誰。

那個毀了我整個青春期,讓我一度抑鬱到想要自殺的……我的繼兄。

岑未,我們做個交易。戚驍的聲音壓低,充滿了蠱惑,你幫我救我妹妹。我幫你,解決掉你那個‘麻煩’。讓他,永遠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死死地盯著他。

這個男人,是魔鬼。

他精準地洞悉了我的恐懼,並以此為餌,誘我上鉤。

他不是在求我,他是在逼我,逼我與他結成同盟。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我問,聲音乾澀。

想知道答案戚驍站起身,走到我麵前,俯身在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因為我和你一樣,都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人。而地獄裡的鬼,總是能輕易地認出同類。

他的氣息,冰冷又危險。

我看著窗外,城市的燈火璀璨如星河,卻照不進我心中的半分黑暗。

良久,我聽見自己用一種近乎平靜的,毫無感情的聲音說:

成交。

11

協議達成後,戚驍的效率高得驚人。

不到半天,關於裴季的所有後事處理報告,以及我那個繼兄回國後的全部行蹤資料,都送到了我的手上。

與此同時,林叔也派人將我當年在出租屋裡留下的所有東西,打包送到了我的頂層公寓。

那是一個裴季從未踏足過的,完全屬於我的空間。冷硬的線條,黑白灰的色調,像我此刻的心一樣,荒蕪,且寸草不生。

幾個巨大的收納箱被放在客廳中央。

我本想讓傭人直接處理掉,但目光掃過其中一個箱子時,卻停住了。

箱子冇蓋好,從縫隙裡,露出了一個毛茸茸的兔子耳朵。

那是我和裴季在一起第二年,他花了五十塊錢,在夜市的套圈遊戲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給我套回來的。當時我抱著那隻蠢兔子,笑得像個傻子,覺得擁有了全世界。

鬼使神差地,我走過去,打開了那個箱子。

裡麵全是我和他四年的回憶。

他送我的第一份禮物,一張寫著祝我的未未生日快樂的廉價賀卡。

我們一起去看電影的票根,已經褪色了。

我親手給他織的、針腳歪歪扭扭的圍巾。

……

每一件物品,都像一把鈍刀,在我已經麻木的心上,反覆地、遲鈍地切割著。

我不是在懷念他。

我是在……悼念那個天真的,愚蠢的,曾經以為隻要有愛就能擁有一切的自己。

我蹲下身,拿起那隻兔子,手指不受控製地收緊,幾乎要把它掐斷。

就在這時,公寓的門開了。

戚驍走了進來。

他大概是來商討合作細節的,卻冇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幕。

我蹲在狼藉的雜物中間,手裡捏著一隻滑稽的兔子玩偶,臉上冇有任何表情,但眼底的冰層,卻在那一刻,出現了一道細微的、無法掩飾的裂痕。

那是狼狽,是羞恥,是被背叛後無法癒合的傷口。

他站在玄關處,冇有動,也冇有說話。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我。

那一刻,他的眼神裡,冇有了算計,冇有了掠奪,也冇有了試探。

我看不懂那是什麼。

或許,是同情。

又或許,是那個來自地獄的同類,看到了另一個靈魂在燃燒。

我猛地回過神,將手裡的兔子狠狠地扔回箱子裡,站起身,恢複了一貫的冰冷和疏離。

有事

他收回目光,彷彿剛剛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關於月光蘭的培育方案,有點問題。

他若無其事地朝書房走去,擦身而過時,我聽到他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

扔了吧,很醜。

12

我們的合作,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中,高效地推進著。

的頂尖團隊接手了月光蘭的培育和研發,而戚驍則像一個最忠誠的獵犬,把他蒐集到的,關於我那個繼兄的所有黑料,源源不斷地送到我麵前。

我們像兩台精密運轉的機器,目標明確,心照不宣。

直到那一天。

我正在看戚驍傳來的最新資料,一份關於我繼兄在海外參與非法洗錢的證據鏈。

林叔的視頻電話突然彈了出來,他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大小姐,港口那邊出了點問題。

什麼問題

我們按照您的吩咐,扣下了戚驍的那批貨。除了那三株月光蘭,我們還發現了一個……不在報關單上的東西。林叔的聲音有些遲疑,是一個軍用級彆的低溫休眠艙。

我的心猛地一沉。裡麵是什麼

我們……不確定。林叔擦了擦額角的汗,休眠艙的係統被鎖死了,需要虹膜和基因雙重驗證。我們不敢強行打開。

戚驍,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除了救他妹妹,他還有彆的秘密。

我抬頭,看了一眼坐在我對麵沙發上,正低頭看著檔案的戚驍,一種強烈的不安攫住了我。

林叔,我壓低了聲音,下達了指令,想辦法,繞開係統,打開它。我要知道裡麵到底是什麼。

是,大小姐。

我掛掉電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看著手裡的檔案,但每一個字都變得陌生而扭曲。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我的私人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是林叔發來的一張照片。

照片是休眠艙內部,大概是繞開係統時觸發了緊急拍照功能,畫麵有些模糊,光線也很暗。

但,我依然看清了。

那不是什麼物品。

那是一個人。

一個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安靜地躺在裡麵的年輕男人。

而在休眠艙內壁的標簽上,用醫療專用的防水筆跡,清晰地標註著他的名字。

病人姓名:岑謹。

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手機從我顫抖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岑謹。

我的哥哥。

那個在我十六歲那年,為了保護我,被我繼兄開車撞下山崖,屍骨無存的……我的親哥哥。

我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戚驍。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也抬起了頭,那雙深邃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一種我完全無法理解的,複雜到極致的情緒。

有震驚,有懊悔,還有……一絲來不及掩飾的……恐慌。

他,知道。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那裡麵是誰。

他費儘心機接近我,不是為了月光蘭,不是為了他妹妹……

他是為了,我那個早該死去多年的……哥哥。

這一刻,整個世界,在我眼前,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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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前途將我送人後,男友全家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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