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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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午後的陽光,帶著幾分慵懶,透過咖啡館巨大的落地窗,溫柔地灑在蘇晚的畫稿上。

空氣裡瀰漫著現磨咖啡豆的醇香,混合著輕柔的爵士樂,一切都恰到好處。

蘇晚很喜歡這種感覺。

她用指尖輕輕摩挲著溫熱的陶瓷杯壁,另一隻手握著鉛筆,在畫紙上勾勒著一個童話世界的輪廓。

這是她雷打不動的習慣,在截稿日前,總要來這裡尋找最後的靈感。

一切都安靜而美好。

直到那一行刺眼的紅色字體,毫無征兆地,憑空浮現在她的眼前。

【來了來了,經典虐文開篇場景,女主還不知道自己活在火葬場文裡。】

蘇晚的筆尖一頓,在畫紙上留下了一道突兀的劃痕。

她眨了眨眼,以為是自己最近熬夜趕稿,眼睛花了。

可那行字非但冇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多,像一片紅色的瀑布,瞬間遮蔽了她整個視野。

【啊啊啊,心疼我方晚晚,又要被狗男人虐了!】

【前麵的彆急,追妻火葬場雖遲但到!陸總馬上就要跪下唱征服了!】

【晚晚快看我!我是土狗我愛看!搞快點!】

蘇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晚晚陸總

這是什麼東西新型的AR廣告嗎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揮,手指卻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那些字。

它們就像不存在於這個維度的投影,卻又無比清晰地印在她的視網膜上。

她環顧四周,咖啡館裡的人們神態自若,侍者端著托盤穿行,鄰桌的情侶在低聲說笑。

冇有人看到這些。

隻有她。

蘇晚的後背滲出了一層薄汗,她感覺自己是不是壓力太大,出現了幻覺。

她端起咖啡杯,想喝口水讓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彈幕的畫風,毫無預兆地變了。

原本輕鬆八卦的字體,瞬間變得猩紅,像是用血寫成,字跡扭曲,透著一股瘋狂的急切。

【快跑!!!蘇晚快跑!!!】

【這不是追妻火葬場!這不是!搞錯了!這是地獄級病嬌文!】

【他不是要追妻,他隻是想把你徹底關起來!你現在就已經被他困住了!】

冰冷的恐懼,像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攥住了蘇晚的心臟。

她手一抖,滿滿一杯拿鐵哐噹一聲摔在地上。

溫熱的咖啡濺濕了她的裙襬,棕色的液體在光潔的地板上迅速蔓延,像一灘凝固的血。

周圍的視線瞬間集中了過來。

小姐,您冇事吧侍者快步走來,拿著抹布和拖把。

蘇晚卻什麼都聽不見了。

她的耳朵裡嗡嗡作響,眼前隻剩下那一行行不斷重新整理的,帶著絕望氣息的血色彈幕。

【彆掙紮了!他父母的車禍根本不是意外!】

【是他乾的!是他為了讓你無依無靠,隻能依賴他,一手策劃的!】

【你以為他是你的救贖,其實他纔是你真正的地獄!】

這些字眼,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冰刀,一刀刀狠狠紮進她的腦子裡。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細節,瞬間被無限放大。

陸景川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溫柔體貼,為她處理好一切麻煩。

他會在她生病時,推掉上億的合同,親自守在她床邊,笨拙地學著熬粥。

他會記住她所有不經意的喜好,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她曾以為,這是上天對她失去雙親後的補償。

可現在想來……

他總是不動聲色地趕走她身邊所有的異性朋友,用一種玩笑的口吻。

他會恰好買下她公司對麵的寫字樓,隻為了能偶爾看到她。

他送給她的手機、電腦,所有電子設備,都完美得找不到一絲瑕疵,也完美得讓她無法拒絕。

那些所謂的好,此刻都變成了毛骨悚然的證據。

一張用溫柔和愛意編織的巨網,早已將她牢牢困住。

不,她不信!

這一定是幻覺!

恐懼像潮水般將她淹冇,求生的本能讓她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她要逃!

她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蘇晚踉蹌著,不顧一切地向咖啡館門口衝去。

高跟鞋踩在沾著咖啡漬的地麵上,險些讓她滑倒。

她撞到了桌角,手臂傳來一陣刺痛,可她完全感覺不到。

她眼裡隻有那扇象征著自由的玻璃門。

近了,更近了!

隻要衝出去,隻要能呼吸到外麵的空氣……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門把手的那一刻,兩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無聲無息地擋在了她的麵前。

是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身材高大,麵無表情,眼神冰冷得像兩台精密的機器。

他們什麼都冇說,隻是像兩堵牆,徹底堵死了她唯一的去路。

蘇晚的腳步,戛然而止。

她的心,也跟著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這時,咖啡館門口的風鈴發出叮鈴一聲脆響。

一個熟悉的身影逆著光,緩步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名貴西裝,身姿挺拔,俊美如神祇。

臉上,還掛著那抹蘇晚最熟悉的,溫柔如水的笑容。

是陸景川。

他彷彿冇有看到地上的狼藉和蘇晚滿臉的驚恐,隻是緩步走到她麵前。

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盛滿了化不開的寵溺和柔情。

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帶著一絲涼意,輕柔地拂過她因恐懼而顫抖的臉頰。

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大提琴般悅耳,說出的話卻讓蘇晚如墜冰窟。

晚晚,這麼急著去哪兒

他微微傾身,湊到她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親昵地低語。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

你隻能,也隻配,待在我的身邊。

話音落下的瞬間,蘇晚眼前的血色彈幕,瘋狂刷屏。

【完了!囚籠宣告!女主被捕獲!】

【第一步逃離計劃,徹底失敗!】

【嗚嗚嗚我的晚晚,遊戲纔剛剛開始,你就已經輸了……】

蘇晚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空了。

02

她被那兩個黑衣保鏢一左一右地請上了一輛黑色的賓利。

車內空間寬敞,真皮座椅散發著昂貴的氣息,可蘇晚隻覺得像被關進了一個移動的棺材。

車窗外,城市的霓虹飛速倒退,最終隱冇在一片濃鬱的樹影之後。

車子平穩地駛入一座莊園。

與其說是莊園,不如說是一座與世隔絕的王國。

蘇晚被帶進主宅,入眼的一切,奢華得令人窒息。

穹頂上垂下的水晶吊燈,每一顆都折射出冰冷的光。

牆上掛著的名家畫作,筆觸間透著死氣沉沉的孤寂。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倒映著她蒼白驚惶的臉。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濃鬱的百合花香。

很清雅,卻也像極了葬禮上的味道,壓抑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這裡的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個假象,一個用金錢堆砌的,毫無生氣的囚籠。

喜歡嗎晚晚。

陸景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脫下西裝外套,隨手遞給一旁的傭人。

他走上前,從背後輕輕環住蘇晚,下巴抵在她的肩窩,姿態親昵得彷彿他們仍是那對恩愛的情侶。

這裡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

蘇晚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她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接下來的幾天,蘇晚體會到了什麼叫真正的無微不至。

陸景川推掉了所有工作,每天都陪著她。

他會親手為她準備餐點,每一道菜都精準地符合她的口味,甚至連水果的切塊大小都一模一樣。

他會為她挑選好每日要穿的衣物,從昂貴的定製長裙到柔軟的居家服,整齊地擺放在她的床頭。

他會陪她看她喜歡的舊電影,在她看到感傷處時,溫柔地遞上紙巾,拭去她眼角的淚。

可蘇晚卻感覺自己像一個被精心飼養的寵物,一個被剝奪了所有自由和思想的木偶。

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注視之下。

她走到窗邊,想看看外麵的風景。

【彆碰窗簾!窗框夾角有微型攝像頭!】

一行紅色的彈幕,猛地跳了出來。

蘇晚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她假裝隻是想整理一下頭髮,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

她想去書架上拿一本書。

【小心!那本書的書脊裡嵌了定位晶片!】

她想在浴室裡多待一會兒。

【浴鏡後麵是單向玻璃!他在看你!】

這些不斷跳出的彈幕,不再是之前的八卦和劇透。

它們變成了她唯一的盟友,一個匿名的遊戲攻略係統。

在陸景川密不透風的監控下,為她指引出一條條求生的縫隙。

絕望之中,一絲微弱的希望,開始在她心底重新燃起。

她不能就這麼認輸。

她要活下去,要逃出這個華麗的地獄。

這天晚上,陸景川推著餐車走進臥室,上麵擺著精緻的宵夜。

晚晚,餓了吧我給你燉了燕窩。

他盛了一碗,用銀勺輕輕攪動,吹涼了才遞到她嘴邊。

蘇晚垂下眼,順從地張開了嘴。

她知道,反抗在此刻毫無意義,隻會激起他更瘋狂的控製慾。

就在這時,陸景川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絲絨盒子。

差點忘了,今天是我們交往的紀念日。

他打開盒子,裡麵靜靜地躺著一條鑽石項鍊,主鑽在燈光下閃爍著璀璨又冰冷的光芒。

我幫你戴上。

他繞到蘇晚身後,溫熱的指尖撩開她頸後的長髮。

蘇晚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機會!

【就是現在!看他脖子後麵!】

彈幕的字體,前所未有的鮮紅和急切。

蘇晚藉著低頭的姿勢,眼角的餘光飛快地向他脖頸瞥去。

在他修剪整齊的髮根下,靠近衣領的地方,有一道極不明顯的,淡粉色的疤痕。

那是一道舊傷,很淺,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蘇晚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是這個嗎

這就是線索

陸景川為她扣好項鍊的搭扣,冰涼的鑽石貼上她的肌膚,激起一陣戰栗。

他滿意地端詳著自己的傑作,低頭在她側臉印下一個輕吻。

真美。

他的聲音裡,是毫不掩飾的癡迷和占有。

蘇晚卻隻覺得那道疤痕,像一條毒蛇,在她眼前不斷地扭曲,放大。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端起那碗燕窩,小口小口地喝著,用吞嚥的動作來掩飾內心的驚濤駭浪。

【陸景川的父母並非死於意外,而是人為!】

【那場車禍,是他一手策劃的!】

彈幕再次瘋狂刷屏,這一次,是蘇晚從未見過的,帶著憤怒和確信的金色字體。

蘇晚的勺子,在碗裡輕輕一顫。

她一直以為,陸景川的父母是因為趕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纔會遭遇車禍。

為此,她自責了很久很久。

陸景川也正是利用了她的這份愧疚,將她一步步拉入自己的世界。

可現在……

【那道疤痕是舊傷,和他父母車禍的時間根本對不上!】

【想知道真相,就去查他父母的遺物!】

【尤其是他母親的日記本!就在他的書房裡!】

書房!

蘇晚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莊園二樓那個終年緊鎖的房間。

陸景川曾用開玩笑的口吻告訴她,那裡放著公司最重要的機密,是整個莊園唯一的禁區。

現在想來,那哪裡是什麼公司機密。

那裡麵藏著的,是他最黑暗,最見不得光的秘密!

從那天起,蘇晚變了。

她不再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臉上甚至會帶上一些淺淺的笑容。

她會主動挽著陸景川的手臂在花園裡散步,會對他講一些畫畫時遇到的趣事。

她表現得,像一個已經徹底認命,並且開始享受這一切的金絲雀。

陸景川對她的變化,顯然十分滿意。

他眼中的防備,也漸漸鬆懈了下來。

而蘇晚,則在彈幕的指引下,像一個最頂尖的特工,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整座莊園。

【莊園的監控每晚淩晨三點到三點零五分,會有一個係統重啟的五分鐘空窗期。】

【東側走廊的第三個攝像頭是偽裝的,隻是個擺設。】

【陸景川每週三晚上九點,會雷打不動地在地下酒窖待半個小時,品嚐他新到的藏酒。】

一條條資訊,像拚圖一樣,在蘇晚的腦海裡,逐漸勾勒出一張完整的行動地圖。

她需要一個完美的時機。

一個能讓她在五分鐘內,潛入書房,找到日記,再全身而退的時機。

這週三,晚上八點五十分。

陸景川像往常一樣,端著一杯紅酒,親了親蘇晚的額頭。

晚晚,我去一下酒窖,你先睡。

蘇晚乖巧地點點頭,目送他離開臥室。

門關上的瞬間,她臉上的溫順和笑意,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03

機會,比她預想的來得更快。

兩天後,陸景川接到了一個來自海外的緊急電話。

蘇晚在他身邊,假裝漫不經心地翻著畫冊,耳朵卻豎得比兔子還尖。

她聽到電話那頭焦急的彙報,似乎是歐洲分公司的一個重要項目出了大亂子,必須他親自飛過去處理。

掛斷電話後,陸景川的眉頭難得地緊緊鎖起。

他走到蘇晚麵前,俯身將她圈在懷裡,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和濃得化不開的佔有慾。

晚晚,我要出差一趟,最多三天。

蘇晚抬起頭,臉上適時地流露出恰到好處的依賴和失落,這麼急

嗯,一點小麻煩。他輕描淡寫地說著,手指卻收緊了,彷彿想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等我回來。我會讓李嬸和保鏢看好你,不許亂跑,知道嗎

他是在安撫,更是在警告。

蘇晚乖巧地點點頭,踮起腳尖,主動在他唇上印下一個輕吻。

我等你回來。

陸景川眼中的陰鬱瞬間散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滿足的柔情。

他以為,他的金絲雀,已經徹底被馴服了。

直到目送著陸景川的車消失在莊園路的儘頭,蘇晚臉上的柔順才一寸寸褪去,冷得像冰。

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那輛黑色的賓利徹底變成一個黑點。

【他走了!預計四十八小時後纔會落地!這是你唯一的視窗期!】

【晚晚!最佳時機!行動!】

血紅色的彈幕,像催征的戰鼓,在她眼前瘋狂跳動。

蘇晚深吸一口氣,胸腔裡那顆幾乎要跳出來的心臟,被她強行按了回去。

她轉身,步履沉穩地走向二樓。

李嬸正在客廳裡擦拭一個古董花瓶,看到她,恭敬地問:蘇小姐,需要什麼嗎

有點累了,我回房睡一會兒,午飯不用叫我了。蘇晚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波瀾。

這是她精心計算好的說辭。

一個正在午睡的主人,是最好的掩護。

回到臥室,反鎖房門。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蘇晚靠在門板上,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

她閉上眼,腦海裡,彈幕已經為她規劃出了一條通往地獄,也可能是通往真相的路線圖。

【沿著走廊西側前進,避開第二個和第四個攝像頭。】

【注意,第三盞壁燈下方的地毯有壓力感應器,從右側繞行。】

【書房門口有紅外線,但密碼鎖係統和監控係統不聯網,這是他唯一的疏漏!】

蘇晚睜開眼,眼底再無一絲猶豫。

她脫掉鞋子,赤著腳,像一隻最敏捷的貓,悄無聲息地擰開了臥室的門。

走廊裡空無一人,隻有陽光透過窗戶,在拋光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安靜得詭異。

她按照彈幕的指示,身體幾乎貼著牆壁,小心翼翼地移動。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心臟在胸腔裡狂野地衝撞,汗水浸濕了她的後背,黏膩冰冷。

終於,那扇深棕色的,透著沉沉死氣的書房門,出現在眼前。

就是這裡。

陸景川的禁區。

他秘密的巢穴。

蘇晚站在門前,看著那個精密的電子密碼鎖,一瞬間有些恍惚。

【彆怕!密碼是他生日的倒序!19940815,倒過來就是51804991!】

彈幕的提示,將她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陸景川的生日……

蘇晚的指尖泛起一陣刺骨的涼意。她曾以為,這是她最熟悉的數字。

她顫抖著伸出手,冰涼的指尖在按鍵上逐一按下。

5…1…8…0…4…9…9…1…

每按下一個數字,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哢噠。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在此刻的死寂裡,卻如同驚雷。

門鎖,開了。

蘇晚幾乎是屏住呼吸,輕輕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門。

一股混合著古舊書卷、昂貴雪茄和淡淡黴味的氣息撲麵而來,厚重,壓抑,像是凝固了許多年的時光。

整個書房的色調是深沉的黑與棕,巨大的紅木書架直抵天花板,上麵塞滿了各種書籍,像一排排沉默的衛兵。

陽光被厚重的天鵝絨窗簾擋在外麵,隻有一絲光線從縫隙裡擠進來,在空氣中照出飛舞的塵埃。

這裡,是陸景川的精神世界。

陰暗,封閉,不見天日。

【書桌!左手邊第三個抽屜!上鎖的那個!】

彈幕的指引精準而急切。

蘇晚快步走到書桌後,拉了拉那個抽屜,果然紋絲不動。

旁邊有一個小小的,幾乎看不見的密碼轉盤。

【密碼是他母親的忌日!0923!】

蘇晚的心狠狠一抽。

用母親的忌日,鎖住他最黑暗的秘密。

陸景川,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瘋子!

她不再猶豫,迅速撥動轉盤。

又是一聲輕微的哢噠聲,抽屜應聲彈開了一條縫。

那一刻,巨大的成就感和瀕臨窒息的緊張感交織在一起,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抽屜裡,冇有檔案,冇有珠寶,隻有一本靜靜躺在那裡的,邊緣已經泛黃的日記本。

封麵是深藍色的硬殼,冇有任何標題。

蘇晚伸出手,指尖觸碰到日記本的瞬間,彷彿被燙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它,翻開了第一頁。

娟秀而優雅的字跡,映入眼簾。

是陸景川母親的筆跡。

日記的前半部分,記錄的都是一些溫馨的日常,字裡行間,是對兒子滿滿的愛意。

可越往後翻,字跡開始變得潦草,透著一股深深的憂慮和不安。

……景川最近越來越沉默,他看我的眼神,有時候讓我覺得害怕。那不是愛,是一種……想要將我完全關起來的偏執。我不過是和老友多聊了幾句,他回來就砸碎了我最愛的花瓶。

……我無意中發現,他在偷偷調查‘星光計劃’的舊檔案。那不是二十年前就被徹底封存的禁忌嗎一個關於人格重塑的瘋狂實驗……他為什麼要去碰那個東西他和那個實驗有什麼關係

……他看蘇晚的眼神,和他小時候看那隻被他折斷翅膀關在籠子裡的蝴蝶,一模一樣。我必須做點什麼,我不能讓另一個悲劇發生……

星光計劃

人格重塑

蘇晚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些陌生的詞彙,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門後卻是更加深不見底的黑暗。

就在這時——

【快跑!!!蘇晚快跑!!!他回來了!!!】

【車!他的車進莊園了!快!!!】

猩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的彈幕,如同警報,在她眼前瘋狂炸開!

什麼!

他不是要去歐洲嗎!

蘇晚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來不及細想,幾乎是憑著本能,猛地合上日記本,將它塞回抽屜,鎖好。

然後,她聽到了。

外麵,傳來了汽車引擎由遠及近的聲音,最後是輪胎碾過碎石路的清晰聲響。

他真的回來了!

這是一個陷阱!

徹頭徹尾的陷阱!

他根本冇走!他就是在試探她!

冰冷的恐懼,像潮水般將她徹底淹冇。

蘇晚手腳冰涼,以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她的動作快到了極致,幾乎是在走廊裡留下一道殘影。

就在她閃身進臥室,關上房門並反鎖的那一瞬間。

砰!

彆墅的大門,被人從外麵重重地推開。

蘇晚整個人癱軟在地,後背緊緊抵著冰冷的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像一條瀕死的魚。

她聽到了陸景川的腳步聲,沉穩,有力,一步步地,正向著二樓走來。

他冇有去書房。

他徑直,走向了她的臥室。

咚、咚、咚。

臥室的門,被不輕不重地敲響了。

04

門外,傳來了陸景川那熟悉到讓她毛骨悚然的,溫柔的聲音。

晚晚,睡著了嗎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笑意,那笑意卻淬著冰。

我提前回來了,給你帶了禮物。

……一個很漂亮的,新的籠子。

蘇晚的心跳,在這一刻徹底停擺。

她衝進浴室,擰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流嘩嘩作響,試圖用這聲音掩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鏡子裡的女人,臉色慘白如鬼,眼中的血絲像蛛網般蔓延。

狼狽,驚恐。

但就在這片驚恐的深處,一簇比絕望更冰冷的火焰,悄然燃起。

【彆怕!蘇晚!你已經拿到了關鍵線索!】

【遊戲規則變了!從現在開始,不是逃亡,是反殺!】

彈幕的鼓勵,像一劑強心針,注入她冰冷的四肢百骸。

她看著鏡子裡那個陌生的,眼神裡透著決絕的自己。

是啊。

她已經不是那個隻能被動等待審判的囚徒了。

她深吸一口氣,用冷水拍了拍臉,強行壓下所有的情緒。

然後,她關掉水龍頭,整理了一下微亂的頭髮,拉開了浴室的門。

她冇有立刻去開臥室的門,而是坐到了床沿,做出了一副剛剛被吵醒的慵懶姿態。

誰啊她的聲音帶著刻意製造的沙啞和睡意。

是我,晚晚。門外的陸景川,聲音依舊溫柔,卻透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蘇晚這才慢吞吞地走過去,擰開了門鎖。

門開的瞬間,陸景川高大的身影籠罩了她。

他臉上掛著完美的笑容,眼神卻像X光一樣,一寸寸地掃過她的臉,似乎想從她任何一個微表情裡,找出破綻。

蘇晚垂下眼簾,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被吵醒的不悅和依賴。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想你了。陸景川輕描淡寫地說著,走進房間,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浴室的方向。

那裡還殘留著未散的水汽。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盒子。

盒子打開,裡麵靜靜躺著的,不是項鍊,也不是耳環。

是一條極細的鉑金腳鏈。

鏈子纖細脆弱,卻墜著一顆切割完美的粉色鑽石,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又妖異的光。

喜歡嗎他抬起她的腳,將那冰涼的鏈子,扣在了她白皙的腳踝上。

尺寸,嚴絲合縫。

哢噠一聲輕響,鎖釦合上。

蘇晚感覺自己像是被烙上了一個無形的印記。

一個屬於他的,所有物的印記。

05

很美。他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腳踝,這樣,你就跑不掉了。

這是一個陷阱。

他根本冇走,他就是在試探她!

冰冷的恐懼,像毒蛇一樣啃噬著她的理智。但她不能表現出來。

蘇晚抬起頭,臉上冇有恐懼,隻有一片恰到好處的茫然和委屈。

景川,你弄疼我了。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陸景川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她。

她的眼眶微微泛紅,像一隻受了驚嚇,卻又不敢反抗的小鹿。

這副模樣,極大地滿足了陸景川的控製慾。

他眼底的審視和銳利,終於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濃稠的佔有慾。

抱歉,晚晚。他俯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吻,是我太想你了。

接下來的幾天,蘇晚彷彿真的被那個新籠子徹底鎖住了。

她隻是靜靜地待在莊園裡,畫畫,看書,像一個被抽掉了靈魂的精美娃娃。

她需要時間。

需要時間來消化日記本裡那些驚心動魄的真相,更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將陸景川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的機會。

當她獨處時,那些紅色的,金色的字體,就會爭先恐後地浮現在她眼前,為她拚湊出整個事件的全貌。

【星光計劃,一個二十年前被緊急叫停的,關於人格重塑的禁忌實驗!】

【陸景川的母親,曾是這個計劃的研究員之一!】

【她發現了兒子的偏執和瘋狂,想要通過自己的專業知識矯正他!】

【陸景川脖子後麵的疤,就是當年反抗被送去矯正中心時,用玻璃碎片自己劃傷的!他寧願死,也不願意被治癒!】

【所以,他策劃了那場車禍!他殺死了自己的父母!一了百了!】

真相,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剖開了蘇晚的世界,讓她看到血淋淋的內裡。

她一直以為,陸景川的父母是因為她纔去世的。

那份沉重的愧疚,是陸景川套在她脖子上最溫柔,也最致命的枷鎖。

可現在,她知道了。

她不過是他弑親之後,順理成章收入囊中的,一件戰利品。

極致的恨意,從心臟深處破土而出,瘋狂蔓延。

蘇晚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所有的脆弱和恐懼,都已被碾碎成塵。

隻剩下,一片冰冷的,燃燒著複仇火焰的廢墟。

機會,在她滴水不漏的偽裝下,悄然而至。

這天下午,陸景川有一個跨國視頻會議,地點就在二樓的書房。

蘇晚像往常一樣,為他泡好了一杯黑咖啡,端進去的時候,他正對著螢幕,用流利的德語和對方交談,神情專注而銳利。

晚晚,你先出去,這個會議很重要。他甚至冇有回頭。

蘇晚溫順地點點頭,輕輕帶上了門。

就在門合上的前一秒,一行血紅的彈幕在她眼前炸開。

【就是現在!他的私人電腦在休息室!他以為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防備最鬆懈的地方!】

【防火牆密碼是他控製你的起始日!你們的‘戀愛紀念日’!1208!】

【快!他會議至少要一個半小時!】

蘇晚的心跳,瞬間衝上了喉嚨口。

她冇有絲毫猶豫,轉身走向了書房斜對麵的休息室。

那是一個陸景川偶爾用來小憩的地方,裡麵隻有一張沙發,一個吧檯,和一台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筆記本電腦。

她推開門,一股混合著皮革和淡淡雪鬆的冷冽氣息撲麵而來。

整個房間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她快步走到電腦前,掀開螢幕。

幽藍的登錄介麵亮起,像一隻窺探深淵的眼睛。

蘇晚的手指有些發抖,但她的動作卻快而穩。

輸入密碼,1208。

滴的一聲,桌麵彈了出來。

乾淨得過分,隻有幾個最基礎的軟件圖標。

【彆被迷惑了!他在D盤建了偽裝檔案夾!路徑是D:/system/log/backup!】

【裡麵有個叫‘Starlight’的壓縮包,那纔是他的地獄之門!後門程式代碼是‘Butterfly_0923’!】

蘇晚的指尖在觸控板上飛速滑動,心跳如擂鼓。

她找到了那個偽裝成係統日誌的檔案夾,點進去,果然看到了那個名為Starlight的壓縮包。

她深吸一口氣,將彈幕給出的後門代碼輸入。

冇有複雜的解壓過程,檔案夾瞬間被打開。

那一刻,蘇晚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裡麵冇有商業機密,冇有財務報表。

隻有一樁樁,一件件,足以讓他萬劫不複的罪證。

一份名為《目標清除計劃》的文檔,詳細記錄瞭如何製造一場完美的車禍,上麵赫然是他父母的車牌號。

幾段模糊的監控錄像,記錄著他如何與一些身份不明的人進行交易。

還有一個加密的子檔案夾,裡麵全是關於星光計劃的資料,甚至包括一些參與者的名單和實驗記錄,那些文字冰冷而瘋狂,每一個字都在叫囂著人性的泯滅。

蘇晚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偽裝成口紅的微型U盤,這是她早就準備好的東西。

她顫抖著將U盤插入介麵,飛快地複製著所有檔案。

進度條的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敲擊著她的神經。

走廊外,隱約傳來李嬸走動的聲音。

書房裡,陸景川低沉的說話聲還在繼續。

她就像在懸崖上走鋼絲,腳下是萬丈深淵。

複製完成!

她彈出U盤,迅速將它收好,然後清理了所有操作痕跡,恢複了電腦原來的樣子。

做完這一切,她幾乎是虛脫地靠在了椅子上,後背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

陸景川的生日,就在一週後。

蘇晚開始精心為他準備禮物。

她向陸景川要了一間空置的房間當做臨時工作室,說想親手為他做一個雕塑。

陸景川對她這個要求,感到了極大的愉悅和滿足。

他認為,這是她徹底放棄抵抗,開始主動取悅他的信號。

蘇晚把自己關在工作室裡。

她設計了一個抽象的金屬雕塑,形態扭曲而優雅,像兩隻糾纏在一起的天鵝,又像一個華麗的牢籠。

她將那個藏著所有罪證的U盤,用特製的膠水,嚴絲合縫地嵌入了雕塑的底座凹槽裡,再用一塊黑色的天鵝絨布封好。

從外表看,天衣無縫。

生日那天,陸景川包下了整個頂層旋轉餐廳。

蘇晚穿著他親自挑選的白色長裙,腳踝上的鏈子在水晶燈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她微笑著,將那個沉甸甸的雕塑遞到他麵前。

景川,生日快樂。

陸景川接過禮物,眼中充滿了被取悅的得意和毫不掩飾的佔有慾。

他仔細地端詳著那個雕塑,指腹摩挲過冰冷的金屬線條。

我很喜歡,晚晚。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蘇晚在他懷裡,笑得溫順而甜蜜。

是啊,最好的禮物。

一份,能親手將你送進地獄的禮物。

U盤已經送出,蘇晚開始了最後的醞釀。

她變得愈發依賴陸景川。

她會主動提及一些看似不經意的話題,試探他的底線,為即將到來的雷霆一擊,做最後的心理準備。

景川,如果有一天,我做了讓你很生氣的事,你會怎麼辦她靠在他肩上,漫不經心地問。

陸景川把玩著她的長髮,輕笑了一聲。

那要看是什麼事。他的聲音很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如果是想離開我,那我就隻能打斷你的腿,讓你哪兒也去不了。

蘇晚的心一沉,臉上卻依舊掛著淺笑。

瘋子。

她要對付的,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雷雨夜,來得毫無征兆。

前一秒還是悶熱的黃昏,下一秒,豆大的雨點就劈裡啪啦地砸了下來。

黑雲壓城,電蛇在天際狂舞,撕開一道道慘白的裂口。

轟隆的雷聲,像是天空的怒吼。

蘇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狂暴的世界,眼神堅定而冰冷。

一切都準備好了。

她已經通過彈幕提示的一個絕對安全的匿名渠道,將U盤裡的關鍵證據,設置了定時發送。

收件人,是警方和幾家最有影響力的媒體。

發送時間,就在一小時後。

今夜,一切都將結束。

她轉身,從桌上端起一杯早已準備好的,加了料的溫水。

水杯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一絲暖意。

她一步一步,走向正在書房裡,對著電腦處理檔案的陸景川。

他的側臉在檯燈的光線下,顯得俊美而冷硬。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看到是她,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

怎麼了,晚晚被雷聲嚇到了

06

蘇晚冇有走過去。

她隻是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將那杯水,輕輕放在了桌角。

玻璃杯底和昂貴的紅木桌麵,發出一聲清脆的,又帶著幾分沉悶的輕響。

在這雷雨交加的夜裡,這聲響,突兀得像一聲審判的鐘鳴。

景川。

蘇晚開口了,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像一汪結了冰的深潭。

我有些話,想問你。

陸景川臉上的笑意微微一頓。

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眼前的蘇晚,太冷靜了,冷靜得讓他陌生。

那雙總是盛著依賴與溫順的眼睛,此刻,清澈得像一麵鏡子,映著他,也映著他所有不為人知的罪惡。

怎麼了他依舊維持著溫柔的聲線,試圖用慣用的方式將她重新拉回自己的掌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不好過來,我抱著你。

蘇晚卻像是冇聽到。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將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刀子,緩緩拔了出來。

你脖子後麵那道疤。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陸景川的心上。

是為了躲開‘矯正中心’,用玻璃片,自己劃的吧

陸景川臉上的笑容,徹底僵硬了。

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寵溺和柔情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瞬間掀起的驚濤駭浪,是震驚,是錯愕,還有一絲被戳穿秘密後,難以掩飾的慌亂。

蘇晚冇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她繼續說著,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釘子,將他牢牢釘在原地。

還有你母親的日記,就鎖在你書桌的抽屜裡。

裡麵寫滿了她對你的擔憂,對‘星光計劃’那個瘋狂實驗的恐懼。

她想‘治好’你,所以,你就策劃了一場完美的車禍,對嗎

蘇晚微微向前傾身,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冇有恨,冇有怨,隻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漠然。

她用最輕柔的語氣,說出了最殘忍的真相。

你殺了他們,然後,把他們的死,嫁禍給了我。

陸景川,我說的,對嗎

空氣,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窗外的雷聲雨聲,彷彿都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書房裡,死一般的寂靜。

陸景川臉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儘。

他那張總是掛著完美笑容的臉,此刻,像是碎裂的瓷器,佈滿了猙獰的裂紋。

晚晚……你……

他張了張嘴,還想用他那溫柔的謊言來編織最後的網。

你是不是最近冇休息好,胡思亂想了些什麼

蘇晚看著他最後的掙紮,忽然笑了。

那笑意很淺,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胡思亂想

她輕聲反問,那份名為《目標清除計劃》的文檔,連你父母車子的刹車片動了什麼手腳都寫得一清二楚。

還有你和那些人交易的監控錄像,以及那個叫‘Starlight’的壓縮包,後門代碼是‘Butterfly_0923’,是你母親的忌日和她最喜歡的蝴蝶,對吧

陸景川,這些,也是我想出來的嗎

最後的偽裝,被徹底撕得粉碎。

當蘇晚說出那個後門代碼時,陸景川眼底最後的一絲僥倖,也徹底湮滅了。

他死死地盯著蘇晚,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那雙眼睛裡,震驚和慌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徹底激怒後,破罐子破摔的,病態的瘋狂。

他不再偽裝。

他緩緩地,靠在了椅背上。

然後……

他笑了。

不是輕笑,不是冷笑,而是放肆的,癲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在寂靜的書房裡迴盪,尖銳,刺耳,充滿了扭曲的滿足和變態的快感。

他笑得前仰後合,彷彿聽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

冇錯!

他猛地停住笑,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灼灼地盯著蘇晚,那裡麵燃燒著瘋狂的火焰。

都是我做的!

他承認了。

承認得那麼輕易,那麼理所當然,甚至帶著一絲炫耀。

我殺了他們!那兩個總想‘糾正’我,總想把你從我身邊推開的蠢貨!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蘇晚,張開雙臂,像是在擁抱自己的整個世界。

晚晚,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隻有這樣,你才能無依無靠,才能徹徹底底地屬於我!永遠留在我身邊!

他的聲音裡,是癲狂的興奮,是毫不掩飾的佔有慾。

你發現了又怎麼樣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

他走到蘇晚麵前,抬手,用指尖輕柔地撫過她的臉頰,動作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這不正好證明瞭,你有多麼瞭解我,多麼與眾不同嗎

你看,我們纔是天生一對的靈魂伴侶!

他陶醉地看著蘇晚蒼白的臉,彷彿在欣賞一件自己最完美的傑作。

你永遠都逃不掉的,晚晚。

你隻能是我的。

就在陸景川得意洋洋地,向蘇晚展示他自以為完美的,用鮮血和謊言鑄就的囚籠時——

嗡……嗡嗡……嗡嗡嗡……

書桌上,他那部黑色的私人手機,突然像瘋了一樣,瘋狂地震動起來。

螢幕,一次又一次地亮起,將他那張扭曲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陸景川被打斷了炫耀,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他皺著眉,不耐煩地轉身,拿起了手機。

隻看了一眼。

僅僅隻是一眼。

他臉上的癲狂和得意,就瞬間凝固了。

他的瞳孔,在看到螢幕上那鋪天蓋地的新聞推送時,驟然收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

【驚天醜聞!陸氏集團總裁陸景川,涉嫌謀殺親生父母!】

【獨家爆料!神秘星光計劃重見天日,人性還是魔鬼】

【鐵證如山!陸景川操控輿論,非法交易監控錄像曝光!】

一條條猩紅的,觸目驚心的標題,像一把把利劍,瞬間刺穿了他所有的驕傲和自信。

配圖,是他清晰的證件照,是他父母車禍現場的照片,甚至還有那份U盤裡,被打了部分馬賽克的證據截圖!

怎麼會……

怎麼可能!

他的手機還在瘋狂震動,無數電話、資訊,如同潮水般湧了進來。

整個網絡,在這一瞬間,徹底引爆。

他那個用金錢和權力構築的完美世界,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他從一個高高在上的,掌控一切的神,變成了一個被釘在恥辱柱上,被全世界唾棄的,肮臟的罪犯。

不……不可能……

陸景川喃喃自語,他猛地抬頭,死死地盯住蘇晚。

那眼神,充滿了不敢置信的驚駭。

是你……是你做的!

蘇晚靜靜地看著他,臉上冇有任何表情。

冇有笑,也冇有哭。

隻是那麼平靜地,看著他從雲端,墜入地獄。

嗚——嗚——

窗外,一陣尖銳高亢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撕裂了雨幕,越來越清晰。

紅藍交替的警燈,穿透了巨大的落地窗,將書房裡的每一寸角落,都染上了審判的顏色。

陸景川的身體,晃了晃。

他最後的防線,被這刺耳的警笛聲,徹底擊潰。

很快,沉重的腳步聲和嗬斥聲在樓下響起。

彆墅的大門,被強行破開。

當冰冷的手銬,哢噠一聲,鎖在他手腕上的時候,陸景川依舊冇有回過神來。

他冇有掙紮,也冇有怒吼。

他隻是死死地,死死地盯著蘇晚。

那眼神裡,再也冇有了愛意和占有。

隻剩下,最濃烈的,最刻骨銘心的怨毒和仇恨。

彷彿要將她的樣子,生生刻進自己的骨頭裡,帶進地獄,永世糾纏。

蘇晚緩緩轉身,走向窗邊。

她看著那輛閃爍的警車,在雨幕中,押著陸景川,決絕地駛離了這座華麗的囚籠。

車燈的光,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莊園路的儘頭。

07

冇有了陸景川那令人窒息的溫柔,冇有了彈幕瘋狂的示警。

整個世界,彷彿隻剩下她和窗外不知疲倦的雨聲。

這場席捲了整座城市的風暴,纔剛剛拉開序幕。

陸景川被捕的訊息,像一顆引爆的核彈,在淩晨時分,炸翻了所有社交媒體。

起初,冇人相信。

那可是陸景川,站在金字塔頂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

怎麼可能和弑親這種駭人聽聞的罪名聯絡在一起。

陸氏集團的公關團隊,在第一時間釋出了措辭嚴厲的辟謠聲明,聲稱這是無恥的誹謗和惡意的商業攻擊。

可他們冇能囂張太久。

當警方和主流媒體,幾乎在同一時間,甩出那些從U盤裡解壓出來的,鐵一般的證據時,整個網絡徹底失聲了。

那份名為《目標清除計劃》的文檔,詳細到令人髮指。

那幾段交易的監控錄像,清晰到無法辯駁。

還有那個關於星光計劃的加密檔案,更是揭開了一個被塵封了二十年的,關於人性的黑暗實驗。

輿論的堤壩,在瞬間崩塌。

之前有多崇拜,現在就有多鄙夷。

曾經有多追捧,此刻就有多唾棄。

陸景川的名字,從一個商業傳奇,徹底淪為了一個肮臟的,令人作嘔的代名詞。

他親手構築的商業帝國,也在這場海嘯般的醜聞中,搖搖欲墜。

股價暴跌,合作方解約,高層內鬥。

那座看似堅不可摧的商業大廈,在短短幾天之內,便轟然倒塌,走向了破產清算的結局。

整個過程,快得像一場荒誕的鬨劇。

而蘇晚的名字,也以一種始料未及的方式,被所有人知曉。

有人同情她的遭遇,有人佩服她的勇氣。

絕境反擊者,媒體用這樣的詞彙來形容她。

蘇晚隻是平靜地看著手機螢幕上那些沸沸揚揚的報道,眼神裡冇有一絲波瀾。

她的人生,不需要任何人的定義。

審判日那天,天氣好得不像話。

碧空如洗,陽光明媚,暖洋洋地灑在身上,驅散了最後一絲陰霾。

蘇晚獨自一人,再次回到了那座莊園。

曾經戒備森嚴的大門,此刻貼著封條,在風中微微作響。

她繞到側麵,從一道破損的柵欄處,走了進去。

花園裡,那些被精心伺候的名貴花卉,早已枯萎凋零。

噴泉也停止了湧動,池底積了一層厚厚的落葉。

那股曾讓她感到壓抑的百合花香,也徹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塵土和植物**的蕭瑟氣息。

這裡,像一座被時光遺棄的廢墟。

她走到主宅的門前,看著那扇曾將她與世界隔絕的厚重木門。

就在這時,幾行熟悉的紅色字體,在她眼前,緩緩浮現。

【晚晚……】

【我們……要走了。】

字跡很淡,像即將燃儘的燭火,微微閃爍著。

蘇晚的心,輕輕一顫。

她看著那些陪伴了她無數個日夜的彈幕,看著它們由紅轉淡,漸漸變得透明。

最終,所有的紅色都消失了。

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在她的視野中央,凝聚成了一行字。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徹底擺脫命運桎梏。】

【新的篇章,由你書寫。】

金色的字跡,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溫暖,而又帶著一絲告彆的傷感。

蘇晚的眼眶,毫無預兆地濕潤了。

一滴溫熱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砸在了手背上。

不是悲傷,也不是激動。

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徹底的釋然。

她抬起手,對著空氣,輕輕地揮了揮。

像是在和一個看不見的老朋友,做最後的告彆。

謝謝你們。

她輕聲說。

那行金色的字,也像是完成了最後的使命,化作點點光斑,徹底消散在了空氣裡。

世界,真正地,迴歸了它本來的樣子。

再也冇有任何文字,任何指引。

隻有陽光,微風,和她自己。

蘇晚知道,從這一刻起,她不再是任何小說裡的角色。

她隻是蘇晚。

她的人生,將由自己全權主宰。

她冇有再看那座黃金牢籠一眼,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

身後的廢墟,是陸景川的。

而她的未來,在前方。

蘇晚做的第一件事,是聯絡律師,將莊園掛牌出售。

或許是地段太好,冇過多久,就有買家接手。

當一筆天文數字般的款項,打入她的賬戶時,蘇晚甚至冇有多看一眼。

她坐在一家普通的咖啡館裡,用手機銀行,將那筆錢,一分不剩地,全部捐給了一家兒童救助基金會。

看著賬戶餘額重新歸零,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彷彿甩掉的不是金錢,而是附著在上麵的,所有肮臟的過往。

她不要陸景川的任何東西。

她要一個乾乾淨淨的,屬於自己的開始。

從咖啡館出來,她走進了一家臨街的髮廊。

店裡正放著一首輕快的流行歌曲。

你好,想剪個什麼樣的年輕的理髮師熱情地問。

蘇晚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那頭烏黑的長髮,曾被陸景川無數次輕柔地把玩。

他喜歡把它繞在指尖,用一種近乎癡迷的眼神,說她的頭髮真美。

現在想來,隻覺得一陣反胃。

剪短。

蘇晚的語氣,平靜而堅決。

剪到耳朵這裡,越短越好。

理髮師愣了一下,但還是拿起了剪刀。

哢嚓,哢嚓。

清脆的聲響中,一縷縷長髮,從她肩頭滑落,掉在地上。

蘇晚看著鏡子裡,那個越來越陌生的自己。

隨著頭髮變短,她的五官,似乎也變得更加清晰和立體。

當理髮師放下剪刀,吹乾最後一縷髮絲時,鏡子裡出現了一個全新的蘇晚。

利落的短髮,襯得她的脖頸愈發修長。

那張臉,看起來似乎比從前更年輕了些。

可那雙眼睛,卻沉澱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通透和堅定。

她很滿意。

她付了錢,走出理髮店,陽光照在她清爽的短髮上,暖洋洋的。

她扔掉了衣櫃裡所有陸景川為她購置的,昂貴卻束縛的裙子。

換上了最簡單的白色T恤,牛仔褲,和一雙輕便的帆布鞋。

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得輕盈了起來。

收拾行李的時候,她隻帶走了幾本自己最珍愛的畫冊,和一套用了很久的素描工具。

那些,是她自己的世界,是她創造的根源。

她買了一張火車票。

冇有明確的目的地,隻是選了一個地圖上看起來很遙遠的,靠海的南方小城。

火車站裡,人聲鼎沸。

拖著行李箱匆匆趕路的旅人,依依惜彆的情侶,還有哇哇大哭的孩子。

蘇晚揹著一個簡單的雙肩包,穿行在這片充滿了煙火氣的人潮裡。

她不再是那個被聚光燈審視的受害者。

她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即將踏上旅途的女孩。

這種感覺,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火車緩緩開動,將城市的輪廓,一點點甩在身後。

高樓大廈,變成了低矮的平房。

擁擠的街道,變成了開闊的田野。

蘇晚靠在窗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輕鬆的,淺淡的笑容。

她知道,未來的路,或許充滿了未知。

但每一步,都將由她自己選擇,自己踏出。

她的故事,不是結束了。

而是,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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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彈幕劇透:你活在病嬌文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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