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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為逼我離婚,不僅偽造證據害我,最後還把我灌醉送給投資人,說這是我唯一能補償他的機會。
就在我徹底絕望時,房門被一腳踹開,救我的竟是丈夫的死對頭戚驍!
他將西裝披在我身上,對我說:想報仇嗎我幫你。
1
顧衍舟回國那天,我剛從醫院出來,口袋裡揣著一張重度抑鬱的診斷書,還有一張悄悄買好的嬰兒床收據。
五年了。
他音訊全無的五年,我靠打三份工,硬是撐起了他媽每週三次的透析費。
街坊鄰居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說我就是個剋夫的喪門星,嫁過來就把婆婆克得半死不活,還把老公克得遠走他鄉,死在外麵了。
我捏著那張收據,想象著顧衍舟看到嬰兒床驚喜的表情,覺得一切都值了。
直到我推開家門。
那個我心心念唸了五年,瘦削清雋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他穿著高定的羊絨衫,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是我洗一輩子盤子都買不起的奢侈。
而他的手臂,正小心翼翼地環在一個女人的腰上。
那女人,一身香奈兒,肚子高高隆起,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隻闖入宴會的老鼠。
阿舟……我的聲音乾得像砂紙。
顧衍舟聞聲回頭,那張熟悉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疏離和客氣。他甚至冇站起來。
沈微,你回來了。他頓了頓,像是不知道該如何介紹,這位是林蔓,我的……合夥人。
我死死盯著林蔓那隻搭在自己孕肚上的手,感覺世界在旋轉。
合夥人我的嗓子眼湧上一股腥甜,合夥人能把肚子搞大
林蔓嬌柔地往顧衍舟懷裡縮了縮,委屈地開口:阿舟,你看,我就說沈微姐會誤會……我們是在一次酒會上……都怪我,不該喝那麼多……
顧衍舟立刻拍著她的背安撫,看向我的眼神,帶上了一絲不耐和責備。
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瘋子。
婆婆從房間裡衝出來,一把將我推開,護在林蔓身前,那力道,完全不像個常年透析的病人。
沈微你個攪家精!一回來就大呼小叫,嚇到我孫子你擔待得起嗎!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五年前,是誰跪在我麵前,求我給她一顆腎是誰拉著我的手,說以後我就是她親女兒
我下意識地捂住腰側,那道猙獰的疤痕隔著衣服都在發燙。
媽,你忘了……
忘什麼忘!她尖刻地打斷我,我隻記得,蔓蔓肚子裡懷著我們老顧家的種!她的爸爸是衍舟的大投資人!你呢你有什麼一個不下蛋的母雞,一個隻會拖後腿的累贅!
我渾身冰冷,最後的希望落在了顧衍舟身上。
我看著他,眼淚一顆顆砸下來:顧衍舟,你走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你說等公司上市,就給我全世界最大的婚禮……
他終於皺起了眉,語氣裡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疲憊。
沈微,我們都成熟點。五年前的感情,早就被現實消磨乾淨了。
他站起身,走到我麵前,聲音壓得極低,像一種恩賜,也像一種宣判。
我記得我對你的承諾。這套房子,歸你。另外,我再給你五十萬。我們好聚好散。
五十萬。
買我一顆腎,買我五年的青春,買我一條命。
他真大方。
2
我冇要他的五十萬,也冇搬走。
我像個幽靈,飄蕩在這個曾經被稱為家的地方。
顧衍舟大概覺得理虧,暫時搬去了酒店,但林蔓留了下來,美其名曰陪婆婆。
實際上,是來給我上刑的。
她會穿著真絲睡袍,故意在我麵前炫耀顧衍舟新給她買的鑽石項鍊,歎氣道:沈微姐,其實我真挺同情你的。女人啊,光會付出冇用,得懂得提升自己。你看你這手,粗糙得跟我家保姆一樣。
她會端著頂級燕窩,坐在我麵前,一口一口,慢條斯理。
阿舟在國外那幾年,其實挺苦的。還好有我陪著他,不然他一個人真不知道怎麼熬過來。
原來,我在國內洗盤子、送外賣,累到吐血,給他媽湊透析費的時候。
他在國外,有佳人相伴,談情說愛。
我麻木地聽著,心臟像是被泡在了福爾馬林裡,又冷又硬。
我試圖自救。
我翻出顧衍舟當年最喜歡的那條白色連衣裙穿上,那是他用第一個月工資給我買的。
我走到他麵前,滿懷期待。
他隻是瞥了我一眼,眉頭皺得更深了:沈微,你能不能彆穿成這樣這裙子太廉價了,不適合你現在的年紀。
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地在我粗糙的手和憔悴的臉上逡巡,最後,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一句話,將我所有的尊嚴擊得粉碎。
我成了他輝煌履曆上的一個汙點。
夜裡,我蜷縮在冰冷的床上,腰側的疤痕疼得鑽心。
房門被敲響了。
是顧衍舟。他身上帶著酒氣和林蔓的香水味。
沈微,他坐到床邊,目光落在我放在床頭櫃的診斷書上,隻是掃了一眼,就移開了,彷彿那是什麼無關緊要的廢紙。
蔓蔓的肚子等不了了。我們得儘快辦手續。
他的聲音裡冇有一絲情感。
為什麼我攥緊了床單,指甲幾乎要斷在掌心,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憑什麼給她讓位該滾的是她!
沈微!他突然提高了音量,眼神變得冰冷,你以前不這樣的!你以前溫柔、懂事,從不會讓我為難!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偏執、這麼不可理喻!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是啊,我以前溫柔懂事。
我懂事到,可以笑著簽下**捐獻同意書,讓他們割走我一顆腎。
我懂事到,可以一個人扛下所有的債務和非議,隻為他能安心在國外創業。
可我的懂事,換來了什麼
換來他一句你變了。
顧衍舟,我死死盯著他,你想讓我滾可以。讓你媽把腎還給我。你把我的五年還給我。還不了,我們就一起爛在這裡。
他像是被我的瘋狂嚇到了,愣在原地。
半晌,他丟下一句:你簡直是瘋了。
然後,倉皇逃離。
我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終於明白,他不是不記得了。
他是,不想要了。
3
跟顧衍舟攤牌後,婆婆的刁難變本加厲。
她命令我給林蔓燉補品,我不從,她就躺在地上撒潑打滾,罵我是個冇良心的毒婦,說她當初真是瞎了眼,纔會同意我捐腎。
早知道你這麼容不下我孫子,我當初就該爛死在醫院裡,也不用你的臟東西!
我的心,被她的話捅得千瘡百孔。
最終,我還是妥協了。我怕她氣出個好歹,顧衍舟會把這筆賬也算在我頭上。
可我的妥協,換來的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毀滅。
顧衍舟公司有一個重要的項目,數據出了問題。
那天晚上,警察突然上門,說我涉嫌竊取並泄露商業機密,要帶我回去調查。
我懵了。
顧衍舟站在警察身後,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罪犯。
林蔓躲在他身後,哭得梨花帶雨:沈微姐,你怎麼能這麼做我知道你恨我,可公司是阿舟的一切啊……
警察在我的電腦裡,找到了發送給對家公司的郵件。
那一刻,我渾身冰冷。
我明白了。
這是個圈套。一個讓我淨身出戶,甚至身敗名裂的圈套。
不是我!我抓住顧衍舟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顧衍舟,你信我,真的不是我!
他厭惡地甩開我的手。
沈微,證據確鑿,你還想狡辯他眼底的寒意,比西伯利亞的冰原還要冷,如果公司因為你出了事,我保證,你會把牢底坐穿。
我被帶走了。
在警局待了四十八小時,因為證據不足,我被放了出來。
可我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
顧衍舟冇再提離婚的事。
幾天後,他突然對我溫和起來,甚至給我買了一條新裙子。
微微,他用久違的昵稱叫我,今晚有個很重要的晚宴,你陪我一起去。陳總點名要見你。
陳總,我聽說過,一個滿腦腸肥的投資人,是顧衍舟急於討好的對象。
我以為,他終於良心發現,想帶我重回他的世界。
我像個傻子一樣,精心打扮,懷著最後一絲希望,挽著他的手臂,走進了金碧輝煌的宴會廳。
晚宴上,顧衍舟不停地讓我給陳總敬酒。
那個姓陳的男人,一雙小眼睛色眯眯地在我身上打轉,油膩的手一次次不經意地擦過我的手背。
我忍著噁心,一杯杯地喝。
直到我頭暈目眩,四肢無力。
顧衍舟扶住我,在耳邊低語:微微,陳總對你印象很好。他在樓上開了房間,你上去陪他聊聊。這個合同簽下來,我們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
我終於明白,他不是要帶我重回他的世界。
他是要親手,把我推入地獄。
4
我被顧衍舟半拖半抱地塞進了酒店的電梯。
他拿房卡刷開了頂層一間套房的門,將我推了進去。
衍舟……我抓住他的袖子,用儘全身力氣哀求,不要……求你……
他掰開我的手指,一根,一根。
沈微,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做人不能太自私。你已經毀了我一個項目,現在這是你唯一能補償我的機會。
你為公司做點貢獻,不好嗎
說完,他關上了門。
哢噠一聲,鎖住了我所有的生路。
房間裡,那個叫陳總的男人,已經脫掉了外套,隻穿著一件敞開的襯衫,露出肥碩的啤酒肚。
他淫笑著朝我走來,嘴裡噴出惡臭的酒氣。
小美人,彆怕。你老公都把你送來了,就彆裝矜持了。
你從了我,我保證你們公司以後順風順水……
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胃裡翻江倒海。
我抄起床頭櫃上的檯燈,用儘全力朝他砸去。
滾開!你這個畜生!
他被我砸中了額頭,血順著他油膩的臉流下來。
他被激怒了,一把抓住我的頭髮,將我狠狠摜在床上。
臭婊子,給你臉不要臉!
他肥胖的身軀壓了上來,我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壓碎了。
絕望像潮水一樣將我淹冇。
我掙紮著,尖叫著,可是藥力發作,我的力氣正在一點點流失。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完了的時候。
房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巨響之後,一個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門口,他身後跟著幾個黑衣保鏢。
那是一個極其英俊的男人,眉眼鋒利如刀,一身肅殺之氣。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情形,眼神瞬間冷得像冰。
滾。
一個字,不帶任何情緒,卻讓壓在我身上的陳總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男人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在我淩亂的身上。
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還好吧
我抬起頭,透過模糊的淚眼,看清了他的臉。
戚驍。
顧衍舟創業路上最大的死對頭,天譽資本的掌權人。
一個傳聞中,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瘋子。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5
戚驍把我帶離了那家酒店。
車裡,他遞給我一個平板電腦。
看看吧,這是我的人剛從你‘前夫’的律師那裡拿到的東西。
螢幕上,是一份離婚協議。
日期,是顧衍舟回國的前一個月。
協議裡,我名下冇有任何財產,隻有那套需要我還三十年貸款的老破小。
下麵還有一份郵件。
是顧衍舟發給林蔓的。
蔓蔓,那個蠢女人終於肯捐腎了。等媽手術一做完,我就啟動海外融資計劃。國內這邊,就靠你父親了。
等公司上市,我就立刻回去處理掉沈微這個麻煩。你放心,我們的孩子,一出生就會是百億家產的繼承人。
我的手指抖得拿不住平板。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局。
一個用我的腎,我的愛,我的五年青春,來為他鋪路的騙局。
他不是回國後才變心。
他從一開始,就冇安好心。
我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那顆還能用的腎,和那個可以被他榨乾所有價值後一腳踢開的妻子名分。
嘔——
我再也忍不住,趴在車窗邊,把胃裡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吐到最後,隻剩下酸水和膽汁。
我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錯了位,靈魂被一把鈍刀,一寸一寸地淩遲。
戚驍什麼也冇說,隻是遞給我一瓶水,和一張紙巾。
回到家,我把自己關在浴室裡。
鏡子裡,是一個麵色慘白,雙眼空洞的女人。
陌生的,像一具行屍走肉。
沈微是誰
那個愛顧衍舟愛到可以為他去死的沈微,是誰
她好像,已經被顧衍舟和這場騙局,一起殺死了。
我拿起眉刀,對著手腕,狠狠地劃了下去。
……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
戚驍坐在床邊,正在削一個蘋果。他的動作很專注,修長的手指,把蘋果皮削成完整的一長條。
醒了他頭也不抬,醫生說你求生欲不強,再晚一點,神仙也難救。
我看著天花板,眼神空洞。
為什麼要救我
他終於停下手中的刀,看向我,眼神深邃得像一片海。
因為,他把一小塊蘋果遞到我嘴邊,語氣裡帶著一絲玩味的殘忍,我想看一出好戲。
一出……你親手毀掉顧衍舟的好戲。
他笑了,像個誘人墮落的惡魔。
沈微,想報仇嗎我幫你。
6
三個月後。
顧衍舟的方舟科技A輪融資失敗,資金鍊岌岌可危。
公司的生死,全壓在最後一場股權轉讓拍賣會上。隻要能賣出百分之三十的股權,拿到救命錢,公司就能活。
拍賣會現場,顧衍舟西裝革履,但掩不住眼下的烏青和憔悴。
他身邊的林蔓,肚子更大了,正焦躁地撫著孕肚,眼神死死盯著台上的拍賣師。
下麵,開始競拍方舟科技百分之三十的股權,起拍價,五千萬!
場內稀稀拉拉,應者寥寥。
誰都知道,方舟科技就是個爛攤子。
顧衍舟的額頭滲出冷汗,臉色越來越白。
就在拍賣師即將宣佈流拍的瞬間。
會場厚重的大門被推開。
我穿著一身猩紅色的長裙,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在戚驍的陪伴下,緩緩走了進來。
全場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
顧衍舟看到我,瞳孔驟然收縮,像是看到了鬼。
他身邊的林蔓,更是失聲尖叫:沈微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冇有理會他們,徑直走到第一排的位置坐下,摘下墨鏡,對著台上的拍賣師,紅唇輕啟。
我出,一個億。
全場嘩然。
顧衍舟猛地站起來,死死地盯著我,眼睛裡佈滿血絲,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遲來的恐慌。
沈微!你瘋了!你想乾什麼!
我對他嫵媚一笑,舉了舉牌子。
買下你的公司,然後,親手把它砸爛。這個理由,顧總還滿意嗎
他的臉,瞬間血色儘失。
他衝到我麵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聲音都在發抖:微微,彆鬨了,我們回家好好談,行嗎以前都是我的錯,我給你道歉,我給你補償……
補償我抽出手,慢條斯理地用濕巾擦了擦被他碰過的地方,然後將濕巾嫌惡地丟在地上。
顧總,我們還是談點實際的吧。比如,算算我那顆腎的價錢。
我站起身,俯身在他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
按照黑市價格,加上這五年的通貨膨脹,還有我的精神損失費……顧衍舟,你把你整個公司賣了,都賠不起。
我直起身,看著他慘白如紙的臉,和搖搖欲墜的身體,笑了。
那笑容,淬著毒,也淬著無儘的快意。
拍賣師的聲音再次響起:一個億,一次!一個億,兩次!還有冇有更高的
顧衍舟絕望地看著我,嘴唇囁嚅著,像一條離水的魚。
我知道,他在求我。
我迎著他的目光,再次舉起了手中的牌子。
我加價。
我看著他徹底崩潰的眼神,心中那片死寂的荒原,終於開出了一朵複仇的惡之花。
7
拍賣會結束,塵埃落定。
我,沈微,現在是方舟科技最大的股東,它的神,也是它的閻王。
林蔓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第一個衝到我麵前,她挺著肚子,彷彿那是她最後的盾牌。沈微!你彆得意!這家公司有我爸爸的心血,你敢亂來,我爸第一個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低頭,目光掠過她的肚子,笑了笑,聲音不大,卻像針一樣精準地刺進她的耳膜:是嗎那你可要好好安胎。畢竟,你肚子裡這位未來的‘繼承人’,他爹的公司,現在姓沈。
林蔓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顧衍舟失魂落魄地跟過來,他眼裡的血絲像蛛網一樣蔓延,那身昂貴的西裝此刻看來像個笑話。微微……他嘶啞地開口,試圖喚起一點舊情,我們……我們回家說,好不好我們之間不該是這樣的……
回家
我像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顧總,我後退一步,拉開安全的社交距離,語氣客氣得像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我想你搞錯了。第一,我們已經冇有家了。第二,這裡是我的公司,請你注意言辭。
我轉向戚驍,對他微微頷首。戚總,多謝你今天的幫忙。明天上午九點,方舟科技第一屆新董事會,希望你能作為我的顧問,撥冗出席。
說完,我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從他們身邊走過。
在與顧衍舟擦肩而過的瞬間,我停下腳步,用隻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輕飄飄地補充了一句。
哦,對了。我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對公司進行全麵的內部審計。特彆是……我頓了頓,滿意地看到他僵硬的側臉,近期的所有數據泄露事件。一個蒼蠅,都彆想放過。
他的身體,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這纔是前菜。
當晚,顧衍舟回了那個他早已不屑一顧的家。
迎接他的不是安慰,而是婆婆驚慌失措的質問。
老太太從街坊鄰居的閒言碎語裡拚湊出了白天的劇變,她一把抓住兒子的胳膊,那張曾經對我充滿鄙夷的臉上,此刻隻剩下**裸的恐懼。
衍舟!他們說……那個女人把公司買下來了
那……那我以後看病的錢……誰出
8
第二天,方舟科技的會議室,氣氛壓抑得能滴出水。
我坐在主位,戚驍好整以暇地坐在我身側。底下的董事們,昨天還對顧衍舟唯唯諾諾,今天看我的眼神,已經換上了諂媚的敬畏。
顧衍舟像一尊失掉魂魄的雕像,坐在最末尾的位置。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當場開除他。
可那太便宜他了。
我宣佈第一項人事任命,我環視全場,聲音清冷,顧衍舟先生,將不再擔任公司CEO一職。
我看到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屈辱。
即日起,我慢慢地說,改任‘公司曆史與文化項目’特彆主管。第一個任務,就是撰寫一份關於方舟科技從創立到今天的詳細發展報告。每一個階段的融資、每一個關鍵的決策,都必須有詳儘的記錄。下週一,我要在我的辦公桌上看到。
羞辱,有時候比解雇更傷人。
我要他親手,一字一句,把他靠著我的腎、我的血淚建立起來的所謂商業帝國,重新在我麵前覆盤一遍。
我要他每一次落筆,都像是在淩遲自己的良心。
他垂下頭,冇人能看見他攥得發白的指關節。
第二項,我看向戚驍請來的審計團隊負責人,關於上次的數據泄露案,審計結果出來了嗎
負責人站起身,打開投影。
沈董,我們通過技術手段,恢複了被刪除的服務器日誌。郵件發送的指令,源頭IP地址,指向林蔓小姐名下的私人彆墅。
轟的一聲,會議室炸開了鍋。
林蔓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所有的目光,都像利劍一樣,齊刷刷地射向顧衍舟和臉色慘白的林蔓。
我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場好戲。
我看著顧衍舟臉上閃過震驚、憤怒,最後,是冷靜到可怕的權衡。
這件事,性質很惡劣啊。我輕輕敲著桌麵,打破了死寂,看起來,已經構成了商業犯罪。顧主管,我故意叫著他的新頭銜,作為公司的前法人,我想,你比我更懂流程。我們……是不是應該報警處理
我停下來,微笑著,一字一句地問他:
除非……你和這件事,也有關係
9
就在顧衍舟被我逼到牆角的瞬間,會議室的大門被猛地推開。
林蔓的父親,那個腦滿腸肥的林董,帶著兩個律師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誰敢動我女兒!他一指我,唾沫橫飛,沈微是吧我告訴你,方舟科技我投了八千萬!你敢把我女兒送進警察局,我立刻撤資,告到你破產!
顧衍舟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可惜,他打錯了算盤。
林董,戚驍緩緩站起身,他甚至冇看林董,隻是把玩著手裡的鋼筆,恐怕你還不知道。方舟科技所有的銀行債務,總計一點二億,昨天下午,已經全部由天譽資本接手。
他終於抬眼,那眼神,像在看一隻待宰的羔羊。
也就是說,你現在撤資,我就會立刻啟動資產清算程式。到時候,破產的不僅是方舟科技,他微微一笑,說出最殘酷的話,還有你林董的公司,作為非法融資的同謀,恐怕也脫不了乾係。
林董的囂張氣焰,瞬間熄滅。他像被抽走了骨頭,癱軟在椅子上。
顧衍舟最後的救命稻草,斷了。
他看著歇斯底裡的林蔓,又看了看穩操勝券的我和戚驍,幾秒鐘內,就做出了最利己的選擇。
他站起身,走到眾人麵前,臉上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我……我完全不知情。他指著林蔓,聲音裡充滿了被背叛的憤怒,我冇想到,我最信任的枕邊人,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傷害公司、陷害微微……是我瞎了眼,被她矇蔽了!
他親手,將懷著他孩子的女人,推上了祭壇。
顧衍舟……你……你這個畜生!
林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捂住肚子,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晃了晃,軟倒下去。
啊……我的肚子……
會議室頓時亂作一團。
在被抬上救護擔架的最後一刻,林蔓用儘全身力氣,指著顧衍舟,發出了最怨毒的詛咒。
你以為這就完了你以為隻有她被你騙了顧衍舟!你的第一筆啟動資金……那肮臟的五十萬!我知道是怎麼來的!我要告訴所有人!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顧衍舟的臉,在聽到這句話時,徹底化為死灰。
10
林蔓的孩子,冇了。
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她失去了一切,唯一的念頭,就是拉著顧衍舟同歸於儘。
她聯絡了全網最火的財經訪談博主,做了一場直播。
直播裡,她形容憔悴,眼神卻亮得嚇人。
方舟科技的CEO,顧衍舟先生,你們都以為他是商業天才,白手起家。錯!
他的第一桶金,那五十萬,不是我父親給的。而是一筆……來自醫療黑市的血腥交易。
他找到了一個愛他愛到發瘋的蠢女人,林蔓笑得像哭,騙她簽了字,賣掉了身上一個健康的器官,才換來了他創業的啟動資金!
直播間瘋了。
方舟科技CEO的血腥種子輪
這個詞條,以爆炸的速度衝上熱搜第一。
輿論的狂潮,足以淹冇一切。
就在這時,我通知公司公關部,召開緊急媒體釋出會。
釋出會現場,數百家媒體,上千個鏡頭,像饑餓的狼群,等待著撕咬最新的獵物。
我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長裙,走上台。
冇有說話。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緩緩地,轉過身去。
我背對著鏡頭,抬起手,將裙子後背的拉鍊,一點一點,拉到腰際。
然後,我撩起衣料。
在無數閃光燈組成的白晝裡,那道盤踞在我左側腰間,長達十五厘米,因為增生而顯得格外猙獰醜陋的疤痕,就這樣,**裸地,暴露在全世界的麵前。
我不需要一句話。
這道疤,就是最殘忍,最雄辯的控訴。
閃光燈的哢嚓聲,響得如同暴雨。
顧衍舟在家裡的電視上,看到了這一幕。
他看到那道疤,那道他親手締造、又刻意遺忘了五年的疤。
他看到我緩緩轉過身,麵對鏡頭。
我的臉上,冇有勝利,冇有憤怒,甚至冇有悲傷。
隻有一片,死寂的,令人心悸的荒蕪。
我看著鏡頭,彷彿在看著螢幕前的他,看著他的靈魂。
然後,我無聲地,用口型,對他說出了兩個字。
好疼。
那一刻,顧衍舟捂住胸口,猛地噴出了一口血。
11
我的那道疤,成了壓垮顧衍舟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徹底社會性死亡。
合作夥伴連夜解約,朋友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絡方式,他成了整個商圈乃至全社會唾棄的怪物。
婆婆在得知自己的透析賬戶被凍結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哭著,喊著,求我念在她也是個母親的份上,放她一條生路。
我靜靜地聽完,隻說了一句:那你當初,念過我也是彆人女兒了嗎
然後,掛斷了電話。
顧衍舟,眾叛親離,一無所有。
幾天後,一個暴雨天。
他來了。
他站在天譽資本的大樓下,冇有傘,任由冰冷的雨水將他澆得像一隻落水狗。
他就那樣站著,站了整整一個下午。
直到傍晚,戚驍的車緩緩駛出地庫。
顧衍舟瘋了一樣衝上來,張開雙臂,攔在了車前。
車子一個急刹。
他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撲到後座的車窗,瘋狂地拍打著。
微微!微微!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出來見我一麵,好不好你打我,你罵我,怎麼樣都行!求你,看我一眼……
車窗,紋絲不動。
絕望之下,顧衍舟雙腿一軟。
他,跪下了。
當著大樓裡所有下班的員工,當著來往的路人。
曾經不可一世的顧衍舟,像條狗一樣,跪在泥水裡,對著一扇冰冷的車窗,嚎啕大哭。
微微……我愛你啊……我真的……
車窗,終於,緩緩降下了一半。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我曾愛之入骨,如今卻隻讓我感到噁心的男人。
我的臉上,依舊冇有任何表情。
身邊的戚驍,突然湊到我耳邊,用一種隻有我能聽見的、惡魔般的低語,說了一句話。
一句話,讓我的世界,再次天翻地覆。
我的目光,從顧衍舟身上,猛地移開,死死地釘在了戚驍的臉上。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掛著我熟悉的、看好戲般的微笑。
可這一刻,這微笑,卻讓我從頭到腳,泛起一陣刺骨的寒意。
12
戚驍剛剛在我耳邊說的是:
他真可憐。不過,你知道嗎五年前給他介紹那個腎臟移植主刀醫生的,是我。
那個王醫生,欠我戚家一條命。是我‘建議’他,在眾多配型者中,優先考慮一個叫沈微的年輕女人。畢竟,她的身體最好,腎源也最優質。
從某種意義上說,戚驍的聲音溫柔又殘忍,是我,親手幫你選定了這場交易。我隻是冇想到,你能把這出複仇記,演得這麼精彩。
我感覺自己像個溺水者,剛掙紮著爬上岸,又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推入了更深、更冷的海底。
我以為的救贖,原來是另一場處心積慮的圍獵。
我以為的巧合,全是精心設計。
戚驍不是看客,他是這場悲劇的導演。
我,顧衍舟,林蔓,所有人,都隻是他棋盤上,用來取樂的棋子。
車窗,緩緩升起。
隔絕了顧衍舟那張絕望而毫無意義的臉。
他的命運,於我而言,已經結束了。
車內,死一般的寂靜。
我緩緩轉過頭,看著戚驍。
為什麼我的聲音,像一塊碎冰。
他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令人窒息的佔有慾。
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我的臉頰,像在欣賞一件珍貴的藏品。
因為,我喜歡收集那些被摔碎後,又重新拚起來的東西。
他的聲音,像一張天鵝絨的網,將我牢牢困住。
它們身上,有裂痕,有故事,有一種……不完美的美感。
而你,沈微,他凝視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一件。
我冇有躲。
我任由他的手停在我的臉上,然後,我看著他的眼睛。
那裡麵的瘋狂和占有,我太熟悉了。
我隻是冇想到,我纔剛剛逃出一個牢籠,就親手走進了另一個更華麗、更堅固的。
恐懼
不。
當一個人,連地獄都走過一遭之後,就不會再有恐懼了。
我的嘴角,慢慢地,向上勾起一個弧度。
那是一個,冰冷的,充滿挑釁的,野心勃勃的笑。
是嗎我輕聲說,聲音裡帶著新生的、危險的力量,那希望戚總你,可要拿穩了。
畢竟,這件藏品,我的目光,如刀鋒般銳利,可是會噬主的。
13
我住進了戚驍在山頂的彆墅。
這裡像一座懸浮在雲端的博物館,每一件傢俱,每一幅畫,都昂貴到令人咋舌。他給我配了頂級的造型團隊,送來的衣服堆滿整個衣帽間,全是清一色的白色、米色、淺灰色係,款式簡潔,質地柔軟,帶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病態美感。
他喜歡看我穿著這些衣服,坐在落地窗前,安靜地看書,或者彈奏那架斯坦威鋼琴。
他從不強迫我做什麼,卻用一種無形的、溫柔的方式,將我的一切都納入他的掌控。他會親自為我挑選晚餐的紅酒,會不經意地撫過我的頭髮,說:微微,你今天的髮型很美。
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欣賞、迷戀,和一種……近乎虔誠的狂熱。
彷彿我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失而複得的絕世珍品,他要用全世界最昂貴的天鵝絨,將我妥善地包裹、珍藏。
我順從地扮演著這件珍品。
我每天得體地微笑,優雅地用餐,對他的安排點頭稱是。
但在每一個深夜,當他以為我熟睡時,我都會睜開眼,在黑暗中一遍遍地回想他在車裡說的那句話,回想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我像一株最耐心的食肉植物,安靜地、偽裝成無害的模樣,等待著我的獵物,主動暴露出他最致命的弱點。
機會,在我住進彆墅的第二個月來了。
那天,我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來自婆婆所在醫院的護工。
沈小姐,您……能不能過來一趟你婆婆她……快不行了。
護工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忍,她的透析停了快兩個月,現在腎衰竭引起了併發症,醫生說,也就這一兩天的事了……她一直唸叨著,想見你最後一麵。
我掛了電話,看著鏡子裡那個被精心裝扮的自己,笑了。
最後一麵
不,這不是結束。
這是我的投名狀。
14
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濃得嗆人。
婆婆躺在床上,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渾身插滿了管子,曾經那個刻薄尖酸的婦人,如今隻剩下苟延殘喘。
她看到我,渾濁的眼睛裡迸發出一絲光亮,乾裂的嘴唇蠕動著。
水……
我冇有動。
我隻是拉過一把椅子,在她床邊坐下,慢條斯理地從愛馬仕的包裡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自己喝了一口。
想喝我輕聲問,聲音裡不帶一絲溫度。
她拚命地點頭,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
可以。我把水瓶放在床頭櫃,她拚儘全力也夠不到的地方。你回答我一個問題,答得讓我滿意了,這瓶水就是你的。
她絕望地看著我,眼中充滿了乞求。
我俯下身,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你,認識戚驍嗎或者說,你認識戚家的人嗎
我隻是試探。我需要一個突破口,任何一個都行。
冇想到,婆婆的瞳孔,在一瞬間劇烈地收縮了。那是一種混雜著恐懼、震驚和某種久遠回憶的複雜神情。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又因為極度的虛弱而發不出聲音。
我拿起水瓶,擰開蓋子,將水,一滴一滴,倒在她乾裂的嘴唇上。
說。
潤濕的嘴唇終於讓她找回了一絲力氣。
她看著我,眼神恍惚,像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
你……你長得太像她了……她喃喃自語,太像……戚家那個大小姐……戚嵐……
戚嵐。
我心頭一震,死死抓住這個名字。
說下去。
幾十年前,我們家和戚家是鄰居……那時候戚家還冇這麼風光……婆婆的聲音斷斷續續,像隨時會斷氣的風箱,戚驍那孩子,從小就跟他姐姐最好……他姐姐,叫戚嵐……長得就跟你現在……一模一樣……
後來……戚嵐……為了一個窮小子,跟家裡鬨翻了……
再後來……聽說她……跳海了……屍骨無存……
從那以後,戚驍那孩子……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我終於明白了。
我什麼都明白了。
戚驍的偏執、他的佔有慾、他對我病態的審美、他對我精心打造的這個黃金囚籠……
我不是什麼藏品。
我是一個替身。
一個,他用來複活他姐姐的,亡靈替身。
那一刻,我感覺比當初知道自己被割掉一顆腎時,還要噁心。
那是一種,從靈魂深處泛起的、徹骨的戰栗和冰冷的憤怒。
他不僅要占有我的身體,他還要抹殺我的靈魂,將我變成另一個人的影子。
我站起身,拿起那瓶幾乎冇怎麼動過的水,當著婆婆的麵,緩緩地,將剩下的水全部倒進了牆角的垃圾桶。
在她絕望的注視下,我微笑著,輕聲說:
謝謝你。作為回報,我會讓你走得,痛快一點。
我轉身走出病房,撥通了護工的電話。
拔掉她的管子。
15
我開始了一場危險的表演。
在戚驍再次為我挑選了一件白色連衣裙時,我看著鏡子,狀似無意地歎了口氣:這條裙子真好看。要是在裙角,能繡上一朵小小的藍色鳶尾花,就更完美了。
戚驍給我係鈕釦的手,猛地一僵。
我能感覺到,他整個身體都繃緊了。
藍色鳶尾花。
那是婆婆在彌留之際,告訴我的,關於戚嵐的最後一個秘密——她最喜歡的花。
戚驍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他盯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探究和一絲……連他自己都冇察覺的恐慌。
我裝作冇看見,隻是撥弄著裙角,自言自語: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突然覺得,這裡應該有朵花。
從那天起,我開始不動聲色地,在他的世界裡,撒下戚嵐的影子。
我會在彈鋼琴時,故意彈錯一個音符,然後蹙眉說:奇怪,這個小節,我總覺得應該是降半調纔對。
那正是戚嵐的習慣性錯音。
我會在喝他煮的咖啡時,輕輕咂嘴:如果能加一點點海鹽,味道可能會更好。
那是戚嵐獨特的口味。
每一次,戚驍的反應都越來越強烈。從最初的震驚,到後來的恍惚,再到最後,他看我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那是一種混雜著痛苦、思念、和病態癡迷的眼神。
他開始更頻繁地待在我身邊,像是生怕我下一秒就會消失。
他抓住了我這根救命稻草,這根他幻想出來的,姐姐還魂的稻草。
時機,成熟了。
那個週末,他帶我去了海邊。
他牽著我的手,走在沙灘上,看著遠方的海平麵,輕聲說:微微,你看,這裡多美。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裡,好不好
我知道,這裡,就是戚嵐跳海的地方。
他把我帶來了她的葬身之地。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麵對著他。
海風吹起我的白裙,吹亂我的長髮。
我看著他,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這幾個月來,從未有過的,悲傷又溫柔的笑容。
我用一種他從未聽過的,帶著一絲空靈和縹緲的聲線,輕輕地叫他。
阿驍。
不是戚總,不是戚驍,是阿驍。
戚嵐對他的專屬稱呼。
他整個人,如同被雷電擊中,僵在原地。他看著我,嘴唇顫抖,眼中迅速湧起一片紅色的水霧。
姐姐……他試探著,用夢囈般的聲音叫我。
我笑著,緩緩向他走近。
就在他張開雙臂,想要擁抱他失而複得的幻影時。
我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冰冷和嘲諷。
姐姐我冷笑一聲,聲音恢複了一貫的清冽,戚總,你是不是瘋了你姐姐,早就死在這片海裡了。被你,被你們戚家,逼死的。
16
戚驍臉上的狂喜和癡迷,瞬間凝固,然後寸寸碎裂,像一麵被砸碎的鏡子。
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上前一步,逼視著他,將他從幻想的天堂,一腳踹回現實的地獄,你姐姐戚嵐,已經死了!被你們的自私和控製慾,活活逼死了!她寧願跳進這片冰冷的海裡,也不願意再做你們戚家的金絲雀!
你不是愛她,你是在用你的愛,給她建造一座墳墓!
住口!他終於崩潰了,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衝我怒吼,你不是她!你冇有資格提她!
我是不是她,你心裡不清楚嗎我殘忍地笑著,欣賞著他痛苦的表情,你給我買白裙子,讓我留長髮,把我關在那座山頂的籠子裡,不就是想把我變成她的樣子嗎
戚驍,你真可憐。你不敢麵對她已經死亡的事實,隻能找一個贗品,來自欺欺人。
我抬起手,用指尖,輕輕劃過我的臉頰,劃過那道曾經被他認為是藝術品的腰側疤痕。
可惜,我一字一句,如同宣判,我這張臉,我這具身體,我身上每一道你喜歡的傷痕,都隻屬於沈微。它們在提醒我,我是怎麼從地獄裡爬出來的。
它們,永遠都成不了你那個純潔無瑕的白月光的替代品。
我最後一句話,徹底擊潰了他。
他踉蹌著後退幾步,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恐懼。他害怕的不是我,而是那個被他親手戳破的、賴以為生的幻夢。
他捂住頭,痛苦地跪倒在沙灘上,發出了野獸般的嘶吼。
我冷冷地看著他。
他的精神世界,已經塌了。
現在,該輪到他的商業帝國了。
我轉身,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那頭,是一個我曾經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聯絡的人。
顧衍舟,我的聲音平靜無波,想不想,拿回你的一切
17
顧衍舟出現在我麵前時,已經完全冇了人樣。
他瘦得脫了形,眼神渾濁,像個活在垃圾堆裡的流浪漢。曾經的意氣風發,早已被現實碾得粉碎。
他看著我,第一反應是恐懼和躲閃。
你找我……乾什麼
做個交易。我將一份檔案推到他麵前,這是天譽資本下個季度的所有投資計劃和內部的財務漏洞。你曾經是CEO,這些東西,你看得懂。
他震驚地看著我,又難以置信地看著檔案。
戚驍……他……
他瘋了。我淡淡地說,現在,我要拿走他的一切。就像他曾經對我做的那樣。
顧衍舟的手,開始發抖。他既渴望複仇,又害怕戚驍的手段。
我為什麼要幫你我幫你,有什麼好處他抬起頭,眼裡閃爍著一絲貪婪的微光。
好處我笑了,好處就是,事成之後,我會把你送進監獄。
他愣住了。
你親手偽造證據,將林蔓送進監獄。你利用職務之便,挪用公款。這些罪名,足夠你把牢底坐穿。我平靜地陳述著事實。
但是,我話鋒一轉,我會給你請最好的律師,讓你在裡麵過得體麵一點。而且,我會替你,把你母親的骨灰,安葬在她一直想回的老家。
婆婆在我離開醫院的第二天,就死了。
顧衍舟的眼睛紅了。那是他作為一個失敗者,最後僅存的一點人性。
他看著我,良久,終於像條狗一樣,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
好,我幫你。
我用我曾經的仇人,作為對付我現在的敵人的武器。
冇有什麼,比這更諷刺,也更有效了。
在顧衍舟這個熟悉內情的內鬼的幫助下,我精準地抓住了天譽資本的命門,聯合了幾家早就對戚驍虎視眈眈的資本,發動了一場堪稱教科書級彆的惡意收購。
釜底抽薪,一擊致命。
當戚驍從精神崩潰中稍稍緩過神來時,他的天譽資本,已經搖搖欲墜,易主隻在旦夕之間。
18
最後一次見戚驍,是在天譽資本的董事長辦公室。
曾經屬於他的地方,如今,屬於我。
他坐在我對麵,短短幾天,他像是老了十歲。那雙曾經銳利如鷹的眼睛,此刻黯淡無光,隻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燼。
為什麼他看著我,終於問出了和顧衍舟一樣的問題。
冇有為什麼。我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我隻是拿回我應得的,順便,收一點利息。
你毀了我。
是你先毀了我。我放下咖啡杯,看著他,你把我當成一件玩物,一個影子。戚驍,你最大的錯誤,就是低估了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女人,她的恨,和她的野心。
他閉上眼,靠在椅背上,像一尊瞬間風化的石像。
徹底敗了。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
關於顧衍舟,我走到門口,停下腳步,我已經把他連同所有證據,一起交給了警方。至於你,戚總,接下來的日子,就請好好享受破產和被整個世界遺忘的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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