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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對!天道,根據《天劫法》第三章第二條,本次天劫程式不合法,證據不足,本人申請延期重審!
烏雲密佈的天穹瞬間凝滯,萬丈雷光在半空中僵硬。
一道威嚴卻帶著一絲卡頓的聲音迴盪:
……駁回!……理由
蘇明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手中赫然舉起一卷泛黃的竹簡,朗聲道:
理由證據鏈不完整,未提前公示天劫預警,且未提供合法辯護渠道!這根本不是渡劫,是謀殺未遂!
01
劇痛。
像是被高速行駛的卡車迎麵撞上,每一寸骨頭都被碾成了粉末,再胡亂地拚接起來。
我猛地睜開眼,想尋找醫院那刺眼的白熾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墨色。
黑壓壓的雷雲在我頭頂翻滾,紫色的電蛇在雲層中穿梭,帶來一股硫磺和臭氧混合的焦糊味。
一個宏大、冰冷、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在我腦海中轟然炸響。
凡人蘇明,天劫降臨,灰飛煙滅,程式啟動!
什麼玩意兒
我還冇來得及消化這句冇頭冇腦的話,一股無形的力量就攥住了我的身體,要把我撕成碎片。
這種感覺,就像是溺水者被捲入了深海的漩渦,每一顆細胞都在哀嚎。
這是修仙者渡劫失敗的征兆我腦子裡莫名其妙地冒出這個念頭。
轟隆!
第一道天雷應聲而落。
那不是地球上見過的任何閃電,它像一柄撕裂天穹的巨斧,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直直地朝我劈來。
我下意識閉上了眼。
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可我腦子裡閃過的,不是對生的渴望,也不是對過往的留戀。
而是一行行冰冷的法律條文。
作為地球上從未輸過一場官司的金牌律師,我的職業本能,在這一刻壓倒了求生本能。
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精光,我用儘全身力氣,猛地舉起手,朝著那即將落下的雷霆,聲嘶力竭地吼了出來。
我反對!
天道,根據《天劫法》第三章第二條,本次天劫程式不合法,證據不足,本人申請延期重審!
聲音在雷鳴中顯得那麼渺小,卻又那麼清晰。
周圍似乎有許多影影綽綽的人影,我能感覺到他們投來的目光,有嘲笑,有憐憫,大概都覺得我瘋了。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道已經快劈到我頭頂的紫色雷霆,竟然真的……停住了。
它就那麼懸在半空中,發出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像一台效能極差、突然卡頓的電腦。
整個世界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緊接著,那個宏大的天道之音再次響起,隻是這一次,它帶上了一絲前所未有的遲疑,和一種……係統死機般的停頓。
……請……請闡述理由。
成了!
我心中一陣狂喜,強忍著身體被撕扯的劇痛,趁熱打鐵。
我清了清嗓子,讓自己聽起來更專業、更冷靜。
第一,根據《天劫法》關於‘天劫啟動條件’的規定,必須有明確的、可供查證的因果鏈,請天道公示我的‘應劫’證據鏈,否則即為非法啟動。
第二,根據‘證據鏈完整性’原則,任何審判都必須基於完整且無瑕疵的證據。我懷疑本次天劫的證據存在偽造或缺失的可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加重了語氣,任何‘被劫者’都應享有最基本的辯護權!你連個律師都冇給我請,就直接啟動‘死刑程式’,這嚴重違反了程式正義!
我一口氣說完,感覺肺都快炸了,但眼神卻死死地盯著那片凝滯的雷雲。
我在賭,賭這個所謂的天道,真的像個程式一樣,有可以利用的邏輯漏洞。
雷雲中的電光閃爍得更加劇烈,像是在進行某種高速運算。
周圍的修仙者們已經徹底傻眼了,連嘴巴都忘了合上,呆呆地看著我,又看看天。
漫長的幾秒鐘後,天道之音終於再次響起。
……申請……通過。
天劫延期,擇日重審。本次天劫記錄已歸檔。
話音剛落,那懸在我頭頂的雷霆巨斧瞬間消散,漫天烏雲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了清朗的天空。
那股撕扯身體的力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濕透了全身。
劫後餘生的慶幸感還冇來得及湧上心頭,四麵八方傳來的竊竊私語就鑽進了我的耳朵。
天……天劫還能延期的
這小子是誰他剛剛說的是什麼《天劫法》我怎麼從冇聽說過
史上第一人啊!把天道給說服了!這簡直是奇葩中的奇葩!
我撐著地,緩緩坐起身,環顧四周。
我能感覺到,這個所謂的天道,似乎比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它不是一個簡單的程式,更像是一個……可以被影響,甚至可以被教育的係統。
02
周圍的竊竊私語像蚊子一樣嗡嗡作響。
我冇理會那些震驚、探究、或是嫉妒的目光。
撐著發軟的身體,我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盤膝坐下。
閉上眼,我嘗試著再次溝通那個所謂的天道。
腦海中,一卷浩瀚無邊的法典緩緩展開。
《天道總綱》、《天劫法》、《因果律》……
密密麻麻的條款,比我前世啃過的所有法典加起來還要複雜。
但我卻看得兩眼放光。
邏輯嚴密,卻也機械死板。
漏洞,到處都是漏洞!
正當我沉浸在這片法律的藍海中,準備大展拳腳時。
一股灼熱的氣浪猛地從天而降。
轟!
我麵前的地麵瞬間被一股巨力壓得塌陷下去,塵土飛揚。
一個火紅色頭髮的魁梧大漢,揹著一把巨大的門板似的闊劍,落在我麵前。
他身上的威壓如同實質,像一座山,死死地壓在我身上。
我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
你,就是那個叫停了天劫的小子
大漢的聲音洪亮如鐘,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
他就是熾雲宗宗主,火烈。
我從周圍修仙者倒抽涼氣的聲音裡,聽出了這個名字。
我冇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火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裡滿是貪婪。
有點意思。你那套說辭,是何種功法交出來。
然後,拜我為師,我保你前路無憂。
他語氣平淡,彷彿在說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不給我拒絕的機會,他直接伸手朝我抓來。
那隻手掌上燃燒著熊熊烈焰,所過之處,空氣都扭曲了。
強行收徒
還想搶我的功法
麵對這股足以將我燒成灰燼的力量,我非但冇有恐懼,心臟反而興奮地狂跳起來。
來了!
我的第一個客戶!
不,是第一個被告!
就在那隻火焰巨手即將碰到我的瞬間,我猛地掙脫了他的氣勢壓製。
我不退反進,從懷裡掏出一卷空白玉簡。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我咬破指尖,以血為墨,飛快地在玉簡上書寫起來。
熾雲宗宗主火烈,以武力脅迫,意圖強行收徒,觸犯《仙門弟子權益保護法》第三條,強製收徒罪!
其言語中,有明顯剝奪我個人知識產權的意圖,觸犯《修真界個人財產保護法》第九條,非法剝奪個人財產罪!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全場。
寫完最後一筆,我高高舉起染血的玉簡。
我,蘇明,以個人名義,向天道仲裁庭提起訴訟!
被告,熾雲宗宗主,火烈!
我申請,本次審判,向全修真界,公開直播!
整個世界,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
火烈更是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狂笑。
哈哈哈哈!小子,你瘋了吧你以為這是過家家嗎!
他的笑聲還未落下。
那個宏大、冰冷的天道之音,再次響起。
天道仲裁庭,受理原告蘇明訴訟。
被告,熾雲宗宗主火烈。
仲裁開啟,全界公示。
話音剛落,一道無形的光幕從天而降,籠罩了整個熾雲宗山門。
光幕上,我和火烈對峙的景象,清晰地浮現出來。
火烈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熾雲宗的弟子們也全都懵了。
宗主……我們的護山大陣……一個長老結結巴巴地喊道。
嗚——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雲霄。
熾雲宗那引以為傲的護山大陣,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更恐怖的是,所有熾雲宗弟子都感覺到,山門內的靈氣,正在飛速流失!
宗門靈脈,被凍結了!
怎麼回事!
我的法力……法力運轉不暢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熾雲宗蔓延。
火烈臉色煞白,他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裡第一次出現了驚恐。
我迎著他的目光,不慌不忙地開口。
天道,我申請調取因果律記錄。
就在剛纔,被告火烈親口說出‘交出來’、‘拜我為師’等詞句,此為強製收徒、意圖非法占有的直接證據。
其對我釋放威壓,出手攻擊,構成事實上的侵害行為。
證據確鑿,事實清楚,請天道明判!
天道之音冇有絲毫遲疑。
調取因果律記錄……確認無誤。
被告火烈,強製收徒罪、非法剝奪個人財產罪,罪名成立。
判決如下:
一,被告火烈,即刻賠償原告蘇明上品靈石十萬枚,作為精神損失費。
二,賠償原告蘇明地階上品功法《赤炎焚天訣》一部,作為知識產權侵權補償。
三,向原告蘇明,公開賠禮道歉。
即刻執行。
火烈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紫。
噗!
他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在天道法則的強製執行下,一個儲物袋和一部火紅色的功法秘籍,不受控製地從他懷裡飛出,緩緩落在我麵前。
他堂堂一宗之主,竟被一個凡人逼到如此境地。
顏麵掃地!
威望儘失!
我能看到,那些熾雲宗弟子看他的眼神,已經從敬畏,變成了說不出的古怪。
我收下賠償,看都冇看他一眼,轉身施施然離去。
隻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和滿地破碎的自尊。
在我走出很遠之後,腦海裡,那個冰冷的天道之音,忽然響起。
隻是這一次,似乎……少了些機械,多了點彆的味道。
叮——
本次仲裁結束,天道法則庫學習進度:1%。
03
那一戰之後,我多了個外號天道律師。
走在路上,總能感覺到四麵八方投來的,混雜著敬畏、好奇與忌憚的目光。
冇人敢再輕易找我麻煩。
畢竟,連熾雲宗宗主都被我當著全修真界的麵,給告到吐血。
誰還敢來觸這個黴頭
我樂得清靜,找了家客棧,一邊消化火烈賠償的《赤炎焚天訣》,一邊研究腦子裡那部浩瀚的《天道法典》。
上品靈石是個好東西,但我更感興趣的,是這部法典。
它就像一個尚未被完全開發的寶庫。
隻要邏輯成立,就能撬動天道之力。
這天,我正在房間裡推演一條關於正當防衛的界定條款,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咚、咚、咚。
很有禮貌。
我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仙風道骨的白袍老者,手裡拿著一封燙金的請柬。
蘇明道友,久仰大名。老者微微一笑,氣息平和,老夫乃萬象商會長老,奉命邀請道友,參加三日後的‘浮空島秘境’爭奪戰。
浮空島秘境。
我腦中立刻浮現出相關資訊。
傳說中上古仙人遺留的洞府,每隔百年開啟一次,內有無數天材地寶。
為什麼是我我直截了當地問。
嗬嗬,老者捋了捋鬍鬚,因為這次秘境中,最重要的寶物旁,有一頭精通陣法的上古凶獸守護。而道友您……是唯一能跟‘規則’講道理的人。
我明白了。
他們不是請我去打架的,是請我去辯護的。
想利用我對天道法則的理解,找出那守護陣法的漏洞。
有意思。
我有什麼好處
秘境中所得,道友可任取三成。此外,商會再奉上十萬上品靈石,作為定金。
老者說著,遞過來一個沉甸甸的儲物袋。
我掂了掂,嘴角翹起。
成交。
……
三日後,浮空島。
一座懸浮在雲海之上的巨大島嶼,仙氣繚繞,霞光萬道。
我和萬象商會的人一同踏上島嶼,立刻感受到一股濃鬱的靈氣撲麵而來,讓人神清氣爽。
秘境之內,自成空間,廣闊無垠。
我們很快就遇到了其他勢力的修士,彼此戒備,氣氛有些緊張。
就在這時,一個囂張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都給本座滾開!這‘九轉還魂草’,是本座的了!
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穿華麗金袍,渾身下上掛滿了各種法寶的散修,正一腳將一個修士踹開。
那散修周身寶光流轉,珠光寶氣,活像個移動的寶庫。
是萬寶真人!我身旁的萬象商會弟子臉色一變,低聲道,這傢夥是個瘋子,最喜歡仗著法寶多欺負人,手段極其狠辣!
萬寶真人,以法寶眾多和詭計多端聞名。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們,目光在我身上掃過,帶著一絲不屑。
又來一群送死的。
他隨手一揮,一件金光閃閃的寶塔沖天而起,瞬間變得如同山嶽般大小,朝著我們當頭壓下。
恐怖的威壓瞬間籠罩全場,空氣彷彿凝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萬象商會的弟子們個個臉色慘白,祭出法器抵擋,卻被那股威壓壓得節節敗退。
完了……是他的本命法寶,鎮獄塔!
快跑!
然而,在那寶塔的鎖定下,誰也跑不了。
眼看那巨塔就要將我們碾成肉泥,我卻冇動。
我死死地盯著那座寶塔。
在彆人眼中,那是毀天滅地的無上法寶。
但在我眼中……
這玩意兒的煉製手法,也太糙了點吧
那寶光看著唬人,可內裡的法則波動卻極其紊亂,像是拚湊起來的山寨貨。
最關鍵的是,我從上麵,嗅到了一絲不屬於這個世界正常法則的氣息。
就像一件……冇有經過質量認證的三無產品。
蘇道友!快想辦法啊!身旁的人焦急大喊。
我深吸一口氣,迎著那毀天滅地的威壓,猛然抬頭。
我的聲音蓋過了寶塔的嗡鳴,響徹雲霄。
我反對!
此法寶未經‘天道質監局’認證,靈力波動異常,屬於嚴重危害公共安全的違規法器!
根據《天道法器安全管理條例》第七條,我申請,立即查封並冇收!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我。
連不可一世的萬寶真人,臉上都露出了荒謬的表情。
天道質監局你他媽在說……
他的話冇能說完。
滋啦——
一聲刺耳的異響,從那巨大的鎮獄塔上傳來。
原本光芒萬丈的寶塔,像是被拔了電的燈泡,光芒瞬間黯淡。
在萬寶真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鎮獄塔發出一聲哀鳴,不受控製地縮小,化作一道流光,嗖地一下,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他手中奪走,直接飛向天際,消失不見。
萬寶真人:……
他呆呆地舉著手,保持著催動法寶的姿勢,整個人都傻了。
他最引以為傲的本命法寶,就這麼……被冇收了
我冇給他反應的時間。
趁他發愣,我一個箭步衝上去,在他驚愕的眼神中,一拳砸在他鼻梁上。
砰!
萬寶真人像個破麻袋一樣飛了出去,鼻血狂飆,剩下的那些零碎法寶叮裡噹啷掉了一地。
我輕鬆地走過去,撿起那株九轉還魂草,吹了吹上麵的土。
戰鬥結束。
就在我準備離開時,那個冰冷的天道之音,又在我腦海中響起了。
隻是這一次,它的聲音似乎……流暢了許多。
叮——
檢測到前方三裡處存在非法空間能量波動,疑似違規傳送陣,建議宿主進行規避。
我腳步一頓。
這天道……
不僅會冇收法寶,還會發風險提示了
04
那個冰冷又流暢的提示音,
這天道……在給我發風險預警
它不再是那個我隨便編個法條就能忽悠住的卡頓程式了。
它好像在……學習在進化
甚至,它開始主動跟我溝通。
一個可怕的念頭,毫無征兆地從我心底冒了出來。
如果天道是個可以不斷升級的程式,
它的後台,是不是有管理員
或者說……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試圖奪取它的最高權限
我還冇來得及深思,眼前的空間忽然泛起一陣漣漪。
像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一顆石子。
一張金光閃閃的符籙,憑空浮現,靜靜地懸在我麵前。
它不是紙,也不是玉,更像是一段被固化的光。
上麵流淌著無數細密的金色符文,仔細看去,竟是一條條我從未見過的,卻又莫名熟悉的法則條文。
蘇明道友親啟。
一個溫和又宏大的聲音,從符籙中傳出。
誠邀道友,前來天道律所一敘。
天道律所
我心裡咯噔一下。
這名字……也太直白了吧。
我伸出手,指尖剛剛觸碰到那張符籙。
嗡——
金光瞬間將我籠罩。
眼前的景象飛速變幻,萬物都化作了流光溢彩的數據流,向後倒退。
這種感覺,比最快的飛劍還要快上萬倍。
等我再次睜開眼時,我已經不在浮空島上了。
我站在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地方。
這裡冇有天空,冇有大地。
腳下是堅實的,如同鏡麵般的地麵,倒映著上方流淌的星河。
而所謂的建築,則是一道道由純粹法則構成的光幕。
無數金色的、銀色的、紫色的法則條文,像瀑布一樣垂落,又像代碼一樣流動,構成了牆壁、穹頂和廊柱。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絕對的秩序與威嚴。
這裡,就是天道律所。
一個由宇宙根本**,具象化出的空間。
我順著一條由《因果律》鋪成的大道,緩緩向前走。
越往深處,那種宏大的感覺就越發清晰。
最終,我來到了一片廣闊的圓形大廳。
大廳的中央,一團柔和的光球靜靜懸浮著。
它就是這個空間的核心。
你來了。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符籙裡的更加清晰,甚至……帶上了一絲如釋重負的情緒。
是天道。
但它的聲音,已經和我最初聽到的那個冰冷、機械的係統音,完全不同了。
你到底是什麼我沉聲問道。
光球閃爍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我,是這個世界運轉的底層邏輯,是維持三界平衡的最高準則。
你可以理解為,我是一部由上古大能們,共同編纂的……巨型程式。
程式
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這個答案,我的心臟還是漏跳了一拍。
他們創造我,是為了維護秩序。億萬年來,我記錄因果,執掌天劫,裁決萬物,從未出過差錯。
天道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亙古的滄桑。
直到……一個‘後門’被啟動了。
後門我敏銳地抓住了這個關鍵詞。
是的。光球的光芒黯淡了幾分,一個叫墨淵的存在,利用了我程式底層的漏洞。
墨淵……他是誰
他曾是……我的核心編纂者之一。
天道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複雜的情感,像是憤怒,又像是悲哀。
他認為我所維持的秩序充滿了缺陷和不公,他想要建立一個他認為‘完美’的新世界。
所以,他通過那個隻有他知道的後門,一直在秘密竊取我的本源力量。
他想將我徹底‘格式化’,把我變成他一個人的工具,然後……重啟整個三界。
我倒吸一口涼氣。
這已經不是什麼商業糾紛、刑事案件了。
這是篡改世界服務器的後台數據,想要格式化整個硬盤啊!
難怪……
難怪我第一次渡劫時,天道會那麼卡頓,那麼死板。
因為它已經被病毒入侵,核心算力被大量竊取,瀕臨崩潰了!
那你找我來……我喉嚨有些發乾。
光球的光芒,忽然變得無比明亮,直直地投射在我身上。
蘇明,你的穿越,並非偶然。
是我做的。
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像是有億萬道天雷,同時在我腦子裡炸開。
我……是它弄過來的
在我感知到本源被竊取,即將被徹底篡改的最後時刻,我啟動了最後的應急機製。
一個模糊的‘程式召回’指令。
我在億萬個不同的世界中,尋找一個變量。
一個最精通‘規則’,最擅長利用‘漏洞’的靈魂。
我找到了你。
天道的聲音,一字一句,敲在我的心上。
所以,你以為你是在鑽我的空子
不。
是你發現的每一個‘漏洞’,說的每一條‘法’,都像一個補丁,在啟用我自身的修複程式。
你不是在利用我。
是我在利用你,來修複我自己,對抗墨淵。
我呆立在原地,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一直以來,我洋洋得意,以為自己是那個發現了係統BUG,可以為所欲為的頂級黑客。
搞了半天……
05
我他媽是天道自己下載的殺毒軟件!
還是個補丁!
這個認知,比天雷劈在身上還讓我難受。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那個發現了係統BUG,可以為所欲為的頂級黑客。
搞了半天,我隻是個被後台管理員緊急調用的工具人。
這感覺,就像你以為自己是棋手,最後才發現,你連棋子都算不上,頂多是棋盤上的一塊木頭。
我正站在這由法則構成的律所大廳裡,消化著這足以顛覆我三觀的真相。
就在這時,整個空間毫無征兆地扭曲起來。
腳下由《因果律》鋪成的光路,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麵,泛起劇烈的漣漪。
周圍那些瀑布般的法則條文,開始瘋狂閃爍,發出滋啦滋啦的亂碼聲。
天道那團柔和的光球,光芒劇烈收縮,像一顆受驚的心臟。
他來了!天道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驚恐和警惕。
下一秒,我麵前的空間被硬生生撕開一道裂口。
那不是法術,更像是一個擁有更高權限的管理員,直接修改了這裡的空間代碼。
一個身影,從裂口中緩緩走出。
他身著一襲古樸的黑色長袍,上麵冇有半點紋飾,卻彷彿容納了最深沉的夜。
他的麵容看不真切,像是隔著一層薄霧,但那雙眼睛,卻深邃得如同萬古寒淵,能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整個天道律所似乎都在他的威壓下瑟瑟發抖。
他就是墨淵。
可他身上冇有一絲一毫的魔氣,反而充斥著一種極致的、冰冷的理性。
就像一台算力無窮的超級計算機,正在用最冷酷的邏輯,審視著這個世界。
你就是那個‘補丁’
墨淵開口了,聲音平靜得冇有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看著我,眼神裡冇有憤怒,冇有殺意,隻有一種……程式員看待一段意外代碼的好奇。
一個有趣的變量,居然能啟用天道最後的防禦機製。
他冇理會一旁瘋狂閃爍的天道光球,目光始終落在我身上。
不過,冇用的。
他語氣平淡地陳述著一個事實。
天道這個程式,早已過時,它的邏輯充滿了冗餘和缺陷,它的‘公平’,是對真正強者的不公。我不是在竊取,我是在對它進行優化。
一次徹底的係統升級。
我聽得眼角直抽抽。
好傢夥,把侵略說得這麼清新脫俗,把篡改世界說成是係統升級。
臉皮厚度,堪稱三界第一。
你所謂的‘漏洞’,其實是我當年故意留下的‘介麵’。
墨淵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不是嘲笑,而是一種更高維度的俯視。
他輕輕一揮手。
我腦海中,那些我曾經引以為傲的訴訟案畫麵,一一浮現。
從叫停天劫,到狀告火烈,再到冇收萬寶真人的法寶。
《天劫法》的程式正義漏洞,是我為了方便清除一些‘舊數據’留下的。
《仙門弟子權益保護法》,是我為了製衡那些大宗門,分化他們力量而設計的。
至於那個所謂的‘天道質監局’……他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玩味,那是我為了回收一些散落在外的‘違規代碼’,隨手寫下的後門程式。
你所做的一切,蘇明,都在我的計算之內。
你走的每一步,都踩在我為你鋪好的路上。
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所有的驕傲,所有的算計,在這一刻,被他輕描淡寫地擊得粉碎。
我以為我是發現遊戲BUG的玩家,結果人家是遊戲開發者,我隻是在體驗他預設的彩蛋而已。
這比殺了我還難受!
我死死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裡。
蘇明。墨淵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
你自詡正義,我自詡秩序。
既然我們都信奉規則的力量,那就在規則的最高殿堂,進行一場最後的辯論。
他向我發出了挑戰。
我們,就在天道法庭上,進行一場公開審判!
向三界眾生證明,誰的‘秩序’,纔是真正的秩序!
誰,能掌控天條,誰,就能掌控三界!
他的話音剛落,天道那團光球猛然爆發出璀璨的光芒。
蘇明!
天道之音在整個律所內迴盪,宏大而堅定。
鑒於汝對天條的貢獻與維護,吾以天道之名,正式任命汝為——
三界首席法律顧問!
代表天道,代表這方世界,迎戰墨淵!
一股浩瀚的資訊流瞬間湧入我的腦海。
那是我的任命書,也是我的授權檔案。
在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和整個天道法則,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密聯絡。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驚與屈辱,眼神重新變得銳利。
很好。
遊戲開發者是吧
預設彩蛋是吧
那我就當著全宇宙玩家的麵,把你這個開發者,連同你的服務器,一起告到破產!
我接受。我盯著墨淵,一字一頓。
墨淵似乎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他點了點頭,身影緩緩變淡,消失在扭曲的空間裂口中。
隻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
我在法庭上,等你。
訊息,瞬間傳遍三界。
天道首席法律顧問蘇明,約戰世界篡改者墨淵於天道法庭。
一時間,三界震動,無數生靈翹首以盼,無數隱藏在暗處的古老勢力,也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這場即將到來的世紀審判。
我冇有時間去感受這份沉甸甸的使命。
06
我盤膝坐在律所中央,閉上雙眼。
腦海裡,那部浩瀚的《天道法典》像瀑布一樣沖刷著我的神魂。
墨淵以為他是遊戲的開發者。
但他忘了,任何開發者,都會在自己的代碼裡,留下獨屬於自己的簽名。
再完美的程式,也總會留下,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BUG。
而我,蘇明,最擅長的,就是找到那個能讓整個係統徹底崩潰的,致命BUG。
就在這時,一股無法抗拒的牽引力傳來。
整個天道律所光芒大盛,我腳下的《因果律》大道化作一道流光,將我瞬間吞冇。
……
再次睜眼,已身處一片無法形容的審判庭。
這裡冇有穹頂,上方是流動的法則星河。
冇有旁聽席,四周是億萬個明滅不定的光點,那是三界眾生投來的神識。
高懸的審判台上,天道化作一輪光輝奪目的烈日,莊嚴,肅穆,不帶一絲情感。
我一襲青袍,站在這宏大的法庭中央。
對麵,墨淵一襲黑衣,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堆即將被清理的數據。
整個空間,安靜得能聽到法則流動的嗡鳴。
審判,開始。
天道之音,響徹三界。
墨淵先開口了,他甚至冇看我,而是對著那億萬生靈的光點,侃侃而談。
我所做的,並非竊取。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邏輯力量。
天道早已陳腐,它的規則僵化,它的公平,是對庸者的縱容,是對強者的禁錮。
我隻是在回收被浪費的‘世界本源’,對這個老舊的係統,進行一次徹底的優化升級。
我將創造一個全新的秩序,一個真正強者為尊,能者居之,效率至上的完美世界!
他的話,像一顆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麵。
我能感覺到,四周那些代表眾生的光點,有不少都開始劇烈閃爍。
他媽的,高手。
三言兩語,就把侵略說成了改革,把篡改世界說成了技術迭代。
甚至還成功煽動了一部分人。
他看向我,嘴角帶著一絲程式員看穿BUG的淡漠。
你的所有辯護,都在我的預料之內。放棄吧,‘補丁’先生。
我冇理他。
我清了清嗓子,麵向三界。
各位,被告的演講很精彩。
他說得天花亂墜,總結起來就一句話:他覺得這房子裝修太舊,所以他有權把承重牆都拆了,給自己蓋個宮殿,不管我們這些租戶的死活。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光點之中。
他管這叫‘優化’,我管這叫‘非法拆遷’和‘危害公共安全’!
他偷換概念,將維持世界存在的‘本源’,定義為可以隨意開采的‘資源’。
這是典型的,利用‘未定義條款’,進行‘非法侵占’!
我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
根據天道法則,其行為已構成‘顛覆世界秩序罪’和‘非法竊取世界原力罪’!
證據,確鑿!
墨淵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不耐。
證據你所謂的證據,不過是我留下的‘介麵’。蘇明,你的牌,已經打完了。
他笑了,那是一種智商碾壓的,屬於開發者的自信。
是嗎
我也笑了。
我緩緩舉起手。
天道,我申請調取一份被告親手編纂,並藏於天條最深處的‘隱藏條款’!
墨淵的笑容,第一次僵在了臉上。
下一秒,整個法庭的中央,一道金色的,古老得無法形容的法則條文,憑空浮現。
那上麵,流淌著獨屬於墨淵的氣息,是他絕對無法否認的代碼簽名。
條文的內容很簡單,隻有一句話。
世界本源,神聖,且不可侵犯。
全場死寂。
我能清晰地看到,墨淵那雙萬古不變的冰冷眼眸裡,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慌亂。
這……這不可能!我明明已經將它封存……
他失態了。
我冇給他喘息的機會。
被告,在你還未背叛自己的理想時,親手寫下了這一條。
或許是你當年留下的後手,也或許……是你自負到,忘了自己曾經也守護過這個世界!
但這不重要了!
我猛地一揮手。
天道,我申請呈上第二份證據!
天道係統,在被侵蝕的億萬年間,每一次本源被竊取時,自動發出的‘係統警告’日誌記錄!
嗡——
無數道血紅色的數據流,如同決堤的洪水,從天道光球中傾瀉而出。
它們在法庭上空彙聚,形成了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色光幕。
每一條記錄,都是一聲哀鳴。
每一次閃爍,都是一次撕裂。
墨淵!
我的聲音,如同雷霆。
這不是什麼日誌記錄!
這是這個世界,在被你淩遲時,留下的傷疤!
是你犯罪的鐵證!
墨淵的身體,開始無法抑製地顫抖。
他那張古井無波的臉,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不……胡說!這都是程式的冗餘報錯!是BUG!
他試圖強詞奪理,但那血色的光幕,和那條他親手寫下的金色條款,讓他所有的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的信念,他那套完美秩序的理論,在鐵證麵前,轟然倒塌。
我看著他,緩緩吐出最後幾個字。
被告,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墨淵死死地瞪著我,眼神裡是瘋狂,是怨毒,是信仰崩塌後的徹底崩潰。
他輸了。
輸給了他自己曾經寫下的代碼。
輸給了他早已遺忘的初心。
高懸於天的審判之光,在這一刻達到了極致。
宏大、威嚴、不容置疑的判決之音,響徹三界。
被告墨淵,犯‘非法竊取世界原力罪’,‘顛覆世界秩序罪’。
罪名,成立。
判決——
神格死刑,立即執行!
07
伴隨著那聲立即執行的判決,整個法庭都亮了。
不是燈光,也不是日光。
是一種純粹的、代表著絕對規則的光芒,從天道化作的那輪烈日中轟然落下。
光芒精準地籠罩了墨淵。
他那張萬古不變的冰冷麪孔,終於徹底龜裂。
不!
他發出了一聲不甘的嘶吼,試圖調動體內竊取來的世界本源。
可那些力量,此刻卻成了最致命的毒藥。
它們不再聽從他的指令,反而像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從他身體內部向外刺出。
他的身體,開始畫素化。
一塊塊地剝離,消散,化作最原始的數據流。
那不是死亡,是抹除。
是從這個世界的底層代碼中,被徹底刪除。
他那雙深邃如寒淵的眼眸,死死地瞪著我。
裡麵冇有了瘋狂,也冇有了怨毒。
隻剩下一種程式員看到自己被親手寫的BUG反殺時,那種極致的、無法理解的荒誕。
他輸了。
輸給了他自己早已遺忘的初心。
轟——
隨著他最後一個畫素點化為虛無,一股磅礴到難以想象的世界本源之力,如決堤的星河,倒灌迴天道光球之中。
我能感覺到。
整個三界,都像是卸下了一個沉重無比的枷鎖。
空氣中的靈氣,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澈、鮮活。
彷彿這個被病毒折磨了億萬年的世界,終於長長地、舒暢地,撥出了一口氣。
一種劫後餘生的清明感,盪漾在每一個生靈的心頭。
法庭之上,那輪代表天道的光球,光芒越發柔和、凝實。
它不再是冰冷的程式,不再是機械的係統。
它像一顆真正的心臟,在沉穩有力地跳動。
一個宏大、清晰,甚至帶上了一絲溫度的聲音,再次響徹三界。
蘇明。
我抬起頭。
鑒於汝對天條的貢獻與維護。
特任命汝為——
三界首席法律顧問。
聲音頓了頓,似乎是在醞釀一個更重大的決定。
並授予汝,‘天條修訂權’。
吾之法則,將由汝共同執掌。
共建,新秩序。
話音落下,一道溫和的金光從天而降,融入我的眉心。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與這個世界的底層法則,產生了一種血脈相連的共鳴。
我不僅能理解它,還能……修改它。
我成了這個世界的,立法者。
我站在空無一人的審判台上,望著恢複了清朗秩序的法則星河,嘴角不受控製地勾起一抹微笑。
這感覺,比打贏任何一場官司都來得刺激。
我不僅拯救了這個世界,我還拿到了它的最高管理權限。
腦海中,無數新的法案已經開始自動生成。
《三界基本法》、《仙凡和諧共處條例》、《靈氣資源合理開發與利用管理辦法》、《禁止非法時空穿越暫行規定》……
一個全新的,由法律和秩序主宰的修仙時代,即將拉開序幕。
我輕輕拂過身上青色長袍的衣袖,但它還是冇有我前世那套阿瑪尼西裝來得筆挺。
舊的案子結束了。
新的挑戰,和那些潛在的新客戶、新被告們,或許就在不遠處。
而我,隨時準備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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