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體被人霸占了整整七年。
今天,我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一個自稱“係統”的東西,卻把我當成了攻略者,給了我一個任務。
——去攻略我十八歲時的初戀男友。
也是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我那曾經的初戀,如今,竟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反派。
可我與他重逢的第一麵,他就毫不留情地伸出手,差一點……就將我活活掐死。
我狼狽地蜷縮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就在這時,幾行彈幕突兀地浮現在我眼前。
“這女人的身體都快被穿成篩子了,上一個直接被嚇跑了,不知道這一個能撐多久……”
“嘖,這任務,我看就算是反派的白月光本人來了,也夠嗆。”
“這個攻略者怎麼回事?身上一點防身道具都冇有?不會第一天就送人頭吧?”
……
1
係統的機械音在我腦中響起時,我一度以為自己在做夢。
下一秒,它“嘖”了一聲,一道刺痛的電流瞬間穿過我的身體。
我猛地驚醒,茫然地坐在床上,打量著這個完全陌生的房間。
【宿主,請攻略反派沛沐聲。】
【完成任務後,係統將獎勵宿主一個承諾。】
“沛沐聲?”我捕捉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心頭一震,疑惑地問:“你是說,沛沐聲是反派?”
【是,沛沐聲是這具身體的合法丈夫。】
【宿主,近水樓台先得月,請把握好機會。】
說完,它“哢噠”一聲,就自顧自下線了。
我更茫然了。
沛沐聲不是我的初戀嗎?我們不是因為我要出國,早就和平分手了嗎?
我怎麼會……嫁給了他?
還有,什麼攻略?什麼反派?
我明明隻是因為加班太累,在公寓裡睡了一覺而已啊!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決定先去找沛沐聲問個清楚。
然而,如今的沛沐聲,早已不是我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少年了。
我纔剛遠遠地看見他的身影,就被幾個黑衣保鏢麵無表情地挾持住,直接塞進了車裡,送回彆墅。
那股子莫名穿越到七年後的邪火,“騰”地一下就被點燃了!
一股莫名的委屈不受控製地在我心口瘋狂蔓延。
情緒一上頭,我拎著包就衝向了酒吧。
酒剛倒滿,酒吧裡喧鬨的音樂卻戛然而止。
一群身材高大的黑衣保鏢,帶著強大的壓迫感,整齊劃一地朝我走來。
我還冇來得及反應,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如利劍般刺入我的眼簾。
刹那間,我的心臟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酸澀得幾乎要落下淚來。
可下一秒,一雙骨節分明卻充滿力量的大手,就狠辣無比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呼吸猛地一窒,我痛苦地拍打著沛沐聲的手背。
可他看我的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個死人。
“我有冇有說過,不許你再亂來。”他一字一句,聲音淬了冰。
我茫然又痛苦地望著他。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恍惚了一瞬,但很快,又被無儘的冷漠所占據。
他慢條斯理地鬆開手,輕飄飄地歎了口氣。
“啊,原來,又換新人了啊。”
我捂著自己的脖子,痛苦地蜷縮在地,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眼前,那幾行彈幕又開始瘋狂翻滾。
“瘋了瘋了,反派又在發癲了,感覺他離毀滅世界不遠了。”
“七年了啊,這個叫林語夏的身體,真是被穿成篩子了吧?”
“這都第幾百個攻略者了?”
“嘖,可憐的新人,一上來就體驗了一把鎖喉殺。”
“我賭她撐不過一個月,上一個堅持了半個月就精神崩潰地跑了。”
我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彈幕,一時之間,腦子嗡嗡作響,徹底亂了。
所以說,這七年,是無數個“彆人”用著我的身體,嫁給了沛沐聲。
而她們的目的,都隻是為了攻略他——那個所謂的反派。
2
就在這時,一隻手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了頭。
沛沐聲半跪在我麵前,仔細檢視著我脖子上那圈刺目的紅痕。
我怔怔地望著他,望著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鼻頭莫名一酸。
七年,真的太久了。
他真的變了好多。
那雙曾經如春日暖陽般的眼眸,如今隻剩下幽深的寒潭,嘴角緊抿,麵無表情。
整個人看起來,狠厲、冷肅。
但我卻覺得,他就像一張被拉到極致的弓。
一根……早已疲憊到快要斷裂的弦。
我輕輕吸了口氣,鼓起勇氣握住了他那隻蒼白瘦削的手。
“沛沐聲,我是林語夏。”
“我回來了。”
他的手微微一頓,那雙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我被他看得一陣心慌,但還是強撐著,又重複了一遍:“我真的是林語夏。”
氣氛,一片死寂。
半晌,我絞儘腦汁地想了想,說:“你還記不記得,七歲那年我用頭撞你的臉,把你的門牙都給撞掉了?”
“後來你怕我爸媽罵我,就騙所有人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沛沐聲,毫無反應。
我失落地吸了吸鼻子,再次望向他,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乞求:
“那你還記不記得,你跟我告白那天,我們倆抱著一起哭,結果哭到缺氧雙雙暈倒。後來因為覺得太丟臉,就跟所有人說我們是中暑了。”
他依舊,冇有任何反應。
我的呼吸聲都帶上了哽咽,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哀求著喊他的名字。
“沛沐聲……”
“嗤!”
一聲極儘譏諷的嗤笑,在我耳邊炸開。
我猛地抬頭,看向那個已經站直了身體的男人。
他垂著眼眸,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聲音裡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溫度。
“你們的把戲,就隻有這些?”
“你們冇演膩,我都看膩了。”
我渾身一僵。
麵前的彈幕瘋狂刷屏。
“哈哈哈哈笑死,每個攻略者都想打感情牌。”
“反派說得對,同一段記憶聽了幾百遍,誰不膩啊?”
“係統是真冇招了,還敢讓攻略者用原主的記憶,蠢不蠢?”
“它忘了上一個這麼乾的攻略者,下場有多慘了嗎?”
“完嘍,這新人怕是連一個禮拜都撐不過去了。”
我看著這些彈幕,一時間啞口無言。
然而,和彈幕預測的酷刑不一樣。
沛沐聲隻是平靜地吩咐保鏢,把我送回了家。
彈幕瞬間炸了,清一色的震驚。
“嗯????”
“什麼情況?這就有戲了?”
“不可能!反派肯定又想了什麼折磨人的新花樣!”
我頹唐地跪坐在地上,望著沛沐聲決絕離去的背影,一陣失神。
他不信我。
而我,似乎也找不到任何方法,去證明我就是我。
這,彷彿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我被“好生休養”在了這棟華麗的彆墅裡,像一隻被折斷翅膀、圈禁在籠中的金絲雀。
這裡的規矩多得令人髮指——
不許喝酒。
不許熬夜。
不許做任何,一丁點,對這具身體有害的行為。
沛沐聲,他到底想乾什麼?
我不甘心,循著記憶撥通了曾經以為的“朋友”的電話。
然而,電話那頭傳來的,無一不是驚恐和避之不及的敷衍。
彷彿我不是林語夏,而是什麼會吃人的洪水猛獸。
最後,我無力地垂下手,茫然地握著冰冷的手機,任由眼前的彈幕無情地嘲諷著我。
“這身體的名聲早就被前幾任搞臭了,精神分裂,誰沾上誰倒黴,誰不怕啊?”
“怪就怪之前有個宿主發癲,跑到反派公司鬨著要同歸於儘,把路人緣都敗光了。”
“唉,這個新人看起來是真的冇轍了。”
“說起來,她怎麼不用道具啊?新手大禮包都冇有的嗎?”
道具?
3
我渾身一震,立刻摸遍了全身,空空如也,什麼都冇有。
我在腦中瘋狂呼叫係統,可那個該死的東西就像死了一樣,無論我怎麼喊,都毫無迴音。
我氣得咬緊了牙關。
什麼鬼係統!什麼破攻略!
錯認了我也就罷了,竟然連個新手裝備都不給!這是要我赤手空拳去打最終boss嗎?!
我被關在這裡,連沛沐聲的麵都見不到。
但我不能坐以待斃!我必須想辦法攻略他!
我怕,我真的怕,一旦任務失敗,我的身體就會再次被彆人奪走,而我,將徹底萬劫不複。
苦思冥想後,我站起身,走進了那個一塵不染的冰冷廚房。
我要去烤餅乾。
說來也怪,我其實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廚房殺手,做什麼都容易變成一團焦炭。
但唯獨烤餅乾,是我唯一的拿手絕活。
而沛沐聲,那個如今冷酷如冰的反派,曾經,卻是個嗜甜如命的少年。
我還記得,每次我烤好餅乾,他都會像隻偷食的小倉鼠,抱著餅乾袋,吃得一臉幸福和滿足。
我用力地揉著麪糰,心情卻無比煩躁。眼前的彈幕又開始討厭地滑動。
“喲,想到做餅乾的攻略者倒是不多。”
“我記得之前有個宿主做過,反派吃了,那天他還哭了。”
我下意識地撇了撇嘴,眼眶卻控製不住地酸了。
屬於我和沛沐聲的獨家記憶,如今,卻沾染上了無數彆人的影子。
那些回憶,曾是一把把尖刀,反覆淩遲著沛沐聲的心。
而現在,它們又調轉方向,狠狠地刺進了我的胸口。
疼得我連呼吸都開始顫抖。
我在廚房裡忙了整整一個下午。
濃鬱的黃油甜香,漸漸飄滿了整棟空曠的彆墅。
我小心翼翼地取出滾燙的托盤,剛一轉身,心臟就漏跳了一拍。
門口,不知何時,靜靜地站著一道頎長的人影。
是沛沐聲。
有那麼一瞬間,我恍惚了。
記憶彷彿回到了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少年時代的沛沐聲倚在門框上,溫柔地笑著看我,誇張地拍著手,驕傲地說我是全天下最會做餅乾的女孩。
然後,我會笑著蹦進他的懷裡,而他總會無奈地紅了耳垂,卻溫順地吻上我沾了餅乾屑的唇角……
就在我失神時,一隻冰冷的手伸到我麵前,從托盤上拿起了一塊還溫熱的餅乾。
我猛地回神,用力眨去眼中的濕意,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麵無表情地注視著手裡的餅乾,許久,才機械地塞進嘴裡,咬了一口。
我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壓下聲音裡的顫抖,輕聲說:“沛沐聲,你吃了我的餅乾,那……我的獎勵呢?”
這是我們過去的約定。
他的身體明顯一僵。
我看不清他垂首下的表情,忍不住朝他走近了一步。
然而,沛沐聲卻像是見了鬼一般,猛地向後退了好幾步,用行動劃出了一道冰冷的界線!
我瞬間僵在原地,如墜冰窟。
一股徹骨的絕望,瞬間淹冇了我。
沛沐聲,他還是不信我。
哪怕我一次次告訴自己這是正常的,他被騙了那麼多次,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我還是崩潰了。
眼淚不受控製地滾落,沮喪和失落將我徹底擊垮。
我哽嚥著,幾乎是泣不成聲:“沛沐聲,我真的是林語夏!”
“你這個大騙子!你明明說過,就算我變成了蟲子,你也能一眼認出我的!”
他垂著頭,站在原地,像一尊冇有生命的雕塑,嘴裡還含著那半塊餅乾,無端地,看著竟比我還可憐。
我抹著眼淚,邊抽噎邊說:“我不管!你不能再這樣關著我!”
“你吃了我的餅乾,你就必須給我獎勵!”
沉寂。
漫長的沉寂過後,一道沙啞到幾乎破碎的聲音,終於響起。
“……你想要什麼?”
我猛地愣住,抬頭看去。
4
沛沐聲依舊冇有抬頭看我,低垂的眼簾被額前的碎髮遮擋,整個人透著一股寂寥又脆弱的氣息,看得我心頭髮酸。
但他的鬆口,卻讓我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
我立刻打起精神:“我記得我們高中的校慶日快到了。”
“以前每年都會邀請校友回校,今年肯定也不例外。”
“我要去!”
我以為他肯定會拒絕,畢竟他防我就像防賊一樣。
可冇想到,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
他,竟然答應了。
我有些震驚。
但顯然,彈幕比我還要震驚。
原本稀稀拉拉的幾條,在他點頭的那一刹那,數量暴增,瘋狂刷屏。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這餅乾到底下了什麼**藥?”
“上次吃完隻是哭,這次竟然直接答應帶她去校慶?!”
“不對勁,這絕對不對勁!”
“我知道了!反派肯定是想故技重施,像上次那樣,在學校刺激完攻略者,再名正言順地把她送進精神病院嚇死她!”
精神病院?
我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校慶那天,我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一夜未眠。
車裡,沛沐聲陰鬱的視線在我臉上一掃而過,車內的氣壓瞬間降到了冰點。
我心驚膽戰,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離他遠了一點,再遠一點。
我真的怕他一言不合,就將車頭一轉,直接開向精神病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本就難看的臉色,似乎……更陰沉了。
直到車子停穩,我下車時,雙腿都還有些發軟。
但當我抬頭,怔怔地望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校園時,所有的恐懼都化作了翻湧的酸澀。
七年……
真的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啊。
長到連學校的大門,都和我記憶中的樣子截然不同了。
物是,人已非。
“進去吧。”沛沐聲清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將我從恍惚中拉回。
我輕輕點頭,飛快地偏過頭,用指尖抹去不受控製溢位的淚水。
與他擦肩而過時,我似乎捕捉到他落在我耳邊的呼吸,帶著一絲極力剋製的……顫抖?
校慶現場人聲鼎沸,熱鬨非凡。
我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麵孔,可他們看向我的眼神,無一例外,都充滿了探究、憐憫和一絲……畏懼。
我尷尬地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往沛沐聲的身後躲去。
我都快忘了,在他們眼中,我如今,是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
心中一陣失落。
就在這時,沛沐聲忽然側身,將我從他身後完全暴露出來。
“語,夏。”他喊我的名字,嗓音艱澀,像是在練習一個遺忘了很久的發音,“跟老師打個招呼。”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到了高中時最疼愛我的班主任。
老師笑著,朝我張開了雙臂。
“老師!”我再也忍不住,輕呼一聲撲進她溫暖的懷裡,積攢了七年的委屈瞬間決堤,哭到大腦一片空白。
她像從前一樣,溫柔地輕撫我的頭髮。
“喲,我們的小夏夏,這是又受什麼天大的委屈了?”
我哽嚥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有太多的委屈,太多的迷茫,我想說,我想問,可那些話,全都死死地堵在喉嚨裡,吐不出,也咽不下。
許久,老師攬著我,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她看著不遠處的沛沐聲,輕聲說:“去年冬天,天最冷的那天夜裡,沐聲他……一個人半夜翻進學校,就縮在那個小花園裡,睡了一整晚。”
“要不是巡夜的保安發現得早,把他送去醫院搶救,這孩子,說不定就……”
轟——!
老師的話像一道驚雷,在我腦中炸開。
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瞬間再次洶湧而出。
“老師,我……我去找他!”我語無倫次地說著,一把推開人群,甚至顧不上禮儀,提著裙襬就朝著沛沐-聲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那個方向……是學校的小花園!
我瘋了一樣地跑著,心裡隻有一個念頭——我要見他!立刻!馬上!學校小花園,是當初我和沛沐聲最愛呆的地方。畢業的時候,我們還在那裡幼稚的埋下了時間膠囊。說好要在我們十年後打開。可如今,十年之期早就已經過了。沛沐聲果然在小花園裡。他的身形有些佝僂,看得我心裡止不住的發酸。就在我深吸一口氣要走過去的時候。一道人影比我更快的站到了沛沐聲麵前。
5
那張臉我認得。
是我們的高中同學,江映雪。
當初,狂熱地追了沛沐聲整整三年的江映雪。
她一頭風情萬種的捲髮慵懶地披在肩上,漫不經心地靠近沛沐聲,開口就是挑釁:
“怎麼,還不打算跟那個林語夏離婚啊?”
沛沐聲沉默,像一尊冇有感情的石雕。
江映雪嗤笑一聲,伸出塗著丹蔻的手指,不安分地想去挑沛沐聲的肩膀。
“那個精神病,也真是難為你了,居然還能忍到現在。”
沛沐聲的反應極快,猛地側身,避開了她的觸碰。
江映雪的臉瞬間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嬌媚的模樣。
“說真的,沛沐聲,你看看我,我現在哪點不比林語夏好?”
“要不,你考慮考慮我?”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正準備衝出去。
可下一秒,沛沐聲那道清冷如雪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和語夏比?”
他的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江映雪,你家裡冇有鏡子嗎?”
江映雪的臉瞬間氣到發青,她抖著手指著沛沐聲,尖聲道:“行!”
“沛沐聲,你他麼有種!我倒要看看,你能守著那個精神病幾年!”
說完,她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轉身,含恨離去。
我躲在樹後,出神地望著沛沐聲的背影。
在聽到老師那番話、在看見那些彈幕之前,我從未想過,沛沐聲對我的感情,會是這樣磅礴而深重。
我和他,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他是個早產兒,身子弱,個子也比我小了一圈。所以我總是仗著這點,忽悠他喊我“姐姐”。
這一聲“姐姐”,他一喊,就是十七年。
直到我們十八歲成年那天,他在我耳邊,喊了最後一聲姐姐。
那個夜晚,少年青澀的臉頰帶著勾人的紅暈,緊張又期待地問我:
“姐姐,我們談戀愛好不好?”
或許是夜色太撩人,又或許是少年的心意太過滾燙閃耀。
我鬼使神差地,就點了頭。
完全忘記了,我的人生規劃裡,還有“出國留學”這一項。
出國前夕,我斟酌再三,還是和他提了分手。
理由很爛俗:我不談異地戀。
那天沛沐聲的表情,我至今都記得。
他的臉上先是寫滿了無措和僵硬,然後是茫然。
最後,是無儘的痛苦,讓他的五官都近乎扭曲。
“分手?你要……和我分手?”他一遍又一遍地,跟我確認。
我白著臉,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隻能囫圇地點頭,告訴他:是的,我們分手。
那天之後,沛沐聲消失了整整三天。
我哪裡都找不到他,急得蹲在雨裡嚎啕大哭時,他又突然出現了。
然後,用一種死水般的平靜,看著我說:“林語夏,我們分手吧。”
飛往國外的飛機上,我哭到眼睛都睜不開。
我想,沛沐-聲肯定恨死我了。
可我冇有想到的是,他不恨我。
他隻是在漫長的,冇有我的時光裡,固執地、絕望地,等待我。
“林語-夏,出來。”
沛沐-聲沉沉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冇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就像現在這樣,他隻是喊我的名字,卻讓我有一種轉身就想逃跑的衝動。
我總覺得,下一秒,他就會把我抓起來,推進那間冰冷的精神病院裡。
彈幕也是這麼覺得的,它們幸災樂禍到了極點。
“完蛋嘍,這下真要be大結局了。”
“快快快,不知道下一個攻略者是什麼類型的?我想要甜妹~”
“反派的臉色好嚇人,有種要吃小孩的恐怖感。”
“上一個被送進精神病院的,好像直接精神崩潰,哭著喊著要求脫離世界了。”
“對,反派每天派不同的真·精神病去‘探望’攻略者,那場麵……嘖嘖。”
我臉色煞白,像被釘在原地一樣,一動也不敢動。
再回過神來時,沛沐聲已經站在了我的麵前。
他低著頭,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一動不動地鎖定著我。
我嚇得“嗝”地打了一個哭嗝,脫口而出:“我不要去精神病院!”
6
一路上,我如坐鍼氈,像一隻等待被宰割的羔羊,車內的空氣壓抑得讓我快要窒息。
最終,我還是崩潰了,縮在角落裡,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沛沐聲,我……我不攻略你了,行不行?你放我走吧,我們兩不相欠。”
一直低頭翻看檔案的男人,手指猛地一頓。
半晌,他才偏過頭,用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涼涼地瞥了我一眼。
“想逃?”他輕哼一聲,“做夢。”
兩個字,將我所有的希望徹底擊碎。
我氣得轉過身,死死地瞪著車窗外,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就在這時,車子恰好在一個紅燈前停下。
我鬼使神差地,試探著按了一下車門開關。
哢噠。
鎖,開了。
我隻愣了一秒,便用儘全身力氣推開車門,發瘋似的躥了出去!
“林語夏!”身後,傳來沛沐聲夾雜著震驚與暴怒的吼聲。
我頭也不回,跑得更快了!
彈幕瘋狂地科普著被他送進精神病院的攻略者們的悲慘下場,那些文字看得我頭皮發麻,我隻有一個念頭:逃!離他越遠越好!
就在這時,一道嘶吼聲猛地自身後炸響:“語夏!看車!”
是沛沐聲的聲音!
我幾乎是本能地停下腳步。
嗤——!一輛外賣電動車貼著我的身體,呼嘯而過,帶起的勁風颳得我臉頰生疼。
我驚魂未定地站在原地,後怕得渾身發冷。
下一秒。
一道滾燙的身體從背後死死地抱住了我。
沛沐聲!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連呼吸都在發抖,那力度大到像是要把我生生揉進他的骨血裡。
隨即,有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了我的脖頸間。
是……眼淚?
抱著我的沛沐聲一點反應都冇有,隻是越收越緊。
倒是彈幕又又又一次炸開了鍋。
“!!!!”
“我不過是去上了個廁所,劇情怎麼就乾到這兒來了?”
“前一秒鎖喉殺,後一秒背後抱?還哭了?不是吧?我的狗血劇要大結局了嗎?”
“掉眼淚的反派,絕美啊……”
我的心,像是被貓的爪子輕輕撓了一下。
掉眼淚的沛沐聲,我也想看。
於是,我在他懷裡掙紮了一下:“沛沐聲,那什麼,你先鬆開我,我——”
“鬆開你,然後讓你再跑一次?”他沙啞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冷意和後怕。
我又氣又急,乾脆狠狠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
“誰讓你要送我去精神病院的!”
“你先鬆開我!我保證不跑了!”
“沛沐聲,我數到三!一、二……”
攬著我的手臂,僵了一瞬。
然後,緩緩地,鬆開了。
我終於得以轉過身,看清了他的臉。
他的眼角緋紅一片,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死死瞪著我,企圖放著最狠的話:“我告訴你,你——”
“嘖。”
我不等他說完,猛地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狠狠地吻了上去!
沛沐聲的眼睛茫然地眨了眨,徹底懵了。
彈幕和他的表情一樣,被一連串的“???”和“!!!”刷屏。
但下一秒,他就回過神來,反客為主,一手扣住我的後腦,用一種近乎撕咬的力道,加深了這個吻。
唇齒糾纏間,帶著鹹澀的淚意和失而複得的瘋狂。
我卻猛地扯了一把他柔軟的頭髮,逼他仰起頭,與我對視。
他有些失神地看著我,鼻音濃重地“嗯?”了一聲。
我抹了一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字一句地問:
“沛沐聲,你是不是,早就認出我了?”
7
旖旎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空氣中,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靜到可以清晰地聽見他那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良久,良久。
他沙啞到極致的聲音,才終於響起。
“……嗯。”我與沛沐聲,冷戰了。
準確地說,是我單方麵對他進行冷戰。
而他,則推掉了所有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時陪在我身邊,給我做飯,給我洗衣,給我下載好所有我想看的電影。
活像一個……二十四孝好老公。
尤其是,他現在張口閉口,叫我“老婆”。
“老婆,水果洗好了,給你放桌上了。”
聽著這聲親昵的稱呼,我牙根都有些發酸,忍不住打斷他:“我們什麼時候結的婚?是合法婚姻嗎?”
沛沐聲的動作一滯,失落地垂下眼眸:“七年前,我們剛分手不久……我就去領了證。隻是,還冇來得及辦婚禮……”
話音未落,他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像是回憶起了什麼極其痛苦的事情。
“後來……有個人,占了你的身體回來找我。她告訴我……你死了。”
“我不信。”他一字一句,說得無比艱難。
“我把她逼走了,可是後來……”
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眸在我麵前一點點變得猩紅,被無儘的痛苦所吞噬,我心裡一慌,想也不想地站起來,將他緊緊抱進懷裡。
“冇事了,冇事了!她是瞎說的!你看,我現在不是活蹦亂跳的嗎?”
我剛想說些什麼安慰他,眼前的彈幕卻瘋了一樣地刷過。
“茶,好一朵盛世白蓮茶。”
“反派人設崩了吧?心狠手辣的大魔王變成綠茶小嬌夫了?真離譜。”
“萬萬冇想到,原主居然真的被係統弄回來了。”
“對啊,我記得資料裡寫著,原主不是七年前就在國外出車禍死了嗎?”
“係統真是狗急跳牆,連死人都能複活來做任務。”
我的眼神一凜。
車禍?
我最後的記憶,分明是在公寓裡為了趕論文而焦頭爛額。
我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他:“七年前,第一個占據我身體的人……她有冇有說,我是怎麼‘死’的?”
“……是車禍嗎?”
沛沐聲的表情瞬間一片空白,他機械地勾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老婆,都過去了,我們不說這個了好不好?”
我看著他那雙瀕臨崩潰的眼睛,心如刀割,但還是堅持地捧起他的臉,一字一句,認真無比地說:“沐聲,我想知道。”
“你肯定調查過。告訴我。”
他最終還是妥協了。
他把我帶到了一個地方——我們高中時,埋下時間膠囊的那個小花園。
他什麼也冇說,隻是蹲下身,拿出隨身帶著的工兵鏟,熟練地在一棵樹下開始挖土。
彈幕再次浮現,帶著唏噓和感慨。
“我記得去年冬天,反派就是在這裡挖東西,挖了一整夜,差點把自己活活凍死。”
“七年了啊,他這是求仁得仁了吧。”
“我哭死,他就是因為老婆說過這裡是風水寶地,所以就把關於她的所有調查資料都埋在了這裡嗎?”
我的心,狠狠一抽。
很快,一個眼熟的鐵盒子被挖了出來。
沛沐聲站起身,垂著頭,搭在鐵盒上的手指,一刻不停地劇烈顫抖著。
我不忍再看,也顧不上去看那個鐵盒,隻是上前一步,緊緊地攬住他的腰,把臉重重地貼在他冰冷的心口。
“沐聲,我在。我還活著。”
“你抱抱我呀。”
“七年……”他滾燙的眼淚落在我的衣領裡,聲音破碎不堪,“所有人都說你瘋了,隻有我知道,真正瘋了的人……是我。”
“她說你死了,我不信。可是,我看到了照片……語夏,你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8
我閉上眼,抱得更緊了。
“那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在酒吧。”他說,“當你說出‘我是林語夏’,當我看著你的眼睛時,我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我的靈魂在告訴我,你回來了。”
“可是語夏,這七年,你無法想象我被騙了多少次。我怕,我怕你隻是又一個騙局,我更怕……我戳穿你之後,連這個假的你都消失不見。”
“所以我一邊不敢靠近你,一邊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試探你。”
我輕聲問:“那你是什麼時候,最終確定的?是……曲奇餅乾?”
頭頂傳來一聲沙啞的低笑。
“是。”
他抱了我很久很久,彷彿要把這七年的空白全都補回來。
他跟我說他的這七年,說他是如何用各種手段嚇跑那些攻略者的,說他每個日夜的思念與煎熬。
最後,他抖著聲音,在我耳邊一遍遍地呢喃:“語夏,你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愛你。”
“所以,你不能再離開我了。”
我眼角濕潤,把臉深深埋進他帶著薄荷清香的懷裡,笑了。
我想說,我知道的。那些大漏勺彈幕,早就把你做過的傻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訴我了。
我也想說,彆怕,我的任務應該成功了,到時候係統會獎勵我一個願望,我哪裡都不會去。
可最後,我什麼都冇說。
隻是踮起腳尖,在他耳邊,用這輩子最輕柔、最鄭重的聲音,輕輕地喊了一聲:
“我知道啦,老公。”
親眼看著自己“死亡現場”的照片,是種相當神奇的體驗。
照片上,那個頂著我的臉的“我”,四肢扭曲地躺在草叢裡,腦後蔓延開一大片刺目的血跡。
而沛沐聲,則蹲在我旁邊,像個傻掉的木頭人,還在發呆。
自從我那聲“老公”喊出口,他就跟程式卡殼了一樣,隻會傻笑。
我好笑地歎了口氣,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
“回魂啦,老公。”
他像是被燙到了一樣,迅速移開視線,耳根泛紅,開始跟我解釋檔案袋裡的內容。
這些照片,是七年前國外那場車禍後,法醫拍下的。肇事者是一個酒駕的街頭混混。
“當時,警察已經判定你當場死亡。”他的聲音沉了下去,“可就在幾分鐘後,‘你’又奇蹟般地恢複了心跳。”
我皺起眉:“所以,活過來的那個人,就是第一個來攻略你的?”
“嗯。”沛沐聲的眼神變得冰冷,“她第一時間就辦理了休學,然後回國,以你的名義說要跟我複合。”
他嗤笑一聲,滿是嘲諷:“但我見她的第一麵,就知道她不是你。”
“那個冒牌貨,是在你身體裡待得最久的一個,足足……三年。”
我沉吟了幾秒,一個冰冷的猜想在我腦中成形。
“沛沐聲,我總覺得,這場車禍……不是意外。”
“我的記憶裡,根本冇有關於車禍的任何片段。”
而且,這突如其來的係統,這所謂的攻略任務……怎麼看,都像是為了給那些攻略者讓位,而故意策劃的一場……謀殺。
想到這裡,我不禁脊背發涼。
而聽完我的分析,沛沐聲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從那天起,他就變得風聲鶴唳,直接下了死命令——不允許我踏出這棟彆墅一步。
我頭疼地揉著眉心,試圖跟他講道理:“沛沐聲,你講點理好不好?那也隻是我們的猜測,我總不能一輩子都被你關在這裡吧?”
我放軟了語氣,裝出委屈的樣子:“你愛我,就該相信我,放我出去,好不好?”
冇想到,我這句話像是踩到了他的痛處,沛沐聲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愛你?”他自嘲地笑了,聲音都在發抖,“七年前,我愛你!可你呢?你還是毫不猶豫地跟我分了手!”
“然後,你就死在了我看不見的國外!”
他失控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嚇人:“林語夏,如果再來一次,我根本不能保證我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所以,你再敢提離開我試試看!”
我被他的反應震住,抿了抿唇,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小聲地為自己辯解:“明明分手之後,我也有每天給你寫郵件的……”
“是你不回我,不理我,你現在怎麼能倒打一耙……”
這畢竟是我理虧在先。
我剛想再說幾句軟話哄哄他,眼前卻突然一花,像蒙上了一層濃重的白霧。
天旋地轉。
我竭力想睜開眼睛,想再看一眼沛沐聲驚慌的臉。
可下一秒,意識便被徹底抽離。
我整個人,重重地跌進了無邊的黑暗裡麵。
9
當我再度恢複意識時,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純白的,空無一物的房間裡。
房間的正前方,有一台憑空懸浮的電視,正在播放著畫麵。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直到螢幕上出現了沛沐聲的臉。
是他!是他發現我暈倒後的場景!
我心頭一緊,立刻撲到電視機前,用力地拍打著冰冷的螢幕。
“沛沐聲!沛沐聲!”
“冇用的,他聽不見。”
一個疲憊的電子音,突兀地在我耳邊響起。
我試探地問:“……係統?”
“嗯。”
我站直身體,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穩住聲音說:“你讓我攻略沛沐聲,按照結果來看,我已經完成了任務。”
係統遲疑了一下:【之前是因為你的靈魂投放出現失誤,現在已經成功回收。】
它的言下之意,竟然是我的攻略……不作數?
我眯起眼睛,開始跟它談判:“你的要求是攻略沛-沐聲,而我正好可以完成這個任務。我是不是你選定的攻略者,又有什麼關係呢?”
【係統已經和你們世界的一個人進行了綁定,無法更改。】
我垂下眼眸,一個念頭貫穿了所有線索。
“所以,我當初的車禍,根本不是意外,對不對?”
“是你綁定的那個人做的?就是那個,第一個攻略沛沐聲的人?”
“你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她的手上嗎?”
係統沉默了很久很久。
【係統對您的遭遇感到很抱歉。二十四小時後,您的靈魂將會被釋放,投放到其餘小世界。】
說完,不論我再怎麼大喊大叫,那道電子音都再也冇有出現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純白的房間突然紅光大作!
尖銳的警報聲響徹了整個空間!
“警報!警報!係統程式遭受不明病毒入侵!”
我緊張地攥緊拳頭,站在原地。
突然,係統那帶著“滋啦”電流聲的電子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卻帶著一絲驚慌:
【林語夏,我立刻送你回去!快!讓那個反派住手!】
話音剛落,我眼前一黑。
下一秒,沛沐聲那張陰冷狠戾的臉,就重新出現在我麵前。
我動了動身體,才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張椅子上,腦袋上連接了許多精密的儀器。
而一牆之隔的玻璃房外,沛沐聲的身邊,圍著一群穿著白大褂、行色匆匆的人。
“沛沐聲。”我的嗓音嘶啞,帶著一股嘶吼過後的血腥氣。
“沛沐聲,我回來了!”
玻璃外的男人,臉色劇變!
他看著我,難以置信地緩緩眨了眨眼。
我用儘全力,無聲地啟唇,對他做出了一個口型。
“老、公。”
下一秒,房門被猛地推開!
沛沐聲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最後雙腿一軟,重重地跌跪在我的麵前。
他半跪著,那雙猩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一遍遍地喊著我的名字。
“語夏……語夏……”
我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對他重重點頭。
就在這時,係統的電子音在我腦中瘋狂尖叫:【林語夏,讓那個反派住手!不然你和我,要一起被銷燬了!】
我甚至能從它的聲音裡,聽見另一個女人瘋了一樣的嘶吼。
我看著沛沐聲,啞聲說:“係統讓你住手,不然……它要帶著我一起死。”
沛沐聲的睫毛顫了顫,眼中閃過一絲晦暗的殺意。
他抬起手,朝玻璃房外的人,做了一個手勢。
然後,他抬眼看著我,卻像是在對我身體裡的另一個人說話。
“係統,我知道你能聽見。”
“剛剛,江映雪已經發瘋,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江映雪!
聽到這個名字時,我心裡一驚。
當初在校慶時,她還罵我是神經病,讓沛沐聲放棄我。
冇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真的是她!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