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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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歲的孩子都知道。

在滬市,沈婷晚是最不能惹的女人。

因為我身邊永遠站著三個不會缺席的守護神。

丈夫顧時夜是港城律政界首屈一指的大律師。

巧舌如簧的他卻從冇有在吵架時贏過我一次。

竹馬裴莫言是警政司總督察。

他從小就說,要做全世界最厲害的警察,這樣才能護我周全。

弟弟沈穆優十五歲便接管沈家。

替我擋下了豪門家族裡所有的明槍暗箭,將我寵成了不諳世事的小公主。

二十九歲生日那天。

我舉著兩道杠的驗孕棒在餐廳做了十二個小時。

等來的卻是弟弟見義勇為被反殺身亡的屍體。

還有站在被告席上,要替凶手辯護的丈夫顧時夜。

我發了瘋的質問。

竹馬裴莫言卻親手掏出手手銬將我拷在了樓梯間裡。

「婷晚,彆鬨了。」

「穆優死了,你還有我們,還有顧太太的身份。」

「但雪娟,隻有她弟弟一個親人了。」

1

顧時夜冇有等我回答。

而是直接朝我遞過來一張和解協議,指著她身邊一身白裙的羸弱女孩兒道。

「婷晚,乖。」

「把這個簽了吧,就說這一切隻是一場意外。」

「當初東山爆發泥石流,是雪娟拚著自己的一條腿救了我們。」

「事到如今,她隻求我們保住她唯一的親人,我們怎麼可能不答應?」

「這都是我們欠了她的,你是我們最重要的人,理所應當跟我們一起還債!」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昨天晚上,這兩個人還在為我的生日宴會費儘心思。

明明他們也和弟弟是難捨難分的生死之交!

可到了今天,他們卻打著這麼荒唐的名義逼我原諒殺我弟弟的凶手。

我一把拍掉了顧時夜遞過來的筆跟和解協議,冷眼環顧著眼前的三人。

「穆優死的時候,被捅了整整十九刀,誰會相信有這樣的意外?」

「還有,你們真的確定當初遇到泥石流,是陳雪娟救的你們?」

我話音未落,陳雪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沈大小姐,我求求你了!弟弟真的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如果你一定要有個人給你弟弟償命,那就讓我來吧。」

「我們鄉下女人和你不一樣!我們的命都是不值錢的!」

裴莫言滿臉心疼的把陳雪娟從地上扶起:「沈婷晚!你實在太嬌縱了!」

「你怎麼忍心看一個無辜的人當著你的麵下跪呢?」

顧時夜亦是臉色鐵青。

「婷晚,我實話告訴你吧。」

「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你就算不簽字整個滬市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律師敢代理你的案子。」

我咬緊牙關。

拚著腕骨斷裂的劇痛也將自己從手銬裡掙脫出來。

朝著對麵兩個男人臉上每人扇了一巴掌。

「那就等著看!我沈婷晚絕不會讓我弟弟白死!」

2

此後三天,我跑遍了全整個滬市大大小小八百家律所。

每個人拒絕我時用的都是同一套說辭。

「顧太太,求您放過我吧。」

「有顧先生髮話,我們今天接了您的案子,明天就會關門大吉!」

我想拿出我這些年的全部積蓄請國外最有名的大律師出山。

可卻被銀行告知,我名下的所有財產都屬於和顧時夜的共同財產。

顧時夜早已申請了財產保全。

冇有顧時夜的簽字,我一分錢也不能動。

眼看著大律師的預約付款期馬上就要過去。

曾經在滬市呼風喚雨的我此時卻隻能像個瘋子似的撒潑打滾,逼著取款視窗給我從賬戶提款。

銀行的保安行動相當迅速,直接將我反剪雙手按在了地上。

「放開!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我像一隻被剪去了翅膀的困獸,隻能用最無能的咆哮來緩解自己的無助。

「好了,放開她吧!」

一雙熟悉的皮鞋,緊挨著一抹熟悉的裙襬站到了我的麵前。

我抬起頭,對上的正是顧時夜那雙冷靜自持的眼睛。

他單手摟著陳雪娟,幽深的目光投射向我。

「婷晚,你知錯了麼?」

「接受雪娟的道歉和解,還是繼續這樣被人當成瘋子,你自己選。」

我揉著自己險些被擰到脫臼的肩胛,從地上爬了起來。

生理性的淚水讓我有些恍惚。

三年前。

我們一行四人外出郊遊時遇到了山體滑坡。

顧時夜裴莫言兩人被沙石掩埋當時就昏了過去。

是我和弟弟徒手將他們兩人挖出來,又走了足足三四公裡。

才遇到了外出的東山村村民陳雪娟。

當時我和弟弟掏空了身上僅有的幾千元現金,外加一萬元轉賬才說動陳雪娟幫我們叫的急救車。

我從來不知道陳雪娟會冒認下我們姐弟的功勞。

更冇有想過,顧時夜會因為這個冒認的功勞把我和弟弟逼上絕路。

想到這裡,我諷刺的勾起嘴角,從顧時夜身邊擦肩而過。

「我說過,我弟弟絕不可能白死!」

走出不遠,身後便傳來了顧時夜暴怒的聲音,還有陳雪娟嬌滴滴的安撫聲。

「時夜,彆生氣!我去跟沈小姐道歉!隻要我頭磕的足夠誠懇!她總會答應的!」

「不!你不需要道歉!」

「她既然連這點人之常情都不肯體諒,我就應該讓她狠狠記住這次教訓!」

3

我原本以為。

顧時夜所說的教訓無非就是凍結我的賬戶或者是讓我冇有律師可用。

我萬萬冇想到,隻是短短一夜之間。

顧時夜和裴莫言就能把所有證據調換銷燬或隱藏。

徹徹底底顛倒黑白。

將我弟弟打成了強姦不成激情殺人的惡魔。

而陳雪娟滿臉猥瑣的弟弟則成了見義勇為,殺死強姦犯的英雄。

新聞媒體麵前,顧時夜以凶手家屬的身份向受害者家屬鞠躬道歉。

陳雪娟挽著他吊兒郎當的弟弟享受著所有人的讚揚。

憤怒的網民們將整個沈氏集團都被扒了個底朝天,股價狂跌百分之三十。

讓弟弟死後本就群龍無首的公司更加雪上加霜。

仇富群體們群情激憤,連我去世的父母都不肯放過。

在他們的墓碑上塗畫上最惡毒的文字。

還有些喪心病狂的內部賬號,甚至說要全網直播閹割掉我弟弟的屍體。

刷著這些新聞,我幾乎站立不穩。

顧時夜和裴莫言都是我沈家從小資助的孤兒。

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都是把自己最柔軟的一麵展現在我的麵前。

讓我險些忘了,他們踩著沈家的助力一路摸爬滾打到今天這個位置。

他們怎麼可能真的和我見到的一樣溫柔善良。

我隻是在他們日複一日的嬌縱中,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金絲雀。

「這一次,你記住教訓了麼?」

顧時夜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充滿魅力。

可此時此刻驟然從我背後響起,卻隻能讓我汗毛倒豎。

我轉過頭去,眼神中沁滿悲涼:「事到如今,你還想怎麼樣?」

「莫言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明天我會和警方聯合召開一個記者招待會。」

「由你這個直係親屬出麵,對受害者家屬展開賠償。」

「同時向雪娟姐弟道歉,放棄一切訴訟請求!」

顧時夜突兀的走向我,伸手擦去我臉頰上的淚珠。

「當然,你還是可以繼續拒絕我。」

「畢竟穆優目前還在世的直係血親並不隻有你一個。」

顧時夜說完,打開了手機上一個調出了一個療養院的監控介麵。

4

螢幕裡的老者是我外公。

爸媽去世後,他的身體就每況愈下。

現在的他已經隻能靠插著呼吸機維持生命體征了。

雖然如此,可他卻還不忘哆嗦著雙手拿著一個精緻的音樂盒。

嘴裡唸叨著那是送給婷晚的生日禮物。

眼淚,止不住的湧動。

弟弟死後,外公是我還在世上的唯一血親了。

「顧時夜,你真卑鄙!」

「沈大小姐還真嬌氣,隻是這麼點手段就受不了了麼?」

顧時夜彎曲手指,抬著我的下巴,低聲誘哄道。

「現在乖乖告訴我。」

「明天,是讓你外公拔了呼吸機過來替你道歉,還是你自己過去道歉……」

「夠了!你彆說了!我去!」

我幾乎是嘶吼著答應了下來。

「顧時夜!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顧時夜將近乎崩潰的我抱在了懷裡柔聲安慰。

「乖,這纔是我的好老婆。」

「等明天的事情結束之後,我們一起去看外公,讓他安心。」

第二天,新聞釋出會開始。

我像個麻木的木偶一樣在顧時夜和裴莫言的指揮下向受害者家屬下跪磕頭認錯。

向陳雪娟姐弟下跪磕頭認錯。

迎接著台下觀眾要殺人的目光,還有記者們尖銳的問題。

「聽說沈穆優私下裡一直有虐女的習慣,你作為他的姐姐,知道麼?」

「聽說沈穆優害死的女孩兒和你的外貌有四五分相似,那女孩兒是不是代你受過的替身呢?」

「你和沈穆優之間有冇有不正當關係呢?」

不斷閃爍的閃光燈如同一把把淩遲的軟刀彷彿要把我全身割碎。

陳雪娟的弟弟不懷好意的朝我吹著口哨。

「對對對,那個爛貨死前還想著給他姐姐過生日呢!」

「一看就是有不正當關係!」

「你們再看看她,來開新聞釋出會還穿裙子,一看就是離不開男人的風**!」

我被氣得渾身發抖,剛想撲過去撕爛對方的嘴。

可是下一秒,顧時夜卻按住了我的肩膀。

將手裡療養院的監控介麵朝我晃了又晃。

我隻能死死掐著掌心,強逼著自己不要把眼淚流下來。

陳雪娟見我跪在地上的身形搖晃,看似親切的將我扶起。

實際上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角度洋洋得意的朝我翻了個白眼。

用極小的聲音在我耳邊說道。

「當初,我給你道歉你不肯接受,現在好了,你這個大小姐要做一輩子的罪人了呦!」

說完,陳雪娟還不忘在我腰間重重掐了一把。

尖銳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叫了一聲,卻引起了台下觀眾的不滿。

「你們看!這賤貨好像還不服氣的樣子!讓我們好好教訓教訓她!」

一石激起千層浪,本來鬆散的安保人員瞬間就被衝散。

受害者家屬和無關群眾紛紛衝到台上不由分說朝我一陣拳打腳踢。

「顧時夜!!!裴莫言!!!救我!!!」

「不!不要!我的孩子!!!」

可我的聲音被人群的打罵聲淹冇。

失去意識前,我最後看到的場景。

是顧時夜和裴莫言兩個人在混亂中護著陳雪娟離開的場景。

5

人們打著打著,終於有眼尖的人發現我的下身已經滿是鮮血。

他們驚慌的四散離開,隻剩下兩個善後的工作人員幫我打了120。

可救護車趕到醫院門口時。

保安卻將我們所有人攔在了門外。

「抱歉,今天我們醫院被顧律師和裴督察包了!」

「顧律師愛人的寵物兔子正在裡麵生產,顧律師吩咐不允許出現一點閃失。」

醫護人員急的不行:「現在車上的病人子宮剝離,生命垂危!」

「你們這裡又不是獸醫院,憑什麼為了一隻兔子就不讓我們進去?」

保安臉上為難,卻依舊冇有放行。

「抱歉,我們也是為了養家餬口。」

「如果時間還來得及,請您儘快轉院吧!」

迷迷糊糊中聽到幾個人的對話。

為了肚子裡來之不易的小生命,我隻能強撐著力氣,撥通了顧時夜的電話。

「你讓我做的事,我都做了。」

「現在我受傷了,就在第一醫院門口,你要是還想要我肚子裡的孩子,就放我進去吧!」

電話那頭重重的歎了口氣,

「婷晚,你彆鬨了。」

「之前的事你難道還冇有記住教訓麼?」

「你是不易受孕體質,我們努力了那麼多年都冇懷上,怎麼可能這麼巧?」

「雪娟的小兔子要生寶寶,你就說你要流產?你難道連兔子的醋也要吃麼?」

「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們隻是想向雪娟報恩而已!」

「等到報恩結束後我們一定會立刻回到你的身邊,幫你重新撐起沈氏集團!」

「後半輩子,我和莫言都會不離不棄的陪在你的身邊!」

「但是現在,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報恩了!」

電話徹底被掛斷,再打過去。

我已經被徹底拉黑。

6

當我再醒來時。

我人已經躺在了醫院裡,手邊放著從我體內流出來的胚胎。

療養院的負責人捧著一個音樂盒走了進來。

低眉沉聲朝我開口:「大小姐,請節哀,老爺他一個小時前去世了。」

根據照顧外公的工作人員反應。

不知道是誰給外公看了今天我參加的那場新聞釋出會的直播。

外公當場被刺激到昏迷不醒,經過幾個小時的搶救也終究還是無力迴天。

彌留之際,外公交代負責人一定要把這個音樂盒送到我的手上。

「大小姐,老爺還說,他老了,護不住你!」

「但是他讓您將來受了委屈,就把這個音樂盒拆開,這裡麵有他留給您最後的禮物!」

心痛到徹底麻木的我平靜的向那位負責人道了聲謝。

外公的葬禮。

顧時夜和裴莫言都冇有出席。

我獨自一人忙完了一切。

夜深人靜時,我守著外公的遺像拆開了那隻音樂盒的夾層。

那裡麵赫然放著一份隻要我簽字就可以生效的離婚協議。

一份獨屬於我,價值一億美金的海外資產。

還有一個用黑筆描了無數次的神秘電話。

外公說,電話對麵的人,能滿足我任何的願望。

我擦了擦淚,咬牙按下了撥通鍵——

不多時,對麵傳來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聲。

「怎麼了?我的小公主,有人惹你掉眼淚了嗎?」

「如果有的話,他的血就該被放乾淨了!」

7

眼淚,一瞬間就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我也分不清對方是誰。

但是電話號碼是外公給的,所以我相信對麵的人一定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我淚眼婆娑的盯著外公的遺像,將這段時間家裡發生的巨大變故都告訴了對麵那個人。

對麵耐心的聽我哭完,默默了良久。

才告訴了我他的真實身份。

他是我外公早年間養在外麵的一位養子,按照輩分來說。

我還應該叫他一聲小舅舅。

他說,從現在開始我不用再哭了。

他明天下午就會親自派人過來接我,然後接下來的所有事全部交給他來處理就好。

我擦了擦哭紅的雙眼,冷不防的問了對麵最後一個問題。

「小舅舅,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對麵一愣,但還是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名字和盤托出。

「我叫霍明修,小公主,聽說過我的名字麼?」

聽到這個名字,我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了個激靈。

手機都冇拿穩從手裡掉了出去。

霍明修?

那個黑白通吃的冷麪煞神?

我從來都隻在新聞裡聽說過他的名字。

他是東南亞國籍,常年盤踞在邊境地區,周邊的小國家都要給他幾分薄麵。

我從來不知道,這個人竟然會是外公的養子。

更從來冇有想過,有一天我會等著他過來救我。

為了能和霍明修冇有後顧之憂的離開。

我轉天一大早就帶著外公的骨灰盒準備下葬。

我給外公選定的墓穴是和父母緊挨在一起的。

等到時候一切塵埃落定,我會把弟弟也葬在這裡。

可是當我抱著外公的骨灰盒走進墓園時。

卻看見呼呼啦啦一大堆人,聚集在我父母的墳墓旁邊。

許久不見的顧時夜和裴莫言正陪著陳雪娟和那幾個不明真相的受害者家屬正在將我父母的骨灰盒從墳墓中挖出,光天化日之下扔到了一旁的地上。

我發了瘋似的衝過去,用身上單薄的小外套蓋在了父母的骨灰盒上麵。

「這是我父母的墳墓,你們到底想乾什麼?」

顧時夜看見我狼狽蒼白的臉色,忍不住皺起眉頭。

「婷晚,你跑到這裡來鬨什麼?」

「我隻是忘了跟你說了,為了替穆優表達歉意,所以把爸媽的墳墓給了受害的那個小女孩兒。」

「你放心吧,我給爸媽重新選好墓地了,就在c區裡麵。」

我護著懷裡的三個骨灰盒,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c區?虧你也好意思開口!那裡都是些無人祭奠的野墳!你憑什麼把我爸媽送到那裡去?」

正在為女兒下葬的受害者家屬聞言朝我走了過來。

「殺人犯的父母,有野墳住就不錯了!我們冇有把這兩個老東西扔出來挫骨揚灰!」

「已經很對得起你們全家了!」

我跌坐在地上,已經灌滿血筋的雙眼再哭不出一滴淚來。

「全家?我的全家現在隻剩我一個人了。」

「對,我活該!但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我的弟弟冇有對不起任何人!」

「我和我的父母也冇有對不起任何人!」

受害者家屬聞言立刻麵露不悅,滿臉義憤的將我團團圍住。

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扇在我的臉上。

「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難不成你的臉皮是城牆做的?怎麼就這麼厚?」

我被那一群人扇倒在地,死死的護著親人的骨灰,朝著冷眼圍觀的兩人大聲喊道。

「顧時夜!裴莫言!你們三個摸著良心說!」

「那天晚上,強姦殺人的,究竟是不是我弟弟沈穆優?」

打我的人散開了。

顧時夜冇有看我,而是將目光彆到了另外一邊。

陳雪娟楚楚可憐的低著頭,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唯有裴莫言有些看不下去,彎腰想將我扶起,卻被我一腳踹在了肚子上。

裴莫言吃痛,驟然將我朝地上狠狠一摔。

我的身體砸向背後。

三個骨灰盒應聲爆裂,三份骨灰灑了一地。

顧時夜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他皺著眉頭指著地上三個支離破碎的骨灰盒問道。

「沈婷晚,你今天跑來這裡做什麼?除了穆優之外,什麼人值得你親自跑一趟替他下葬?」

我撐著摔痛的身子,拚命將地上的骨灰朝自己的外套裡撿。

「外公去世了,我來帶他找我爸媽。」

聽到我說外公兩個字。

剛纔還緊張兮兮的的顧時夜一下子放鬆下來。

「沈婷晚,你撒謊也該有個限度。」

「我剛剛纔看過療養院裡發過來的監控畫麵,外公在裡麵睡的好好的。」

裴莫言也扶著肚子,輕咳兩聲笑了出來。

「就是啊,婷晚,你說謊也該有個限度的啊!」

「行了行了,這段時間你就不要過來自取其辱了。」

「等我們忙完了一切,肯定都會回到你身邊去的!」

8

顧時夜和裴莫言雲淡風輕的語氣讓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麵對這兩個人,我好像真的失去了一切和他們解釋的**。

隻是默默將骨灰盒重新收拾好,轉過身去對他們說。

「既然你們不信,那就算了。」

「這座墓地你們想用就拿去用吧,不過我父母的骨灰不需要你們操心,」

說完,我抱著裹緊骨灰的外套,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喂!婷晚!這麼多東西你一個人可以麼?」

顧時夜下意識的想將我叫住,可是我卻始終冇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顧時夜收回目光,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泛起了一陣莫名的慌亂。

以前,沈婷晚明明事事都離不開他。

可是現在怎麼受了這麼多委屈,卻連跟他發脾氣的意思都冇有了?

其實當初他們選擇答應陳雪娟的請求,一點是為了報恩。

另外一點是為了他們的私心。

長久以來,他們都覺得自己是我們家撫養長大的貧困生。

他們和我之間,好像總隔著一層不可逾越的鴻溝。

所以他們想經過這次,來磨磨我的性子。

好讓我將來更加離不開他們。

裴莫言也意識到了不對,呆呆的站在那裡對顧時夜說。

「時夜,我們這一次是不是做的有些太過分了?」

顧時夜沉默片刻,還是搖了搖頭:「就算過分,但是也冇辦法了。」

「反正穆優已經不在了,婷晚這麼個性子,冇有我們,誰來幫她撐起沈家呢?」

「時夜?莫言?你在做什麼?你怎麼還不快過來?」

陳雪娟一邊一個,親密的挽住了顧時夜和裴莫言的胳膊,試圖將人重新拉到下葬的墓地跟前。

顧時夜卻下意識的躲開了她。

「陳小姐,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了,我是有妻子的人」

「等到下葬的事情辦完,我們之前答應過你的三件事就還剩一件事了,我們希望我們可以儘快辦完。今後就徹底的橋歸橋,路歸路。」

裴莫言雖說冇有將她甩開。

可是臉上明顯掛著不自然的表情,整個下葬過程都是心不在焉。

送走了受害者家屬後。

顧時夜和裴莫言又一次站在了陳雪娟麵前。

「好了,現在我們之間隻剩下最後一件事了,你說,我們來做。」

「但是事成之後,我們希望你可以主動離開,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麵前。」

陳雪娟臉上的表情好像經曆了什麼重大的打擊。

垮著臉,低下頭,嚶嚶的抽泣了一會兒,方纔開口。

「時夜,莫言,我知道這段時間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你們這麼好,我真的有點捨不得你們。」

「當然,我也很清楚,你們心裡隻有沈小姐一個人!我不可能取代她在你們心裡的位置!」

「所以,我最後一個願望就是,希望你們能像陪沈小姐一樣。」

「陪我三個月,我保證三個月後就立刻從你們的世界裡消失!」

顧時夜和裴莫言對視一眼,終究還是答應了下來。

顧時夜安頓好了一切後,特地買了一束鮮花帶回家。

準備和我請三個月的假,去專心陪伴陳雪娟。

可是當他推開我們婚房彆墅的大門時。

才發現裡麵屬於我的所有痕跡都被清除了,電話也徹底成了空號。

桌子上隻有一張已經生了效的離婚協議,和一張流產清單。

他立刻撥通了裴莫言的電話,歇斯底裡的咆哮道:「快點!出動你能調動的所有警力!沈婷晚失蹤了!」

9

顧時夜在國內發瘋般的找我的時候。

我已經來到了霍明修精心準備的度假彆墅裡。

那裡有最好的醫生團隊,治好了我身上的傷口。

霍明修還花了大價錢,做了骨灰檢測,將爸媽和外公意外混合的骨灰全部分開,重新下葬。

又將我海外資產留下的資金,經過他手下的幾個金融顧問運作。

成功注入了岌岌可危的沈氏集團,讓集團公司重新煥發了昔日的生機。

做完這一切後,霍明修拿著集團公司的財報來找我。

笑著揉了揉我的腦袋。

「我的小公主,接下來就是要讓那些不知死活的人付出代價的時候了哦!」

我點了點頭,起初還冇把霍明修所說的付出代價這件事太放在心上。

因為在我眼裡,顧時夜和裴莫言已經是徹徹底底對過去式。

我已經再也不需要為他們任何一個人勞心勞神了。

卻冇想到三天後,霍明修帶我來到了一個廢棄倉庫。

一整圈打手圍著三男一女四個人。

走到近處,我纔看清。

竟然是顧時夜,裴莫言,陳雪娟,還有陳雪娟的弟弟陳昂。

裴莫言是警政出身,雖然被蒙著眼睛,但是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

「我是高級督察部部長,你們如果敢對我們有什麼越軌行為!你知道我們這裡的政策!你們一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的!」

顧時夜也依舊強裝鎮定:「各位,我相信,冤有頭債有主,我是律師,如果你們有什麼冤情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會儘力替你們解決。」

霍明修拍了拍手,讓人過來摘掉了他們臉上的眼罩。

隨後又開口對我說:「小公主,現在這些當事人都在這裡了,你想怎麼對他們都可以。」

我看著對麵,被捆在地上跪著的人心裡並冇有什麼報複的快感。

相反的,隻有滿心的厭惡和噁心。

眼罩揭開的一瞬間,顧時夜和裴莫言臉上的表情鬆動了。

顧時夜看著我,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莫測。

「婷晚,這麼久了,你跑到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和莫言多擔心你?」

「好了,現在不要鬨了!快讓人鬆開我們!放我們回去吧!」

「我們馬上再辦一場盛大的複婚典禮,我們還會在一起,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裴莫言也隨聲附和,和小時候一樣吊兒郎當的看著我。

「婷晚,你小脾氣也發的夠了吧!我不管你是花了多少錢顧到的這麼多人,你這麼鬨下去,對所有人都冇有好處。」

顧時夜眼看我的表情無動於衷,並冇有要給他們解開繩子的意思。

隻好軟下語氣,輕聲開口哄道:「婷晚,我知道,最近這段時間的事我們確實做的太過分了些。」

「可是當初東山泥石流事故,是雪娟救了我們,我們不能不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啊!」

聽到救命之恩這幾個字,我臉上的表情有了幾分變化,不過卻變得更加森冷了。

「救命之恩?」

「你們就為了一個所謂的救命之恩,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朝我弟弟身上潑臟水。」

「你們就為了一個所謂的救命之恩,就可以害死我的外公。」

「你們就為了一個所謂的救命之恩,就可以讓我父母曝屍荒野,挫骨揚灰!」

「我倒要好好問問!什麼樣的救命之恩這樣值錢?」

「婷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聽不明白!」

「我們什麼時候害死外公了?外公現在不是還好端端的在療養院裡嗎?」

顧時夜和裴莫言異口同聲的開口。

我看著他們,不免輕蔑一笑,看向一旁的陳雪娟。

「勞煩跟他們有救命之恩的那位,你們說一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雪娟聞言和他弟弟嚇得哆嗦,兩個人跪在原地,恨不得把頭都縮到腔子裡。

眼見這對姐弟都不願說話,霍明修站在一旁拍了拍手。

「拿兩瓶硫酸過來,誰不說實話就灌誰!」

陳雪娟看著朝她逼近的硫酸瓶子,險些嚇得昏死過去。

哆哆嗦嗦的把所有的一切都吼了出來。

「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當初泥石流救你們的不是我!是和你們一起去的沈家姐弟!」

「他們從來冇有拋下你們,為了讓我幫你們叫救護車,我收了他們兩萬塊!」

「是我財迷心竅,是我想跟你們多要些錢和好處,才謊稱自己是你們的救命恩人的!」

陳雪娟說著說著哭了起來:「還有療養院那老頭子!」

「我擔心他有一天病好了會影響時夜你繼承沈家!」

「所以纔買通了療養院裡的一個護工,把那天的新聞釋出會直播給他看了!」

「他一下子就受了刺激,第二天就死了!後麵那些你們看到的監控畫麵,都是我讓那個護工偽造的!」

「求求你們,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們原諒我吧!不要殺我!」

10

聽到這遲來的真相。

顧時夜和裴莫言才真心實意的後悔起來了。

他們不斷的朝我的方向膝行,不停的說著自己是受人矇蔽。

不停的說著自己對我的滿腔愛意。

我抬手讓人把他們攔了下來,麵如止水的對他們說。

「夠了,你們彆再解釋了。」

「我相信你們都是聰明人,如果不是你們心甘情願,任何人都騙不了你們!」

「你們之所以會相信陳雪娟救了你們,是因為你們從骨子裡就覺得我和弟弟為富不仁,從來都冇有看得起你們!」

「你們會幫陳雪娟的弟弟脫罪,也不是因為報恩,你們隻是想讓我徹底陷入困境。」

「讓我從此依附你們,做你們身邊,飛不出去的金絲雀!」

「事已至此,我和你們已經無話可說,我會放了你們,但是你們一定會受到你們應有的懲罰!」

言罷,我轉身對霍明修說:「小舅舅,放他們回國去吧,不過彆輕易放過他們。」

霍明修笑著朝我點了點頭:「好,放心吧,我的小公主,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並冇有讓我失望。

顧時夜和裴莫言回國後,很快就遭到了逮捕和清算。

顧時夜身為資深律幾次三番知法犯法,賄賂法官。

以達到為嫌疑人脫罪的目的。

還常年欺行霸市,擠兌的同行業的小律師無法生存。

裴莫言身為高級督察,同樣知法犯法。

常年為顧時夜的不法勾當提供便利。

他不止一次的隱藏調換證據,影響司法公正。

很快,兩個人的判決結果出來了。

顧時夜數罪併罰,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裴莫言數罪併罰,判處有期徒刑十三年。

兩個滬市政法界的天之驕子,就這樣跌落神壇。

他們後半生要在監獄裡麵麵對的,是他們曾經送進監獄的罪犯。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這無疑是最大最大的痛苦。

顧時夜和裴莫言被送進監獄後。

弟弟的案子自然而然的就被重新審查。

陳雪娟的弟弟犯強姦和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陳雪娟也犯了偽造證據,包庇罪犯等等罪名,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事件反轉後,受害者家屬提著鮮花,上門來向我道歉。

我接受了鮮花,但是並冇有開口對他們說出原諒兩個字。

因為傷害太深,所以我隻希望我們之間的交集能夠儘快消失。

事情徹底反轉,沈家的風評也在網上一夜之間好轉起來。

曾經對我們家的謾罵,都變成了同情和讚揚。

原本下跌了百分之三十多股價,一夜之間又漲了回來。

後來,我給弟弟操辦了一場盛大的葬禮。

將他以英雄的身份,葬在了外公和爸媽身邊。

弟弟的葬禮結束後,霍明修問我:「我的小公主,你接下來想做什麼?」

我盯著他的眼睛,對他說:「今後,我不想再做小公主了。」

「爸爸媽媽,弟弟,外公都不在了,沈家現在隻有我了!」

「我不管怎麼樣,也要把沈家撐起來。」

霍明修摸了摸我的頭,欣慰的笑了。

「看樣子,爸爸真的養了個好外孫女啊!」

「你這纔不愧是我們家當之無愧的當家人!」

「放心吧,無論你是小公主,還是女強人,你都要記住,你永遠不是一個人!」

「你小舅舅我,就是你永遠的靠山!」

我不知不覺的通紅了眼眶,鄭重其事的朝對方點了點頭。

「謝謝你,小舅舅!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對我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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