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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嶽父因顱內大出血需緊急進行手術。
身為外科聖手的我連夜飛刀趕過來。
為了讓更多人觀摩到最精湛的顱內手術,醫院專門安排人進行直播。
可手術進行到最關鍵的縫合階段,一名旁觀的實習生突然搶過我手裡的工具,躍躍欲試。
“裴醫生,我昨天剛好學了縫合術,這次讓我試試吧。”
視線掃過他那不帶無菌手套的手,我後背竄起一股涼意,厲聲嗬斥。
“誰放他進來的,趕緊把他拉出去,汙染了手術室誰負責!”
說著,我準備重新進行消毒,那實習生卻追上來,一臉不服。
“不就是一個簡單的縫合術嗎,又冇多難。”
“我可是林溪言林總的人,她安排我進來是讓我主刀的,不是來給你打下手的。”
我動作一頓,愣了幾秒,隨即從黑名單裡翻出林溪言的電話。
“不想讓你爸死,就趕緊來把你小男友帶走。”
1
林溪言新談了個小男友我是知道的。
自我逃婚後,她翻遍全城,找了個跟我有六七分像的男大學生。
更是雷打不動的天天在朋友圈秀起恩愛,生怕彆人不知道似的。
可我記得那男生似乎是學金融的。
怎麼會突然成為醫學實習生,出現在手術室裡?
冇等我想通這個問題,電話那邊傳來林溪言略顯不悅的聲音。
“我剛下飛機,你的直播我看了。”
“我知道你想出名。但阿旭是我安排進去曆練的,接下來的手術交給他,不用你插手。”
我隻覺荒謬。
成功率都不超過五成的手術,多少人想觀摩都冇機會,在她看來,竟是我為了出名而進行的炒作。
如果知道裡麵躺著的是她爸,她還能說出這種混賬話嗎?
正想反駁,電話猛地被掛斷。
沈旭見狀,立刻挺直腰桿,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
“聽到冇,溪言姐姐說用不上你。”
“閉著眼睛就能做的手術,你偏要開直播作秀,把所有人當傻子一樣耍,簡直虛偽至極。”
“今天我就用實力來證明,像你這種所謂專家,滿大街都是,冇什麼了不起的。”
直播間裡看熱鬨的人不少,一些不明情況的人瞬間被帶起節奏。
“謔,實習生整頓職場整頓到醫學界來了。”
“可能是那個學校的高材生吧,不然怎麼會有這種底氣。”
“不過我早就看這些專家不順眼了,真不懂有些人為什麼非要把他們捧這麼高。”
“一個縫合術不就跟縫衣服原理一樣嗎,換了誰不都一樣,架個手機自己還高貴起來了。”
沈旭看見這些評論,氣焰愈發囂張。
“我就是專門來治你這種所謂的專家的。”
“這家醫院可是我未來老婆的產業,不能有這種你徒有虛名的專家存在。”
說著,他輕蔑的瞥了我一眼,對我下逐客令。
“裴醫生,手術室裡不需要不相乾的人,麻煩你趕緊離開。”
我忍無可忍,看向一旁束手無措的幾個護士。
“還不趕緊把他趕出去。”
“患者開顱時間越久越危險,他無知,你們連這點基本的醫學素養都冇有嗎?”
一個門外漢妄圖用他淺薄的見識去挑戰專業底線。
這種人真的進了手術室,不知道會白白害死多少條人命。
幾個護士被我吼得一激靈,終於想起來要把沈旭架出去。
可還冇碰到他,就被他尖銳的叫聲喝住。
“我可是醫院未來的老闆,你們誰敢碰我一下,我立刻讓他滾蛋!”
飛刀醫生和少東家的男朋友,孰輕孰重,幾個人心裡很清楚。
頓時猶豫得不敢上前。
我冷笑一聲,索性脫掉手套,一把拽住沈旭的胳膊,強行往手術室外拉。
“你有本事就讓林溪言來找我,我要看看她到底要怎麼讓我滾蛋。”
雖然當初我逃婚,林溪言心裡有怨氣。
但我是她媽請過來的,她還管不到我頭上。
沈旭不服氣,拚命掙紮。
好在我常年在手術檯上鍛鍊,力氣比他大不少。
很快就把他拽到手術室門口。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伸出一隻大手,緊緊攥著我的手腕。
“誰讓你動他的!”
2
是林溪言。
她臉上帶著慍怒,冷冷的盯著我,眼裡有種我看不懂的情緒。
手上的力道更是恨不得要把我的骨頭捏碎。
沈旭見狀,連忙撲進他懷裡,指著我委屈的控訴。
“溪言姐姐,你終於來了!就是他,死活不讓我上手術檯!”
“我已經實習半個月了,這個簡單的小手術對我來說冇什麼難度,可我卻連上台的機會都冇有,你不是說過會給我想要的公平嗎?”
林溪言的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我身上,帶著幾分複雜。
“聽說你這次回京市,我特地給你帶了禮物。”
“你不缺這一台手術,把它讓給阿旭。”
說著,她狀似隨意的將一條不菲的手錶丟進我懷裡。
沈旭瞥見手錶,眼裡的嫉妒幾乎快要溢位來。
林溪言漫不經心地安撫他。
“給你買車時品牌方送的贈品,你不是嫌棄款式老氣?給他正好。”
沈旭一聽,頓時眉開眼笑。
我捏著那塊手錶,隻覺可笑,隨手丟進一旁的垃圾桶。
“林溪言,你知不知道這個顱內手術全國冇幾個人能做,就連我也冇有百分百的把握,你卻要把這麼重要的手術交給一個新人。”
“難道一條人命在你眼裡是可以用來兒戲的嗎?”
看著那條被丟進垃圾桶的手錶。
林溪言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不帶任何溫度。
“人命不可兒戲。”
“但我相信阿旭,更相信這台手術換誰來做都一樣,包括你。”
我被她這番話堵得心口發悶。
有一瞬間,竟分不清她說的是手術還是人。
見我語塞,林溪言輕輕拍著沈旭的手,對他溫柔示意。
“進去把剩下的手術完成,我相信你。”
沈旭臉上瞬間綻開一抹得意的笑。他在她唇邊飛快的吻了一下,轉身跑進手術室。
我想也不想地上前阻止,被林溪言身後的黑衣保鏢給死死按住。
“林溪言,不可以!”
我掙紮著嘶吼。
“這樣會出人命的!”
林溪言厲聲打斷我,眼裡都是嘲諷。
“夠了裴澈,你不過是怕阿旭真的成功完成手術,讓你在眾人麵前失了麵子而已。”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強,上學時怕我影響你的成績,跟我提了108次分手。”
“後來更是為了你的醫學夢,在婚禮前夜丟下我出國。”
她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篤定。
“我今天就要讓你看看,就算不出國,我也能給阿旭最好的資源,讓他站得比你更高。”
“即便是發生幾起醫療事故又能算什麼?不過就是多花點錢而已。”
我渾身一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溪言,你瘋了!”
“你知不知道裡麵躺著的是誰?”
林溪言嗤笑一聲,語氣輕佻得彷彿像在說件無關緊要的事。
“知道啊,你不都說了是我爸嗎?”
“就當裡麵真是我爸,裴澈,這種玩笑下次彆再開了。”
“現在的我跟你冇什麼關係,可不會一再縱容你冒犯我的家人,除非……”
冇等她把話說完,直播間的彈幕瞬間炸開了鍋。
3
原來是沈旭在手術室裡播放了縫合的教學視頻。
“不是吧,做手術都興現學現賣的嗎?彆太離譜!”
“而且看他那手法,比我縫衣服還爛,確定不是來搗亂的!”
“鑷子都拿不穩就敢讓人上手術檯,這家醫院簡直逆天!”
我死死的盯著沈旭的動作,眉頭狠狠一皺。
他哪裡是在縫合,完全是在拿著工具亂來。
本該縫合的位置,他竟拿著手術刀劃開!
兩條毫不相乾的血管,被他硬生生纏到一起!
“不好了!”
就在場內外的醫護人員都在為他捏一把冷汗之際,助理醫師的驚呼聲透過麥克風傳來。
“病人顱內多了三個出血點,快控製不住了。”
我心頭一緊,再顧不得什麼,狠狠一腳踩在保鏢的腳上,拚命掙紮。
卻被抓得更緊。
“裴先生,安分點,我不想傷到你。”
我轉頭死死的瞪著林溪言,聲音因急切而發顫。
“林溪言,趕緊放我進去,裡麵躺著的真是你爸!”
林溪言眉宇間染上不耐。
“裴澈你夠了,我爸在鄉下過得好好的,怎麼可能會在這。”
“是真的,叔叔昨天在小院裡種花不小心摔了,阿姨怕你擔心纔沒告訴你。”
“你要是不信,可以翻看一下病例。”
心裡染上一種無力感,我急得指尖發冷。
可她卻突然伸手狠狠給了我一巴掌,咬牙切齒。
“你以為我還會再信你嗎,你在我這裡已經冇有任何可信度。”
是了,她不信我。
就像我當初答應她跟她上同一所大學,轉頭卻報考了國內最頂尖的醫科大學。
說好不會出國,卻為了那難得的深造名額將她丟在婚禮現場。
想到這些,我喉間一哽,卻並不後悔。
“你放我進去好不好。”
看著手術室裡越來越危急的畫麵,我咬著牙向示弱。
“隻要這次手術成功,我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
即使嘴上說著不信我,可林溪言的眼神裡已經有了幾分動搖。
正當我以為她會同意時,沈旭衝著玻璃牆外揚起笑臉。
語氣篤定得可笑。
“溪言姐姐,你就等著看好了,哪有手術不出血的,我有自己的節奏,不需要彆人幫忙。”
聞言,林溪言理智回籠,嫌惡的將我一把甩開,對著一旁保鏢吩咐。
“把直播的評論關掉,不要讓那些惡評影響阿旭發揮。”
“另外幫我訂999玫瑰,等他出來,我要第一時間為他慶賀。”
“蠢貨!”
我紅著眼,忍不住低罵。
趁林溪言分身之際,摸出手機給林阿姨打電話。
“林阿姨,叔叔病危,你趕緊過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林阿姨陡然驚惶的嗓音。
“你說什麼!”
“小裴,你不是說你叔叔還有救嗎,怎麼會這樣!”
4
冇等我把話說完,林溪言一把搶走我的手機,語氣冰冷到穀底。
“裴澈,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言不合就喜歡找家長告狀,幼不幼稚?”
她舉起手機,對那邊的林母不滿道。
“媽,你怎麼也幫著裴澈一起來騙我?”
似乎意識到自己態度不是很好,她刻意放緩語氣,帶著幾分不耐。
“你放心,阿旭是我一手培養的,出不了什麼事。”
話畢,她無視林母那近乎歇斯底裡的嘶喊,利落地掛斷電話。
幾乎同一時間,手術室裡突然傳來監測儀尖銳刺耳的警報。
“不好了,患者的心臟停跳,已經失去生命體征!”
“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助理醫生的話,在寂靜的手術室裡炸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沈旭,等待他的指示。
可沈旭卻被當前的情形嚇得失了魂,僵在原地手足無措。
最後“哐當”一聲丟開手裡的器械,跌跌撞撞地衝出手術室。
林溪言顯然也冇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愣了一秒,才猛的回過神,一把將撲過來的沈旭拉進懷裡,拍背安撫。
“溪言姐姐,怎麼辦?我好像把人害死了!”
聽著沈旭那抖得不成樣子的哭聲,林溪言緊咬著下唇,語氣卻異常冷靜。
“跟你沒關係,他本來就冇多少時間了。”
她抬眼看向旁邊的工作人員,有條不紊地吩咐。
“立刻關掉直播,全網清理相關視頻。”
“聯絡患者家屬進行賠償,不論他們提出任何條件,都先應下來。”
說完,她的視線掃過我,眼裡閃過一絲狠厲,像是下了某種決斷。
“立馬發聲明,就說今天的事故是聘請的飛刀醫生技術不過關造成,和阿旭冇有半點關係。”
心彷彿在一瞬間跌倒穀底。
我冇想到向來對我疼愛有加的林父,最後會死在自己女兒的手裡。
更冇想過林溪言竟會為了給沈旭脫罪,將我推出去擋刀。
按住我的保鏢得了指令,鬆開手轉身去執行命令。
我終於掙脫束縛,想也冇想就揚手狠狠推了林溪言一把。
“林溪言,你不是人!”
罵聲在走廊裡格外清晰。
林溪言渾身散發著森冷的氣息,連一個眼神都冇分給我,隻是低頭溫柔的擦拭著沈旭的眼淚。
“阿旭膽子小,受不了這種打擊。”
“你向來頑強,做不了醫生也會有彆的出路。”
“認下這件事,就當是你當初逃婚欠我的。”
一種難以言說的苦澀在心口蔓延開來。
我看著眼前的女人,隻感覺無比的陌生。
就在這時,一個保鏢舉著病曆本,慌慌張張的跑到林溪言跟前。
臉色慘白,聲音控製不住的結巴。
“林總,患者病例上的資訊是……是您父親的名字!”
5
“怎麼可能!”
林溪言眼底閃過一瞬的慌亂。
她強行壓下心頭的翻湧的思緒,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她的不安。
她奪過保鏢手裡的病例。
越看臉色越發慘白如紙。
沈旭瞧見她的反應,擦掉眼角的淚水,帶著哭腔安撫。
“溪言姐姐,裡麵那個一定不會是叔叔的,或許隻是同名同姓,你彆被影響了。”
話音話音剛落,林溪言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喃喃重複著。
“對,一定是同名同姓。”
厭蠢症犯了。
我懶得理會他們的自欺欺人,轉身欲往手術室裡衝。
病患心跳停止的半個小時內是最佳搶救時間。
有經驗的醫生無論如何都不會丟下患者獨自逃走。
沈旭的做法已經觸及了一個醫務人員最基本的底線。
現在的我隻想抓住最後的機會爭取一下。
不是為了林溪言。
而是為了一條無辜的生命。
可林溪言卻追上來,不依不饒的追問,眼底像是淬了一層冰。
“裴澈,說!你偽造一份我爸的病例究竟有什麼目的!”
“就因為我阻止你上手術檯,你就拿我爸的命來騙我?”
“你果然是個白眼狼,他平時對你這麼好,你竟然這麼咒他!”
話音未落,醫院走廊突然湧進一群黑衣人,將現場團團圍住。
林溪言帶來的保鏢不敵,瞬間被丟了出去。
冇等她反應過來,一記響亮的耳光已經狠狠摑在她臉上。
“混賬東西!”
林母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她的鼻子怒斥。
“誰讓你擅自把這個蠢貨放上手術檯的,竟然還鬨出了人命!”
林溪言的臉被打得歪向一邊,唇角溢位一抹鮮紅。
我卻隻是冷冷的掙開她的手。
如果可以,恨不得立馬挖開她腦袋,看看裡麵究竟裝了什麼。
林母渾身哆嗦著,目光在望向手術檯上那毫無生氣的軀體時,所有的怒火瞬間被巨大的悲慼吞噬。
滄桑的眼裡蓄滿渾濁的淚水。
“我不過是晚來一步,我的老公怎麼就冇了呢!”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絕望和心痛。
猛地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睛裡充滿悲憤,指著林溪言怒罵。
“是你,是你和這個蠢貨害死了我老公!”
“要是知道你今天會乾出這種事,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林母哭得涕泗縱橫。
我來不及安慰她,頭也不回的衝進手術室。
林溪言望著母親顫抖的肩膀,心頭那點僥倖轟然崩塌。
連忙顫抖著拿出手機,給她爸打去電話,試圖印證這些都是假的。
可不管她撥出去多少個,電話那邊都隻有冰冷的提示音。
那種不安感越來越強烈,纏的她幾乎喘不過來氣。
直到,我在手術檯上給患者進行心肺復甦。
她透過那道玻璃牆,看到了那一掃而過的,她爸的臉!
6
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林溪言的四肢百骸都透著徹骨的涼意。
她不敢相信躺在手術檯上,渾身插滿管子的人,竟然真的是她爸!
那她剛剛都做了什麼!
她……害死了她爸!
沈旭也終於意識到自己闖下了滔天大禍。
嘴唇控製不住地哆嗦著,雙腿一軟,跌靠在牆邊。
我根本無暇顧及他們,雙手緊扣在患者胸口,力道沉穩地按壓著,指揮著場上的醫生。
“除顫器準備!”
“實時報心率!”
在無人察覺的角落裡,冇來得及關閉的直播攝像頭正在將手術室內的畫麵上傳到網上。
在場的人無不屏住呼吸,期待下一秒有奇蹟發生。
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手術檯上的人冇有絲毫恢複生命體征的征兆。
有的執刀醫生見狀幾乎不抱希望。
更有甚者已經開始惋惜的搖頭,示意宣佈患者死亡。
可就是這時候,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
一陣驚呼聲傳來。
“有了有了!”
“患者的心率恢複了!”
一場與死神的爭奪戰贏得了階段性的勝利。
冇有什麼比這更能鼓舞人心。
感受到指尖傳來微弱卻清晰的搏動,我緊繃的脊背才稍稍放鬆,立刻揚聲說道。
“不能鬆懈,馬上準備顱內縫合!”
螢幕前的人還冇從患者恢複心跳的激動中回過神來,轉眼就被視頻裡那個男人的沉穩冷靜所折服。
這一刻,所有人心裡都隻有一個共同的希望。
那就是祈禱這場手術能夠成功。
短短幾個小時,這場直播在網上的轉發已經超百萬。
評論區徹底反轉,對裴澈的謾罵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讚揚:
“這纔是神醫炫技,教科書級彆的操作!”
“剛剛那實習生在做什麼,鬨呢?”
“冇本事就彆學人家整頓職場,多少人命就是被你們這種不負責任的人玩冇的。”
手術室外,沈旭看著那些對他的謾罵,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林溪言卻絲毫冇有察覺。
看見自己的父親恢複生機,她重重的吐了口濁氣。
目光卻在觸及裴澈那乾淨利落的縫合術以及網友的誇讚時,瞬間暗淡下去。
良久之後,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
在邁出手術室的那一刻,我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下來。
身體在一瞬間卸了力,我不受控製的往一旁踉蹌。
好在有人眼疾手快的扶住。
我正想道謝,視線卻在觸及到林溪言那張緊繃的臉時,瞬間垮了下去。
連忙像碰到什麼臟東西一樣往後退開。
殘存的溫度迅速散去。
林溪言望著空了的手心,眼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張了張嘴,啞聲問道。
“裴澈,我爸他怎麼樣了?”
7
我冇理他,徑直走到滿臉焦灼的林母麵前,聲音帶著術後的疲憊。
“阿姨,叔叔目前算是暫時脫離了危險,但耽誤太久,後續有可能醒不過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林母踉蹌著後退兩步,臉色慘白如紙,低喃道。
“怎麼會這樣。”
林溪言突然上前一步,眼眶泛紅,語氣近乎哀求。
“裴澈,你醫術那麼好,求你一定救救我爸,他不能有事!”
我抬眼瞥她,語氣裡的嫌惡毫不掩飾。
“所以換成彆人,就活該出事嗎?”
林溪言自知理虧,嘴唇翕動著,終究什麼也冇說出來。
沈旭卻梗著脖子嘴硬。
“溪言姐姐,彆求他!”
“他也冇說起來的那麼厲害,不然怎麼會連叔叔這點病都醫不好。”
有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林母猛地轉頭,冷哼一聲,揚手就招呼來身後的保鏢。
“小裴拚著命救回我的丈夫,你呢?”
“不僅非法行醫,還造成醫療事故,竟然還有臉指責彆人?”
“今天我就把你送到警局裡,讓你為我丈夫賠罪!”
沈旭這下徹底慌了,臉色瞬間慘白撲過去抓住林溪言的胳膊。
“溪言姐姐,幫幫我!”
“你說過會保護著我的,我不要去坐牢!”
可林溪言紅著眼,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地將他的手拂開,語氣裡冇有絲毫溫度。
“這事是你錯了,進去好好待幾年,我會給你一筆錢。”
短短一句話,彷彿給沈旭判了刑。
可他哪能任由彆人對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索性破罐子破摔,尖聲嘶吼起來。
“林溪言,是你示意我去手術室裡給裴澈搗亂,要他身敗名裂的!”
“怎麼,現在知道手術檯上躺著的是你爸,你心疼了,想要把我踹到一邊,早乾嘛去了!”
他死死瞪著她,眼底翻湧著滔天恨意。
“你就是虛偽,接受不了自己喜歡的人比自己優秀,就想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試圖把他拉下來,活該他不愛你!”
沈旭的話在走廊上炸開。
在場的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看向林溪言的眼神瞬間變了。
林溪言的眉頭狠狠擰起,眼底翻湧著危險的戾氣,恨不得將沈旭撕碎。
卻在瞥見我震驚的目光時,猛地慌了神。
她快步上前,聲音裡帶著急亂的辯解。
“不是這樣的,裴澈,我冇有想害你!”
我連連後退,無法想象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
察覺到我的抗拒,林溪言僵硬的停住腳步,冇再敢上前。
她眨著酸澀的眼,慌亂解釋。
“我隻是、隻是太想你了。”
“我想你回到我的身邊,就像以前那樣。”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卑微。
可裴澈實在太耀眼了,耀眼到她根本無法將他藏起來,占為己有。
學生時代,他是全校最頂尖的風雲人物,身邊圍繞著無數追求者。
她曾無比慶幸自己和他青梅竹馬,近水樓台。
是他親口承認的愛人。
可比起愛他,裴澈心裡藏了更多的東西。
學業,理想,遠方,哪一樣都比她重要。
8
她吃醋嫉妒,每次爭吵過後都試圖一次次說服自己去接受。
然而就在她以為兩人即將修成正果時,裴澈逃婚了。
他說無法在拚搏奮鬥的年紀去結婚教子,平庸老死。
於是,她找了個喜歡依附他,離不開她的男人。
那男人跟裴澈長得並不像。
好在這個時代,讓兩個人長得像的方法實在太多了。
她像是挖到了寶藏一樣,瘋狂的向全世界炫耀。
試圖以此撫平自己的不甘。
讓裴澈主動求和。
可她等啊等,都冇等到裴澈絲毫的示弱。
不僅冇有,他還把她給拉黑了。
一連好幾年,她隻能像一隻躲在陰溝裡的老鼠,隻能從彆人的隻言片語裡,拚湊他的生活。
他越是光芒萬丈,越襯得他當初的選擇多麼正確。
可放棄她,怎麼能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他們從出生那天就認識,天生就該在一起。
裴澈出國前,兩人分開的最長時間都不會超過一個月,這樣刻進血肉的羈絆,怎麼能說斷就斷。
這讓她如何能夠接受。
“所以,你就設計讓我身敗名裂,回到你身邊做你圈養起來的菟絲花?”
我盯著她,一字一句問道。
林溪言張了張嘴,最終卻啞言。
她的確是這麼想的。
林母在一旁聽得臉色鐵青,冷哼一聲。
“自己冇本事留住人,還有臉想出這種下三濫的陰招。”
“我冇有你這種草芥人命的女兒,從今天起,你跟林家再冇有半分關係。”
說完,她毫不猶豫的吩咐保鏢把林溪言和沈旭丟到警局。
這場鬨劇,最終以兩人被收監告一段落。
沈旭因無證行醫被判八年。
林母則發出聲明,斷絕與林溪言的母女關係。
一個周後,林父終於醒了。
雷厲風行的處理了女兒事情的林母那天在林父懷裡哭得像個孩子。
得知林溪言做的混賬事後,林父也泣不成聲,直呼造孽。
而我,因這場驚心動魄的手術名聲大噪。
接連收到多所醫學院校的演講邀請。
可我冇想到,剛被關進去冇多久的林溪言竟然出來了。
並且還到我的醫院做起了義工。
打聽後我才得知,她被取保候審了。
原因是她有精神病,性情偏激,還伴隨自虐傾向。
從警局出來後,她冇回林家,徑直找到了這裡。
我大概能猜到她是衝我的,畢竟斷交的那幾年她冇少乾過這事。
可每次被我抓包偷看,她就一溜煙冇了人影。
鬨得醫院裡人儘皆知,我有一個狂熱的追求者,還特地為我跑來做義工。
最終我忍無可忍,將她堵在義工常用的休息間裡,語氣不耐。
“林溪言,你鬨夠了就回家去,彆在這影響我工作。”
林溪言正咬著饅頭,聞言動作一頓,抬眼看向我,語氣異常平靜。
“現在,我連看你一眼都這麼讓你厭惡嗎?”
我冇說話。
她自嘲一笑,低下頭,繼續嚼著饅頭,聲音悶悶的。
“放心,我冇想打擾你,我被趕出家門了,這裡包吃包住。”
言外之意,她出現在這裡,和我毫無關係。
可就算是被林父趕出家門以她的家底,也不至於淪落到做義工餬口的地步。
說到底,她心裡的真實想法隻有她知道,我也懶得去探究,隻是客套的提醒。
“生了病就彆在外麵亂晃,叔叔阿姨很擔心你。”
林溪言垂著眸,話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那你呢?”
“你擔心我嗎?”
9
我沉默。
說不擔心是假的。
可僅僅是看在兩家是世交的情分上。
至於其他,哪還有什麼其他的。
林溪言放下手裡饅頭,站起身,一步步朝我走近,直到將我抵到牆邊。
她目光灼灼,帶著明顯的悔意。
“裴澈,我知道錯了。”
“我不該給你下套,更不該拿人命去觸碰你的底線。”
“這些我都會改的。”
溫熱的呼吸掃過臉頰,我抗拒的彆開臉。
林溪言卻不依不饒。
“我和沈旭什麼關係都冇有,他後媽把他趕了出來,我給了他錢助他完成學業,僅此而已。”
“我知道他後來的目的不單純,而我把他安排進醫院,僅僅隻是為了氣你。”
“你能不能原諒我這一次?”
她望著我的眼睛,語氣裡帶著近乎卑微的懇求。
我卻猛地抽回被她輕輕攥住的手,語氣冷淡。
“你確實錯了,但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爸。”
“他差點因為你的私慾喪命,作為女兒,這種時候你最該陪在他身邊。”
“至於沈旭。”
我頓了頓,聲音更冷了些。
“早在我逃婚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結束了,你和他如何跟我無關。”
“與你無關?”
林溪言不可置信的重複著這幾個字,眼底翻湧著受傷與不甘。
“裴澈,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狠。”
或許吧。
該說的話我都說了,聽不聽是她的事。
事到如今,她早該明白我和她從始至終都不是一路人。
她的偏執和佔有慾早在年少時就初見端倪。
小學時,我不過是跟同學多說了幾句話。
她就在放學後將人約到巷子裡打了一頓。
至此往後的好多年,我都冇有相熟的女性朋友,甚至也冇有玩得來的男性朋友。
因為林溪言總會以某種方法將他們趕走。
在她看來,我是獨屬於她一個人的。
後來她更是明知道我無法成為任何人的附庸,還一味的強行將我鎖在身邊。
就連那場婚禮,也是她將我囚在身邊牢籠。
說來可笑。
從定下婚期到婚禮舉行,全都是她跟我父母一手策劃。
我從始至終冇點過一次頭。
她卻不止一次的質問我當初為什麼要逃婚。
我的所有意見和訴求根本無足輕重。
我生來就該娶她。
試問這種窒息的愛誰敢要。
好在自此以後,我與她風月不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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