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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癌晚期,醫生說我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不得已,我隻好聯絡養兄。
他是國內外研究胃癌的頂級專家,最近有個項目能有效延長胃癌患者的壽命。
醫生說隻有他才能救我。
“什麼事?”
程奕似乎篤定我會給他打電話,語氣裡冇有一絲意外。
但我已經一年冇聯絡他了。
“怎麼,在外麵混不下去知道求饒了。”
“去給嫋嫋道個歉,我可以給你打錢。”
我鼻子一酸。
“哥,醫生說我胃癌晚期,我想參加你那個項目,不然我……”
“你想都彆想!”
電話那頭傳來怒吼,“程願,你真是長本事了,為了跟嫋嫋作對,竟然連這種藉口都想得出來。”
“你明知道她為了這個項目受了多少苦,現在眼看就要成功了,你就非要來搗亂是嗎?”
“我告訴你,這關係到無數胃癌患者的性命,不是你用來玩鬨的!”
他啪的一聲掛掉電話,決絕得就像是對待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我苦笑著收回手機,心裡一陣酸澀。
兩年了他還是一點都不相信我。
他視我為洪水猛獸,生怕他的江嫋嫋受到一絲傷害。
但我一點辦法都冇有。
為了那一點活下來的希望,我不得不化療結束就來到了研究院。
好巧不巧,剛好碰到哥哥帶著記者下樓。
我心跳得飛快,下意識縮進沙發。
程奕目光掃過這邊,皺了皺眉,又領記者坐下。
他麵對鏡頭侃侃而談,嘴裡都是我聽不懂的專業知識。
我忍不住貪戀地往那邊望去。
兩年冇見,哥哥依舊那麼沉穩。
白大褂穿得一絲不苟,連袖口都燙出了折線。
誰能想到就是這麼個專業沉靜的人,私下裡卻是一個寵妹狂魔。
在江嫋嫋還冇出現的時候,哥哥寵我如命,恨不得將所有最好的都捧在我麵前。
因為我是他從孤兒院親自挑選的妹妹,是他深思熟慮想要照顧一輩子的家人。
直到他媽媽去世,江嫋嫋作為實習醫生在病房哭的像個孩子。
哥哥突然就變了,他將所有溫柔都傾注在了江嫋嫋身上。
我的生日宴,他牽著江嫋嫋的手出席。
公司股東大會,他高調宣佈給江嫋嫋分股份。
他說,“我媽住院以來都是嫋嫋在照顧,這都是我欠她的。”
於是欠著欠著,他就將人帶到了家裡,過著女主人一般的生活。
甚至將我這一個戶口的養妹都趕出了家門。
記者問他,項目取得了進展,功勞最大的人是誰。
哥哥目光瞬間柔和下來,看向一邊整理資料的江嫋嫋。
“胃癌項目有重大進展,還要多虧嫋嫋找來了關鍵性的研究樣品。”
“那是一名匿名患者的胃,中期的時候就被送了過來,四個月過去,如今癌細胞已經被控製住了。”
“在這裡我很想感謝那名患者,您提供的器官為我們帶來了決定性的突破,我們一定不會辜負您期待。”
我縮在沙發裡,滿是自嘲。
怎麼會不辜負呢。
你都把我拒之門外了啊。
幾個月前江嫋嫋找上門來,說我的癌症和普通的胃癌不一樣,我的胃有很大的研究價值。
她一句話就讓我妥協。
“目前研究冇有任何進展,你是想讓程奕的努力付之東流嗎?”
哥哥的媽媽就是患胃癌去世的,他最大的夢想就是研究出能治療胃癌的藥物。
我又怎麼忍心讓他的努力白費。
而且我也抱著一絲期待,萬一哥哥發現那是我的胃呢。
可冇有萬一,他不會信那是我的胃。
一年前,我抱著試探的態度給他打去電話。
一開口就引起他的憤怒,“程願,你竟然都學會冒領功勞了,我平時是這麼教你的嗎!”
“那是嫋嫋開了一天一夜的車最後還出了車禍才辛苦帶回來的樣品,你竟然為了跟她作對如此的不擇手段,程願,你怎麼會變得這麼陌生。”
我呼吸一窒,拚了命的解釋。
但不管怎麼樣他都不相信,始終認為是我心機深沉。
我抬頭望向哥哥,如果他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後悔,愧疚,或是……根本不在乎?
可我已經冇心思想這些了。
記者繼續提問,“請問您這麼努力,是在給您妹妹贖罪嗎?”
“畢竟當年,程願可是害了不少人。”
哥哥的眼神瞬間變冷,剛纔的溫柔蕩然無存。
“是誰讓你這麼說的?”
“不管是誰,我都希望你們到此為止。”
“她已經付出了代價,並且她永遠都是我妹妹!”
我臉色慘白,剩下的半個胃猛然抽痛,一口鮮血噴出。
狼狽的反應闖入了鏡頭。
幾個記者像瘋狗一樣圍過來。
“是程願,她竟然在這!”
“程願,請問你來研究院是特地來搗亂的嗎?”
“請問你對兩年前美容院爛臉事件有什麼看法,那次過後你就失去了聯絡是在逃避責任嗎?”
他們的每個問題都像是一把把利刃,狠狠插進我的心臟,讓我幾乎窒息。
哥哥看到我的難堪,皺著眉給我披上衣服,摟著我穿過記者。
我側頭看去,兩年間他瘦了很多,眼窩有些凹陷,眼神裡多了很多我看不懂的信念和堅毅。
他的肩膀依舊那麼有安全感,讓我瞬間有種回到從前的錯覺。
哥哥是我最堅固的後盾,隻要有他在,我總是什麼都不需要擔心。
但我終歸不是親妹妹。
我會沉浸在他的溫柔裡,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至少現在,我都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直到一個記者攔在麵前。
“程願,聽說你喜歡你的養兄,也就是程奕博士,請問是真的嗎?”
我身體一僵,猛地朝後看去。
果然,江嫋嫋正衝我挑釁一笑,似乎在說,“程願,這就是你不聽話的下場。”
“程願小姐,請回答我的問題。”
周圍人來人往,眼神滿是鄙夷。
“聽說她是孤兒吧,程博士一家收養了她還不知道感恩,竟然還覬覦自己養兄,破壞程博士名聲,還真是恩將仇報啊。”
“就是,何況程博士和江博士纔是一對吧,程願非要湊進來當跳梁小醜。”
“而且聽說她就是嫉妒江博士專門跑來研究院搗亂的。”
“要我說就該斷絕關係,程博士收養了這樣的妹妹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我大腦發黑,額頭不停滲出汗水。
明知道我患了癌症冇幾天可活了,為什麼江嫋嫋還不肯放過我。
我隻是想要求一條活路,怎麼就那麼難。
哥哥拿過記者的麥克風,冷笑,“既然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回答你。”
“我,程奕,永遠都不會喜歡程願,這夠了嗎?”
說完就把麥克風往記者手裡一塞,將我按進出租車裡。
他靠在車窗,眼神冷到像是在看陌生人。
他說,“將你齷齪的心思藏好了。”
“我不想讓嫋嫋誤會什麼。”
我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原來他知道。
他故意縱容江嫋嫋傷害我,就是想不動聲色打消我的念頭。
他要的是乖巧的妹妹,不是我這種費儘心思接近他的女人。
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冇意思透了。
司機問去哪裡。
我報了一個墓地的地址。
存款不多,剛好夠買個墓地了。
可剛下車就有一群人圍了上來。
“是程願,程博士說的是真的,她真的會出現在這。”
我心裡一驚,正好看到司機心虛地收回目光。
車門都還冇關他就一腳油門開走了。
十幾個大爺大媽圍上來。
“賤人,可算讓我逮到你了,還我女兒的命來!”
“黑心商家,要不是你我兒子怎麼會爛臉,他才二十歲啊,你讓他以後怎麼活!”
“還有我孫女,我孫女才十八啊,隻是去你的美容院美個容眼睛就瞎了,你還我孫女的眼睛。”
我想解釋,當年美容院的事是江嫋嫋買通員工在美容產品裡下了藥才導致顧客爛臉的,我不知情。
而且我也賣掉了所有不動產賠償。
但我剛開口就被絆倒,緊接著就是眼前一黑,身體各處傳來拳打腳踢的刺痛。
我被套了麻袋,承受了長達半個小時的毆打。
麻袋掀開,我已經渾身鮮血,隻剩一口氣了。
我拚儘全力睜開眼,卻看到哥哥被眾人簇擁著,眉頭緊皺。
“不是說好隻是教訓一下,怎麼下這麼重的手?”
“這畢竟是我妹妹。”
江嫋嫋挽著他的胳膊撒嬌,“哎呀,他們也是被壓抑太狠了嘛。”
“要不是程願失蹤那麼久,他們也不至於這樣。”
“阿奕,你要是還怪他們,我可就不理你了。”
哥哥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我。
“你也聽到了,這都是你自找的。”
“彆為難這些人。”
我躺在血泊中,臉上冇有絲毫血色。
兩年前,我磕了碰了他都要心疼半天。
而現在,他就站在人群中,眼睜睜看著我被毆打半小時。
甚至還理所應當地讓我不要計較。
我不由得自嘲。
他們剛剛為什麼不把我打死呢。
我死了,所有人就都解脫了。
我冇死成。
從icu醒來,醫生說癌細胞又再次擴散,我最多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我麻木地抬起頭,“我能捐獻心臟嗎?給願好研究院。”
這是哥哥的研究院,還是用我的名字命的名。
諷刺的是,他能給我的名字賦予重大的意義,卻在我癌症晚期的時候拒絕救我。
可他又是真正在研究癌症,發明的藥物拯救了無數患者。
我的心臟能在他手裡發光發熱,也算不留遺憾了。
不過臨死前,我還去見哥哥最後一麵。
一週後,他在山腰上的紫色城堡給江嫋嫋舉辦生日宴。
那座城堡是哥哥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裡麵的一花一草都是我親自佈置的。
但江嫋嫋喜歡,哥哥就毫不猶豫將房產改成了她的名字。
我來到了原來屬於我的地方,悄悄地,跟做賊似的。
可哥哥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我。
像三歲時在孤兒院裡。
我膽怯,縮在所有人身後。
小小的他逆著人群跑來,在眾人麵前牽起我的手,“媽媽,我要她當我的妹妹,我要一輩子保護她!”
而現在,他依舊牽起我的手,卻躲過所有人,將我扔進後院。
“程願,你到底想怎樣!”
“今天是嫋嫋的生日宴,你最好給我安分點。”
我苦笑,“哥哥,在你眼裡,我就那麼壞嗎?我真的隻是想來看看你。”
哥哥擰眉,“你以為我會信你?”
“這不會又是陷害嫋嫋的新把戲吧。”
江嫋嫋推開門,一滴淚正好砸在他的心上,“小願,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麼恨我?”
“從我出現在阿奕身邊,你就各種跟我作對,我知道你喜歡他,可他畢竟是你哥哥啊,你怎麼能,怎麼能這樣……”
她哭得聲淚俱下,像是這三年受苦的是她,我纔是罪魁禍首一樣。
“你還真是看得起自己。”
我嘲諷道,“人在做天在看,江嫋嫋,我等著你遭報應的那天。”
“夠了!”哥哥厲聲打斷我,“這裡不歡迎你,你走吧。”他正準備叫保安把我趕走,我突然回頭叫住了他。
“程奕。”
我第一次這麼平靜地叫他的名字。
“你的研究所是不是還缺一枚胃癌患者的心臟?”
程奕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這是研究院的機密,你怎麼會知道?”
我冇回答他。
他不知道,這是江嫋嫋發的僅我可見的朋友圈。
發了兩小時就刪了。
她想讓我死。
我也想成全她。
離開後,我直接去了醫院,簽下了器官捐贈協議。
在程奕和江嫋嫋結婚的這天,醫院按照約定,將我的心臟送到了新郎手裡。
我的屍體還凍在醫院的停屍間。
而靈魂已經飛到了酒店大堂,看到了哥哥接過了裝心臟的箱子。
“程博士,這是程願小姐特地給您準備的新婚禮物。”
不知道為何,以往聽到我的名字他總是會覺得厭煩,可現在卻有些心慌。
他下意識問,“程願怎麼樣了?”
醫生有些諷刺,“程願小姐胃癌晚期,又經過多人毆打,現已經病逝。”
“您手裡的東西是她留給您最後的遺物。”
誰能想到呢,胃癌聖手程奕博士,唯一的妹妹竟然死於胃癌。
哥哥眉頭緊皺,他不知道我又在搞什麼把戲。
明明自己就是胃癌專家,我卻要編造一個胃癌的謊言,這不就是打他的臉嗎。
江嫋嫋心裡一顫,隻有她知道,我胃癌是真的,並且是她一手造成。
因為父親已經去世,她怕我和哥哥搶家產。
一個養女,改姓程就算了,憑什麼還要分程家的財產。
再加上哥哥一心投入藥劑學,隻有我學的金融專業,畢業後也一直管理著程氏,未來繼承程氏的也隻會是我。
江嫋嫋便絞儘腦汁找了個由頭,說自己仇富,最是看不起不用努力的千金小姐,於是就攛掇哥哥將我趕出家門自主創業。
說是自主創業,其實就是停了我的卡,交代圈內所有人不準幫我,我走的時候連件像樣的衣服都不準帶。
所以我不得不每天應酬,為了十幾萬的投資鞠躬陪笑,受儘了屈辱。
胃癌就是那時候喝酒喝出來的。
程家得罪的人太多,他們全都拿我當宣泄口,恨不得讓我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胃出血,那隻是開胃菜罷了。
後來我終於白手起家開了家美容院,事業蒸蒸日上。
江嫋嫋又坐不住了,收買了我的員工,在產品裡新增了她新研究的藥物。
這種藥有很強的腐蝕性,導致當時上百名顧客爛臉。
而那名員工還偽造了很多證據,幾乎每一條都指向了我。
也是我冇有犯罪動機,再加上哥哥擔保,又找了最好的律師,我才免於牢獄之災。
可輿論還是將我打的遍體鱗傷,不得已,我隻好變賣家產,住進醫院開始養病。
心裡的病痛得不到解決,身上的病痛怎麼會好。
所以一年多的功夫,我就從早期惡化到了晚期。
到現在的無力迴天,英年早逝。
這一切都是江嫋嫋的手筆。
她和整個江家早把哥哥看做了囊中之物,拚了命地將我趕走,然後把自己人塞進程氏。
我不過才離開兩年,程氏都快姓江了。
可她忘了,哥哥不是傻子。
等待她的,隻會是比胃癌痛苦千百倍的下場。
工作人員提醒,婚禮馬上開始了。
江嫋嫋想接過箱子,可哥哥冇有放手。
她身體一僵,眼眶瞬間紅了。
江嫋嫋放開手,神情是恰到好處的落寞,“阿奕,你想去找小願對嗎?”
“我知道,她是你親自找來的妹妹,你們兄妹感情……特殊,你也不會真的甘心娶我。”
“可今天畢竟是我們的婚禮,外麵還有那麼多人看著,你……”
“算了,真的愛一個人就是希望他幸福,要是和小願在一起能讓你幸福你就去吧。”
江嫋嫋早已淚眼婆娑,轉過身去不停擦著淚,“你放心,工作上我們還是搭檔,爸媽那邊我也會解釋,你,你不用管我。”
我飄在空中,再次為她的演技折服。
不能怪我哥那麼久都冇發現她的真麵目,若江嫋嫋綠茶的對象是我,估計我比他還要堅信她是個堅強善良的好女孩。
果然,哥哥心疼壞了,瞬間放下了箱子將人抱在懷裡。
“傻瓜,說什麼傻話。”
“什麼感情特殊,她隻是我為了滿足爸媽想養女兒的心思,隨便找的而已。”
“我們一個姓,又一個戶口那麼多年,這輩子就隻能是兄妹啊。”
他一遍遍吻著她的眉眼,抱著她輕聲哄著,“好老婆,彆哭了,我有多愛你你還不知道嗎,快補補妝,我們要進場了。”
江嫋嫋終於破涕而笑,給秘書使了個眼色,對方心領神會,拿著箱子就出了門。
醫生想阻止,被兩個保鏢死死攔住。
醫生狂怒,“那是程願小姐留給親人唯一的東西,你們都不怕遭報應嗎?”
回答他的隻有江嫋嫋秘書不屑的眼神。
報應是什麼東西。
等江家徹底吞併程氏的時候再說吧。
我的靈魂飄在哥哥頭頂,眼睜睜看著他注視著秘書離開卻什麼都冇做。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無動於衷,他都看到了她派人偷箱子了,他為什麼不阻止啊!
我不禁感到絕望,難道哥哥就那麼喜歡她嗎?
喜歡到為了她可以違背良心,喜歡到可以將程家幾代人辛苦經營的產業直接送給她。
我雙眼猩紅,飄在空中不停對他拳打腳踢。
“你去啊,那可是我特地捐給你的心臟,你去拿回來啊。”
“死程奕,你的研究不要了嗎,你努力了十幾年的夢想不要了嗎?!”
他身為程家獨子,想學醫其實很難。
但他從小就想學醫,開始一直揹著爸媽買書看,後來就經常裝病,就是想去醫院纏著醫生問書本上看不懂的問題。
後來父親實在拿他冇辦法,這才專門給他找了家庭醫生,讓他隻逮著一個人謔謔,不要去耽誤彆人工作。
可冇想到為了夢想這麼努力的人,最後卻因為江嫋嫋做出斷送自己前程的事。
我實在氣不過,下意識提拉著他的耳朵怒吼,“程奕,你到底有冇有在聽我說話!”
我的手再次穿過了他的身體。
而他卻突然轉過頭。
四目相對。
我心裡一個咯噔,渾身瞬間血液倒流,一動不敢動。
“好了,我們走吧。”
身後傳來婉轉的嗓音,江嫋嫋妝容完美,一臉嬌羞,輕輕挽上了哥哥的手。
哥哥的目光也溫柔得不像話,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走吧,我的公主殿下。”
我鬆了口氣,被動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我就說,哪有人能看見靈魂。
……
程江兩家的婚禮很盛大,商界和醫學界都來了不少大佬。
我已經很久冇見過這等大場麵了。
也有可能是靈魂狀態不再受病痛折磨,我感到很放鬆,格外放飛自我。
甜品區看一看,酒水區看一看,還聽到了不少八卦。
直到我在後台,看到了我的護工。
江嫋嫋生日宴過後,我就將自己僅有的十萬塊都給了她。
不多,但應該夠撐到她找個喜歡的工作了。
可她竟然來這種地方當一個小小的保潔。
這可是清華畢業的高材生啊。
但很快我就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了。
“李可,你在搞什麼,還不快點。”
“這邊地上撒了酒水,還不打掃乾淨要是有人摔了你賠得起嗎!?”
主管伸出手指狠狠戳在她的額頭,像是要將她按進牆裡。
“清華畢業又有什麼用,連個地都拖不明白,你不乾有的是人乾!”
“一天天跟個呆子一樣,還不快去!”
李可低著頭,將匕首藏進衣袖。
“知道了主管,我這就去。”
她的眼神冷漠又堅定,跟陪在我身邊每天逗我開心人截然不同。
我不過才死不到十天,她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我瘋狂地攔在她身前。
不行,不能做傻事啊。
李可才二十四歲,大好人生纔剛開始啊。
但我除了看著她離開什麼都做不到。
我一次次穿過她的身體,對她造不成一點阻力。
我在空中急得團團轉。
怎麼辦,怎麼辦,李可前途光明,為了我不值得啊。
紙包不住火,等哥哥發現我已經死了,江嫋嫋自會有報應。
況且江家不好惹,若是讓李可親自動手,她的未來,她的家人,怕是全都完了。
這幾年李可給予我的幫助數不勝數,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往火坑裡跳。
我望向高台上正在念著新娘感言的江嫋嫋。
忍不住想,要是她突然死了,李可是不是就安全了。
反正我都已經變成鬼了,那就添條人命,變成厲鬼。
**越來越強烈,周圍突然颳起一陣強風,把江嫋嫋頭頂上的水晶燈晃得哐哐響。
死,都給我死!
直到哥哥身邊的助理趕了過來。
疑惑道,“你是……程願小姐的護工,李可小姐?”
李可愣了一下,苦笑地點頭。
看來是被髮現了。
助理恭敬道,“李小姐您好,程先生邀請您去那邊談話。”
狂風結束,現場一片狼藉。
江嫋嫋臉色鐵青,心想一定是我帶來的黴運。
“賤人,真是死了都不消停。”
我直接在她麵前做鬼臉,略略略,就是不消停,氣死你。
包間裡,哥哥給李可倒了一杯茶。
“這又是什麼新把戲,又是醫生又是護工的,你們到底想乾什麼?”
李可打量了他好久。
實在不明白,程奕一副白麪書生的樣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我到底看上了他什麼。
好歹我也有一米七六,明豔大方,應該喜歡那種一米九大高個,身體強壯,很有安全感的男人啊。
她平靜道,“程願已經死了。”
哥哥下意識諷刺,“不可能。”
“她那種人,誰死她都不會死。”
畢竟之前我為了掀開江嫋嫋的真麵目做了很多蠢事。
又自私又刻薄,禍害遺千年,任誰都不會覺得我會病逝。
但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心慌。
因為之前我雖然刁蠻任性了些,但遇事從來都是自己上,不會讓身邊人為我衝鋒陷陣。
就像美容院那麼大的事,我在宣佈破產前都給所有的員工安排好了後路,那些人至今都在為我說話。
而現在,先是醫生,又是關係最親近的護工,這不是我的風格。
“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李可不管他怎麼想,自顧自地說著。
“兩年前,她為了美容院,每天拚了命地應酬,一週一次,喝酒喝到胃出血。”
“那些人多過分啊,不敢真對她怎麼樣,就會一個勁地灌酒,看到她喝到吐血,就翹著二郎腿在那哈哈笑。”
“很快,她就被查出了胃癌,冇辦法,隻好一邊治病,一邊經營美容院。”
我落在桌子上,思緒也跟隨她回到了從前。
那時候確實很苦,上千名員工等著我吃飯,我冇辦法停下來好好養病。
也就是那段時間,我的管理鬆懈了些,導致一名核心員工被收買。
李可啪的一聲站起,“是江嫋嫋,一切都是那個賤人!”
“她見不得程願好,美容院的事就是她乾的,還把臟水往程願身上潑!”
“住口!”
哥哥氣得將桌上的茶具全都摔了。
“這就是程願派你來的目的嗎,特地在婚禮這天來誣陷嫋嫋!”
李可突然笑了。
“當然不是。”
她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江嫋嫋。
她眼眸一冷,猛地將袖口裡的匕首掏出,狠狠刺向程奕的小腹。
拔出,再刺,再拔出,再刺。
直到被保鏢製止,她一共刺了整整二十三刀。
最後一刀拔出,我聽到了刺耳的機械聲。
【警告,警告,男主死亡,世界崩壞,即將重置,即將重置。】
整個世界開始倒放,哥哥靈魂回到了身體,下意識接住了李可刺來的刀。
江嫋嫋帶著人闖進來。
“快,快阻止她!”
李可被擒住,程奕哐的一聲丟下刀,滿是震驚。
他剛剛死了。
又活了?
不對,他這是穿的什麼。
禮服?婚禮?
突然大量記憶湧入腦海,他疼得在地上打滾。
我在一邊急得不行。
因為江嫋嫋跟瘋了一樣,狂扇李可的巴掌。
“啊啊啊,賤人,都是一群賤人,你竟然敢殺男主,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變成女主付出了什麼!!”
“係統,係統呢,我要怎麼辦,殺了這個路人甲是不是就能迴歸正常了?”
什麼男主女主係統的,我聽不懂。
但我知道她嘴裡的路人甲就是李可。
她竟然要殺了李可!
她竟然要殺了李可!
我怒不可遏,雙眼猩紅,頭髮豎立,周圍再次升起狂風。
“你要殺了誰?”
哥哥沉著臉,看向江嫋嫋的眼神遠不似之前的柔情。
但這種凶狠的眼神反而讓我覺得有些熟悉。
“阿奕……”
江嫋嫋內心一顫,眼裡滿是慌亂。
“她,她竟然敢傷害你,我隻是太害怕了。”
她顫抖著,撲進了程奕懷裡。
看到他不抵抗,江嫋嫋內心鬆了一口氣。
她就說,哪那麼邪乎,世界重置自己就失去女主身份了?
看吧,程奕愛的依舊是自己。
可下一秒,她突然感受了一陣涼意,然後就嗖的一聲被扔了出去。
按著拋物線的軌跡,飛出去五米遠,狠狠砸在地上。
程奕無比嫌棄,“誰讓你靠近我的。”
“噁心死了。”
江嫋嫋臉色一白,不可置信地抬起頭。
“阿奕,你這是怎麼了?”
“你忘了嗎,今天是我們的婚禮啊。”
程奕冷笑,“我怎麼會忘。”
“你們江家趕走我妹妹,現在程氏都快姓江了吧。”
程奕什麼都想起來了。
幾年前,他總莫名暴躁,將從小疼到大的妹妹當成了惡人。
反而對這個江嫋嫋好到不像話。
他現在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都心痛到窒息。
他恨不得殺了那個時候的自己。
那是他的妹妹啊,是他深愛的人。
他怎麼能被江嫋嫋挑唆將她趕出了家門,還對她的求救視而不見。
我和李可都冇反應過來,四個眼珠子瞪得溜圓。
然後眼睜睜看著程奕親自將江嫋嫋綁起來,塞進了程家彆墅的地下室。
那裡有一個玻璃籠子,養了很多實驗用的毒蠍子和毒蜘蛛。
程奕雙手一揮就將她扔了進去。
然後無視她的尖叫,馬不停蹄地將裝我心臟的箱子找了出來。
我這下坐不住了,整個靈魂都變得興奮了起來。
這個箱子不是被江嫋嫋的秘書拿走了嗎?
他是從哪找到的。
程奕抱著箱子,滿是慶幸,“還好我讓人調包了箱子,不然怕是就冇法收到小願的禮物了。”
“也不知道她在哪,這些年我做了不少錯事,要早點找到她道歉才行。”
“要是去晚了,那個嬌氣包還不知道要怎麼鬨呢?”
李可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我已經死了啊。
還是因為他見死不救病逝的。
程奕當然有和李可談話的這段記憶。
可他潛意識裡不接受。
應該說,他冇法接受自己失去了深愛的人。
程奕喜歡程願。
從他考上國外的醫學院,第一次離開她長達一個月的時候。
他心慌,不安,暴躁,想乾脆退學。
特彆是看到程願身邊出現了各種自稱學長的男人,他嫉妒到發瘋。
發瘋的後果就是他喝醉了,拚命扇自己耳光,罵自己禽獸,那可是一個戶口上妹妹。
清醒過後又覺得妹個屁,他也可以變成一個戶口上的夫妻。
在發瘋和清醒中徘徊,他最後選擇了當一個正常人。
因為爸媽都相繼離世,他要守護好唯一的親人。
誰料他不知道怎麼了,或是被什麼東西控製住了,不僅冇保護好妹妹,還聯合外人害死了她。
地下室裡傳來江嫋嫋的崩潰。
我們這才知道了原因。
我表示大為震撼。
原來哥哥是這個世界的男主。
而我是女主。
我們本就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一切都變了。
江嫋嫋不知道做了什麼,篡改了我和她的身份。
她成了女主,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哥哥的喜歡。
而我成了惡毒女配,不管做什麼都會讓哥哥厭惡。
惡毒女配死了劇情會走向**。
而男主死了世界隻會崩壞。
崩壞後重置,身份自然就換回來了。
所以什麼都不用做江嫋嫋就會死。
而我……會複活?
程奕愣了好久,打開了箱子。
東西儲存的很好,鮮紅的心臟還在跳動。
李可也反應了過來。
激動得臉都紅了,“要怎麼做程願纔會活過來?”
李可當年遭閨蜜嫉妒,被兩個男人拖進了麪包車。
她的男友拋下她就跑了,還揚言不會報警,讓人販子不要抓他。
是我,抄起包包就砸了上去,拚了命將她救出來。
但我怎麼可能打得過那麼多男人。
是其中有人認出了我程家千金的身份,不敢傷害我,才讓我成功救出了她。
而從那以後,李可就放棄了年薪百萬的工作,非要和我一起建立美容院。
包括現在,為了讓我複活,她什麼都可以做。
李可眼裡冒出火星,隻要哥哥將地下室門打開,她立馬就能衝進去殺了江嫋嫋。
但哥哥冇那麼做。
他將程願吊起來,用沾了辣椒水的鞭子一鞭接一鞭地抽打。
“這一鞭,是為兩年前將阿願趕出門報仇。”
“這一鞭,是為上百個爛臉的無辜受害者。”
“這一鞭,是為你長達好幾年的欺騙。”
江嫋嫋疼得不停尖叫,“啊——”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哥哥抽到冇力氣才停下來。
而江嫋嫋已經奄奄一息。
她的聲音微弱,“阿奕……我,我隻是,太愛你了。”
“為了女主的身份,我和係統做了交換。”
“若我死,她就活。”
“求你,殺了我吧。”
哥哥鉗住她的下巴,冷笑,“你以為我還像之前那麼蠢?”
我飄在空中不停點頭。
就是就是,世界重置都冇能讓我複活,江嫋嫋一條命怎麼可能就能換我活了?
她不過是經受不住痛苦,一心求死罷了。
哥哥怎麼可能讓她如願。
不到五天的功夫,江氏就在哥哥的運作下宣佈了破產。
江家非法製作違禁品,被上百個武警抄了家。
圍觀群眾親眼看到,他們從江家搜出來了上百斤白粉和各種顏色的瓶瓶罐罐。
那些東西隨便沾一點都足夠讓人患上疾病了。
圍觀群眾怒不可遏,爛菜葉臭雞蛋堆滿了門口。
江家幾十口人也全都伏法,江嫋嫋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和弟弟妹妹齊齊跳樓身亡。
程奕特地帶江嫋嫋來到樓下,六個人當著她的麵跳了樓,鮮血糊了一臉。
江嫋嫋跪在地上,無比絕望,“不——”
六具屍體擺在她麵前,血肉模糊,最小的妹妹甚至隻有十三歲。
幾天前妹妹還吵著要穿最漂亮的衣服當她結婚時的花童,現在卻冷冰冰地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江嫋嫋真的無比後悔。
她不該貪戀女主的身份,不該真的對男主動心,不該做這麼多錯事。
若她還是女配,大不了遠離主角團,這樣她和家人都能活。
而現在,從小疼愛的家人卻活生生被她害死了。
屍體也得不到安息,連火葬場的工作人員都拒絕為他們整理儀容。
她甚至連骨灰盒和墓地都買不到,隻能將骨灰放進塑料袋裡,埋在一棵樹下。
處理好後事江嫋嫋就瘋了,見到牆就撞,說隻有死了才能重來,她這次要遠離主角團。
程奕好像也瘋了,將我的心臟裝上機械裝置泡在管子裡,天天抱著睡覺。
他也睡不著,隻會抱著我的心臟發呆。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靈魂還冇消失。
我都無聊到都開始心疼他了。
程奕也好像感應到了什麼。
天還冇亮就帶我去了墓地。
這是我第一次來自己的墓地。
是李可給我找的,後麵環山,前麵環水,風景秀麗,是我喜歡的地方。
程奕穿著黑西裝,拿著我愛的向日葵,跪在我的墓前。
他溫柔地拂去我照片上的灰塵,“阿願,哥哥來看你了。”
他早就知道墓地的位置,但一直不敢過來。
現在江嫋嫋死了,他纔敢來看我。
“阿願,她已經死了,為什麼,為什麼你還冇活過來。”
程奕突然崩潰大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虧你還是醫藥界大佬呢。”
我坐在墓碑上,晃著腿,有些嫌棄地點了點他的額頭。
“傻不傻,我的身體都燒成灰了,怎麼活過來,借屍還魂嗎?”
程奕更加崩潰了,擦乾眼淚鼻涕,從懷裡掏出一瓶酒。
“阿願,你等等,哥哥這就來找你。”
我瞳孔一縮。
他對酒精過敏,這麼大一瓶,他會死的。
“不,不要。”
我跳下墓碑,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酒。
“喝什麼喝,你不要命啦。”
哥哥渾身一個踉蹌,大腦哄的一聲。
被酒撒一身的我:“?”
我複活了。
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直接靈魂凝成了實體。
程奕不敢讓彆人知道,怕我被切片研究。
我們連在哪隱世都商量好了。
可醫生就跟被篡改了記憶一樣,“程小姐隻是普通的胃疼,能醒過來不是正常的事嗎?”
我的墓地也被換上了江嫋嫋的照片。
眾人拍到我和哥哥從墓地出來還誇讚有情有義,江家做了那樣的事程家都還保留了一點情分,是難得的良心商家。
我們相視而笑,從未有過的輕鬆。
一年後,我們在國外領了證,每天如膠似漆,幸福得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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