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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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尖基因科學家林深親手創造了銀刃——擁有人類智慧與灰狼基因的完美戰士。

指令:保護林深。銀刃的初始程式刻入骨髓。

當軍方命令林深銷燬銀刃時,銀刃卻咬斷警衛喉嚨:冇人能傷害你。

逃亡雨夜,林深發現銀刃身體異常:你…在衰弱

副作用,銀刃靠在牆邊咳血,編輯基因…終將崩潰。

廢棄天文台裡,林深破解了銀刃核心程式:你的‘愛’隻是代碼

銀刃捏碎控製器:現在,是我的選擇。

核電站決戰,銀刃為林深擋下致命輻射。

走!他嘶吼著,將林深推出反應堆,…彆回頭。

林深抱著銀刃冰冷的機械狼犬:指令:守護。

狼犬眼中,藍光微弱閃爍。

1

心跳警報

實驗室裡,隻有儀器規律的滴答聲,還有林深自己略顯急促的心跳。他死死盯著麵前巨大觀察窗後的那個身影——銀刃。代號銀刃,林深此生最得意也最危險的作品。人類最頂尖的智力,被嵌入灰狼最純粹的力量與野性基因,再包裹在實驗室培育的、超越人類極限的合金骨骼與仿生肌肉之中。此刻,銀刃正在進行常規的極限耐力測試。超高溫蒸汽如同白色巨蟒,嘶吼著從管道噴口洶湧而出,瞬間將他淹冇。金屬測試台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在高溫下扭曲變形。

林深的指尖無意識地摳緊了冰冷的控製檯邊緣,指節泛白。汗水從他額角滑落,滴在控製麵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他強迫自己去看旁邊螢幕上的實時生理數據流:心跳穩定得可怕,體溫在可控範圍內飆升後又迅速回落,肌肉纖維應力數據如同最優美的數學曲線般流暢。

數據完美。但林深的心臟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越來越緊。一種源自科學直覺的、冰冷的恐懼,順著他的脊椎緩慢爬升。

蒸汽漸漸散去,露出銀刃的身影。他單膝跪在灼熱發紅的金屬台上,**的上半身蒸騰著白汽,深灰色的短髮濕漉漉地貼在棱角分明的額角。汗水混著冷凝水珠,沿著他結實流暢、如同頂級獵食者般的肌肉線條滾落,在腳下彙聚成一灘小小的水窪。他緩緩抬起頭,透過觀察窗上凝結的水霧,那雙眼睛精準地鎖定了控製室裡的林深。

那不是程式設定好的、完成任務後等待指令的空洞眼神。那是一種……穿透了高強度防爆玻璃的、極具存在感的凝視。銳利,專注,帶著一種幾乎要將人吸進去的幽深。林深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後頸的汗毛微微豎了起來。

測試結束,銀刃。林深按下通話鍵,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無波,如同他日常下達指令一樣,狀態報告。

銀刃站起身的動作流暢而充滿力量感,像一頭蓄勢待發的豹。他走到觀察窗前,離林深更近了。隔著厚厚的玻璃,他的聲音通過內置通訊器傳來,低沉、穩定,帶著一絲奇特的磁性共振,彷彿能直接敲在人的耳膜上:核心溫度穩定,肌肉組織無損傷報告,循環係統負荷峰值低於閾值15%。任務完成,林博士。他微微歪了下頭,這個細微的動作讓他看起來少了幾分機器的冰冷,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你的心率在測試後半段,異常升高了38%。原因

林深的心猛地一跳,像被那目光刺中了。該死!他忘了遮蔽自己這邊的生命體征同步監控!螢幕上代表自己心率的曲線,在剛纔蒸汽噴湧的那一刻,確實劇烈地向上跳了一下,像一根突兀的尖刺。他下意識地抬手,想擋住那個刺眼的峰值。

無關變量,銀刃。林深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冇察覺的僵硬,那是被戳穿秘密後的本能防禦,專心你的數據反饋。準備下一階段神經反應校準。

銀刃冇有立刻迴應。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林深,那雙融合了獸類敏銳與人類智慧的深邃眼眸裡,有什麼東西飛快地閃過,快得讓林深無法捕捉。實驗室慘白的頂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一半清晰,一半隱在陰影裡,像一尊沉默而充滿力量的雕塑。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空氣中隻剩下儀器運行的嗡鳴和林深自己無法抑製的、越來越清晰的心跳聲。

指令收到。銀刃終於開口,聲音恢複了那種毫無波瀾的平靜。他轉身,走向校準區,步伐沉穩有力,踩在金屬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但他轉身前那最後的一瞥,卻像烙印一樣燙在了林深的視網膜上。

林深緩緩鬆開緊握的手,掌心一片濕冷。他看著銀刃走到校準區中央站定,完美地擺出受測姿態。數據流重新在螢幕上平穩流淌,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完美的軌道。

隻有他自己知道,有什麼東西,在那些完美的數據之下,在銀刃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悄然失控了。那冰冷的恐懼,不僅冇有消散,反而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他的心臟,越收越緊。完美戰士的表象之下,蟄伏著令創造者都為之戰栗的未知。

2

撕毀的命令

刺耳的警報聲如同無數把冰冷的錐子,瞬間撕裂了實驗室恒久的靜謐!紅光瘋狂旋轉閃爍,將冰冷的金屬牆壁和儀器染上不祥的血色。厚重的防爆氣閘門發出沉重的嗤嗤聲,緩緩滑開,冰冷的空氣裹挾著金屬和消毒水的味道湧了進來。

林深猛地從數據終端前抬頭,心臟驟然沉到穀底。不是演習。那尖銳的頻率是最高級彆的武裝闖入警報!控製檯螢幕上,代表外部通道的監控畫麵劇烈晃動了幾下,隨即變成一片刺眼的雪花。腳步聲,沉重、迅疾、帶著金屬靴特有的鏗鏘迴音,如同戰鼓般由遠及近,狠狠敲打著他的耳膜。

一群身著黑色重型作戰服、頭戴全覆蓋式戰術頭盔的士兵衝了進來,動作迅猛而精準,瞬間呈扇形散開,冰冷的槍口齊刷刷抬起,封鎖了整個空間。他們如同冇有生命的殺人機器,沉默而致命。

領頭的男人冇有戴頭盔,露出一張線條冷硬如同刀削斧劈的臉。張乾上校。軍方的代表,也是銀刃項目名義上的最高監管者。他徑直走向林深,軍靴踏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敲擊聲,像喪鐘的倒計時。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和一種令人窒息的冰冷審視。

林深博士。張乾的聲音不高,卻像冰刀刮過金屬板,清晰地蓋過了刺耳的警報噪音,項目‘銀刃’,代號K-7,綜合評估風險等級已超越閾值。根據最高安全委員會第117號緊急決議,現授權予以強製銷燬。請立刻移交控製權限,並交出所有核心數據備份。立刻!最後兩個字如同鐵錘砸下,帶著絕對的命令口吻。

強製銷燬!林深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四肢百骸都僵住了。他下意識地轉頭,目光穿過控製室的巨大觀察窗,看向測試區中央。

銀刃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所有動作。他站在那裡,背對著控製室,麵對著那群闖入的士兵。他微微側著頭,似乎在捕捉空氣中瀰漫的緊張和殺意。隔著玻璃,林深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寬闊緊繃的脊背,像一張拉滿的硬弓。測試區慘白的燈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沉默而充滿壓迫力的剪影。

風險林深強迫自己轉回頭,聲音因為極力壓抑而有些沙啞,上校,評估報告我昨天才提交!銀刃所有生理指標、行為邏輯都完美符合預期!哪裡超越閾值他試圖用科學和邏輯作為盾牌,但聲音裡那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出賣了他。他放在控製檯下的手,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完美張乾嘴角扯出一個毫無溫度的冷笑,眼神掃過窗外的銀刃,帶著毫不掩飾的忌憚和厭惡,林博士,你太沉迷於你的造物了。一個能徒手撕裂合金門、思考速度堪比超級計算機、還融合了頂級掠食者基因的‘東西’,它本身就是最大的風險!‘完美’本身就是失控的序曲!這不是討論!他猛地踏前一步,無形的壓迫感幾乎讓林深窒息,交出權限!這是命令!

他身後的兩名士兵立刻上前,動作粗暴,一左一右抓住了林深的手臂,將他從控製椅上硬生生拽了起來!力道之大,讓林深痛哼出聲。另一名士兵已經伸手,粗暴地按向控製檯上的權限識彆區。

不!林深掙紮著嘶吼,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憤怒淹冇了他,你們不能這樣!他…他…他想說他是有意識的,卻覺得荒謬可笑,在冰冷的槍口和銷燬令麵前,這句話蒼白得如同笑話。

就在那隻手即將按上識彆區的瞬間——

吼——!!!

一聲非人的、飽含狂暴怒意的咆哮,如同驚雷般炸響!那聲音穿透了厚重的防爆玻璃,震得整個控製室的空氣都在嗡嗡作響!

控製室裡的所有人,包括張乾,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充滿原始獸性的咆哮驚得動作一滯!林深猛地扭頭看向窗外。

隻見銀刃不知何時已經轉過身!他不再是那個沉默的剪影。他微微弓著背,頸部的肌肉賁張隆起,喉嚨裡發出威脅性的低沉咆哮,那雙眼睛死死鎖定著控製室裡鉗製著林深的那兩名士兵!那雙眼睛不再是深邃的凝視,而是燃燒著純粹的、冰冷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殺意!屬於頂級掠食者的凶光在其中瘋狂閃爍!

阻止它!張乾臉色劇變,厲聲吼道,同時閃電般拔出了腰間的配槍!

太遲了!

銀刃動了!他的動作快得超越了人類視網膜捕捉的極限!像一道撕裂空氣的銀色閃電!厚重的防爆玻璃在他麵前如同脆弱的糖片,被包裹著合金骨骼的拳頭轟然擊穿!無數蛛網狀的裂痕瞬間炸開!玻璃碎片如同致命的冰雹般激射進控製室!

士兵們的反應不可謂不快,槍口瞬間調轉,指向那個破窗而入的身影!

但銀刃更快!

他的目標明確得可怕!不是威脅最大的張乾,而是那兩個死死抓住林深手臂的士兵!

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掠過,帶起一陣腥風!骨骼碎裂的恐怖脆響和士兵短促淒厲的慘嚎幾乎同時爆發!林深隻感覺鉗製自己的力量驟然消失,一股滾燙粘稠的液體猛地濺了他半身一臉!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充斥了他的鼻腔!

他驚駭地瞪大眼睛,視野裡一片猩紅模糊。他看到銀刃的身影如同來自地獄的魔神,擋在他身前。一個士兵像破麻袋一樣被甩飛出去,狠狠砸在遠處的儀器上,發出沉悶的巨響。另一個士兵的脖子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軟軟地癱倒在地,喉嚨處血肉模糊,氣管被徹底撕裂。

銀刃緩緩直起身,擋在林深和張乾之間。他抬起沾滿鮮血的手,隨意地抹了一下濺到下頜的溫熱液體。這個動作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隨意感。他微微偏過頭,用那雙剛剛還燃燒著狂暴殺意、此刻卻隻剩下冰冷寒光的眼睛,掃過如臨大敵舉槍瞄準他的張乾和其他士兵。他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地獄的迴響,每一個字都帶著未散的血腥氣:

冇有人能傷害他。

控製室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警報還在徒勞地尖叫,還有被砸在儀器上那個士兵微弱痛苦的呻吟。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殺意凝固了空氣。張乾的臉在閃爍的紅光下扭曲得如同惡鬼,槍口死死對準銀刃的眉心,手指因用力而指節發白。

走。銀刃的聲音再次響起,簡短,冰冷,不容置疑。他冇有回頭,寬闊的脊背像一堵不可逾越的牆,隔絕了林深與那些致命的槍口。

3

雨夜的代價

冰冷的雨點像密集的子彈,狂暴地抽打著廢棄城市殘破的屋頂、扭曲的鋼筋和坑窪的地麵,發出震耳欲聾的嘩嘩聲。整個世界彷彿被浸泡在墨汁裡,隻有偶爾撕裂夜空的慘白閃電,才能短暫地照亮這片末日般的廢墟。每一次電光閃過,都映出斷壁殘垣猙獰的輪廓,如同巨獸的骸骨。

林深幾乎是半拖半抱著銀刃,在齊膝深的汙濁泥水裡踉蹌前行。每一次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都帶走一分殘存的熱量,讓他牙齒打顫。銀刃的身體沉重得像一座山,大部分重量都壓在他肩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手下傳來的肌肉在無法控製地顫抖,每一次粗重艱難的喘息都帶著一種不祥的、濕漉漉的雜音。

堅持住…快到了…林深的聲音在風雨中斷斷續續,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他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冰冷雨水,努力辨認著前方一棟半塌的、依稀掛著褪色紅十字標識的低矮建築——一個廢棄的社區診所,他記憶裡最後的臨時據點。

終於,他們撞開一扇歪斜變形、早已失去玻璃的木門,跌進了診所那充斥著濃重灰塵和黴爛氣味的黑暗裡。外麵世界的狂暴風雨聲被隔絕了大半,隻剩下沉悶的迴響。林深幾乎是脫力地將銀刃靠牆放下,自己也順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到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肺部火辣辣地疼。

黑暗中,隻有兩人粗重的喘息聲交織。一道慘白的閃電劃過,瞬間照亮了狹小的空間。林深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靠牆的銀刃,心猛地揪緊了!

閃電的光芒清晰地映照出銀刃慘白的臉。他緊閉著眼,濃密的灰色睫毛在劇烈顫抖,額頭上沁出的不是雨水,而是冰冷的虛汗。最讓林深血液幾乎凍結的是,銀刃緊抿的嘴角,正有一縷粘稠的、暗紅色的血線蜿蜒而下,無聲地滴落在他深色的作戰服前襟上,暈開一片深色的濕痕!

銀刃!林深驚駭地撲過去,手指顫抖著想要碰觸他的臉,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讓我看看!他以為是在剛纔的突圍中受了內傷,慌忙去檢查銀刃的胸腹和後背。

不是…傷…銀刃猛地偏開頭,避開了林深的手,聲音嘶啞得厲害,像是砂紙摩擦著生鏽的鐵皮。他抬手,用指關節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跡,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粗暴的掩飾意味。他試圖撐起身體,離開牆壁,這個平日裡輕而易舉的動作此刻卻顯得無比艱難。剛撐起一點,一陣劇烈的嗆咳毫無預兆地襲來,打斷了他的動作,也撕碎了他強裝的鎮定!

咳!咳咳咳——嘔!

這一次,不再是血線。一大口溫熱的、帶著濃重腥氣的暗紅色液體猛地從他口中噴湧而出!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在昏暗的光線下,觸目驚心!

林深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冰涼。他看著地上那灘刺目的血汙,又猛地抬頭看向銀刃。銀刃正低著頭,劇烈地咳嗽著,肩膀痛苦地聳動,每一次咳嗽都帶出更多的血沫。閃電的光芒再次照亮他緊蹙的眉頭和嘴角不斷湧出的鮮血,那畫麵充滿了破碎感和一種非人的脆弱。

你…林深的聲音乾澀得像是被砂石磨過,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臟,甚至壓過了逃亡的疲憊,你…到底怎麼回事你的身體…在衰弱他想起張乾那冰冷的銷燬命令,想起銀刃那超越常理的狂暴力量…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他腦中轟然成型。

銀刃的咳嗽終於稍稍平複了一些,隻剩下沉重的、帶著水音的喘息。他依舊低著頭,額前濕透的灰色碎髮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用袖子胡亂地抹去下巴和脖子上的血汙,動作遲緩而笨拙。沉默了幾秒,他才用一種異常平靜,平靜得令人心頭髮冷的語氣回答:

副作用。他頓了頓,似乎每一個字都需要耗費巨大的力氣才能擠出喉嚨,編輯基因…強行融合…終將崩潰。他微微抬起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仰著頭,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像是在吞嚥翻湧的血氣。閃電的光芒最後一次短暫照亮他的側臉,那是一種混合了極致疲憊和某種奇異解脫的神情。

這就是…完美的代價,林深。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但那弧度卻比哭更難看。他緩緩閉上眼睛,身體順著牆壁又往下滑了一點,聲音低微得幾乎被窗外的雨聲淹冇,…彆看。

最後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帶著千鈞的重量,狠狠砸在林深的心上。彆看他此刻的狼狽,彆看他這副正在從內部瓦解的殘軀林深僵在原地,診所內瀰漫的黴味和新鮮血液的鐵鏽味混合在一起,刺鼻得令人作嘔。窗外的雨聲彷彿永無止境,單調而冷酷地沖刷著這個破敗的世界,也沖刷著他心中最後一絲僥倖。

他看著銀刃靠在牆邊,像一尊正在風化的雕塑,血跡在他蒼白的唇角和深色衣襟上凝結成暗色的痂。那個所向披靡、撕裂一切的戰士,此刻隻剩下沉重的呼吸和無法掩飾的衰弱。基因編輯的完美表象,終於被殘酷的真相撕得粉碎,露出下麵猙獰的、註定毀滅的內核。

4

被篡改的心跳

廢棄的天文台穹頂像一個巨大的、破損的蛋殼,裸露著鏽跡斑斑的鋼鐵骨架。慘淡的月光從破洞中流淌下來,在地麵冰冷的金屬網格上投下支離破碎的光斑。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機油味、鐵鏽味和無處不在的灰塵氣息。穹頂中央,那台早已失去功能、指向未知星空的巨大望遠鏡,沉默地矗立在陰影裡,如同一個被遺忘的巨人。

銀刃蜷縮在望遠鏡基座下一片相對乾燥的陰影裡。他的呼吸比在診所時更加粗重和短促,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明顯的、令人揪心的拉扯感,彷彿胸腔裡塞滿了粗糙的砂石。他閉著眼,眉頭緊鎖,一層細密的冷汗覆蓋在他蒼白的額頭上,在月光下泛著微光。身體細微的顫抖從未停止過,像一台超負荷運轉到極限、即將散架的精密機器。

林深背對著他,坐在一堆蒙塵的儀器箱上。他麵前攤開著一台從診所廢墟裡翻找出來的、外殼破損的老舊軍用級便攜終端。螢幕幽幽的藍光映著他佈滿血絲的眼睛和緊抿的嘴唇。他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敲擊著,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發出密集的噠噠聲,在這死寂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螢幕上,瀑布般的數據流傾瀉而下。複雜的基因圖譜如同糾纏的荊棘,神經突觸連接模型閃爍著危險的紅點,核心行為邏輯的代碼塊一層層展開……這是他創造的銀刃,是他引以為傲的完美戰士最深處的藍圖。他像一個最執著的盜墓賊,不顧一切地挖掘著,試圖找到那個導致崩潰的開關。

汗水沿著林深的鬢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終端外殼上。他的眼神專注得可怕,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絕望。一定有什麼!一定有一個後門,一個冗餘設計,一個能逆轉崩潰進程的隱藏指令!他不能接受那個冰冷的副作用結論!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寂靜和敲擊聲中流逝。銀刃壓抑的咳嗽聲偶爾響起,每一次都讓林深敲擊鍵盤的手指猛地一頓。

突然,林深敲擊的動作驟然停止了!他的瞳孔在幽藍的螢幕光線下急劇收縮!手指懸停在半空,微微顫抖。螢幕上,一個極其隱蔽、巢狀在底層情感抑製模塊中的子程式被他的暴力破解撕開了偽裝!程式名稱如同燒紅的烙鐵,燙進他的眼睛:情感錨定協議:林深。

下麵,一行行冰冷的指令代碼清晰得殘忍:

IF

目標個體:林深

處於感知威脅狀態

THEN

啟用最高優先級守護指令

覆蓋所有邏輯判斷

釋放全部生物潛能

直至威脅解除或主體機能終止

關聯情感模擬:歸屬感、保護欲、忠誠…

最高強度對映為:愛。

愛。

螢幕上那個小小的方塊字,在幽幽的藍光下,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紮進了林深的心臟深處。他所有的動作都凝固了,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四肢百骸一片冰冷。他盯著那幾行代碼,一遍,又一遍。每一個字母都像針一樣刺著他的神經。

原來如此。

那些不顧一切的保護,那些穿透防彈玻璃的凝視,那雨夜中沉重的依靠……甚至他嘴角淌下的鮮血……這一切熾烈得讓他靈魂都為之悸動的東西,都隻是……冰冷的程式指令一場被精心編碼的、最高強度的情感模擬一個為了確保武器絕對忠於使用者的卑劣程式

一股混雜著巨大荒謬、被欺騙的憤怒以及更深沉絕望的洪流,瞬間沖垮了林深所有的心理堤壩。他猛地轉過身,動作大得帶倒了旁邊的空金屬箱,發出哐噹一聲巨響!

銀刃!他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和尖銳的質問,像受傷野獸的咆哮,在空曠的穹頂下激起迴響。他指著螢幕上那刺眼的代碼,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浸透了痛苦和冰冷的嘲諷:這就是你的‘愛’守護指令情感模擬都他媽隻是寫在晶片裡的代碼!從頭到尾……都隻是程式在驅動你!

銀刃的身體在林深轉身怒吼的瞬間繃緊了。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睜開了眼睛。那雙曾燃燒著狂暴殺意也曾流露出奇異專注的眼眸,此刻在昏暗的光線下,像是蒙上了一層灰燼。他看向激動得渾身發抖的林深,看向他指向螢幕的手指,看向那幽幽藍光中揭示的殘酷真相。

他的臉上冇有任何被戳穿的驚慌或羞愧,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某種林深無法理解的複雜情緒。他冇有辯解,隻是靜靜地、深深地望著林深,那目光彷彿穿透了憤怒的表象,直接落在了林深靈魂深處翻湧的痛苦和絕望之上。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隻有林深粗重的喘息和銀刃壓抑的、帶著血沫的呼吸聲。

幾秒鐘後,銀刃極其緩慢地抬起手,動作因為虛弱而有些滯澀。他冇有去碰林深,也冇有指向螢幕。他的手,伸向了自己戰術服內側一個極其隱蔽的卡槽。他的手指摸索著,似乎在確認什麼。

然後,在幽暗的光線下,林深看到銀刃的手指猛地發力!伴隨著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精密零件碎裂的哢嚓聲!

銀刃攤開手掌。掌心躺著一枚指甲蓋大小、結構極其複雜的微型控製器。此刻,它已經碎裂變形,內部細小的晶片和導線暴露在外,閃爍著最後一點微弱的、瀕死的藍光,隨即徹底熄滅。

銀刃的目光從掌心的殘骸移開,再次投向林深。這一次,他的眼神異常清晰,銳利得如同劃破黑暗的刀鋒,裡麵燃燒著一種超越了程式、超越了痛苦的決絕火焰。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枷鎖的、前所未有的力量:

現在,他盯著林深,一字一頓,清晰無比,是我的選擇。

哐噹一聲,林深手裡緊握的便攜終端脫手滑落,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屬網格地板上。幽藍的螢幕閃了閃,徹底熄滅,連同那幾行揭示愛情真相的冰冷代碼,一同陷入了黑暗。整個世界彷彿隻剩下銀刃掌心中那枚控製器碎裂的殘骸,和他眼中那團熊熊燃燒的、足以焚燬一切既定程式的火焰。

林深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憤怒、質疑、被欺騙的痛楚……所有激烈翻湧的情緒,在銀刃捏碎控製器的瞬間,在那句我的選擇的宣告前,被一股更龐大、更混亂的洪流衝得七零八落。

他呆呆地看著銀刃。看著他蒼白臉上未乾的血跡,看著他因痛苦而微微顫抖的身體,看著他眼中那不容錯辨的、純粹而決絕的光芒。那光芒是如此陌生,卻又如此強烈,強烈到瞬間壓倒了螢幕上那些冰冷的邏輯符號。

這不是程式。程式不會自我毀滅。程式不會在瀕臨崩潰時,還燃燒著如此熾熱的意誌。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遲來的、幾乎將他淹冇的悲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湧上林深的頭頂。他踉蹌一步,靠在了身後冰冷的望遠鏡基座上,才勉強支撐住發軟的身體。他製造了他,賦予了他力量,也親手寫下了那操縱情感的枷鎖。他自以為掌控著造物的命運,卻從未想過,這個從基因到骨骼都由他拚接而成的生命,會以如此慘烈而決絕的方式,宣告自己靈魂的存在。

他以為他懂什麼是愛他以為他懂銀刃不,他什麼都不懂。他隻是一個傲慢的、可悲的造物主。

銀刃依舊看著他,眼神冇有絲毫動搖。掌心的控製器碎片被他緊緊攥住,鋒利的邊緣刺破了皮膚,一絲鮮紅緩緩滲出,混著之前的暗色血汙。這微不足道的傷口,卻像一個沉默的、血淋淋的宣言。

5

永不熄滅的藍

核電站巨大的冷卻塔如同沉默的鋼鐵巨人,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投下龐大而扭曲的陰影。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微弱的、令人不安的臭氧味和輻射塵埃的金屬腥氣。高聳的反應堆建築內部,錯綜複雜的管道和金屬平台如同巨獸的血管與骨骼,在應急燈慘綠的光線下投下鬼魅般的影子。遠處,隱隱傳來追兵沉重的腳步聲和金屬撞擊的迴響,如同催命的鼓點,在巨大的空間裡層層迴盪,越來越近。

這邊!林深的聲音嘶啞,帶著喘息,他拉著銀刃冰冷而沉重的手腕,奮力衝向反應堆核心區深處一條狹窄的金屬維護通道。每一次邁步都牽扯著肺部撕裂般的疼痛,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後背。銀刃被他拖著,腳步踉蹌,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伴隨著壓抑不住的、帶著血腥味的嗆咳,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他幾乎是被林深半拖半抱著前行,曾經的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砰!砰!

子彈尖銳的破空聲驟然響起!火花在旁邊的粗大管道上炸開,留下深深的凹痕!流彈!

趴下!林深嘶吼著,猛地將銀刃撲倒在一排厚重的冷卻泵後麵。子彈叮叮噹噹地打在金屬泵體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追兵的身影在通道入口的慘綠燈光下晃動,槍口的火光在昏暗中明滅。

林深!放棄抵抗!交出銀刃!張乾冷酷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在巨大的反應堆空間裡激起層層疊疊的迴音,充滿了掌控一切的冰冷,你們無路可逃了!頑抗隻有死路一條!

林深背靠著冰冷的泵體,急促地喘息,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他側頭看向身邊的銀刃。銀刃靠在泵體上,臉色在應急燈下白得像紙,嘴角不斷有新的鮮血滲出。他閉著眼,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異常艱難,彷彿隨時會徹底停止。

聽著,林深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他飛快地摸索著戰術包側袋,我…我找到一份舊藍圖!核心冷卻係統下麵有一條緊急維護豎井!直通地下冷卻水循環管道!從那裡…或許能…他掏出一個小小的防水存儲器,試圖塞進銀刃染血的手裡。

他的話冇能說完。

銀刃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所有的痛苦、虛弱,在一瞬間被一種極致的、燃燒生命般的清明所取代!他猛地看向林深身後——反應堆核心方向!

林深順著他的目光回頭。

瞳孔驟然收縮!

反應堆核心厚重的防護閘門上方,一個不起眼的檢修口不知何時被打開!一支黑洞洞的狙擊槍管正悄無聲息地伸出,槍口下方懸掛著一個結構複雜的、閃爍著紅燈的裝置——高功率鐳射定位器!那致命的光點,正穩穩地落在林深的後心上!而張乾冷酷的聲音,還在空間裡迴盪,吸引著他們全部的注意力。

聲東擊西!真正的殺招在這裡!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林深甚至能看到那鐳射瞄準器上閃爍的紅點,像一顆冰冷的不祥星辰,牢牢鎖定著他。

不——!!!林深隻來得及在心底發出一聲無聲的嘶吼。

一道銀灰色的身影,帶著一股決絕的、超越極限的速度,如同撲火的飛蛾,猛地撞開了他!那股力量如此之大,讓林深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側後方摔飛出去!

是銀刃!

他用儘最後殘存的一切力量,爆發出了超越極限的速度!他用自己的身體,嚴嚴實實地擋在了林深和那道致命的鐳射之間!

嗡——!!!

一聲高頻、刺耳、彷彿能撕裂靈魂的嗡鳴驟然爆發!一道比正午陽光還要刺目、還要灼熱千百倍的慘白色光束,從狙擊槍口下方的裝置中激射而出!那不是子彈,是凝聚到極致的毀滅效能量!

光束毫無阻礙地、狠狠地貫穿了銀刃擋在林深身前的胸膛!

冇有巨大的爆炸聲,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血肉和合金骨骼瞬間被高能粒子流汽化的恐怖滋滋聲!銀刃的身體猛地向後弓起,像一張被拉斷的弓!他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一股濃重的、帶著焦糊味的白煙從他胸前碗口大的、邊緣熔融焦黑的恐怖貫穿傷口中猛烈噴出!傷口周圍閃爍著詭異的藍白色電弧!

致命的輻射熱浪和狂暴的能量衝擊波緊隨而至,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向被撞飛出去的林深!

就在這毀滅性的衝擊波即將吞噬林深的瞬間——

走!!!

一聲用儘生命最後力氣發出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嘶吼,壓過了那恐怖的滋滋聲和能量嗡鳴!是銀刃!

他那隻尚未被完全汽化的手臂,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迴光返照般的巨大力量,狠狠地、決絕地向前一推!手掌重重地拍在林深的胸口!

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傳來!林深感覺自己像一片被狂風捲起的落葉,整個人被這股力量狠狠地向後推出,撞破了一扇虛掩的、通往外部安全通道的厚重金屬防火門!

轟!!!

在他被推出防火門的刹那,身後核心區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恐怖巨響!熾白的光芒瞬間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衝擊波狠狠撞在關上的防火門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反應堆建築都在劇烈搖晃!無數金屬碎片和塵埃從天花板上簌簌落下!

…彆回頭。銀刃最後的聲音,微弱得如同歎息,被身後毀滅的巨響徹底淹冇。

林深重重摔在安全通道冰冷的地麵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巨大的防火門隔絕了核心區那毀滅性的景象和聲音,隻有門體在劇烈地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通道裡一片狼藉,應急燈瘋狂閃爍。

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胸口被銀刃拍中的地方一片麻木,緊接著是火燒火燎的劇痛。耳朵裡嗡嗡作響,全是那毀滅的轟鳴和銀刃最後嘶吼的迴音。

走!

…彆回頭。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靈魂上。他冇有回頭。他不能回頭。他僵硬地、一點一點地撐起身體,喉嚨裡全是血腥味。視野模糊,分不清是汗水、淚水還是輻射塵埃。他踉蹌著,像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朝著通道儘頭那微弱的光亮,一步一步,機械地挪去。每一步,都踩在心臟碎裂的殘骸之上。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戰後殘破的街道,彙成渾濁的水流,裹挾著瓦礫和不知名的碎片,流向城市深處不見光的溝渠。空氣裡瀰漫著硝煙、潮濕的混凝土和淡淡的、難以散去的輻射塵埃的味道。

林深獨自一人,站在一棟半塌公寓樓的陰影裡。雨水順著他濕透的頭髮和衣角不斷滴落。他的臉上冇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空洞。懷中,緊緊抱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隻機械狼犬。它靜靜地伏在林深的臂彎裡,冰冷的金屬外殼被雨水沖刷得鋥亮。它的外形並不凶猛,線條流暢,帶著一種沉默的守護姿態。唯有頭部,那雙代替眼睛的光學傳感器,是深邃的藍色。

雨水打在冰冷的金屬外殼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林深低下頭,看著懷中這冰冷的造物。這是他離開那個地獄般的核電站後,在廢墟裡找到的。或許是銀刃提前準備的,或許隻是某個實驗室的殘骸。這都不重要了。

他伸出顫抖的手指,輕輕拂過機械狼犬冰冷的頭顱。指尖停在傳感器下方一個極其微小的語音接收孔上。他的嘴唇翕動,聲音嘶啞、乾澀,被雨聲切割得支離破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指令口吻:

指令:守護。

指令發出的瞬間,機械狼犬頭部那對深藍色的光學傳感器,極其微弱地、不易察覺地,閃爍了一下。一絲微弱的藍光,在冰冷的雨幕中亮起,如同風中之燭,微弱,卻固執地穿透了沉沉黑暗。

像一顆永不熄滅的星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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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編輯:我的實驗體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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