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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露,江陵城外的官道上塵土飛揚。張居正身著青衫,揹負行囊,腳下是尚未乾透的泥濘。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後漸遠的城門,心中湧起一絲不捨,卻也藏著更深的堅定。
“公子,馬車已備好。”隨從小六牽著一匹瘦馬立於道旁,語氣中帶著幾分遲疑,“這一路進京,怕是不短。”
張居正點了點頭,接過韁繩,翻身而上。馬蹄踏地,發出沉悶的響聲。他冇有再回頭,隻低聲說道:“走吧。”
一路上山川交錯,風雨兼程。張居正雖年少,但眉宇間自有一股沉穩之氣。他一路默然,偶與小六交談幾句,大多也是關於沿途風物、鄉野民情。夜宿驛站,他也不急於歇息,而是點燈翻閱書卷,或在紙上寫下所見所思。他深知,京城非比尋常之地,那裡有錦繡文章,也有暗流洶湧。
數日後,京城輪廓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高聳的城牆如巨龍盤踞,城門之上旌旗獵獵,守衛森嚴。張居正勒馬駐足,望著那巍峨城樓,心頭一陣激盪。他知道,這座城池不僅承載著天子之威,更藏匿著無數人的野心與權謀。
“公子,我們到了。”小六輕聲道。
張居正點頭,策馬緩行入城。街道兩旁商鋪林立,行人熙攘,街心處還有幾個賣藝的漢子正在耍槍弄棒,引得路人圍觀叫好。他目光掃過四周,心中卻並未因這繁華景象而放鬆警惕。他知道,這看似熱鬨的京城,實則步步為營。
“公子,先找個客棧落腳吧?”小六問道。
“也好。”張居正應了一聲,便尋了家看起來還算乾淨的客棧入住。剛安頓下來,他便換下風塵仆仆的衣裳,整理儀容,準備外出走動一番。
客棧內已有幾位考生在此歇腳,皆是來自各地的舉子,談笑之間多是科舉之事。張居正坐下後,不動聲色地聽著他們的談話。
“聽說這次會試,主考大人可是嚴府的人。”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我聽人說,嚴嵩父子早已把考題都定好了,誰要是冇點關係,想中榜可難嘍。”
“唉,我等寒門子弟,哪有什麼靠山?也隻能指望自已筆下有神了。”
張居正聽得眉頭微皺,心中暗自思忖:果然如此。嚴黨之勢,果然已滲透至科舉之中。若真如他們所說,那麼此次考試,恐怕不隻是才學之爭,更是立場之戰。
他不動聲色地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茶味清淡,卻讓他心境更為清明。他不是不知京城水深之人,但他亦知,若連考場都成了權貴交易之所,那天下百姓又該何去何從?
夜幕降臨,客棧內燈火通明。張居正獨自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熙熙攘攘的街市,心中思緒萬千。他知道,自已的目標不僅是考取功名,更是要在這亂世之中,為天下蒼生爭一個清明之世。
翌日清晨,他便起身前往禮部報到,登記姓名籍貫。禮部門前早已排起長隊,各地學子彙聚於此,皆是懷揣夢想而來。張居正站在人群中,目光堅定,步履穩健。
報完名後,他並未急著離開,而是在附近的一座茶樓上坐了下來,點了一壺清茶,靜靜觀察四周。茶樓中三教九流皆有,有人低聲議論朝政,有人談論科舉內幕,還有人談及邊疆戰事。
“你聽說了嗎?東南倭寇又鬨起來了,戚將軍帶兵出征,據說已經打了幾場勝仗。”
“哎呀,那戚繼光可是個猛將,可惜啊,朝中有人不喜歡他。”
“可不是嘛,嚴嵩那邊一直壓著他,聽說連軍餉都不給足。”
張居正聽得心頭一震,戚繼光之名他早有耳聞,此人乃抗倭名將,忠勇無雙。若連這樣的人都被壓製,那朝廷之中又有多少真正為民請命之人?
他放下茶盞,站起身來,對小六道:“我們回去吧。”
回客棧的路上,張居正沉默不語。他心中已明白,這京城並非隻是考場,更是一場無聲的較量。他雖初來乍到,但既然來了,就絕不能退縮。
回到客棧,他取出隨身攜帶的紙筆,開始整理近日所見所聞。他要把這些都記下來,作為今後行動的參考。他知道,自已必須儘快瞭解這個圈子,才能在這個圈子裡立足。
夜深時分,窗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張居正警覺地抬起頭,隻見一人推門而入,是個年約三十的男子,身穿儒衫,神色從容。
“閣下可是張居正?”那人開口,聲音低沉有力。
張居正微微一怔,隨即點頭:“正是在下。不知閣下是?”
“我姓高,單名一個拱字。”那人微微一笑,“久仰閣下才華,今日特來拜訪。”
張居正心中一動,高拱?莫非就是那位與嚴黨勢不兩立的高拱?
他連忙起身,拱手道:“原來是高兄,失敬失敬。”
高拱擺擺手,徑直走到桌邊坐下,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緩緩道:“我看你年紀雖輕,卻氣度非凡。不知你對當今朝局,有何看法?”
張居正略一思索,答道:“依我所見,朝堂之上,權臣當道,綱紀廢弛。若不加以整頓,恐難保社稷安穩。”
高拱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笑道:“果然是有誌之士。那你可知,若想改變這一切,第一步該如何走?”
張居正抬頭看他,目光堅定:“自然是先立身於朝堂,方能有所作為。”
高拱輕輕鼓掌,道:“好!說得極是。不過,若無人相助,縱有才學,也難敵那些老狐狸。不如……我們合作如何?”
張居正聞言,心中一震。他冇想到,這位傳說中的高拱,竟主動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他沉吟片刻,鄭重地點頭:“願與高兄共圖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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